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从西贡过来。”
“堤岸?”
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是的。”
冼耀文点上雪茄,吸了一口道:“前些日子跟我太太刚去过,度蜜月。”
女人闻言,莞尔一笑,“你这人蛮有意思。”
“你也挺有意思。”
女人一开始打量他的方式,还有刚刚听懂了他的潜台词,都表明她不是谁家贤良淑德小姐、太太。
女人敛去笑容,说道:“我有男人。”
“我有十几房太太。”
女人乜斜冼耀文,“我男人不是一般人,根又在香港,我奉劝你别打我的主意,当心引火烧身。”
冼耀文呵呵一笑,“你很懂男人的心理啊,手里拿着烟枪,嘴里说着抽鸦片伤身。”
女人剜了冼耀文一眼,“不知好人心,我真是为你好。”
“谢谢,看样子我的蒲柳之姿入了你的法眼,不妨亮出你男人的名号,看看我会不会知难而退。”
女人的眼中增添几分妩媚,咯咯笑道:“你真是色胆包天,听好了,我男人是李少彭。”
冼耀文想了一下,说道:“有点耳熟,想不起来是谁。”
“李石朋呢?”
听到李石朋这个名字,再联系女人说的西贡,冼耀文想起来李少彭是谁了,李家名声不显的二号败家子。
说到李家,也算是大家族,但跟他没什么交集,如果不是李家的当家人李冠春有个儿子叫李福兆,而他对上市和控制证交所有兴趣,他大概都不会去注意并记忆李家的信息。
特别是李少彭已经是过气的败家子,他在看资料的时候只是一扫而过,压根就没去记名字,但可以推断其年纪介于60岁至62岁之间,因为其同父同母的亲大哥李冠春今年63岁,而亲弟弟、立法局非官守议员李子芳59岁。
冼耀文睖了女人一眼,“你男人的名头不怎么唬人,年纪倒是吓到我了,他应该当太爷爷了吧?”
女人端起酒杯,云淡风轻道:“他家里的事我不清楚。”
冼耀文端杯和女人碰了碰,“当初没得选还是迷了眼,就我所知,李少彭是个败家子,只会吃喝嫖赌,李家的家产不会有多少落到他手里。”
女人淡淡一笑,“当饿肚子的时候,是根救命稻草就会抓住,哪有选择的余地。”
“喔。”冼耀文故作恍然大悟,“如果我不说我是从香港来的,是不是就不会听到李少彭这个名字?”
女人的目光拉丝,笑靥如花道:“被你看出来了?”
“骑驴找马,我能理解,不过,我大概不是你要找的人,今晚是否还要打猎?”
“不了,网已经被你扯破,打不成了。”
冼耀文摊了摊手,“那只能说声抱歉,蚊子再小也是肉,野猪没打着,不妨拿蚊子先塞下牙缝。”
女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声一串接一串,笑岔了气,只好捂着心口哎唷哎唷。
冼耀文放下酒杯,将手放到女人背上轻抚,帮她顺了顺气。
“谢谢,好多了。”女人气顺后说道。
冼耀文收回手,拿起酒杯轻轻晃动,“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前年年初,你呢?”
“年尾,孤身一人?”
闻言,女人脸上露出一股悲意,端起酒杯呷了一大口,随后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说道:“家里人抢到了船票,没带上我,结果全都葬身海底。”
“节哀。”
“没事,两年前的事了,已经忘得差不多。”女人将左手搁在冼耀文的右手臂上,“你有几个姨太太?”
“我刚刚说得差不多就是实数。”
“十几个,也不差我一个,我跟你回香港好不好?”
冼耀文淡笑道:“你现在没饿肚子,也没有泡在水里,不用见着救命稻草就抓吧?让我猜猜,是李少彭快不行了,还是悍妇堵上门了?你来伦敦不会是来避难的吧?”
女人自嘲道:“你全猜中了,我就是一只仓皇出逃的丧家之犬,今天能吃饱,明天未必有食吃。”
“我在伦敦还要待上几天,这段时间可以当驴让你骑。”
“不想当马?”
“火候到了,你也可以指驴为马。”冼耀文抽出自己的右手,在女人的左手背上拍了拍,“我当驴当马都可以,但不懂怎么当送子观音,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女人轻啐一口,“你把我当什么人,那老东……”
“欸。”冼耀文摆了摆手,打断女人的话,“别往下说,我容易感同身受。”
女人呡了呡嘴唇,没有往下说,只是转脸看向舞池,未几,说道:“你的朋友回座位了。”
冼耀文循声看了一眼,“你住哪里?”
“萨沃伊酒店。”
“我住布朗酒店,你自己过去,还是我派车去酒店接你?”
“我要回酒店拿换洗的衣服。”
“好。”冼耀文颔了颔首,“我先过去。”
……
两个多小时后。
冼耀文一只手将女人从盥洗台上抱进怀里,女人下意识双腿夹住他的腰,他抱着女人来到浴缸前,关紧放水的笼头,将女人放进浴缸,腾出空的手探进水里拉起皮塞子,等水排到合适的深度,他坐进浴缸,头枕在女人胸前。
女人掬水抹在他的头发上,一掬,两掬,将他的头发全部打湿。
“你叫什么?”
冼耀文闭着眼随口回道:“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死鬼、用力、扯痛我了……别往我耳朵里灌水。”
“谁让你胡说。”
“冼耀文。”
“周月玉。”
“好名字,你有个姐姐吧?”
