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林狼
第615章 :大考
鸿胪寺。
寒风萧瑟,彩旗猎猎。
一处大殿已经被清空,临时改造成考场,不少学子正静坐等待,无人敢喧哗,但眼神交流着,目光好奇,激动。
科考始于隋唐,但直到贞观年间还不成熟,没有专门的考场,一般借用吏部、礼部或者鸿胪寺办公区举行大考,直到玄宗以后才有专门的考场,也就是贡院,女帝时期才有殿试,但非常制。
秦怀道对考场设在哪儿并不关心,来到现场查看,一人一张案几,人人跪坐,彼此拉开距离,作弊不易,不过,秦怀道并不相信督考官员,看到外面守护的千牛卫忽然有了主意。
这时,考功员外郎上前一礼:“见过汉王,马上就要大考,这考题?”
按规矩,考题需要提前确定,然后印刷,统一密封,等大考时发放,前些天考功员外郎就跑去秦家庄询问考题是什么,秦怀道以担心泄密为由不予公开,气得对方转身就跑,上书参了一本。
李二也很好奇秦怀道会出什么题,但主要目的是利用秦怀道敲打儒家门徒,自然偏袒一二,和稀泥糊弄过去。
秦怀道正在思考问题,被打扰,不满地盯着对方反问:“本王是主考官,自有分寸,你急什么?先一人发一张不曾用过的大纸下去。”
“这……”对方有些犹豫。
“怎么,本王的话不好使?”秦怀道瞪着对方。
对方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说道:“下官不敢,不过,吉时已到,马上就要开考,这考题还不曾见到,万一耽搁了……”
“耽搁了也是本王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去安排吧。”秦怀道异常强势,考题只有一个,可不是以往那般好几张,填空题,做大题一大堆,犯不着印刷,到时候一说就完事。
但其他人不知道,考功员外郎不敢顶撞,求助地看向孔颖达。
孔颖达脾气上来了,参加科考的可都是儒家子弟,岂能怠慢,当即问道:“汉王,可是考题还不曾出来?”
随行监考官员不少,听到这番话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你想说什么?”秦怀道盯着孔颖达。
孔颖达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调:“汉王,下官是副考官,也是评审主官,如果汉王不会出题,下官倒是愿意代劳一二。”
众人一听,脸上笑容更盛,对了几分不屑。
在大家看来,秦怀道或许懂诗,懂曲,懂对子,但绝对不懂经学,这样的人能出题?简直笑话。
秦怀道早就料到这帮人会不满,但把脸伸过来岂有不打的道理?目光一冷,喝道:“孔祭酒,摆正你的位置,不过是副考官而已,这场大考一切本王说了算,现在,本王下达第一道命令,所有监考全部出去。”
“你?”所有人脸色大变。
孔颖达更是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没有监考不合规矩,你想干什么?”
“没有监考当然不合规矩,但你们这些监考不行。”
“你不信任我等?”有人质问道。
“废话,你们都是圣人门徒,儒家子弟,谁知道会不会相互包庇,本王不信你们,现在,马上,立刻给本王滚出去,谁不服可以去弹劾。”秦怀道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抬手指着大门外,气势十足。
“你……不可理喻!”
“我等乃历年监考,圣上钦点,岂能出去?”
“没错,我等不服!”
一个个情绪激动,气得脸色铁青,放佛受到莫大羞辱。
“来人!”
秦怀道可不会惯着,冷冷地盯着这帮人补充道:“把他们赶出去,胆敢高声喧哗,影响大考者,给本王狠狠的打,别死就行。”
“遵令!”
罗武带着一帮人冲进来,毫不犹豫地驱赶人,不服就打,近卫团的人唯秦怀道之命是从,可不会手软。
一时间场面大乱,孔颖达等人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被赶出去,骂骂咧咧,憋屈无比,直奔向宫城。
大殿内考生看到这一幕都懵了,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秦怀道心情大好,没有了烦人的苍蝇,考试才会公正,这次大考与其说是帮朝廷选拔人才,更是自己在选拔人才,当然要严格以待,遴选出真正有本事的人。
考功员外郎是具体负责人,被秦怀道留下,冷声问道:“现在本王的话好使吗?好使就滚去给考生发白纸,快点。”
“喏!”考功员外郎哪里还敢违逆,赶紧去安排。
罗武上前来,低声问道:“阿叔,都赶出去了,看方向应该是去找圣上告状,要不要紧?还有何吩咐?”
