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这个价格卡的刚刚好,那些商人运粮来勐能的话,运少了赔钱,不多不少还不如在本地直接倒手卖了,唯独积攒到了一定数量以后,到了这儿才能赚取到比市场上稍微高一点点的利润,咱们也不用大出血。”
“爷,你这主意都是怎么想的?”
我笑着回了一句:“这还用想?”
这在国内都不用当农民,只要你们家有个农村的亲戚,一起吃几顿饭就全知道了!
那些粮贩子就像手握杀猪刀一样挨村儿窜啊,他们价给高了,粮站不干,给低了农民不干,这么多年练的就是这手卡脖子的手艺。
“粮食算完了么?”
“再算算咱手里的家伙、弹药,凡是有富裕的,过几天等坦克到了都给勐冒一道运过去。”
坦克。
这两个字似乎彻底钻到了半布拉的耳朵里,他兴奋的问道:“咱有坦克了?”
“老苏式,具体什么型号还不知道,那西亚人要是但凡有点良心,应该会搭咱们一些炮弹,否则老式口径的炮弹还不好找呢。”
半布拉凝神沉思了半天,抬起眼睛又看向了我之后,死死闭住了嘴,伸手在电脑上敲击了起来。
我看着他那表情,差点没笑出声来:“问吧,一会儿别憋坏了。”
“把这么多装备都运到勐冒,粮食却一个字儿都不提,爷,勐冒要打仗啦?”
我回应道:“打应该打不起来,不过,会有人吓唬吓唬咱们。”
“哎,你说老鹞鹰要是发现勐能冒出来一个年轻的江湖大哥,他会怎么办?”
半布拉这个警察局长出身的人,太了解江湖,直接说道:“如果是以前,老鹞鹰恐怕会和人家聊几句,当个朋友,再不济也不会当面谈崩。”
“为什么?”我反问道。
“因为那时候勐能江湖是你扛旗,他和人家交恶干什么?把人灭了利益也落不进自己兜里。”
我再问:“现在呢?”
“哪有现在……”半布拉笑了:“现在老鹞鹰一个电话,再是江湖大哥也得带上铐子,那利益都是自己的,还废什么话。”
我看着他,目光都不挪开的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那老娘们派人来勐能,就相当于给咱下了个帖子,明码标价讲清楚,告诉咱以后佤邦没了,改省了,想要接着混就得听话,得三三六六讲清楚。”
“就这,没准一转身还要拿你当尿罐子,用的时候救急,不用的时候嫌脏。”
“你琢磨琢磨,我能干么?”
半布拉摇晃了一下脑袋:“那不能。”
“我要是不干,那老娘们得什么反应?”
“哦,我知道了!”半布拉故意装作在我提醒之下恍然大悟:“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开战,这正合适!”
“你再想想,要是勐冒真打起来了,给我打急了,我能干出什么事来?或者说,他们怕我干出什么事来?”
半布拉不装了,起身指着地图说道:“反推邦康,和林闵贤串通一气,让东掸邦的军队直入勐能,对抗缅甸。”
“对!”
“她们怕我掀桌子!”
“你永远记住,当一个人在你面前越装什么,就说明他越没有什么。”
“那几个医生不是在我这儿装强硬么?这就说明了他们心中有一怕!”
“没有这一怕,还用派人来跟我谈啊?直接一纸传真归来,不投降就灭你了。”
“我猜他们最多就是在勐冒外边耍耍威风,兵临城下已经到头了,基本上和一群纹龙画虎的上你家里要账,实际上并不是要砸了你家,逼死几口子,最终目的还是要钱一样。”
半布拉嘴唇抖动着说道:“您,是想把这几个纹龙画虎的给……”
“给他们把虾线挑了!”
“让这群犊子玩意儿明白明白,以后走进这间办公室,应该用什么态度和我说话。”
说到这儿,我随手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
“佤邦局势正在趋于稳定,东掸邦军已经不再进攻邦康,但,还有部分地区依然存在着大量治安问题,这很可能和战争引发的流民危害相关。”
“据前线记者报道,勐能地区昨夜发生了一起持械谋杀,庆幸的是被袭击者躲过一劫并没有被枪械击中。据勐能警方回应,袭击者以假扮红十字会医疗援助为名进入了勐能县城,又趁夜杀人,颇有电影中的‘传奇杀手’色彩。”
“在此,我以新闻人的身份重申,我们所有人都期待着战争可以早点结束,能让政府有足够的时间去收拾破损的山河,让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谋杀远离普通群众。”
半布拉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字幕出现时,目光像是扎进去了似的,根本拔不出来。
而我,却早就为这一场大战做准备了,只是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为了过年……
我免除了过年期间所有倒腾物资的二道贩子们的税收,看起来他们是赚了,实际上,是为了丰富勐能的物资储备。尽管那时候防的是东掸邦,可即便用到了缅军身上,不也是用上了么?
我还改变了军粮收购价格,借着周遭商人往勐能运送物资的势头,大肆收购粮食,哪怕那时候西亚人还没给我送来捐赠的陈粮。
可能这个世界上真有人信奉‘有心不怕晚’这样的道理,但,我更愿意将‘笨鸟先飞’奉为圭臬。
且坚信,勤能补拙。
第392章 不是G不是G不是G!
