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25章

作者:鬼谷孒

  “你辞掉‘得云’的工作需要几天?”

  “两天就够了。”

  “知道陈威廉律师楼?”

  “每天都会路过。”

  “大后天早上九点,你可以单独去陈威廉律师楼或带上一位见证人,我们之间签一份契约,除了分红、股份,我刚才说的都会写进契约里,大后年或者后年,我们大概就可以坐下来重新洽谈合约,到时候,分红、股份就应该加进去了。”

  冼耀文拿起酒杯,待林醒良也拿起,便与他碰杯,呡下一口酒,又接着说道:“我这人懂得论功行赏,还不怕功高震主,假如有一天,你对我们的生意起到的作用,远远超过了我,你拿大头,我拿小头也是可以的。

  不用怀疑,我不是在说场面话,相处久了,你自然会清楚我的为人。

  当然,有赏就有罚,相比能力,我更看重忠诚,对付吃里扒外之人,我会用上最狠的手段。

  林经理,请记好了,这句话我只会说这一次,以后不会再说。”

  林醒良郑重地点点头。

  冼耀文再次端起酒杯,“中华制衣感谢你的加入。”

  “谢谢老板赏识我。”

  ……

  搞定林醒良的第二天,陈威廉叫人送来了注册工厂的名录以及注册外资公司的名录,数量都不多,前者3172家,其中有将近750家是去年开年后注册的,后者只有区区309家,刚刚登记不久的金季商行赫然在列,位列末尾。

  又是阅读与分析、整理资料,一天的工夫,冼耀文就把香港所有的纱厂、布厂、服装厂归置成册,随后,细细分析布厂的资料,一边分析,一边按照可提供的布料进行分类。

  当《纺织册》迭代到第二版时,冼耀文的身影出现在荃湾这个纺织企业比较集中的区域,照着名册,一家接着一家去观察布厂和服装厂的规模。

  这份工作进行了三天时间,他基本理清潜在合作和竞争对手的名单,也认清了一个问题,香港纺织业是上海江浙帮的纺织业,稍有规模的企业多是从上海过来的人士创办,特别是纱厂,老板多是之前上海滩的纺织业大亨,在行业中打拼数十载,前几年见内地局势不明朗,遂在香港建立分号。

  对业内势力了然于胸后,缝纫机的事务无缝对接了上来。

  胜家关于分期付款的合同样本寄到,同时还附带一封赴美参观胜家的邀请函。

  兄弟国际株式会社的态度更积极和诚恳一点,打过来一封国际电报,询问冼耀文近日是否有空,如若有空,他们会委派一名社长过来详谈。

  协昌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信发出后一直没有回音,或许是信寄丢了,或许对方有变故,无论什么原因,冼耀文基本把它给PASS掉了,他哪有时间用来耽搁,只能工人和机器等工厂楼,不可能倒转过来,再拖下去,今年都别想开工。

  往东京打了个电话,得到尽快出发的回复后,冼耀文又跑了一趟刘长富家,关心他儿子的伤势之余,又关心了对方的江西菜馆筹备事宜,怂恿对方干黑中介的话题暂时没提,他还有点事情没搞明白,打算过两天再跑一趟。

  就他的了解,香港纺织企业多执行两班倒制度,一班12小时,并对男工提供包吃包住的福利,女工多是计件工,除了计件工资,几无其他任何福利。

  中华制衣将来主要的工人就是女工,优秀的计件模式肯定是要学习的,在此之余,他还打算在福利上下点功夫,比如改成三班倒,比如给晚上下班的中班女工提供住宿,又比如包吃。

  还有建立后勤保障科,开展职业与文化进修,开展婚恋关怀,定期举办联谊会,让未婚女工有认识相匹配且优质男性的机会,为已婚女工提供法律与武力支援,帮助她们抵抗家庭暴力与脱离苦海。

  每一位女工都是给他创造利润的宝贝,理应用心呵护,谁敢伤害她们,他就敢刨了对方祖坟。

  其他的,冼耀文不是胸有成竹就是暂时不急,比较急的反而是包吃这一点,他想在有限的预算中给女工提供尽可能丰盛的餐食,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对油菜米面的价格做到了然于胸。

  正式工林醒良被他支使起来,零时工郑月英也被支使起来,两人去做一件相同的事——了解各种食材的批发价格。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一家企业无法也不能完全杜绝乱伸手的人,有些地方就应该留出合理的空间,但中华制衣草创,尚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能省则省,他不能给食堂采买人员留下太大中饱私囊的空间,仅让他们能从菜贩那里拿点烟和点心,回扣就别想了。

