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我在德风古道那些年 第192章

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如何插手,又要插手多少,如今天命尚未开启,暂时无法确定。

  “玉老秃啊玉老秃,我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你之道统。

  若你在天有灵,便帮我做一次决定如何?”

  确定目前掌握信息后,蔺重阳感慨同时,随手将桌上的宣纸焚尽。

  他手中的毛笔,在隐隐约约之间,有诡谲邪异的光芒亮起,宛若水墨晕染,一闪而逝。

第354章 飞蛾扑火

  也不知晓玉菩提能不能听到,想来,应该是能的吧,蔺重阳也无法确定。

  天佛原乡那地方,没有了玉菩提镇压,待魔佛波旬下次降世,就算实力经过层层削弱,被拿捏也是早晚之事。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佛原乡与欲界能算一体两面,蔺重阳对玉菩提那些徒子徒孙,没有哪怕半点信心。

  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被他们从外边招聘的佛门高手,起码不会跟他们一样,脑子突然犯病。

  好友昔日飞升之前,若是亲手断了秽佛洗罪界之传承,他今日便也无需困扰。

  可惜,好友之职责与天命,便是传道,自然不能断了自家传承,不过以其心黑程度,保不准又拿自己的道统去算计什么。

  在明知道会变质的前提之下,还明知故犯,除了钓鱼之外很难再做他想,毕竟玉老秃不是好友凛牧。

  “麻烦啊,谁让苦境至少七成人祸,皆与佛门有关。

  乱世,终究不是儒门能够茁壮成长的土壤;盛世……”

  本质上,蔺重阳的极端与偏执,甚至要远远超过昔日的夏戡玄,哪怕他的目标十分明确,计划亦能算得上有条不紊;哪怕他看到了一部分未来,并从未来翻阅了一部分古史。

  但,他的心太大了,无法对自己知道的一切视而不见,能做出决断,能做出取舍,却又想将一切周全,坚定不移的同时,又复杂而矛盾。

  他所要追求的盛世,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几乎可以称作荒诞,尤其是在他明悟本心,身上的人性压倒神性后,所散发的气机,对某些存在更是有着极其致命的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功体未复,一身修为大不如前。

  多重前提之下,从前隐于台面下的暗手,终于按耐不住。

  “你确定要现在动作?”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蔺重阳手中那支,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毛笔微微一颤。

  倏然,只见墨色席卷而出,周遭恍如空间发生异幻,顿时景换物变。

  天昏地暗,一片苍茫,死寂的天地之中,响起少年稚嫩的声音:

  “吾之笔,写古今遗憾;吾之墨,流山河凄怨。吾之脑,藏宇宙怪诞;吾之心,毁天下圆满。”

  一名少年从墨色的阴影中走出,望着眼前一如既往的身影,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任凭谁用了一支笔快两千年,这支笔却没有丝毫变化,都会有所戒备才正常吧。”

  蔺重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的声线不露悲喜,也没有疑惑,更没有表现出丝毫要动手的意思,仿佛对眼前之事并不在意,也并不讶异:

  “怎么称呼?是诞鬼妄笔,是诛世之墨,是鬼斋狐,还是狂言师之子,亦或者魄儿?”

  “你都知道?怎有可能?!”少年,姑且便叫他诛世之墨吧,诛世之墨难以置信。

  这简直难以想象,难以理解,难以解释,亦难以接受。

  “从很久以前,我便开始有意识的,将自己经历的一切进行记录整理,也习惯以书写的方式进行推衍。

  比如说阴禽地狱鸟,天蟒祖登龙,缔魔剑,以及阎罗鬼狱女帝后魃所修的炼魄六术。

  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事情,我都知晓,甚至连阴禽地狱鸟都变成了我的一部分,那你说我为什么会不知道魙域?不知道鬼可汗,不知道诛世之墨?

  就算当真不知道,以我之能为,难道还感应不到自身的力量吗?”

