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心的石头
不像魏王和岑文本那样的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有了意见,也从不当面直说,都是背后使阴招儿下黑手。
唉.
如今自己已经渐渐远离一个纯粹的将军,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想到这里,侯君集对尉迟恭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将军。”
那种出自真心,发自肺腑的感谢,让尉迟恭也是眉开眼笑,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一时之间,堂上的气氛也是一团和气。
事已至此,长孙无忌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脸色一肃,朗声说道:“众位将士,突厥人的事情是小事儿,而辽东这三个势力,盘据东北上千年之久,一直为中原之患。”
“前隋也是因征伐高句丽而直接导致亡国。”
“如今,这三个势力被突厥人所灭,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不设防的三个国家。他们的抵抗力量消耗怠尽,上层统治群体也被一扫而空,青壮更是被突厥人裹挟到了草原,只剩下老弱妇孺。”
“开疆拓土之功,就在眼前,能否为我大唐,为子孙后代留下一块坚实的国土,就看我们在坐的了。”
这才是正真的大餐,长孙无忌一席话说的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纷纷请战道:“长孙大人,我等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命令了。”
“是啊,大人,您就下令吧!”
“我二十多万将士枕戈待旦、励兵秣马都好几个月了,就等这一天了,皇上和大唐无数百姓都在看着我们呢!”
尉迟恭这时也激动的说道:“就是,李靖和程咬金他们的大军都到营州了,我们再不出兵,等到他们一来,这功劳又要分出去一些.长孙无忌,你就快下令吧.”
见堂下众将都是满含期待望着自己,长孙无忌也是胸中激荡:“好,众将听令!”
“尉迟恭!”
果然,侯君集出了事儿,这接下来的先锋位置肯定要落到自己头上,想到接下来的三韩之地就如同一个被剥了衣服的美人儿,再无任何防备的等着自己去捡便宜。
尉迟恭兴奋的大声应道:“末将在!”
长孙无忌也是无奈,本来这先锋的位置是侯君集的,不过谁叫侯君集在这个关键时刻捅出了搂子,要众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肯定要让出些好处出去的。
这也是刚刚尉迟恭那么大方的原因,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本帅令你带一万飞虎军,再加五万步军,共六万大军,沿着西线,一路南下,接手城池,扫清障碍。并向原高句丽新罗百济的臣民们,宣布我大唐出兵赶走了突厥人。”
“收复辽东之地,以后所有城池和人口纳入我大唐管辖。”
“伱要安抚人心,告诉他们,我大唐皇帝心念百姓不易,屡经战乱,所有土地免除赋税三年,徭役两年,百姓们可安居乐业,享受大唐所有的良好政策。”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脸色一冷:“凡有心向故国,企图复僻,反抗天朝上国者,尉迟将军你可便宜行事。总之,本帅前去之时,不想看到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尉迟恭脸上浮现一股狰狞可怖的笑容:“大人请放心,等你到来时,一定是百姓恭迎,万民安乐的局面。”
长孙无忌当然清楚这一道军令下去,不知又有会有多少人遭殃,不过长痛不如短痛,秦朝时若不是始皇奋六世之余烈,平定了其他六个国家,不知道中原大地还要自相残杀多长时间。
三韩之地说到底,也是周朝的一枝后裔,早就该回归中土了。
随后,长孙无忌又看向侯君集:“侯将军也带着一万飞虎军,五万步卒,从东路南下,接收城池,安抚百姓,和尉迟将军的任务一样,为接下来的朝庭官员接手城池做好铺垫。”
三韩之地最核心富裕的城池都在西边,靠近大唐一侧,东面都是些偏僻落后的城镇。
长孙无忌将这一路交给侯君集,也是想让他戴罪立功。不管怎么样,侯君集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侯君集也并没有那种直接可以拿下的通敌叛唐之罪。
一个战场失误而已,凭侯君集和李世民的交情,长孙无忌也觉得再追究其多大的责任,没有任何意义。皇上多半会发一通脾气,然后略做惩戒,不会大动干戈的。
毕竟,右贤王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安排完了最主要的两人后,长孙无忌又对其余的众将说道:“待两路大军前出后,由唐俭率三万人留守辽东城,接应后续援军、官员和粮草辎重等物资。”
“我会亲率剩下的八万步卒,顺着中路徐徐南下。”
“无论是东线还是西线,一旦遇到强烈抵抗,可派人来寻求支援,我大军倾刻便至。”
长孙无忌安排完,威严的一扫堂下众人。
所有人都是拱手应诺道:“末将等领命!”