  等过了这一段特殊时期,他自然会在某些环节给职工留出占小便宜的空间,好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疏导一下平时在管理制度执行下积累起来的不满情绪,同时,也可以对人才进行鉴别和筛选。

第47章 狂六

  生活总是忙忙碌碌,何况冼耀文要顾着好几头。

  士多店需要捯饬的东西不多,几个货架,一个L形的柜台,很快就弄好了。

  冼耀文带上冼耀武,还有顾嫂和董嫂两人,奔波于各处上货的地方,从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到啤酒、黄酒、五加皮、荷兰水,还有香烟、零食,只要店里能塞得下,又匹配附近居民消费水准的商品,一一上货摆上了柜台和货架。

  不用搞什么开业仪式,早上吉时放串鞭炮就算是开门营业了。

  带着谢丽尔在洋行扎堆的中上环为金季商行找了一间办公室,购置办公器材,上报社刊登招聘信息等等,一众琐事,又是一通忙活。

  等稍微闲一点,又到了面试的日子。

  上回他让郑月英去刊登的招聘信息是为了招聘一个秘书,要求不算太高。

  “男女不限,英文流利,有服装行业从业经验或相关院校毕业,有海外留学经历或生活经历者优先,起薪350元,特别优秀者薪水可面谈。”

  显然,冼耀文失算了,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见着一个人来面试,他想捡漏的念头落空。

  原本他以为会遇到刚从海外留学归来的富家少爷/千金,不满家里对自己工作或婚姻上的安排,怒而离家出走,赌气要靠自己活出个样子,看报纸正好看到他的招聘信息……

  等到傍晚还不见来人时,他基本肯定自己坐享其成的命格被剥夺了,世间不会再有现成的好处等着他去捡,也不会天天踩狗屎走狗屎运,人才不会自动跳到他的碗里来。

  事情没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令冼耀文莫名有点烦躁,没跟其他人一起吃晚饭,他来到楼下的士多店,付现买了瓶啤酒,称了点花生米,从店里搬了张凳子到店外的角落里坐着。

  如他所想,广播给士多店带来不少人气,打开张那天起,傍晚时分就有不少人围在店门口听广播,做的十二张长凳根本不够坐,有不少人站着或席地而坐。

  不过,人气是吸引来了,脸皮薄的人并不如他所想般的多,人气转化为购买的转化率非常之低,酒和下酒零食买的人微乎其微,香烟倒是能多销几包。

  冼耀文喝着酒,目光在几只碗之间游弋。

  广播挺吸引人,聚在这里收听的人当中,有好几个是捧着饭碗过来的,在碗被放低的刹那,可以看到米饭上躺着几条黑色条状物,如无意外是腌菜。

  香港此时的物价有点贵,但不离谱,上等米4毫/斤、猪肉2.8元/斤、牛肉2元/斤,蔬菜的价格在两三毫之间,只有菜心比较贵,卖到4毫。

  能在深水埗一片扎根下来,基本应该有一份还算稳定的收入,即使一个月只有三四十元的收入,每天不难划算一点钱出来买蔬菜,只能吃腌菜,说明家里有壮劳力的大肚汉,还有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伙食开销只能往买米的方向倾斜,齁咸的腌菜用来下饭正合适。

  看了几个碗都是腌菜,冼耀文便知店里的商品要做下调整,去酱园进几坛没酿好的劣等酱油回来低价卖,酱油泡汤也算半个菜,能满足一部分潜在客户的需求,店里的营业额应该能涨一点。

  放下碗,接着看大人、小孩的穿着,一条条士多店需要改进的点子在脑海里冒出来。

  最后来个总结,把点子深藏进脑海里,除了酱油的主意,其他的就让它们暂时吃灰,现在还不到它们出来活跃的时候。

  捻几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冼耀文眉头蹙起,寻思该去哪里找个秘书回来,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有一个得力的秘书帮衬一下还真是不行。

  “明天去找下罗鹰世,打听一下哪家有才女待字闺中,再去港大转转,了解一下现在女大学生都在关注什么,喜欢什么。

  唉,招不到人只好牺牲色相骗一个回来,可怜我守身如玉已长达仨月,正往功德圆满的方向大踏步前进,老天爷,你咋就这么喜欢刁难人呢,You Win,我妥协了,让堕落来得更猛烈些!”