“安排人守住大门,不准任何人靠近,另外,安排人监考,划定区域,没人盯死一片,发现舞弊者直接上前查看,拿到证据后将人给我打出去,别死就行。”秦怀道故意大声说道,让所有考生听清楚。
考生见监考、孔祭酒都说打就打,自己算什么?都不敢吭气。
罗武有些惊讶,居然让一帮不通文墨的粗鄙汉子监考?不会啊,但转念一想,这事要做了能吹一辈子,两眼一亮,迅速跑去安排。
近卫团的人哪里懂监考,但眼神好,谁要是有小动作马上能发现,何况监考学子大考,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想想都激动,一个个兴奋起来。
片区很快划定好,带来的人,没人只需要盯十几个,很轻松。
考功员外郎带着助手给大家发放白纸,看到这一幕气炸了,什么时候粗鄙武夫也能登大考殿堂?还监考,简直有辱斯文,但敢怒不敢言。
没多久,白纸发放下去。
秦怀道来到最前方,朗声说道:“都听好了,考题本王只说一遍。”
大家赶紧坐正,竖起耳朵,心中不由泛起嘀咕,考题不是几大张,上面写满题目吗,怎么只说一遍,这谁记得住?一时有些急了。
秦怀道可不管那么多,将早就想好的题目大声说道:“今科只考一道策论,论述儒学如何治国,发现作弊者,打出去,一个时辰内完成,时间一到,必须起身离开,否则视为作弊,考功员外郎,开始计数。”
“啊……”
考功员外郎有些懵,闹这么大动静就这?
这题也太简单了吧?根本不用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能做完,这汉王果然不通经义,不懂儒学,武夫而已。
考生也懵,这题也太简单了吧?
儒家治国主张为“仁政”和“德治”,主张“礼”,提倡“三纲五常”,启蒙生都知道的答案用得着一个时辰?
传言汉王不通儒家圣典,不学经义,果然如此!
不少人露出了轻松的笑,开始研磨,两眼放光,放佛看到高中榜单,荣归故里,有人更是在想汉王监考多好,轻松过关,亏得自己还在反对的书上联名,以后谁敢再抵制汉王监考,一定骂死他。
少部分人则露出思索,汉王的威名可不是胡编、谣传出来的,诗词做对,无人能比,这样的人岂是庸才?这题目绝对另有深意。
大殿内悄然无声,只剩下沙沙的磨墨声。
没多久,有人开始书写,速度还不慢。
秦怀道观察一番,提醒道:“此次大考无需蒙名,先把名字写在左上角,以防遗漏,没有名字的考卷全部作废。”
大家有些懵,不蒙名,岂不是被评审官一眼识破,相熟的人包庇,给高分怎么办,如何体现公平?但不敢多问,赶紧先写上名字再说。
秦怀道这么做就是故意的,李二给自己添堵,凭什么不能给他添堵?
朝廷怎么评审不想管,反正自己看内容就知道优劣,无所谓。
观察片刻,见考生都开始答题,外面传来喧哗声,大步走出去,对迎上来的罗武叮嘱道:“盯着考生,我去看看。”
“要不我陪着吧?”罗武不放心地说道。
“不用,看好现场即可。”秦怀道匆匆来到大殿门口,见李二过来,身后跟着一大帮监考,孔颖达更是激动地说着什么,随行还有一些官员。
“站住!”
“大考重地,不得靠近!”
秦怀道毫不犹豫地呵斥道。
“放肆,圣上驾到,还不恭迎!”孔颖达针锋相对,语气不善。
随行羽林卫也纷纷怒目以对,居然敢呵斥圣上,找死不成?
一个个按住刀柄,剑拔弩张。
第616章 :气晕孔颖达
“呼呼呼——”
寒风飞掠而过,尖锐的啸音让现场愈发紧张,冷肃。
所有人盯着秦怀道,义愤填膺,目光不善,就连李二也冷冷地看着秦怀道,感觉皇权受到了挑衅,羞辱,一股怒火在翻涌,恨不能喝令羽林卫动手拿下,但脑海中一道清明将冲动克制住。
这种感觉让李二很憋屈,堂堂帝王居然忌惮一名臣子,这叫什么事?