  两千余年来,就算是像众天邪王,以及光明神三心等秘辛,都被他写出来过。

  就连阴禽地狱鸟的信息,他当时都与剑谪仙通过信,但唯独没有提过那被覆灭的魙域,没有提过诛世之墨。

  是他忘记了吗?以蔺重阳的心性,基本上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

  至于说感应不到,那就更扯了,这么明晃晃的在他身边,就算从前感应不到,之后将阴禽地狱鸟炼化也该感应到了。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他还当做无事发生,无非是因为他不在意。

  诛世之墨的存在,不仅无法对他造成丝毫的威胁,待在他身边也好过去祸害别人。

  “是啊,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

  诛世之墨没有愤怒,没有气急败坏,有的只是失魂落魄。

  对于他的表现,蔺重阳没有在意,随后继续出言道:“你之母亲被鬼可汗所抓,你之父亲以你之血液研墨,来写各种讽刺的剧本讨鬼可汗欢心,以求换回你之母亲。

  结果,你之父亲废寝忘食力尽而亡,你之母亲为了不让自己作为威胁你们父子的筹码也先你们一步自杀。

  儿时没有得到父母应有关爱的你,又被父亲无情的抛弃,在临死之前,你怀着巨大的憎恨,与你父亲尸体手上攥着的那只笔合为一体,从此就有了诞鬼妄笔。

  从无辜稚子到牺牲品,再到心理扭曲,可悲亦可叹,诞鬼妄笔是你之寄体,也是杀人的工具。”

  后世的诛世之墨之所以强大,甚至能造出墨殇那种东西,是因为有不知道多少年月的累积。

  然而诛世之墨本身,只是一支由昔日地狱鸟身亡后溢散的一点边角料制成的毛笔,以及一名满怀憎恨的婴儿。

  就这样的配置,说实话,如果作为对手,很难入蔺重阳之眼。

  这件物品辗转于三教之内,在偶然的机会落入他手中,长久以来一直被他视而不见,只是因为他并不在意。

  “连你,也这般认为吗?”

  正如蔺重阳所说那般,作为地狱鸟溢散力量的一部分,不管是诞鬼妄笔还是诛世之墨,都无法对他造成哪怕一丝威胁。

  这才是正常的现象,溢散出的力量无法对力量的源头造成威胁,就如同修行他人之武学的人,难以对武学的创造者造成太大威胁是同一个道理。

  正因如此,在长久的岁月中,诛世之墨开始贪恋蔺重阳身上的那份温暖,他内心深处对儿时的遭遇极其不甘愿,但也同样渴望着来自父母的爱。

  即便在他存在的历史中,所安排的戏码都是在报复,却也希望,或者说期待,当事人能做出不同的选择。

  “我只是在陈述所知晓的。”

第355章 出场即退

  蔺重阳对其所思所想毫不在意,他能将其视而不见,且当做无事发生这么多年,便足以看出他之态度。

  这支笔在他手上,便是一支用的顺手,并且结实耐用的笔,毕竟用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他本就是念旧之人。

  至于那些附加功能,连玩具都不如。

  创造生命,赋予记忆,他自己就能做到,又何必去假借一支笔。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现在的诛世之墨,一点力量都无法动用,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冒头,但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机,对他而言吸引力太过巨大,一时没忍住便露出了马脚。

  就算他曾辗转于三教势力,操纵那些先天人,造下一个又一个悲剧,甚至借着他们的鲜血,通过洗礼己身,不断积蓄以及加强力量。

  可惜,一切早已注定,他无法向对方出手。

  对方作为儒门中人,还是很爱惜平日里所用笔墨的,时间长了之后,他心中原本的憎恨,也开始缓慢变质。

  关键是,对方不止知道他之存在,亦知晓他之根基,以对方的性格,或许会直接杀掉他吧……

  “你期望我如何处置你?”

  出言的同时,蔺重阳迈出脚步,一步步向少年靠近。

  “我……我能完成你之夙愿。”

  连诛世之墨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后退,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让对方走到面前。

  那炽热的温度,能够在极大程度上,压制他之力量。

  哦,他已经无法催动力量了,那没事了。

  “我所期盼的盛世吗?”

  莫名的神色在深邃的金瞳中一闪而过,蔺重阳抬起右手,摸着少年的脑袋,清冷的声线诉说着残酷的现实:

  “跟了我这么多年,长进确实不小,但你要知道,盛世不是靠写出来的,若是能写出来,还要剑做什么?”

