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不见
如果不是看现场的画面,只是听声音的话,甚至觉得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抗议”和“镇压”,而是一场准备好了,事先排练好的演出。
没有丝毫的意外,一切都是按照轨迹运行的。
舞台上,谷小白放开了手,旁边乐队接受伴奏,一遍遍弹奏着伴奏。
下方的观众们,依然在一遍遍地唱着。
在电视前,在广播前,波罗的海三国的人,也在一遍遍地唱着。
舞台上,谷小白走到了舞台的中央,高高在上,俯瞰着下方。
俯瞰着那激动的,热泪盈眶的观众们,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冷笑。
只是这丝冷笑,却被看成了上位者的矜持。
他俊美的面容被打在大屏幕上,那超越了种族和国界的俊美,让许多的现场的观众,以及观看演出的观众们,心脏都漏了一拍。
当一个民族最擅长的东西,只是唱歌的时候,那或许不是一种幸运,而是一种可悲。
几十年前,他们用唱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会唱歌。
他们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唱了一首歌。
而当现在,他们想要用同样的方式,来抗争另外一股力量的时候。
却被一个更擅长唱歌的人,强势地压制了。
而他们却还不自知,依然在高声歌唱着。
直到谷小白一摆手,伴奏的乐队停下了伴奏,现场的歌声,也因为没有了伴奏,而慢慢变乱,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抬头看着舞台上的谷小白,看着那俊美的少年,再也忍不住。
被《歌唱吧,波罗的海》所勾起的反抗精神,此时被一双大手平顺了,顺成了另外的方向。
他们看着舞台上的谷小白,内心只有激动。
不知道是谁呐喊了一声:“谷小白!!!!”
全场陷入了欢呼的海洋:
“嗷嗷嗷嗷,谷小白!谷小白!谷小白!”
“嗷嗷嗷嗷嗷,小白小白我爱你!”
“呜呜呜呜呜……”甚至有人在嚎啕大哭。
他们呐喊着,甚至哭喊着,眼泪都飘成了花。
谷小白微笑着看着舞台下,淡淡地点头回应着,然后拿出了自己手中的二胡。
下一秒,琴声起。
三百年前,同样的位置,谷小白就在这里,面对着粼粼波光的波罗的海,拉了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被谷小白整理、编排进了《北大西洋狂想曲》,成为了《北大西洋狂想曲》的一部分。
但此时此刻,单独拿出来拉奏的时候,大家才感受到,这段的旋律,是如此的适合波罗的海。
听着谷小白的琴声,现场的观众们闭上了眼睛,眼前就闪过了波罗的海的粼粼波光,看到穿梭在海湾中的白色帆船,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忙碌的水手和商贩,在自己的身边穿梭。
甚至鼻端,充斥着来自东方的香料、丝绸的气息。
这首曲子,其实可以叫做《波罗的海狂想曲》。
它把现场所有的观众,带入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仿若回到了三百年钱的那个清晨,繁忙和繁华的波罗的海沿岸。
就在此时,有人突然觉得鼻尖一凉,然后睁开眼睛。
就看到天空中,一片片的雪花飘落。
那一瞬间,他们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想到了这几天的暴雪。
竟然又下雪了吗?
怎么能又下雪?
明明天晴了啊!
说实话,波罗的海三国的人,不只是对谷小白PTSD了。
他们更多的,是对降雪PTSD了!
看到雪就想到了之前的暴雪,想到了没有吃喝,下一秒可能就要被冻死的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舞台上的谷小白,然后就突然安心了。
谷小白在呢。
他不会不管我们的吧。
他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我们是被庇护着的,被保佑着的,被怜悯着的。
现场,无数的手臂伸出来。
他们没有手挽手,而是那么双手伸出,伸向了舞台,像是祈求神祗怜悯的信徒。
正如刚才那首歌中所唱的一样。
“被盟友背弃的三姐妹紧握双手向上天祈祷……”
而现在,他们就在向谷小白祈祷。
其实这哪里是演出呢?这就是PUA啊!
