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四或跃在渊
这个答案并不难以解答。只要是对唯一神有过些许了解的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具体的意象。
“……全知全能?”
“嗯,没错。全知全能。但是是有限的。而通过空想具现化,它几乎可以达成有限全能这一点。换而言之,它的有限全知便源自于另一股力量。”
“……心灵之光?”
“嗯,心灵之光·全知。我没有办法直接确定它,但我可以通过种种线索佐证它的存在。而我们一旦向它发起直接的全面进攻,那么哪怕是具备限度的短暂全知全能,也能够让我们在顷刻间尽数完蛋掉。”
“幸运的是,它也不希望直接把我们干掉。或者让我们绝望到直接逃跑。所以我才能够和它在这里维持这不胜不败,但看上去好像我们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胜利的局势。直到,它暗中的底牌准备完好。”
楚轩停下脚步,密道已然抵达尽头。一道唯一出现的门扉伫立在近方。
“姜玉,你还记得在亚威刚刚降临的时候。它曾经短暂显露过的一副中间形态吗?”
三十六翼的天使,天界书记官,梅塔特隆。姜玉当然记得它。
亚威在降临的瞬间从荷鲁斯的形态向着最终的至高神祇模式变转时所生成的数帧画面。它切实地存在过一瞬间,并在那之后连半点影子都找不到。
那是一个极有可能被忽略,当然更有可能全无意义的细节。而现在,这一线索将被用上。
“它在这里?”
“看来你已经猜到这是哪里了。”楚轩向前,推开门扉。而下一刻,映入姜玉眼前的,便是一片被倒悬于天的光辉海洋。而无数纯白的烈火从天而降,在广袤的大地上炸裂开无数火花!
门扉之外,是地球。
是另一个地球。
姜玉仍旧能够感知得到自己此刻所在的方位。脚下仍旧是南美洲,外侧依旧是喧嚣的近代战场。自己所处的时空依旧是一九三九,然而越过那层薄纸,越过眼前那洞开的门扉,他却能够看见光辉的力量覆盖在整片大地上。
“那是帷幕。”楚轩解释。“荷鲁斯的仪式,曾经在整个世界上披上一层帷幕。这个仪式的作用是完成埃及的十灾,从而达成概念联结,反向侵蚀,将主神的力量投放到洪荒天界的亚威本体之上。”
“但那个仪式实际上并没有完全完成——荷鲁斯撑不了那么久,所以忽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希伯来人本应在抵达应许之地前在旷野上漂泊四十个昼夜,直到摩西从西奈山上领受十诫。而这一环节实际上是可以省略的,当然,如果亚威没有将它重新利用起来的话。”
“而现在,亚威抓住了这个仪式的破漏——希伯来人并未正确抵达西奈山,而摩西更是不应当步入到应许之地里面。那么,这一重被舍弃的帷幕便得以再度运用。而它将能够在仪式完成的时候,对现实进行另一次的复写。”
帷幕既然可以揭下来,那么就能够再贴上去。
而就如同中洲队依靠神力附加,将诸多古文明复苏并用以压制亚威明面上的布局一般。只要帷幕能够被再度利用,那么同样的事,亚威也自然能够复制。
“梅塔特隆就在这里。”
“它将做我们曾经做过一次的事。在帷幕之后,无人知晓之时,将亚威的辉光播撒到整座帷幕之上。而当仪式以正确的方式再度完成的时候,帷幕便将再度复写所有的变更。”
神圣的世界将直接覆盖现实的世界,无论中洲队将战局调配经营到什么样子。无论那时候的亚威看上去有多么岌岌可危,整个世界都将在一瞬间被亚威的国度所覆盖。它的目标将直接达成,而中洲队是死是活,是胜是负,都无关紧要。
“而我们将在那时候,直接输掉整场战斗。”姜玉看向门扉之外,天穹之中。神圣的三十六支羽翼,正隐隐显露出其轮廓。
在此之前没人在意过这一处帷幕。
帷幕之中,土著们的力量就算全部加在一起也无法和梅塔特隆抗衡。而哪怕中州队撞大运地发现了这帷幕中的异样并加以干涉,那么也得面对亚威的不再装模作样。
输,或者在赢之前付出惨重代价。
有限的全知全能在被击破前能够造成多大杀伤无人知晓。但想来,中洲队全身而退,满载而归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直到现在。
“直到你准备了伊述。直到你准备了就算说出来,也不会被亚威感知到的地方。”
凡有所言,必备知晓。神祇的常见特性,所以,在帷幕之外,不可说多余的话。
而随即楚轩伸出手,手势是邀请的模样。
“我将伊述制成了锚。通过你我之间的共识将其联结成串。现在你位于帷幕之中,也位于帷幕之外。我和其他人会尽可能地维持战局,确保亚威的注意力不会投放到帷幕之中,从而揭开有限全知这张底牌。而你要做的,就是在仪式抵达正确节点时,将梅塔特隆,和亚威的国度一起处理掉。”
“切记,不能早也不能晚。操作要在一瞬间完成,因为梅塔特隆和亚威国度的崩溃,都必然会招致西奈山上的注视目光。”
第49章 连锁
于是,所有的棋子都被放在了棋盘上。
而棋盘外的胜负,在这一刻也投放了足够充裕的决定性力量。
那么,第二次的揭幕,随即执行。
……
“为了战帅——!!!”
