作者:鬼谷孒
作为报酬,幽灵可以拿到超过真实的版税,出版社也会全力推广属于幽灵自己的作品。
OK,我要说的说完了,你现在可以提出疑问。”
“1928年,劳伦斯想在英国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但没有一家出版社敢接,他只好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以私人名义出版。
1935年,企鹅出版社想过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当时就是我负责处理版权问题,但在一切谈妥后,老板艾伦·莱恩认为风险太大,还是放弃了。
赫本先生,十五年前的风险,今天依然存在,你确定要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冼耀文淡笑一声,“奥古斯丁,正因为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风险很大,我才想出版它,我希望我们出版社成为为出版自由而斗争的英雄,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没关系,被起诉,出版社被迫关闭,我们可以在原址换个名字重新成立一家出版社。”
“如果败诉,出版社将面临巨额罚单。”
“没关系,5万英镑被罚完,我会另外拿出5万英镑。假如我们出版社成为作家们眼里的英雄,你不会想不到我们能获得多少好处吧?”
汉密尔顿笑道:“老板,你需要一名好律师。”
冼耀文举起杯,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一群好律师,奥古斯丁,很高兴和你成为笔友。”
汉密尔顿端起杯子,“老板,很荣幸能为你做事。”
“干杯。”
半杯酒下肚,冼耀文和汉密尔顿聊了一些细节,去了附近一家兼售正餐的小酒馆,点了数份牧羊人派、炸鱼和薯条,四个人大快朵颐。
冼耀文吃到六分饱便停止进食,点上雪茄小酌时,他冲戚龙雀说道:“这一趟想不想开洋荤?”
戚龙雀手里的匙羹不停,从食物缝隙里钻出几个字,“不想,我有娟娟。”
冼耀文轻笑道:“希望你能坚持出淤泥而不染,好好臊臊我。”
说着,他看向谢湛然,“你呢?”
谢湛然瞄了谢停云一眼,摇了摇头。
谢停云白了谢湛然一眼,“看我做什么,你是大哥,想去就去。”
谢湛然再次摇头,“不想。”
他要脸,当着妹妹的面,他可不敢说想。
冼耀文呷了一口酒,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哪天腾出一点时间给谢湛然。
忽然,他看见谢停云的目光警惕地看向他的身后,他循着视线转过头去,正好跟一个嘴里叼着烟但没点着的华人视线对上。
华人笑着用英文说道:“能借个火吗?”
“可以。”冼耀文用中文回复,手伸进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着火凑到华人身前。
华人将烟凑在火头前点着,挺直腰说道:“谢谢。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只是过来出差。”
“需要向导吗?”华人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冼耀文,“我对伦敦很熟悉。”
“你在伦敦住了很久?”
冼耀文看出华人的站姿下意识笔挺,多半有长期从军的经历。
“没有多久,但我在抗战时被派到这里留过学,还在这里打过仗,度假时转变了整个伦敦。”
一听这话,冼耀文对华人的兴趣来了。抗战时被公派留学身份肯定是军人,在欧洲打过仗的国军只有海军,看眼前华人的派头,估计是1943年被派到英国学习并参加诺曼底登陆的海军军官之一。
“请坐。”冼耀文指了指唯一的空位说道。
华人坐下后,冼耀文帮他叫了一杯酒,“你是43年被派来这里的海军军官之一?”
华人点点头,“白家训,中尉。”
“台湾过来?”
“是的。”
“我是冼耀文,以前为军统做事,现在是商人。我听台湾人说大头兵在那边的日子不好过,但你是海军军官,委员长的宝贝,待遇应该不差,怎么会来伦敦?”
“不差只是相对的。”白家训一脸萧索地说道:“从大陆退到台湾,多少将军失势,何况我这种低级军官,遭人排挤,干得不痛快,我干脆退役了。”
“看你的年纪,应该成家了吧?”冼耀文举杯和白家训碰了碰。
白家训呷了一口酒,说道:“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到了念中学的年纪,正发愁怎么把他们送进这里的学校。”
“全家都来了?”
“都来了。”
“我对伦敦也很熟悉,向导不需要,但有能力给你介绍一份工作,你可以跟我说说都会什么技能,我试试帮你介绍对口的。”
白家训动容道:“谢谢,谢谢。”
冼耀文摆了摆手,又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白家训顿了顿,说道:“我1930年初中毕业考进了东北商船学校,念了两年毕业被推荐到黄埔海军学校,在航海班念了半年,又去了电雷学校,1934年年底毕业,等了两年才被分配到鱼雷艇上……”
“36年全面抗战都快爆发了,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会不分配?”