  轻哼一首跨越时空的《小小少年》,冼耀文用歌声荡涤烦恼,哄月亮睡着,把太阳叫醒。

  早上,吃过早点,冼耀文带着心情不错的王霞敏出门。

  他们要去湾仔摩利臣山道的曾福琴行,去买之前说过要买的钢琴。

  等来到琴行的门口,还未进去之时,王霞敏就被一阵悦耳的钢琴声所吸引,凝神听了一小会儿,她的目光就迫不及待地追寻琴声的来处,片刻,她的目光锁定琴行正中央的一架三角钢琴上。

  倾听了一会,她转脸对冼耀文说道:“先生,钢琴的声音真好听。”

  “嗯。”冼耀文应一声,目光从坐在琴凳上弹奏的女人身上收回,转脸看着王霞敏说道:“那是三角琴,声音的穿透力比较好,适合琴技比较高的人用来演奏,你身为初学者只需要一架立式钢琴,小巧一点,家里放得下。”

  冼耀文往琴行的右侧指了指,“呐,就是那些,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进入琴行,来到立式钢琴的陈列区,冼耀文把一只手放在一架钢琴上,轻声对王霞敏说道:“挑选钢琴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它们进行心灵上的沟通,不用看,也不用听,只需要抚摸它们的身体,按一按琴键,哪一架给你的感觉最舒服,就是最适合你的。”

  王霞敏看着外观上有细微差别的钢琴,忐忑地说道:“先生,它们的价格不一样的吧?”

  “不用管价格,既然陈列在一起,价格就不会相差太大,没关系的,你放心大胆地选自己最中意的。”

  一架立式钢琴贵又能贵到哪里去,价格都是有数的,冼耀文不在乎钢琴上的一点差价,他在意的是能不能找到一个造诣深且便宜的钢琴老师,要知道,课时费才是大头啊。

  只能看运气,要是能撞见学过钢琴的落魄富家千金,三四架钢琴的钱都能省出来。

  让王霞敏自己沟通着,冼耀文又把目光对向在弹奏的女人,腹内对其品头论足,“脸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看臀形似蜜桃,大腿丰腴,小腿纤细,犹如小鸟,好腿。可惜,美则美矣,脸皮忒厚,入门的水平还在那儿陶醉呢,敢情把琴行当维也纳金色大厅了呗。”

  冼耀文是个热爱音乐的人,知音难觅,难得遇到一个会弹钢琴的知音,理应用心倾听对方的大腿。

  正当贝多芬凝神倾听他弹奏的美妙音符,阿炳凝视他的曲谱叹为观止之时,王霞敏回到他的身前,“先生,我选好了。”

  “哦,哪一架?”

  “那一架。”王霞敏指着一架钢琴说道。

  “过去看看。”

  来到钢琴前,冼耀文把琴身漆面看了一遍,没发现瑕疵,就把琴键盖子打开,用心打量每一个琴键,又用手指轻抚一遍,没感觉到明显的凹凸不平,随后,用左手食指随意挑了个键进行快速敲击,计时一秒,换右手食指再来一次。

  踩下弱音踏板,查看88个黑白键是否有高低不平的现象,检查所有踏板,打开上下门检查琴弦、共鸣板、击弦机……

  把钢琴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才把双手放在琴键上,稍稍酝酿情绪,十根手指就在琴键上猛戳,《狂六》最折腾琴键的连续八度一段在他手指间奏响。

  《狂六》有点难度,冼耀文当初学钢琴主要是为了雕琢气质,练习时以抒情类曲子为主,这种属于炫技流的曲子,他既不喜欢,也没怎么练过,弹得真不咋地,不过这曲子非常适合用来测试钢琴的音色。

  原本陶醉于自我营造的卡农世界的弹奏女人,被冼耀文发出的噪音给拉了出来,她蹙起眉不悦地盯着冼耀文。

第48章 忠诚与背叛

  听了一会儿音色,综合前面的检查结果,冼耀文基本认为手里的钢琴是一架合格的立式钢琴,没有大瑕疵,也没有令人惊喜的地方。

  忽然,冼耀文手指上的节奏一转,一抹抹晨曦瞬时从指尖荡开,嘴里吹响模仿蛙鸣的口哨,把人带进森林里,青蛙、溪水和风,做着三重唱,调皮了一整晚的露水挣扎着欲逃离绿叶的禁锢,清脆、欢快、优美、轻扬、悠然、清晰、响亮、自在。