希伯来人败了。
赫梯的战车冲破了德意志的城防,而下一刻,那些还未死伤殆尽的德意志军人便立刻集结起来向希伯来人反抗。他们的武器固然对于这群来自帷幕之后的高科技野蛮人起不到多少功效,但是他们却拥有着相当充裕的勇气,而这无疑便是最可靠的筹码。
因为牟刚在这里。
因为牟刚可以武装赫梯,自然也能够赋予那些德意志的残兵败将以精锐武装。
他甚至都不需要过多地行使自身的力量——他只需要下一条命令,将一些赫梯人暂时用不上的备用重型武器交付给德意志人。而接下来,人员的素质差异便会被足够充裕的口径抹平掉。
帷幕之后的人的确有着强壮无比的体魄,懂得使用基础且便利的术法。这让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有着主战坦克等级的防御和输出,且拥有着杂耍演员一般的耐力和灵巧——他们因此而将现世的人类称作是脆弱渺小的蛮人,然而实际上,他们的平均知识储备,实在是不像样。
一九三九年的德意志,普通的士兵也应当会读会写,会进行至少小学毕业等级的计算。
而来自帷幕之后的希伯来人,绝大多数连从一数到十都做不到。
他们不懂使用那些缴获的重炮,不懂战术的配合和装甲的协同。他们才是真正的蛮族,只不过他们来得足够迅速并且力量碾压。但是现在,所有的投机取巧,都将获得报偿。
‘轰隆——!!!’
路障被炮火撕裂,密集的弹雨将简易的掩体洗刷。
‘突突突突——!!!!’
速射机炮在街区里划过一条又一条深红的线。将顶着盾牌的希伯来人军队击退,让他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阵型来进行反抗。
而后,赫梯的战车便冲入更深一层的战场。用附魔的箭矢撕碎希伯来人三五成群的反抗,用车轮两侧的尖锐卷镰,将站立或躺下或逃跑的希伯来人,全都宛若灰尘一般处理掉。
风因此而咆哮。
牟刚握着一把战镰,驾着战车冲在赫梯阵型的最前方——他在此之前从未像是这样一般独自领军出现在战线的最前方。以至于当他站在这个位置上时,他居然连自己该用什么武器来作战都需要仔细考量。
没有同伴在旁边。
自己的敌人也不算多强。
来自詹岚的心灵网络始终覆盖着整片战场。他因此而知晓何时应当行进,何时应当停下步伐。而在这全过程中,所有的军事行动,均出自他独自一人的考量。
没有标注,没有战术指导。
楚轩只是单纯地给了他一个目标,而至于应当怎样达成它,则完全由他自身来思考。
——我现在到底更像姜玉,还是更像郑吒?
‘嚓——’
战镰挥过。
数个身形高大的希伯来战士失去了头颅,他们那有活力的躯壳颓然倒下。希伯来人的老巢就在最前方的大型会议厅中央,而眼前这些希伯来战士,则是阻碍他直捣黄龙的最后反抗。
——更像姜玉一些。
姜玉更擅长防守——战镰因此而化作盾防。
来自会议厅上层的一道炽烈光束猛烈地轰击在盾防的表侧,而它原本应当贯穿牟刚的心脏。
‘轰——!!’