“你怎么会知道?”
“月玉上面应该有个月嫦。”
“你猜对了,我没有见过我姐姐,她不到三岁就没了。”
“嗯。”
医疗不发达加上早生早育,小孩子的夭折率很高,不管穷或富,家里有一两个养不大的孩子不稀奇。
“我有过孩子。”
“嗯。”
“摸出来了?”
“嗯。”
“别老是嗯嗯,好好说话。”
冼耀文睁开眼在周月玉脸上一瞥,随即又闭上,“儿子吧?”
周月玉诧异道:“你怎么猜到的?”
“不新鲜,已经厌倦的外宅可以不带,亲生儿子要带上。孩子是不是从小被‘母亲’带着?”
“你又猜对了。”
“你的名字算是取对了。”
“为什么这么说?”
“月玉,月上之玉兔,再过些日子就是兔年,你的吉祥之年,日子还没到你已经遇好事,第一个男人是个老头,第二个男人是个更老的老头,第三个男人,嚯,当上童养媳了,半辈子眼看就要过去,到了今天才知道女人可以当得这么……住手,那里不能掐。”
“我让你胡说。”
“好,不说,说点别的。你今天到Quaglino's,是想钓英国佬?”
“不然呢。”
“找错目标了,你的长相不符合英国佬的审美,钓不到钻石王老五。”
“我早就知道了,在伦敦不找英国人还能找谁?”
“萨沃伊酒店可不便宜,两个月的住宿费够你开家不错的店了。”
周月玉从一边的架子上拿了洗发水挤在冼耀文头上,一边抓挠,一边说道:“我念书的时候就跟了第一个男人,从来没有做过事,只会伺候男人,其他什么都不会。”
“你既然想钓英国佬,英文总该会吧?”
“会呀,我不仅会英文,还会法文,我小学、中学念的都是教会学校,小学是法国教会办的,中学是英国教会办的,在西贡待了两年,忘得差不多的法文又捡了起来。”
冼耀文轻笑道:“没想到你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教会中学一个学期少说也要七八十块大洋吧?”
“我住堂的,一个学期一百单六块。”
冼耀文在周月玉的大腿上抚了抚,“你就是戏文里家道中落流落民间的富家千金?”
“事情还要更复杂一点,我不想说。”
“嗯。”
不说也容易猜,不是家道中落那只剩两个可能——父亲早逝,母亲被厉害姐妹扫地出门;母亲出轨被发现,翻起陈年旧账,周月玉的父亲另有其人。
不想说,多半是后一个。
“会英文又会法文,如果再学会打字,凭你的容貌完全可以在香港找一份秘书的工作,一个月一百四五十港币没有问题,租一间梗房只要二三十,还有一百多吃饭、做衣服、买化妆品,日子可以过得非常宽裕。”
周月玉摇摇头,“我大手大脚花习惯了,改不了,也不想改。”
“你一心就想找匹马呗?”
“嗯,我吃不了苦。”
“还挺实在。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在伦敦期间,我给你当驴,也让你骑着回香港,我把你当客人招待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找你的马。”
“我看你这匹马就挺好。”周月玉咯咯笑道。
“我还是先当倔驴吧。”冼耀文在周月玉大腿上轻拍,“有点晚了,帮我搓澡,我习惯早起。”
“好。”
翌日。
冼耀文准备出门时,周月玉还在酣睡。
拿出一个信封,往里装了一沓钱,又在信封上留言,将信封放在床头柜上。
八点抵达迪恩的办公室,一天时间,空旷已经成过去式,办公桌有序排列,角落里的一张桌上摆着各种办公用品,预制板隔出来的三间小办公室的墙壁换了新的墙纸,门上规划好了铭牌位,随时可以插上。
冼耀文点点头,对伊芙·阿什利的工作表现表示满意,随即,随便找个工位坐下,没有进小办公室。
拿出一沓白纸,掏出钢笔写起了招聘启事。
迪恩的其他职员,他打算主要招工作经验丰富的,与其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启事,还不如将招聘启事送进附近的咖啡馆、酒吧,给侍应生、酒保一点好处费,他们有能力让最匹配的一批人看到。
二十分钟写好几张招聘启事,封好几个信封,伊芙·阿什利正好来上班。
“老板,早上好。”
“早上好,伊芙,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是个适合早上喝咖啡的日子。”冼耀文说着,将招聘启事和信封递给伊芙·阿什利,“去附近的咖啡馆、酒吧,把招聘启事给侍应生、酒保,再给他们一个信封,里面装着20英镑,告诉他们,只要介绍一个适合的人过来面试,他们还可以拿到10英镑,上不封顶。”
伊芙·阿什利眉尖蹙起,“10英镑太多了,会有人造假。”
“谢谢提醒。”冼耀文淡笑道:“这个问题我想到了,只要来的人符合要求,无论是不是诚心来面试都可以,对每一个人我都会拿出诚意,肯定能打动几个不错的人才,何况我给出的待遇非常诱人。”
“老板,我多事了。”
“不,你做得很好,以后你认为不对的地方都可以当面提出来。”冼耀文指了指太阳穴,手指又做了一个模拟走路的动作,“迪恩的薪水是为前者准备的,后者只能拿到很少的一部分。”
伊芙·阿什利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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