“空虚敲打着意志,仿佛时间以静止……”
电话铃声在空荡荡的别墅内响起时,原本打算回来换身衣服的我,愣住了。
无声的电视机在客厅播放着广告,沙发边缘位置能看见一只握着遥控器的手,等我将手伸向后腰,握住枪套里的枪把慢慢悠悠走过去的那一刻,看见了穿着绿军装的布热阿骑着沙发垫正躺在那儿。
那一刻,我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出了问题。
因为我看见的不止布热阿,更像是一个被关在家里,只能看电视却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在双眼空洞的望着电视机。
我能清楚看见那个孩子不是人,倒有点类似电影里的‘灵魂’,既能让你清晰的看见他的躯体,又保持着透明的姿态。
甚至,我好像在那个‘孩子’的周边看见了一种结界,结界上贴满了写着‘孤独’的符纸。
继承老乔衣钵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我已经准备好了无论好坏全盘接收,可这标志性的状态怎么让布热阿给拿走了?
“哥?”
他躺在沙发上都没有动,光凭借脚步声就已经认出了我,而我,看见了握着遥控器的手还不知道是谁。
“病了?”
我伸手摸向了他的额头,感受到最正常且丝毫不烫手的体温后,将手拿开。
“没有。”布热阿没拦我也不起来,还是躺着的回应了一句:“就是觉着,干什么都没意思。”
“去黑狱了?”
我以为,布热阿是贱呲呲的又去了黑狱,被于老师给打击了。
毕竟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不喜欢舔狗,女人总是口口声声对不喜欢的人要求着‘边界感’,对‘思聪’、‘阿奋’这一类的,却恨不得负距离接触后,再开花结果。
“没有。”
他坐了起来:“我就是……”
“不知道该干嘛。”
布热阿没抽烟,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独自阴暗,像是全世界都能看出了悲伤,他自己却觉着没怎么样。
特别像我没出国之前在工地上的一个哥们,他每天累死累活工作一天,最希望的就是夜幕降临后,老婆带着孩子给自己打个视频。结果,却等来了离婚的要求和聚少离多的理由。
那时候,他也逢人就说自己没事。
又会在晚上看着夜空,一发愣就是大半宿。有一次我在工地工棚住的时候,天亮出去撒尿还看见了他在那儿坐着。
可布热阿的身上,不止是失恋后的后遗症。
“以前,小时候老乔天天盯着我训练,别人打靶都是一个弹夹,我十个,成绩不够还要加练,老乔就在我身后站着,手里拿着柳条,抽的我后背全是伤。”
“当时我特别恨他,巴不得能离开老乔身边,好没人管我。”
“后来没人管我训练了,我就天天站在老乔身后,他六点醒,我就要五点起床,他九点睡,我就要听见鼾声以后再躺下。”
“那时候一点都睡不着,还有一段时间想跑,后来,我只要睡不着就玩命训练,折腾到大汗淋漓、折腾到筋疲力尽……曾经最恨的训练,成了失眠的解药。”
我,慢慢坐到了旁边的单体沙发上,用手肘搭着膝盖,身体前倾着听他讲述。
“再然后就认识你了。”
“那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日子!”
“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玩女人,在园区赌场随手签单……现在还欠着赌场好几十万呢,也没人敢跟我要,哈哈哈哈……”
我也笑了,赌场的经理再二逼,也不能找你要账啊。
布热阿的笑容瞬间消失在了脸上:“可我没想到提前获得这些别人梦寐以求的结果,是对人生彻底失去了兴趣。”
“哥,你还记着我离开勐能的那段日子么?”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不光在村寨,有时候还偷偷回来。”
“啊?”我转过头诧异的看着他。
布热阿急切的解释:“我没地方可去啊……还想吃阿姆做的饭……听她唠叨……”
“阿姆不是老乔,老乔一般不说话,阿姆看见我就会滔滔不绝,但我明白,她最希望的是你回来,我只是替代品。”他低下了头:“那我也愿意。”
他愿意的不是唠叨,是家的温度。
只是接下来的沉默,代替了所有。
我明白,他想说有关于老师的事,他想说能名正言顺回到勐能以后,那种只能从我妈身上偷偷感受到的‘温暖’,被这个女人替代了;
他还想说男人在分手后的痛,根本就不是排山倒海般的苦闷袭来逼着你去喝一顿大酒,而是像一个偷袭者一样,只有在你孤单时才会出现的失魂落魄里,不断浮现出本不该出现的身影,让你不断叠加着,丝丝拉拉的疼。
“臭小子。”
我骂了他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坐上了如今的位置,曾经挂在嘴边的那些脏话已经很少出现在我嘴里了,除非情绪激荡时。
“过了一这关,往后你就是个男人了。”
布热阿不理解的说道:“我不早就是个男人了么?”
“差老远了。”
我掰着手指头数:“男人,顶门立户、熬千难渡万险、失败了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刚到份上还能吐口唾沫算个钉,你哪个行?”
布热阿立即回应道:“我能驰骋沙场!”
“那是青春。”
“啊?”
我详细解释道:“那就是青春。”
“想要驰骋疆场的人,如果算的不是双方军力、军备、军粮、军心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看见的只是擂鼓助威之后的杀戮,脑子里只想着取上将首级,都惦记和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
“那就是青春。”
布热阿摇了摇头:“不懂。”
“你不用懂,和现在一样,把你的生命过得如烈火般单纯就行了。”
“为什么?”
布热阿难以理解的看着我:“哥,你现在不是应该将手里的人全都放在各个位置上,撑起这个摊子来么?”
“你不用。”
他再次问道:“为什么?”
我脑子里此时出现的,是无数个在我不堪人生中,引领方向的角色,有霍老三、有监狱的老犯儿、最后一个竟然是老乔!
那一秒,我冲着布热阿伸出了手,以纯男人的情感将手掌种种拍在了他的脖颈上,像个真正的血亲哥哥一样,给了布热阿一个微笑,并未作出任何回答。
就像是我的人生。
在我的人生里,我本可以臣服黑暗,但,我见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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