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永恒之火
没走几步,黑色马车驶来,庞明镜下车,拦在罗井身前。
双方的士兵紧握住刀柄,盯着对方。
庞明镜一抱拳,微笑道:“鄙人庞明镜,见过这位户部大人。”
罗井不得不微微低头道:“下官罗井,见过庞大人。”
庞明镜脸上闪过捉摸不定的笑意,一指李清闲道:“他是我夜卫之人,领了军令去户部办差,罗大人为何带他离开,莫非有户部的文书?”
“此人得夜卫神都司司正周春风的密令,我要带他见周大人。”罗井道。
“这位李清闲是我们财司带来的人。”
“他是神都司的人。”
正七品的庞明镜与正八品的罗井,四目相视。
庞明镜微笑道:“敢问罗大人是各仓、场、司、关做事?”
“不在。”罗井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丝。
“那罗大人是在民、度、金、仓哪一科做事?”
“也不在。”
庞明镜脸上的笑容更浓,试探着问:“莫非大人在文书科?”
“下官正在文书科任职。”
李清闲发现,罗井脸上的笑容硬到像是冻僵。
庞明镜稍稍收敛笑容,道:“我与文书科的梁房首吃过几次饭,文书科其他入品的官也都打过照面,倒未见过罗兄。”
“我刚从南星派到户部不久。”罗井淡然道。
“原来如此,”庞明镜道,“这神都风雨,却要比各大教派晦明不定。不如罗兄给庞某和我们夜卫财司一个面子,此事你放手,改天我登门拜谢。过些日子,我家大人宴请户部左侍郎冯大人,我请大人引荐你,如何?”
罗井沉默不语。
李清闲心中暗叹,这帮官吏果然不简单。
罗井叹了口气,道:“庞大人,我罗井初到神都,人生地不熟,还要仰仗各位京城贵人。不过,我只想找周大人查证,如果他是周大人派来的,自有周大人做主。如果与周大人无关,任由你处置,如何?”
“别的事可以商量,这件事不行,我家大人都做不了主。”庞明镜盯着罗井。
“我先带他去神都司。”罗井毫不畏惧直视庞明镜。
李清闲心里咯噔一声,比财司司正更大的人物要弄死自己?
庞明镜面色一沉,道:“这么说,罗兄是不给我们财司这个面子了?”
“我也想给,只不过职责在身,不得不去。另外,我们南星派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罗井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讥笑,双眼闪过一丝红光,眼球不动,瞳孔急速左右抖动,形成残影。
“你……”庞明镜竟不敢直视罗井,本能地看了一眼那五尊具象中最似人的千臂千眼神灵,又迅速低下头。
南星神,南星教派供奉的神灵。
“让开!”罗井冷冷开口。
段横捧着红绸包裹的木盒,上前一步。
“不要逼我家大人打开神牌。”段横道。
庞明镜深吸一口气,双手突然烟气缭绕,烟气落在手上,将他的手染成紫黑色。
罗井笑道:“看来,庞大人不准备让了?”
“我倒要看看,如果在这户部街打起来,罗大人怎么向户部、向南星派交代!”庞明镜昂然望着罗井。
李清闲道:“罗大人,我刚才就说了吧,庞明镜就是来挑起夜卫和户部争端的。他绝对不敢动手,像他这种王八蛋,但凡敢动手,早就动了!他在虚张声势!”
“小李大人说的对。”段横附和道。
“你们认识?”庞明镜问。
李清闲接口道:“我们认不认识,关你什么事?我劝你快让开,否则的话,一旦因为你引发户部与夜卫冲突,那位财司司正,可保不住你。你可以瞧不起八品官,但你不能侮辱神牌!”
庞明镜冷笑道:“我身为夜卫财司户房房首,只抓你,与南星派无关!”
“你这是在逼我加入南星派?”李清闲问。
庞明镜愣住了,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
儒家与邪派几乎是势如水火,在妖族入侵前,儒家大儒与道门联手,压得五大邪派节节败退。
妖族入侵后,儒家损失惨重,邪派才有了可乘之机,发展壮大。
李清闲身为李冈锋这座儒家丰碑之子,被逼投靠邪派?
礼部的人能掘了李冈锋的墓,顺便刨干净庞明镜家的祖坟。
庞明镜望着李清闲,一时间无从下手。
罗井笑道:“我倒觉得清闲兄弟颇善经营,又临危不乱,很可能是吾神流落在外的私生神子,若能回归派内,入了族谱,实乃大功德一件。”
庞明镜沉声道:“希望你在冯侍郎面前,也敢说这句话!”
双方对峙。
李清闲看到远处偷偷摸摸的韩安博,虽然不太懂对方的手势和口型,但差不多能猜到,让自己继续拖,硬拖。
第10章 谁给你的胆子!
时间慢慢过去,随着太阳高升,众人的影子慢慢缩短。
突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声音越来越清晰。
众人皱眉,循声望去。
这里可是神都,当年,一般也只有缇骑出动……
庞明镜摇摇头,夜卫早就被废了。
马蹄声减缓,一个又一个骑士从另一条街道转入户部街,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首一人,头顶红缨盔,胸挂象首亮铜甲,腰缠红带,胯下黑马颈缠红绸。
他身后,数十人皆衣衫着锦,缠红围赤,兵甲闪亮。
其中一个衣衫破烂皮肤黝黑的壮汉握着马鞭指向李清闲:“清闲就在那里!”
