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我在德风古道那些年 第250章

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剑之起源,则谓剑者,因为是人为剑赋予了意义,剑才被唤作是剑。”

  他将剑之一道抽丝剥茧,从基础分类到表现形式,从源头到尽头,展现在元八荒面前。

  虽然,这只是最简单的理论,也是最基本的框架,真正要脚踏实地,一步步前行,将其填充圆满之时,方才能明白,其中之高深。

  回味着方才所见,元八荒问道:“前辈执剑是为了什么?”

  “杀人。”

  得到的回答极其精简,甚至让他不解:

  “为何?”

  又一次提问,这一次他得到的回答是:

  “斩邪诛恶,卫护苍生。”

  而后,他又问道:

  “不是追求更高深的境界吗?”

  蔺重阳的回答则是:

  “那只是过程,非是结果。”

  “晚辈不解。”

  如今的元八荒,不过是初出江湖不久,年岁亦是不大,刚闯出来点名头,若让他像后世那般,自然不太可能。

  不管是阅历,剑心,亦或者根基,都差远了。

  “送你几个字,若你哪天能将其悟透,便会明白。”

  既然相识的这般早,站在蔺重阳的角度,他其实不太希望,元八荒走单纯的剑道。

  并不是说不好,而是觉得……

  浪费。

  这是一块璞玉,可惜,两人之间的相性还是差了亿些,果然还是介绍去天南山剑庐吧。

  “请前辈赐教。”

  出于好奇,元八荒觉得,他有必要一听。

  “为己之学,识得本体,万物为一。”

  修剑,求道,皆是极为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会见到各种各样的风景。

  有的人认为,需要摒弃七情六欲,才能证得大道;

  有的人认为,只有将生命去芜存青,才能屹立顶峰;

  也有人认为,唯有极致的纯粹,才能做到登峰造极。

  昔年,长日锟铻便是其中之一,一生由剑始由剑终,途中也曾行差踏错,但最终得以醒悟,之后也曾为苍生出力,在其求仁得仁后,蔺重阳才将其引以为友。

  这一类存在,不管他们的道如何,总体来看皆是不稳定因素,圣与魔,皆在一念之间。

  就如同那天下,有人将其写成苍生,有人将其写成霸业,有人将其写成浩劫。

  另一个时空,元八荒能放任命萧疏,在击杀枯朽年之后,再与他剑决。

  不过因为枯朽年同为天物,且是魔族,蔺重阳不会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但这背后之深意,却是让人不得不重视。

  既然能放任命萧疏杀死枯朽年,那若是他没有被魔界封印,而是在功成之后,将剑锋指向卫护苍生之人。

  又当如何?

  修剑,不止是修剑,更需要修身,修心。

  追寻剑之尽头,并没有问题,只不过,他能以更好的方式追寻。

  蔺重阳给元八荒讲的这句话,其核心,便是儒门至理——“仁”。

  甚至之前的话语,他也参杂了一些东西进去。

  按照老友凌绝顶之剑理,他更希望,对方能走上剑圣之路,而非是一名什么都不在意的求道者。

  为祸苍生者,向来多为冷酷无情之人。

  “多谢前辈指教。”

  “我能与你说的也就这些,若是还有疑惑,可以前往此地拜访。

  当世剑道之巅,他必是其中之一。”

  ……

  拿着蔺重阳送的路观图,元八荒道谢之后,便请辞前往他追寻剑之尽头的下一站。

  蔺重阳与其承诺,若是将来有所进境,可以再来与他论剑证剑,此回交手,显然是失败的。

  最少,没有达到蔺重阳的预期。

  至于削去的那一半剑刃,他并未解释,因为有人会替他解释。

  若是一切顺利,元八荒应该能走出新路,如今看来,最少他对剑之尽头的专注,应当能入老友之眼,剩下的部分,便看他们造化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老友能真正从过去走出来,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遗憾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具体如何发展,还是要看当事人。

  毕竟,有些东西,是需要看缘分的。

  即便是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求一句问心无愧。

  “哈,说起来,我也是个劳碌命啊。”

  峰顶之上,蔺重阳回想着过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随后将剑收起,身形化作云气消散,唯留诗声一阙,回荡山间:

  “昊德柔照览九州,尊皇自坐问仙侯;杀生亡人存己寿,邪道猖妄应何求?