  他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诛世之墨,其实就是个性格稍微扭曲了一些的少年慕辞,当然,能力比起慕辞差远了。

  不过,能力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这么多年下来,各种信息,秘辛,典籍,他写了那么多,自然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笔中的灵魂。

  也就是对方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够长,结合昔年被波旬洗脑的祖登龙,回头算下来,这笔落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没在三教内部辗转太长时间,也没有控制过什么高手。

  他当年的实力也就一般,不仅有一脑子奇思妙想,掌握的秘辛亦极多,被找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当初他没有发现,但因为自身功体的特殊性,双方在接触之后,还未成长起来的诛世之墨便被直接压制。

  等他之后熔炼取代地狱鸟,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其之存在,但彼时他早已对其毫不在意,就当是个玩具一直养在身边。

  毕竟,一支笔用久了后,早已经习惯了。

  如今对方主动冒头,将那本来就没有存在过的默契打破,蔺重阳便不能再视而不见,总得做些什么。

  很显然,不管怎么看,也只剩下笔确实很好用这一个优点了。

  感受着温度自头上那只温凉的手传来,诛世之墨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这是两人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接触。

  他的内心深处,贪恋,渴求着这份温暖。

  似乎早已明白自己的结局,他闭上了眼睛,也没有去做无畏的挣扎,享受着这来之不易,求而不得的温暖。

  倏然,地狱鸟虚影自蔺重阳身后化现,伴随着右手轻轻一压。

  空间宛若镜子一般直接破碎,场景重新转回粹心殿之内,静立的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抬手将毛笔洗净,重新挂回笔架,仿若方才发生的一切皆是幻象。

  在他心中,不管是师弟,亦或者是身边每一个人,皆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并不需要一个低劣的仿品。

  从诛世之墨选择冒头的那一刻开始,迎接他的便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蔺重阳固然念旧,但他这些年来,用得都是这支笔,而不是笔中的灵魂,虽然记忆中这东西好像不太好杀,但不代表他没手段将其彻底解决。

  八岐邪神和破坏神还不好杀呢,照样不是被见生灭拎着天令给做掉了,不管是难杀还是不死,都只是相对而言。

  ……

  另一边,非常君与君奉天,也勉强能称得上相谈甚欢。

  关于玉离经的身世,蔺重阳没有说的部分,非常君也自君奉天处将其补全。

  当年血河战役,因为鬼麒主的策划,玉箫身亡,年幼的玉离经因此遭受了极大刺激。

  为了玉离经能健康成长,君奉天封印了与此相关的记忆,并冠以玉姓,送到德风古道山脚下的一户人家抚养。

  之后君奉天加入德风古道,玉离经长大后亦追随着他的脚步,前来儒门。

  其他人并不知晓两人的关系,两人也从未提及过这层关系,甚至在君奉天就职昊正五道后,两人也只有在授课时会见面。

  非常君对此不置可否,以两人目前的地位,确实不宜有太多私交,这对玉离经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遥想昔年,邃渊拜师君奉天后,便曾遭到过一些同门的冷眼相待,毕竟他平平无奇,却能受到法儒尊驾的亲赖,在某些人眼中,这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好在有夏承凛帮忙周全,方才避免了一些没必要的事情发生,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在云忘归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方才将此事顺利揭过。

  至于说承认邃渊的能力,这种人有归有,但毕竟是少数,对于很多人来说,承认别人强,比承认他们自己能力不足更让他们难受。

  玉离经如今除了天赋不错外,并没有太多的功绩,这些事情他们这些做前辈的知晓即可,若是传到其他人耳中,只会增加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关于非常君的提议,君奉天表示尊重玉离经自己的决定,这也代表着他是同意的。

  毕竟玉离经的情况太过特殊,能早些将隐患解决,他将来的成长也会更顺利。

  儒门不同于其他地方,就算德风古道有蔺重阳传下的思想,但人心毕竟最难估量,一旦哪一天玉离经的身份爆雷,牵扯出来的事情会很麻烦。

  ……

第356章 谈古

  玉兔西沉,金乌东升,晨曦将黑夜的帷幕缓缓拉开,象征着全新一天的开始。

  玉离经未来的道路基本上定下,只是因为功绩与资历尚差一些,为了他今后的前程考虑,也只是暂时先定下,尚未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