唐俭见众人即将散去,连忙提醒道:“众位将军,所谓收城池易,服人心难,还望各位将军恩威并重,在重点打击那些顽抗份子之时,对于一心投效我大唐的百姓还要多加善待。”
“以前的高句丽新罗百济对百姓苛刻,我大唐稍施仁政便可收其心。”
“另外,此三地不服王化,主要的还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语言、文字、管理体系等。”
“我大唐要想真正将此三地纳入其中,就要书同文车同轨,废其语言,罢其文字,行我大唐文化。此时三地空前的虚弱,与以往征服的城池需慢慢改变不同。”
“三地只剩老弱妇孺,而且事后大唐将迁徙百万青壮来此,已具备直接推行的条件。长痛不如短痛,争取用一代人的时间,将此三地彻底融入大唐。”
“随后来接手的官员们也要行此政策,各位将军可配合各级官吏,提前收邀书籍文牍等物。”
长孙无忌也连忙说道:“不错,唐大人所说,尔等都要谨记。”
“是!”众将再次拜领,随后见长孙无忌和唐俭再无吩咐,一个个都兴冲冲的点兵去了。
哈那尔草原,离乌尔格约有两千里的距离,刚好处在突厥大军从辽东返回汗庭的中部。
十月,草原上已进入秋季!
秋季的草原像是一幅由大自然精心绘制的壮丽画卷,随着季节的轮转,草原上的色彩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夏季的翠绿逐渐过渡到秋日的金黄与棕褐。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使得每一片草叶都仿佛镶嵌了金边,闪耀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一处像是缓缓起伏的丘陵处,牧民的帐篷密密麻麻地散布在河水两岸的草地上,载满战利品的几百辆车子停在四周,炊烟袅袅升起,形成一幅和谐的生活图景。
返回草原的颉利大军,正在此歇脚。
马上要到中午了,大军停下开始做饭,赶了半个月的路程,颉利也很是疲惫。中午只是临时停驻,也没有扎下帐篷,颉利和施罗叠从马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身驱。
父子两人找了一条草厚的地方,铺上羊毛毯,席地而坐。
施罗叠往南方望了望,皱着眉头发着牢骚:“李言他们怎么还没有追上来,只是演演戏耽搁几天,难道还没有演完?他们都是骑兵,不像我们大车小车的,按理五天前就该赶上来的?”
颉利知道自己儿子胸无城府,联合大唐陷杀李言的事情,怕施罗叠提前知道会露出破绽,是以并没有提前透露,施罗叠也并不知道,留在辽东城的是一个杀局。
见都十多天了,还没有意外,颉利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么久李言都没现身,也没有右贤王部两万骑兵的残兵败将追来,那一定是自己派人下的巴豆粉起作用了,不然凭李言的战斗力,搞不好还真有些漏网之渔跑掉。
现在都没见到一个人影,一定是大唐把事件干的很干脆,没有留下一个隐患。
颉利觉得此时可以对儿子交待一些事情了,毕竟他打算只要回去,就把汗位传给儿子。
抬头看了看苍茫辽阔的金色草原,惬意的吸了一口气,还是生养自己的草原待着让人舒服。
颉利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淡淡的说道:“你不用等了,恐怕他们永远也赶不来了?”
“嗯?”
