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我在德风古道那些年 第211章

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第393章 险些被吓到的问菩提

  这是难免的,或者说难以避免的,别说是寻常人与修行者,就算是一尊太初先天,他的思维方式与太易先天也有着不小的差别。

  在座的皆是心怀苍生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普及性,只是他们的天资太过出色,境界太过高深。

  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武学,他们很容易便能悟透,甚至将其进行创新。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忽视了……

  这个世界还是普通人更多,修行者与普通人的比例,甚至要远高于太易先天与寻常先天的比例。

  因为天地环境的原因,就算是普通人,如果有门路或者机缘的话,也能以另外的方法长生。

  “此回确实是我等的失误,不过若是如此,便无需在整体上大动干戈。”

  承认错误,改正错误,只要有这个心,便谈不上困难。

  如同蔺重阳的改革那般,这个世界的构成,便决定了这些事情,只能自上而下。

  “自理论上来看,比起自体系上下手,还是自武学上进行补足,来得更合适一些。”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众人最终也没有能够得出结论,因为就算是从武学上进行补足,也不是靠三言两语便能达到目的。

  蔺重阳那淬炼气血的法门,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普及性,君不见以非常君的天赋,如今也只是造诣不差,远谈不上大成。

  反倒是炼阴阳等人,倒是从另一个角度,讨论出来一些东西。

  不过,与这个论题同样,属于是一拍脑袋的想法。

  既然能以魔煅佛,那以阴阳之气与冰火之能来淬炼肉身,似乎也行得通?

  正常人可想不出这种自虐的修行方法,以魔煅佛乃是佛门无上法门,不管是修行限制,亦或者修行门槛,皆是一等一的高。

  而以阴阳冰火之能淬炼肉身,一个不小心便会使功体受创,并无任何普及性。

  若是蔺重阳没有去过四魌界的话,或许看法也会与星宿一奇等人相同,谈起自虐,很少有武学能比得过蛾空邪火。

  一场论证结束,不管是后辈组还是前辈组,皆充满了遗憾。

  蔺重阳倒是找了个时间,把蛾空邪火的修行方式,默写下来之后丢给了星宿一奇,应当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

  时间持续推进,一次没有结果的论证,并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学习热情。

  随着时间的不断沉淀,被过往所困的人,终于拿出了勇气,踏出了关键一步。

  “请问剑皇前辈在吗?晚辈有事请教。”

  “进来吧。”

  清冷的声线自屋内传出,问菩提闻言,缓缓推开了房门。

  然而入目所见,却是一片赤色,不,不对……

  屋内的身影睁开双眼,赤色剑光闪动,慑心夺魄,瑰丽非常,映照出一片尸山血海的景象。

  战场之上,有大军横阵,血色淹没天宇,密密麻麻的军队挤满整片天地。

  古老的战阵,古老的号角,不断回荡在虚空,让人心生震撼。

  隐约可见,似有境界破灭,万灵伏尸,血流千里,杀业滔天。

  一场又一场惊世大战,于此刻横现眼前,有邪龙不甘断首,有女帝含恨而亡,有赤色巨蟒被只手镇杀,有三面六臂之法相被击裂,有身负十翼的强大存在受创,有身燃魔火的擎天魔神被射杀,有不世王者喋血虚空……

  一幅又一幅画面闪过,从清晰到模糊,数不胜数。

  问菩提甚至看到,似乎有一名身着黑甲的魔神被一枪钉死,有一个形似野猪骷髅头的存在被封禁镇压。

  师尊让他单独拜访的前辈……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这杀业未免也太重了。

  这一刻,问菩提“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摧残。

  蔺重阳此刻所表现的,与他平时展现在一众后辈面前的,不能说有所偏差,只能说毫无关系。

  不待他发言,便见剑光之中映照的景象,于此刻再度生变。

  问菩提看到的,是百姓安居乐业,是遗憾归于圆满,无边的杀业背后,是卫护苍生的无量功德。

  异象消散,仿若方才的一切皆是错觉,将心绪迅速平复,问菩提迈入房中,并将门一并关上。

  “在与师兄来此地之前,师尊曾言,前辈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在前辈面前,问菩提还是很给佛剑分说这个师兄面子,正常情况下,他都是唤对方大和尚的。

  “来,先坐。”

  指了指条案对面的蒲团,蔺重阳示意问菩提先坐,安然点燃了茶壶之下的火,开始煮茶。

  问菩提坐下后,只闻蔺重阳说道:“答案我确实可以给你,但是不知道你想要怎样的答案?”

  想要怎样的答案?这个问题,其实连问菩提自己都不清楚。

  是单纯的对错?

  是是否值得?

  还是未来要如何?

  “请前辈教我。”最终,他只能这样说。

  “我能告知你,若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当年之事,你并无过错。

  隳天浮屠能够将人族改造成妖邪,在与梵宇交战之中,这样的事情他们没少做。

  若换作是我年轻之时,只会比当时的你,做的更绝。”

  对于问菩提的迷茫,蔺重阳看在眼中,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是由佛剑分说亲自出手斩罪,因为他一时的“冲动”,让师兄肩负莫大的压力,必定会让重生后的问菩提对过往所做之事,产生怀疑。

  不止如此,正因为佛剑分说亲自出手,才使他对自身理念愈发动摇,甚至钻了牛角尖。

  要知道,这也是个师兄控来着,被如兄如父的师兄亲自处斩,没有心理阴影就怪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初次辩论时,提出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而,这些年下来,这份怀疑与迷茫不仅没有减轻,反倒是随着时间沉淀,变得愈发严重。

  终归还是年轻:“那师兄他……”