“电雷学校是委员长亲自督办,校长是欧阳格,江西人。”白家训在“江西人”三个字上咬音特别重。
冼耀文颔了颔首表示明白,国府海军内部的问题相当复杂,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派系众多,闽系最强还是知道的,三十年代后期应该是陈绍宽势力最强的时候,而闽系亲汪精卫,和老蒋不对付,老蒋的嫡系在海军不好混不奇怪。
“分配之后打了一场江阴保卫战,海军舰艇损失的差不多,我被派到长江上开货轮,一开就是五年,1942年被派来查塔姆炮校学习,还没毕业就被分配到肯特号上实习,担任第一号炮塔副炮长,帮盟军打了两年仗,回国后坐了四年多冷板凳。”
白家训摇摇头,“好像我掌握的技能只在船上有用,在岸上拿得出手的只有英文,在伦敦大概没什么用。”
冼耀文呵呵一笑,“你真实诚,说实话,跟你对口的工作我没能力安排,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先帮我干点跑腿的工作,等你有更好的去处,随时可以走。”
“家里四张嘴等着吃饭,我哪有资格嫌弃,谢谢,冼……老板。”
“别客气。”冼耀文摆摆手道:“金融城家禽街1号三楼,明天早上九点你去这个地址,具体的工作我们明天再谈。”
“好的,好的。”白家训说着微微起身道:“老板,不打搅你,我回自己位子。”
“明天见。”
白家训离开后,冼耀文便对戚龙雀说道:“上点心,这人或许会用。”
戚龙雀点了点头。
在小酒馆又坐了半个小时,体会了此时的英伦酒馆文化,一行人返回酒店。
冼耀文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周月玉盘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翘着,四个手指缝里都夹着吉百利巧克力手指饼,咔嚓,咔嚓,手从嘴边划过,四条手指饼均消失半条,嘴里含着也不嚼,另外一只手从茶几上的铁盒里抓了一块消化饼干,掰成两半塞进嘴里,腮帮子变得鼓囊囊的,这才用手托着下巴嚼动。
感情是边吃边玩,玩在吃中。
关上房门,走到茶几边,周月玉这才注意到他。
“你……”刚吐出一个字,周月玉就指了指自己的嘴,随后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冼耀文脱掉外套,顺手理好搁在沙发背上,目光对向电视机。
周月玉待咽下嘴里的吃食,冲冼耀文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从五点开始等你吃晚饭,等了几个钟头。”
“我又没让你等。”冼耀文指了指茶几上满满当当的零食,“这些就是你的晚饭?”
第473章 寺庙也是生意,大生意
周月玉拿起一条手指饼递向冼耀文:“很好吃的,你尝尝。”
“我不吃。”
冼耀文虚挡周月玉的手,随即从茶几上拿起手指饼的包装,外面纸盒,里面锡纸,此时典型的巧克力零食包装方式。
端详完,放回茶几,说道:“吃零食要节制,吃多了没好处。”
嘴里说着话,心里却是思虑入股吉百利的可能,只是起了个头就没往下想。吉百利经营了一百多年,又是低研发投入、高经营流水的企业,根本不可能缺钱,通过正常方式想入股很难,甚至比自营一个品牌超越吉百利还难,除非采用非常规手段或冤大头式高溢价投资。
一个零食企业犯不上用非常规手段,有高溢价的钱,不如分散投入几个新创零食品牌,获得超高回报的概率会更大。
“我没多吃,只吃了一点点。”周月玉调整一下坐姿,趴到冼耀文身上,跃跃欲试道:“下午我在怀特利百货公司买了几件衣服,穿给你看好不好?”
周月玉的表现让冼耀文有一丝诧异,她明显在进入“女人”的状态,身份切换的够快,骑驴找马的说法需要换一换,骑马找马会更贴切一点。
“好。”
“你等着。”周月玉腾地站起,快步往卧室走去。
轻井泽,丰草寺。
一座小寺庙。
穿着和服的松田芳子站在手水舍前,右手拿起木勺舀了一勺水往左手淋了一点,然后换手,又淋了右手,接着,再次换手往左手心倒了点水漱口。
漱完口,双手捏住勺柄将木勺直立,勺里仅存的水淋在手上,随即将勺子倒扣回架子上;站到一边,拿出手帕擦拭双手,跟在她后面的南云惠子重复她净手的动作。
完成净手礼,两人来到参拜处,松田芳子往奉纳里放了一个硬币,接着鞠躬两次,双手合十,轻拍两下,头一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等她祈祷结束,轮到南云惠子。
十分钟过去,两人结束参拜,来到寺庙院墙之外,嘴里吞云吐雾。
松永芳子吸一口烟,手指夹着烟离开嘴唇,她的身侧出现一双手递上烟灰缸,接她弹落的烟灰。
双手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卡哇伊的“女孩”,一张娃娃脸白白嫩嫩,双眼水灵,明媚动人,这张脸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柔柔弱弱,仿佛冲她大声嚷嚷就会惹她落泪,非常容易激起男性的保护欲。
但这些只是错觉,由于松田芳子头马井尻一雄更多的精力放到管理工作上,不能时刻跟在松田芳子边上,于是,精心筛选了这个“女孩”新兔纱月。
首先,新兔纱月并不是女孩,她今年芳龄二十五,其次,她来自冈山县宫本村新兔氏家族,这个家族出过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新兔弁之助,又名宫本武藏。
新兔氏家族是一个剑道家族,宫本武藏出现以前一直不入流,武士都未出现几个,更别说知名武士。宫本武藏闯出偌大声名后,并未惠及家族良多,但他却成了榜样,激励新兔氏家族的后人们勤修苦练,期待某一日以武入华(族)。
新兔纱月五岁开始修炼剑道,十八岁时学有所成,正打算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她爹坐在一摞厚厚的报纸前,手拿头条纸团往地上一掷,接着掐指一算,“密支那鬼畜出没,大和危矣,吾儿不宜出山。”
于是,新兔纱月不仅没出山,还被她爹赶去深山老林继续修炼。
还别说,第二年的种种都证明了她爹的睿智,要是新兔纱月出山,没准就要变成潘潘。
山外没搞头,只好继续在山里待着,这一待就待到去年,新兔家族从每况愈下发展到有温饱危机,实在供不起新兔纱月继续修炼,只好让她出山自谋出路。
空有武力却无谋生之技能,投军被百姓供养无门,那只好投身绿林,可惜吃了脸蛋的亏,没人想用她手里的刀,只想搂着她压脉带,她寻思投靠男的不靠谱,还是得找个女的跟,这不自己上门投到井尻一雄麾下,被观察了几个月才跟在松田芳子身边。
一支烟吸了三分之二,松田芳子将其碾灭在烟灰缸里,冷不丁说道:“惠子,你怎么看松永檀业?”