气爆。
赫梯的战车队列从两侧分开。而牟刚从破碎的战车之上跃下——那破碎的残骸理所应当的是他身体构成的一部分,而他的血肉之躯,便在这一刻急剧膨胀变化。
塞伯坦,变形。
牟刚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归类于汽车人的行列之中——如果古典战车也算是汽车人的一种的话。
而这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充斥着挡板,连接杆,齿轮,液压阀的机械巨爪便从爆炸的尘雾之中探出,轻轻一挥,便撕下了会议厅的一大片墙。
形态是……类棘刺龙。
弥补了哥斯拉小手过短的缺点,在维持巨大体型的同时,四肢有着对应规格的增幅和武装。
一轮炮击随即落下——他对德意志炮兵所下达的唯一一条命令,现在起到了功效。
会议大厅在顷刻间便被爆炸和火光所淹没。那射出光束的希伯来人,不得不临时撑起防护结界。以免会议大厅内的所有希伯来人都在炮击中死掉。
牟刚因此而看到了他。
那个穿着白色袍子的,满脸胡须,或许已然开始步入老年范畴的强壮希伯来人。哪怕牟刚自身并未经历过魔戒,他也有一种看到了异界甘道夫一般的错位感。当然,这种错觉只需要一个刹那便会抹消。
因为他认得他——那是摩西,希伯来人中的先知。荷鲁斯仪式的受选者,同时,也是牟刚这一次行动的一部分目标。
楚轩的要求是追猎希伯来人。追赶,然后猎杀。
所有的希伯来人都在他的杀戮行列之中,而摩西只是其中的一员,他早死还是晚死,并不重要。
但牟刚觉得自己大概没可能轻松地将他干掉。
“退下!赫梯人的战帅,你正站在希伯来人的应许之地上!”希伯来先知的声音洪亮。
他的声音中具备着力量,这是他作为荷鲁斯-亚威亲选而被分享的神之荣光。而一重白色的辉光便随着他的呵斥而从权杖上炸开,并在顷刻之间,便覆盖了整片战场。
赫梯人的力量被压制了。
战车难以提速,力量也变得衰弱。而那些被击倒,被四处追杀的希伯来人则获得了治疗。他们身上的伤口重新愈合,勇气也再度出现在他们身上。他们的武器和盔甲上端燃烧起纯白的光焰,大喊着向着被削弱的赫梯人乱砍乱杀。
‘吼——!!!’
钢铁龙兽的尾鳍之上,亮起深红辉光。而那辉光在顷刻间便沿着棘龙的脊椎上行,直到攀爬到这庞然大物的后脑之上。
质子尖啸。
深红的光流自巨兽的口中涌出,它携带着无坚不摧的毁灭力量。
它在顷刻之间便轰击在希伯来先知所撑起的巨大光盾之上,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将这一层薄薄的神圣防护在此彻底抹消!
但它没有做到。
自天穹上,盛开的门户之中有着光羽落下。
第50章 连锁·二
阿道夫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能活下来,源自牟刚随手播出的一团科技力量。
而纳米虫群在修复了他的损伤的同时,也将他的肉体些许地强化。
但是他已经活不久了——他觉得自己活不久了。他虽然理解不了纳米虫群的概念,但在这世上,总是有些人的感知能力比常人更强。
他是其中之一,他因此而挣扎着活到了赫梯的战车抵达战场。
而也正因如此,当他被纳米虫修复的时候,他便隐隐地理解了自身的变化。甚至在谵妄之中,看到银色的虫群在自己的血管里爬。
血里进了虫的人,怎么可能活得久呢?
但就算活得不久,又能怎样?
年轻的士兵不懂得那么多,他只懂得自己应当趁着还没死的时候有所作为,在捍卫家园这件事上,奉献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他拿着一把赫梯人配发的高穿透狙击枪跟在赫梯的战车集群后方,而他懂得走小路,能够比哪怕是走直线推过去的战车更快地抵达目标。
赫梯人很强——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很快,来自希伯来人的辉光却弱化了赫梯人。让这原本结局可谓板上钉钉的歼灭战,变得难以窥知最终变化。
——我背负着使命。
年轻的士兵想到,他立刻就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因为希伯来人的言灵从一开始就只针对了赫梯人。施法者没有余力,将德意志的弱小军队也视作压制的目标。
他的手脚依旧轻盈,他的动作依旧迅速。
他很快就靠近了大会议厅附近,而他看到天国的门户在那白袍人的头顶展开。无数背生双翼的天使战士朝着那庞大的机械巨龙一涌而下。
他因此而感到震撼——甚至打算跪下来祈祷。然而下一刻,对家园被毁的怒火,却在顷刻间便覆盖了他原本那本就不算多牢固的信仰。
——下地狱去吧,连同你们这群祸害的神!
他想到。他将准心对准那身披白袍的目标。而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他却又忍不住地想。
——我们当时进攻波兰,踏上法兰西的土地时……那些反抗者的想法,是不是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他没有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