施罗叠闻言一怔,看着父亲喜悦的目光,似乎隐藏着不为自己所知的内情,诧异的问道:“父汗,你为什么说,难道他们敢不回乌尔格,直接回呼伦海了?”
见儿子依然一幅纯真的样子,颉利觉得有必要给儿子上最深刻最血腥也是最残酷的一堂课,教育他权力上的争斗,比战场上的博杀要可怕百倍,虽不见尸骨成山。
却杀人不见血,于谈笑之中置政敌于灰飞烟灭。
第870章 颉利的手腕
2024-07-13
颉利将自己与大唐合作的最后一项绝密内容一一告诉了施罗叠,在施罗叠变幻不这的神色中,语重心长的说道:“李言在草原上被人称为黑夜中的恶魔,战力无双,无人能敌。”
“可那又怎么样?”
“依然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在辽东城有大唐二十三万大军将其团团包围,他就是再能打也逃不出来。施罗叠,你也要谨记,权力场上的暗中倾轧,比之明面上的拼杀,更加可怕。”
“不要只是依仗武力,要学会使用自己的智慧去克敌制胜。”
施罗叠却没有露出颉利希望的那种庆幸,反而表现的极为沮丧,神色略显悲伤,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父汗,一定要这样做吗?李言真的没有与孩儿争汗位的想法,他只是想回到中原而已。”
“当年他不但救了我们父子的性命,还身先士卒,帮我们打下了现在的突厥汗国。”
“孩儿威信不足,他又谋划了南征,把所有的机会都让给了孩儿。可我们却出卖了他,把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了李世民,让大唐军队把他杀死在辽东城。”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忘恩负义了.”
颉利脸色一寒,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施罗叠,你是草原上未来至高无可的可汗,怎么能有这种妇人之仁,这是一片群狼环伺之地,若是手腕不够狠,如何能震慑群獠?”
“我告诉你,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伱以为我想干?”
“还不是因为你撑不起来,我除掉李言是为什么,不是怕他和你争夺汗位,而是怕他把突厥拖入和大唐战争的泥潭当中。现在的大唐不同于六年之前,君明臣闲,固若金汤。”
“就算我再年轻十岁,也征服不了,更别说你了.”
颉利的老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愧疚,但迅速被冰冷所替代:“归根到底,还不是你自己太过无能,若是反过来,你能有李言那种心计和战力,我何必要做这样的恶人?”
“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现在征服辽东之地,可在我眼里,你依然是头绵羊,顶多变成一只看似凶猛的野狗,连恶狼都算不上,可李言却是一头真正的猛虎。”
“你是驾驭不了他的.”
施罗叠依然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可是你不是把妹妹嫁给李言了,有了这层关系,李言根本不会反我。你就这样把他杀了,要是东部那些野人造反,谁替我镇压?”
“施罗叠,就是凭着你对李言的这种依靠,我也不能留他。”
颉利眼中散发出狼一样的凶厉:“我们突厥的大可汗,绝不能只是靠着别人,哪怕他是一个不会威胁到你汗位的中原人,你只能靠自己去征服那些部族。”
“没有了牙齿,你连肉都吃不了,还当什么可汗?”
施罗叠虽然能力欠缺,却不是心思诡橘,手断凶残的人,对于颉利这种兔死狗烹的行径很是不认同:“父汗,莫非你早就想杀掉李言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将妹妹许配给他?”
颉利摇了摇头,眼中也是露出一丝心痛:“在南下之前,我是真的想笼络他,把景儿许配给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原本李言就是我留给你的一柄利仞和一面盾牌。”
“可惜,此次南下你很顺利的攻下了三韩,初步在军中建立了威望,而大唐又愿意承认汗国的存在,与我们和平相处,在此情形之下,大唐就不会再侵犯我们了。”
“而我们周边也都是大唐的领地,自然也不需要扩张,没有了这种需求,剩下的局面你也能维持了,留下李言就没有意义了,反而还会徒增变故。”
“我这才决定利用大唐除掉他,你以后可放心的接任汗位,而不用担心来自他的威胁了?”