谷小白一直是个PUA的超级高手。
其实,如果对方强大到你无法反抗的话,除了被PUA的话,你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自我感动了。
第1917章 为波罗的海重写共同国歌的人
与表演《歌唱吧,波罗的海》这首歌时不同,在演奏《波罗的海狂想曲》的时候,谷小白已经全情沉浸了进去。
每当奏响这个旋律,他似乎都回到了波罗的海之畔,回到了那个得知小蛾子已经离去了四十年的上午。
其他的思绪,都已经消失了。
他的手中,二胡无名被奏响着,“帝国的命运丝弦”,在他的手中震动着,不断发出明亮的光芒。
而数天之前,也是这根丝弦,从天空中降下,蔓延到了里加的新闻发布厅,那通天的琴弦,成了许多人心目中的梦魇,是降下灾厄的存在。
而此时,这根丝弦,却从谷小白手中的二胡上,慢慢向天空中延伸。
一道发光的丝弦,不断升高、升高,直达无尽的高空,它放射出的蒙蒙光芒,搅动着空气,在飘散的雪花之中震荡着,像是在天地之间,立起了一条通往天堂的通道,带人升向传说中的乐园。
“帝国的命运丝弦”演奏出来的那苍凉悲怆的音色,震荡着天地,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不用扩音器,这把乐器,它也能响彻天地,让这世界的每一个人听到。
而这种感觉,对现场的观众们来说,则更为清晰和震撼。
因为这“命运”,其实也连接着波罗的海国家,不管他们愿意或者不愿意,他们也是这“帝国”的命运的一部分。
他们的命运,从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雪越下越大。
这场演出本来就是露天的,只有舞台却没有天花板,所有的观众们,都是坐在或者站在被圈出来的位置。
大雪飘下,没有丝毫的遮挡,飘散在每个人的身上。
但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谷小白头顶上的雪花吹开。
在舞台的灯光之下,所有的雪,在谷小白的身边旋转着,螺旋形的散开,像是臣民在拱卫着它的君王。
而这被甩出来的雪,就那么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全场观众们的头上。
他们祈祷着,向谷小白伸出了手,但是谷小白却闭着眼睛,似乎完全看不到他们的祈祷。
而雪,还那么飘飘洒洒,环绕着谷小白,向四面八方扩散。
任由他们祈祷,任由他们恐惧,不停止,也不动摇。
天空中,风云突变,一道道闪电,无声地在天空中炸开,那闪电在琴弦的周围交织,透过重重的雪花,依然映照地所有人面色惨白。
但没有雷声,天地之间,只有谷小白的琴弦在震动。
其他的一切声音,都已经被压了下去。
这雪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让人睁不开眼睛。
而加上那不断划过夜空的闪电,似乎一切都预示着,一场暴风雪正在酝酿。
这已经不只是PTSD的问题了,甚至已经引起了恐慌。
一开始,还有许多人,都沉浸到了谷小白的演出之中,但几分钟之后,舞台下已经起了一阵骚乱。
站在观众区的人挣扎着,推搡着,呐喊着,甚至想要离场了。
还有许多人,甚至打算从围栏里面翻出来,如果不是安保人员拼命阻止,他们真的要从里面翻出来了。
观看现场直播的人,透过电视屏幕都能感受到这种恐慌。
甚至连来参加演出的人,都在担心,接下去该怎么办。
全场,唯一没有动摇的,恐怕就只有谷小白了。
他双眼似闭非闭,恍若完全没有看到眼前的景象。
直到一曲《波罗的海狂想曲》即将终结,谷小白终于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几分。
因为雪停了。
像是有一股狂风,以谷小白为中心扩散,吹过了整个天空。
当最后几片雪落下之后,清冷的月辉,从天空中洒下。
洒在了少年的身上,洒在了全场的观众的身上。
天空中没有乌云,没有雪花,没有闪电,没有丝毫灾难的痕迹,只有观众身上的雪,和以谷小白为中心,放射状扩散的积雪,表示刚才曾经下过一场雪。
少年的手中,乐曲已经到了最后一部分。
那一瞬间,极其柔和的音乐,像是轻轻摇动船只的海浪,像是轻轻吹拂面颊的海风,缭绕在每个人身边。
温暖的,和煦的海风一般的音符,瞬间抚平了那慌乱的心。
正在攀爬围栏的观众们,忘记了翻过去,直接挂在了围栏上。
正在和安保人员互相推搡的观众们,忘记了推搡,双手还撑在身旁。
呐喊着的,嚎叫着的,甚至哭喊着的观众们,都被定住了。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已经远去。
但它却是真的,因为现场留下了那样的痕迹。
在少年睁开双眼的瞬间,就像是神祗终于留意到了人间的疾苦,一切的苦难,瞬间结束了。
那种温暖的感觉,甚至是慈爱的感觉,涌入了人的心中,让人一时间,就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想哭。
就像是虔诚的信徒,终于被自己的神所赐福。
就像是伸出双手的孩子,终于被母亲抱在怀里。
就像是百般的苦难,终于抵达了尽头。
最先到来的,是溢出眼眶的泪水,那是幸福的泪水,感恩的泪水。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谷小白收起了手中的二胡,将它背负在背上,看向了舞台下。
舞台下,观众们正泪滢双目地看着他,有的对他伸出了双臂,高声祈祷,有的正在双手合什,喃喃念诵。
像是在面对一位降临在人世间的神祗。
却不知道,这是音乐上的神祗,还是掌控风雪雷电的神祗。
又或者,正如谷小白的巡演所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