  止武干戈非全事,实举教民似半功;清河澈影问心否,春秋独盛公羊舟。”

第462章 天下大同大不同

  自四百余年前的魔佛波旬之祸后,中原便也像南武林那般,迎来了长久的和平。

  小的冲突自然会有,毕竟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江湖,但造成的影响,基本上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原本需要反复强调的律令,如今已然成为,大多数人皆自觉遵守,共同维护的江湖规矩。

  因为时间一久,大部分人都逐渐明白,当下的情况符合他们的追求或者利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江湖争斗,若非逼不得已,大多数人皆不愿意提刀杀人,更没有人乐意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很多人说苍生愚昧无知,其实不然,只是因为他们寿命短暂,无法将目光放得长远,只能争这一朝一夕。

  幸,也不幸。

  往常时,高手交锋动辄川流改道,沿途的百姓皆会受到影响,拔山断岳的后果,对一般高手来说也就几步轻功的事,但对寻常百姓而言,可能需要多走数十里,乃至更长的山路。

  如今,这类事情自然很少发生,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哪怕中原有“和平”的大环境,但,依旧无法支持很多事物进行全面推广,最多,也就生产力得到一定的提高,经济得到一定的发展,教育得到一定的普及。

  上层带动基层进步,再由基层反哺上层,虽然依旧不理想,却也比从前好上太多太多。

  再多……

  就不现实了。

  苦境也好,中原也罢,不是谁的一言堂,诸方势力可谓盘根错杂,这已经是互相制衡的结果,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维持如今的局势。

  不过“和平”不代表中原竞争力的降低,毕竟是三教的大本营,这样的“和平”,反而为三教输送了不少人才。

  可惜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立场,导致了各方的追求与利益不同。

  德风古道,粹心殿上

  锦衣白袍的少年坐在书案旁,翻阅着手札,心中感慨万千。

  “人是有思想,有意见的生命,每一个生命的思想与意见皆不相同,每个人的追求亦不相同,这样的局面,又能维持多久?”

  将手札合拢,少年眉宇间多了几分怅然,缓缓出言:

  “典籍所载的天下大同,固然高尚,但那只是一种理想,而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因为个人能力与认知的不足,走上弯路也是常有之事。

  虚假的和平,造就是只是畸形,但没有合适的理论基础,即便让这世间的生命,皆生活在相同的规则与制度之下,也不过是另一种畸形的社会。”

  这无疑是惊人的,即便是很多前辈先觉,都无法像少年这般看得透彻。

  一旁的青年放下手中之笔,清冷的声线,夹杂着难以言述的情感:

  “诸方势力此消彼长,当下看起来和平,那是因为矛盾被转移,加上三教高层压在他们头顶,把控着大局。

  然而,乱象终究会再起,无可避免。”

  “师伯……”

  少年语带关心,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我无恙。”出言同时,蔺重阳将信纸装入信封,随后将其送出:

  “牺牲不可避免,但生命是有重量的,可以让该死的人去死,却不能将牺牲当做是习惯,这一点你要切记,志新。”

  距离元八荒前来拜访,已经过去了十数年,之前凌绝顶给他发过信,信纸上写满了对他这名朋友的谴责,若非他看到那字缝里写满的别扭,真就信了这位老友的鬼话。

  总体而言,凌绝顶态度虽然有些别扭,但对元八荒这名晚辈还是很满意的,若非也不会特意给他发一封飞信过来。

  至于说为什么蔺重阳没有提前打招呼,那自然是因为,若是由他主动提出,凌绝顶多半会直接拒绝。

  这种事情,别人能不能做出来,他还不太能确定,但凌绝顶绝对做得出来。

  只不过,如今看来,他们双方可能只有师徒之实,对凌绝顶而言,这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嗯。”

  被唤作志新的少年轻轻颔首,将长辈的告诫谨记在心。

  志新并非少年的名字,而是他的表字,是一众长辈对他的寄望,而他的全名,唤作——

  仙墨因果。

  蔺重阳轻叹道:“无需一脸愁容,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少年并未点头称是,反而一脸老成:“师尊曾言,享受着待遇,便要承担起责任。”

  少年看起来虽是少年,实际上已经是三十余岁的年轻人了,即便在蔺重阳眼中,这个年龄其实与稚童没有差别。

  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是在苦境,先天人的人均寿命极长。

  不过,仙墨因果自己不这么想,给他做启蒙的人也不这么想。

  因为出身特殊,他自诞生之始便知道,自己与寻常人不同,随着年龄增长,他方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

  自己的诞生是一场意外,他曾认为,自己受到的优待,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场意外。

  然后,他就因为胡思乱想,被圣无殛给揍了一顿屁股。

  不管之前如何,既然众人承认了他的身份,待他便只会是真情,而非是算计,其他三教组织圣无殛不敢打包票,但他与蔺天刑这两脉,必然如此。

  那是仙墨因果第一次挨揍,屁股很疼,心里却很暖和。

  至于说,为什么特意提“第一次”……

  自然是因为,太熊了。

  不说其他,就单说拿灭元炉当火锅,挨一顿揍都是轻的。

  能有今日的稳重,纯粹是因为,星宿一奇与非常君教导有方。

  “谁说的?”蔺重阳问到一半,自己打断道:“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他们。”

  “……”

  虽然少时的仙墨因果是个熊孩子,但是,现在他已经成长了。

  所以,这话不能接,接了要出大事。

  好在蔺重阳没有在意:“皇殛天掌学了吗?”

  听到师伯开始关心起他的修行,仙墨因果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师尊有传我。”

  “皇天之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