施罗叠脸上十分纠结,不过此时木已成舟,李言的命运早在几天前就注定了,谁也改变不了,或许现在早已身死多时了。
“父汗,那右贤王部还有三万大军,还有那些部族首领们,若是知道我们害了李言,恐怕不会善罢干休?”
“放心吧,儿子!”
颉利微微一笑,露出一幅局面尽在掌握中的自信,肆意向自家的傻儿子展示着自己的政治手腕:“等回到乌尔格,我就会以可汗的名义对外宣布,右贤王是在征伐高句丽的过程中,英勇就义的。”
“我们要出面,为他风光大葬,并大肆对外宣扬右贤王这种为了突厥汗国死而后已的奉献精神,还要号招更多的勇士们向他学习。”
“这样右贤王的死,不但不会引起动乱,还会使草原部族更加团结在我们阿史那氏的周围。”
“到时候,再传播你在南征时的丰功伟绩,将所有人对右贤王的崇敬转移到你身上,趁此名声大燥之时,顺利接掌汗位。”
一听到颉利吐口回去就要把汗位传给自己,巨大的喜悦顿时冲散了心中对李言稍微的愧疚之情。
施罗叠高兴起来,挺起胸膛道:“父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在有生之年,我一定打败葜必何力和夷男,重新将草原统一起来。”
颉利满意的点了点头:“父汗相信你,不过这些不着急。你还年轻,比李世民和葜必何力他们都要年轻,只要你默默的等待,长生天会给你机会的。”
说完,颉利站起身,看着满山遍野无穷无尽的大军,皱了皱眉头:“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实在是太慢了。我打算让你麾下的那些将领们,带着大部人马提前回去,做好各项准备。”
“我们父子带着五千精锐,押送最后一批财物,慢慢往回走。”
突厥从两个月前,或者就更早的时候,就在不断的往草原运送人口和财物,漫长的几千里路途,从高空往下看,像是一趟断断续续的蚂蚁行军路途。
颉利和施罗叠也是其中的一团,只是之前为免大唐那边有变,颉利留下了三万大军,用以防备右贤王的残部。
其实在离开辽东城的第二天,正押送最后一批物资,没有走多远的颉利就接到了长孙无忌派来的信使,告诉他唐军已将右贤王部团团包围,并设置了三道防线。
又有侯君集和尉迟恭这样闻名天下的猛将在,保证右贤王部插翅难飞。
颉利却依然谨慎非常,现在都半个月了,连右贤王部的鬼影都没看到一个。
颉利也就放下了心思,又开始担心之前运回汗庭的财物会被人偷偷昧下,再加上草原时有马贼出没,沿途确实也需要大军守护,就决定把大军放出去,替自己看好那些东西。
下午启程时,颉利就打发其余两万多军队,去沿途护送。自己带精锐五千,走在最后面押阵。
夜晚来临,星空璀璨,银河横贯天际,如银盘似的圆月,照得大地恍如白昼。草原上的星空比之中原似乎更加辽阔无边,如同无数闪烁的钻石镶嵌在黑色的天鹅绒上。
星辰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秋季的草原,既有丰收的喜悦,也有即将到来的冬日寂静的预示,它以其独特的方式,展示着生命的轮回与自然的魅力。
在颉利白天停留地方的正南方,两百里外。
从辽东城逃出来右贤王部两万大军,正在这里宿营,随处可见的篝火旁,军士们围坐在一起,轻轻的吟唱起悠扬的牧歌。歌声随风飘扬,回荡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让人感受到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与自由。
在脱离唐军的包围回到草原上后,如同回到母亲的怀抱,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同时对于生养自己,平时已经见惯的草原感到格外的亲切。
待在大漠的五年,李言也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片以前被自己认为是苦寒之地的草原。不得不说,大地母亲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它独特的魅力和风景。
在这样的夜晚,草原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故事和传说。
夜风轻拂,带着泥土和草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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