“会长,我认为松永檀业的前景非常好。”南云惠子掐灭烟,慢条斯理地说道。
“理由。”
“会长知道佛教是怎么传入东洋的吗?”
“不知道,你说给我听。”
“会长,公元六世纪飞鸟时期,我们大和民族还没有完善的文字,只能用从百济零星传入的汉字记录语言,圣德太子时期,中国结束南北朝时期的混乱,进入隋朝时代。
公元七世纪第一年,圣德太子派出遣隋使,使者们在中国学习中国文化和汉字,也认识到中国的强大。
当时的东洋已经开始具备身为一个国家的自觉,数批使者把在中国的所见所闻带回东洋,因而引发了中央政府内部的争论,东洋的国家运营方式是作为中国文化圈的一份子生存下去,还是把来自外国的影响悉数排除,专注东洋自己的发展道路。
争论最终变成武装冲突,并以前者的胜利告终,之后东洋开始积极吸纳中国文化,通过模仿中国,逐步建立起国家运营体系。
彼时,作为对外宣传东洋已积极加入中国文化圈的一种外交手段,佛教进入了当政者的视野,统治集团想通过成为和中国一样的佛教国家,来宣示东洋作为中国文化圈一分子的正当性,于是决定把佛教作为一项国家级项目引入东洋。
会长,佛教不是由僧侣传入东洋,而是我们主动引入。
引入工程持续了数十年,一开始只引入了佛教三大要素佛法僧的佛法,僧伽迟迟不能引入,一直到中国唐朝时期,鉴真大师东渡,佛教才算是进入东洋,东洋和唐朝的关系进入蜜月期,圣德太子的目的基本达到。
圣德太子过世后,佛教在东洋开始了数百年的混乱发展,主张各种教义的宗派林立,‘佛教是能救人脱离苦海的宗教’这一认识在全东洋广泛传播,不同阶层的人群根据各自所处的立场,选择性地信仰某种佛教教义。
这种佛教的大众化,单纯从‘佛教传遍东洋这’点来看,确实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传遍东洋的佛教并不是一个统一且单一的佛教,而是主张不同教义的复数教团的集合体。
如果从这点来看,也可以说,佛教教团间的势力角逐正式拉开了帷幕。
国家形态从以贵族为中心的社会逐步转变为包括武士、农民、商人等各阶层在内的复合式权力结构社会。佛教界也与之相应,变成了以不同信众阶层为后盾的复合式竞争社会。
这段时期的宗派对立从街头的教义争辩到武装势力之间的暴力对抗,冲突发生在各个层面。当然,如果只看个案,肯定也存在德高望重的高僧,也有以宽容的姿态对待其他教团的僧人,但总体来看,那是各宗争霸,对立厮杀的时代。
贵族、武士、商人、农民纷纷下场参与争霸的战乱时代一直持续到16世纪。进入十七世纪,终于由德川幕府形成的中央政权将整个东洋置于掌控之下,战乱结束,进入了政治稳定的时代。
在直到十六世纪整个东洋都处于政权割据的状况下,以这些权力为后盾的各佛教宗派也处于争权夺利的竞争关系。
然而到了江户时代,德川幕府一家独大,所有佛教宗派都被悉数收归到了幕府麾下,江户时代从十七世纪初期到十九世纪后半叶,持续了250年,在此期间,佛教保持了一种极度稳定的状况。
纵观江户时代的佛教,江户幕府并没有试图统一东洋佛教界的打算,而是考虑如何利用现存的复杂多样的佛教世界来助力政权运营,幕府的基本方针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
一,对所有宗派都给予一定的经济利益和宗教权威,以此抑制佛教界的不满,令其服从幕府。
二,把遍布东洋全国的无数佛寺作为幕府的行政机构加以利用,以个人或家庭为单位对国民进行统一管理。
三,把佛教当作宗教领域的防波堤,用以阻止基督教,因为幕府认为基督教是企图侵略东洋的西方列强的先遣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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