“驾!”为首的骑士再度加速。
“驾!”缇骑紧跟。
五十骑奔腾而来,宛如决堤洪水。
庞明镜看到小巨人一样的周恨,面色剧变。
夜卫半年未有缇骑出,一出却为李清闲?
除非周春风疯了!
四个夜卫士兵和驾车的马夫紧张地看着庞明镜。
“大人……”
庞明镜咬牙道:“不准动,谁动军法处置!”
缇骑袭来,马蹄声近,连邪派众人也心惊胆战。
在相距十余丈的时候,其余骑士减速,但宛如铁塔的周恨却直直冲来。
他脸上斜斜的巨大伤疤,似赤蛇扭动。
“夜卫缇骑办事,不退即敌!”周恨高喝一声。
“不退即敌!”所有骑士齐齐高喝。
郑辉大喊:“救出李清闲。”
庞明镜咬牙低声道:“妄动者斩!”
嗒嗒嗒……
周恨与黑马直至冲到近前,在撞到庞明镜护卫的一刹那,周恨猛地一拉缰绳,身体后仰,骏马高高抬起两只前蹄。
咴……
砰!
马蹄落下,重重砸在不后退的护卫胸前。
那护卫的上半身就如同被一拳砸中的面团一样,猛地塌陷,整个人倒飞出去,吐着血,砸向庞明镜。
庞明镜迈步侧身躲开,那人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汩汩冒血,死死盯着庞明镜,身体抽搐,两腿一蹬,没了气息。
另外三个护卫连连后退,这可是周恨!他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武修,甚至当了三年的守河人。
“周恨,你竟然敢在户部街纵马杀人,我……”
庞明镜话未说完,一条黑影掠过。
啪!
马鞭闪过,一条猩红的血痕爬上庞明镜的面庞。
“你……”庞明镜身为正七品武官,哪曾被人如此抽打,气得全身发抖。
周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庞明镜。
“谁给你的胆子,害我神都司的人!”
庞明镜回过神,强忍疼痛,轻嘶一声道:“财司办事,就近找人,天经地义,就算周司正在,就算掌卫使在,也挑不出半点毛病!你当街抽打正七品夜卫同僚,才是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周恨皱了皱眉头,看向郑辉。
郑辉皱眉坐在马上,不知道怎么办。
“证据!说我害神都司的人,拿出证据!可你们神都司的人当街践踏同僚、鞭打朝廷命官,铁证如山!”庞明镜双眼通红。
周恨又望向李清闲。
李清闲笑了笑,手臂夹着牛皮纸袋,向周恨一抱拳,道:“谢谢周恨大人驰援。至于财司陷害我的罪证,就在手里。”说着,拍了拍纸袋。
众人齐齐望向李清闲。
李清闲右手半举起纸袋,道:“这是庞大人给我的文书,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打开。我可以保证,这份文书绝对有问题。罗大人,你是户部的人,麻烦你看看。”
庞明镜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清闲,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机警,是谁暗中指使?
罗井接过纸袋,一边快速翻看文书,一边道:“这个官印不对,是伪造的。夜卫财司的签押我见过几次,也是伪造的。这里面还有一些细处,问题不小。你若拿着这份文书进户部,怕是立刻下狱。”
庞明镜厉声道:“李清闲,你竟然偷换文书,诬陷上官,死不足惜!”
“庞明镜啊庞明镜,我看你真是糊涂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户部街!户部街是什么地方?瞪大你的狗眼看看,五神注视!罗大人,有人在户部街栽赃,亵渎神灵,贵派是否查得出来?”李清闲的声音掷地有声。
罗井笑眯眯道:“若是真有人利用户部、利用吾神栽赃陷害,那就是渎神。庞明镜,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庞明镜张口结舌,一字不说。
周恨极为满意地看了李清闲一眼,高居马上,问:“庞明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庞明镜缓缓深呼吸,道:“兴许是哪个下属拿错了文书,回到财司之后,我一定查明。”
李清闲却道:“当着五神雕像的面,你还敢撒谎,我觉得,有必要下神狱严审。”
庞明镜身边的护卫身体一颤,连跟随周恨的夜卫都缩了缩脖子。
“李清闲,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敢说出这等恶言!”庞明镜怒道。
李清闲笑了笑,道:“庞大人说的是,你庞明镜能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弄死我而已,我一个小小的夜卫士兵,凭什么敢跟你堂堂七品武修有冤有仇。哪怕今天你在户部街害死我,也只是一件小事,你什么都没错,我作为被害者,说句话,都是恶言。”
郑辉和普通夜卫士兵望向庞明镜的目光,多出毫不掩饰的愤怒。
“牙尖嘴利!”庞明镜道。
就在此时,四个人从户部侧门走出,望了望,快步赶过来。
庞明镜余光看到来人,忍不住大声喊:“谢大人,是我,庞明镜,上次在冯侍郎的宴席上见过。你们户部的八品小官勾结夜卫士兵,陷害于我。”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男人走来,精神矍铄,脸上皱纹稀疏,一身绯色官袍,胸前的补子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鹇,补子周边没有加缝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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