  这是王霞敏的感受,她没想到自己家先生居然能把钢琴弹得这么好,这是弹琴女人的感受,她发现自己好像成了笑话。

  好久没弹了,手有点生,这是冼耀文自己的感受。

  成年之后,他更偏爱拍打类和撞击类乐器,一年难得碰几回钢琴,毕竟他不靠钢琴吃饭,也不靠钢琴泡妞。

  钢琴都快成小康家庭子女的必修课,十个妞七个会弹,剩下三个会拉(小提琴),再不济,也是会吹会唱,会一手乐器没什么稀奇,根本吸引不到妞。

  一曲《森林狂想曲》奏罢,冼耀文转过身,对王霞敏、琴师,还有弹琴女人三位听众分别躬了躬身。

  “先生,你弹得真好。”王霞敏小眼放光,化身小迷妹。

  冼耀文轻笑一声,诚实地说道:“你是不会弹才觉得我厉害,等你会弹,就知道我的水平只能算普通。你选得这架不错,就买这架好了。这位老师,这架钢琴多少钱?”

  “先生是懂钢琴之人,这架钢琴的琴身采用上等……”

  琴师也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推销员,都直接问价了,先报价啊,等还价再吹来得及。

  冼耀文等琴师吹完一段,再次问道:“多少钱?”

  “呃,600元。”

  琴师意犹未尽,他还有一段没吹呢。

  冼耀文直接砍一半,“300元能不能卖?”

  “先生,我们这里是琴行。”

  “我知道。”冼耀文颔首,“你觉得我的价不行,那你再给个价,给我留点叫车运钢琴的钱。”

  “先生,我们琴行会送货上门。”

  冼耀文指了指王霞敏,“我们两个也要坐车。”

  琴师无奈道:“先生,真不能……”

  琴师话音未落,弹琴女人就把他的话打断,“阿海,便宜五十好了,算我的。”

  “是,小姐。”琴师应了一声,便对冼耀文说道:“先生,550元。”

  冼耀文转脸看向弹琴女人,一脸诚恳地说道:“曾小姐,我是诚心买,能不能再便宜点。”

  弹琴女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第一,我不姓曾,第二,不要得寸进尺,不然五十的便宜也没有。”

  “奶奶的,不按常理出牌啊,在曾福琴行被叫一声小姐,又有权力打折,居然不姓曾。”冼耀文腹诽一声,微笑道:“小姐贵姓?”

  “周。”

  “原来是周小姐,谢谢你给的折扣,小生无以回报,唯有来世为奴为丁。”冼耀文抱了抱拳,说道:“再次感谢。”

  “无赖!”弹琴女人啐了一口。

  “无赖好啊,我不无赖,你怎么可能记得住我。会弹钢琴,又不姓曾,长得也不错,脸皮还厚,如果是在香港接受的中等教育,英语应该有不错的基础,以后再遇见,可以沟通沟通,若是不错,娶回来当个秘书也好。”

  冼耀文这种人不会有一见钟情的爱情,也不可能娶令他见色起意的女人,他独爱身上具备家族底蕴沉淀、充满历史使命厚重感的女人。

  颜值在他的价值观体系里的估值不高,且被列入快速贬值的高危资产序列,他不会付出大代价持有该类资产,短期持有快速套现或培养其自我造血,才是他的核心处置策略。

  眼前的这位周小姐就能让他见色起意,但他不会轻举妄动,既然是千金小姐,颜值就不重要了,等着看肚子里有没有墨水吧。

  冲周小姐颔了颔首,冼耀文转回脸与琴师完成付账事宜。

  ……

  离开曾福琴行后,冼耀文去了轩尼诗道的檀岛茶餐厅,吃了一顿午饭,打包下午第一炉的蛋挞,提着来到薄扶林道的港大。

  蛋挞和香烟开道,没花一会工夫就把门卫处成了忘年交。

  门卫虽然是学校里的边缘人物,但是每个人进进出出都逃不开他的眼睛,从这种人嘴里可以打听到不少关于学校的事。

  冼耀文就从他的忘年交嘴里打听到“校花”和学霸的名单,他把一个个名字记在心里,打算等中华制衣注册下来,走正规渠道和学生处接触一下,搞校招、产教联合、实习基地都是可以的,为了广纳人才,他不介意每年砸一大笔钱。

  接近四点钟,冼耀文又来到靠近沙头角海的尖光峒,这里没有肥沃的土地,最近的村子在几里之外,也没有秀丽的风光,想要登山游玩可以选择离市区更近的山,没必要跑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