  “你应当知晓至佛所修之负业法门,佛牒乃天赐圣器,也有类似的效果,你当明白才是。”

  佛牒与佛剑分说,在苦境佛门地位特殊,一句杀生无罪,一句斩业非斩人,谱写了一条无悔的圣行路。

  佛牒斩人,意非在杀,而是在负罪,以求亡者能以清白身转世。

  “师兄性格一向如此,我自知晓其意,故而当初未做反抗。”

第394章 与后辈讲古

  这方面,经过佛剑分说这些年的努力,问菩提倒是逐渐释然。

  谈起佛牒,便有必要提一下佛牒的来路,当年天降圣物,落于中原与西佛国交界,剑柄朝西,剑身在东,中西双方各有所属,难分所归。

  于是,中原佛界与西佛国鎏法天宫举办“法藏论道”,辩佛大会的胜者,便拥有佛牒保管权。

  佛剑分说击败金研宗韦胜出,获佛界之主天佛尊赠与佛牒,拥有代表佛界斩罪断业之权利,赦免其杀生无罪,并赐予法号——佛剑分说。

  正因如此,确定了佛剑分说在苦境佛门的特殊身份,但凡需要之时,任何一个佛门组织都会给他三分情面。

  至于说不需要之时……

  那就懂得都懂了。

  佛牒之存在,虽不比负业法门功用齐全,但胜在它是真实存在的,斩业负罪,是佛剑分说自己选的道路,诸如其余佛门中人的看法,他并不在意。

  只因佛牒出鞘,乃护苍生,斩共业,为公不为私。

  以极恶显诸善之净值,以极端之犀利果决,舍一身道行,清誉,福慧,身入无间之大慈悲,非大智慧者不为也。

  “能看开这一点便足够了,即便有了全新的人生,也不该去否认过去,毕竟什么都弥补不了。”

  问菩提的回答,蔺重阳并未感到意外,调整了一番茶壶下的火势后,他接着说道:

  “你虽师承自天佛尊,我却无意用禅理让你开悟,佛法唯心,红尘为心,不过殊途同归。

  人生在世,应该向前看,路在脚下,需要自己走。”

  “不知前辈是否知晓,当年法宗之事?”

  话虽是这么问,但问菩提心中明白,对方应当是知晓的。

  然而,蔺重阳的回答,却出乎他之预料:

  “这便是另一回事了,你不一定愿意听,听了也不一定对你有益。

  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中,只看你如何选择。”

  问菩提当年做错了吗?

  这本就是一个辩证的问题,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立场,皆会有不同的答案。

  沉默片刻后,问菩提语气坚定:“还请前辈教我。”

  佛门中人一旦钻了牛角尖,远比儒门与道门中人更难解决,可能是因为,若没经历过魔考,总觉得佛者生涯缺些什么。

  “你既做出选择,那便有得聊了,还记得我方才所言,站在我个人立场,并不觉得你有错,若是换作我年轻时,只会比你做的更绝。”

  现在的蔺重阳,称他为活着的历史,那是丝毫不带夸张,他亲身经历之事太多了。

  “前辈当年,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有了开门时看到的那一幕,问菩提对蔺重阳这一身杀业,还是很感兴趣的,哪怕此刻的他还在钻牛角尖。

  “当年阎罗鬼狱入侵苦境之时,有些人不满现状,选择与鬼族合作,被彼时的我查出不少。

  他们的下场也相当,皆是在被找上门之后,碎骨分尸,付诸一炬。”

  出言同时,有剑光闪动,将场景呈现在问菩提的眼前,残肢断臂与无数焦骨自空中撒落,似有凄厉之声不绝于耳,痛彻心扉;再见双日横空,无数焦骨跪地,怵目惊心。

  少年人很想说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鬼狱入侵时,前辈不是远赴示流岛……”

  关于示流岛之战与八岐邪神的卷宗,虽被三教集体封存,但以问菩提在灭度梵宇的权限,这些事情他是能知晓,并需要知晓的。

  毕竟,若是没有当年一档事,问菩提在宗佛之后继承灭度梵宇,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已经是第二次入侵了,第一次入侵时,鬼狱还是天鬼说了算,彼时的我刚过六百岁,初出江湖选择前往西武林进行支援。

  当时我与你一般,怀有一腔热血,不止是猎杀鬼族,吃里扒外的人同样该死。

  下场比你好一些,有次马失前蹄,险些被天鬼隔空一刀砍死。”

  景随声动,但见风云崩天落,雷霆霹雳轰,一道惨绿刀光挟无匹威势,破空而来,穿云扫落,直斩而下。

  虽是情景再现,却恍若身临其境,那生死之间的逼命危机,让问菩提想起了自己身亡之前。

  “剑皇前辈之风骨,令晚辈敬佩。”

  经历过生死危机,依然能保持如今的心态,问菩提似乎明白了,师尊让他来找这位前辈的原因。

  “风骨谈不上,那一刀从这里到这里,将我这张脸一分为二。”

  说着,蔺重阳抬起右手,以眉心为起点,截止到下巴,简单的做了一番比划。

  将手放下后,他继续出言,语气随意:

  “不过我骨头比较硬,这一刀没要了我的命,反而是他,在不久之后与剑宗两败俱伤,最终死在了女帝后魃手中。

  当年那一刀虽让我受创颇深,但也让我成熟了不少,放下了过往的年少轻狂,真正开始正视起自己,才有了今日之成就。”

  他说得很随意,但在问菩提看来,若是换成一般人,怕是会当场身亡。

  同时,他也听出了蔺重阳的言外之意,那是站在另一个角度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