孔颖达感觉机会来了,上前几步,呵斥道:“见圣上还不行礼,你想造反不成?还不过来请罪。”
“谁规定的见圣上就必须行礼?”秦怀道漠然反问道。
“当然是礼法!大唐主张礼治。”
“礼是谁的主张?”秦怀道冷冷地反问。
“当然是我儒家圣典,先祖孔圣所创。”孔颖达很是骄傲地说道。
秦怀道目光一冷,不屑地说道:“你祖宗所创的东西凭什么要本王遵守?本王姓秦,不姓孔,绝不像某些人胡乱认祖宗,你儒家圣典干我何事?老子是兵家,朝廷自有法度,以贞观律管理天下,而不是礼。”
贞观年间,儒学虽然成为朝廷主流思想,但不是唯一,加上李二有胡人血统,大唐思想开放,兼容并蓄,兵、法、墨、农、医等各家有抬头迹象,道家更是被尊崇为国教,秦怀道故意自称兵家,不遵从儒家学说挑不出毛病。
如果孔颖达抓住这个不放,就是挑起辱、兵两家纷争,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大学派的事,最后上升文武之争。
文武之争是大忌,会动摇朝廷,孔颖达虽然自傲,但也不敢。
当然,秦怀道也不傻,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这个时候得罪李二,万一动刀,未必杀的出去,上前两步,作揖道:“小婿见过岳丈。”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以女婿身份行礼,行的是家礼,不是儒学主张的君臣之礼,也给足李二面子,谁也挑不出毛病,还能完美避开刚才问题。
身体却暗自绷紧,蓄力,只要李二敢趁机下死手,就冲上去抓人质。
孔颖达气得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李二阴沉的脸色瞬间化开,绚烂如高空阳光,借着台阶就下,真要动手,心中实则没多少把握,上前几步,笑道:“贤婿,听孔祭酒说你将众监考人员赶出场,这是为何?”
目光热情,脸色温和,就像长辈在跟晚辈拉家常,向外界释放君臣和睦的信号,论心机,李二不输任何人。
秦怀道也不点破,反正表面和气对自己有利,说道:“因为避嫌!”
一席话出,满场愤怒,这是怀疑人操守。
孔颖达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呵斥道:“你在怀疑老夫人品?”
秦怀道岂会惯着对方,呵斥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避嫌并不是怀疑人品,而是规矩,本王这是为你好。”
“还说为我好?”孔颖达气的火冒三丈,浑身都在发抖,喝道:“来,你给我说清楚,怎么为我好?说不出来老夫今天跟你来个血溅五步,不死不休。”
“那你听好了,本王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秦怀道喝道:“所有监考都是圣人门徒,考上也是,你们算是同门,自己人,自己人监考自己人,这无疑于监守自盗,你能保证没人作弊?”
孔颖达脸色一僵,这个还真没办法保证,毕竟历年大考总有作弊者被抓出来。
秦怀道继续说道:“儒家子弟大考,监考官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所以圣上让本王这个兵家监考,就是为了避免监考官难做,本王将监考全部请出去,另行安排人监考,考中的人谁还敢说徇私舞弊的结果?含金量是不是高很多?”
大家一愣,好像是这个理。
秦怀道盯着脸色灰白的孔颖达追问道:“你说,本王是不是在帮你们?”
孔颖达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但又不好否则,否则就是有作弊之嫌。
明明自己占理,自古以来也是文人监考文人,怎么就变成没理了?
孔颖达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点气量还自称大儒,大儒不应该虚怀如谷,心怀天下吗?狭隘,自私,狂狷,不堪大用。”秦怀道还不客气给对方贴上标签。
所有人同情地看向孔颖达,这个标签一贴,恐怕要臭大街了。
李二见一代大儒居然被秦怀道骂晕过去,心有所感,看来,这儒学也不过如此,摆摆手说道:“来人,将孔祭酒送去御医馆救治。”
马上有人上前将人抬走。
真要论起来,房玄龄也是儒门弟子,但房玄龄气度不凡,不喜学派之争,怕秦怀道被人怨恨,打圆场道:“汉王,不知本次大考题目是什么?”
“公开、正式场合当然不能表现太过亲密,秦怀道正色说道:‘回房相,是一道策论,论儒学如何治国。’”
“论儒学如何治国?”
众人不屑地撇撇嘴,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吧?果然不通儒学经义之妙,也就只能出这种开蒙学子都能作答的简单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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