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糊涂
“没有，霍教授呢？”
“也没有。”安妮看了一下腕表。
“嗯，应该在开闭门学术会。”周向南放弃了联络，大步走向会议室。
虽然他和安妮教授分别负责的业务和方向不一样，而且谁也不是专业搞维度理论的——事实上，整艘船上也没有人专门搞这个理论。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收到的维波信息意味着什么。
别忘了，问星号是可以直连全球互联网的，而且超距通讯的模块带宽高达800个G，贼溜快！
他们当然知道了，在过去十几个小时中，全球发生了什么。
说句不好听点的，作为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他们，当然对此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当然，作为叶铭的好友，周向南也理应分一下忧。
“现在肯定全球都在破译。”落座后，周向南皱着眉，随后望向考古队伍的负责人李宗群。
李宗群四十出头，硕士学历。
这人……可不一般，一开始学的是古文字学，工作也是进的考古队，但后面被“某些事”刺激到了，于是一怒之下便投身到了计算机行业，专注密码学……然而，艾塔出来了。谁都知道，艾塔上了量子超算之后，人类的密码学嘛……
于是此人便意兴阑珊，曾经一度打算去搞第三产业，搞在线文物鉴定……
但大家都知道，艾塔真的很牛逼。
于是，李宗群便心灰意冷，开始在博物馆过上了混吃等死的日子。
直到……探测器发现了苍蓝星的地下废墟，以及那些金箔文字。
一个常识是，所有文字的破译，都需要做信息重建——也就是说，需要做信息比对。但苍蓝星这样的文字……可是一点信息比对都没有，堪比天书。
那么，最容易做比对和联系，那就是数学了。
李宗群，便是最早提出用数学来重构苍蓝星文字底层逻辑的考古专家。
而他也因为强烈的意愿和特殊的学习与工作经历成为了这次考古队伍的最佳负责人。
“老李，你有思路没有？”周向南本来是想问叶铭的，现在叶铭联系不上，那就只有自力更生了。
总不能去看知乎、微博、推特上那些科幻爱好者们瞎猜吧？
现在全球互联网都已经开始疯传这条消息，猜什么的都有。
譬如：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你好，打个招呼，别无他意。”
——“你好，专业造舰五千年，童叟无欺。”
——“欢迎加入三级文明俱乐部。”
——“友情提示，别把主序星搞炸了。”
——“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李宗群见一干人齐齐望着自己，他便咳了一下：“现在我们最先要弄清楚的，应该是到底有多少人开始破译了，又用了哪些方法吧？”
周向南皱眉：“这样的话，那就要叶铭教授才知道了。”
“你能联系上周旭晨不？”李宗群想了想后提议道：“周旭晨肯定有权限。”
周向南微微一怔，随即抬起手腕：“我试试。”
——他们整个飞船的人都知道，叶总给周旭成的授权级别很高，很多时候甚至是执行了他的权限。
当然，这个权限仅限于查看，而非操作。
随着嘟嘟声响起，周向南的手腕轻轻震动了一下，随即他大喜，对着腕表便大声道：“旭晨，一直联系不上叶总……他如果忙的话就算了，你现在能给我推个目前对维波探测仪收到的信息的破译进度和执行的算法吗？”
很快，腕表上迅速传来回复。
周向南立刻吩咐艾塔启动投影。
投影上，是数不清的破译算法。
——没错，有艾塔使用权限的人，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都已经开始了尝试。
第469章 人类的集体意志
李宗群站起身来，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支撑着手肘，眉头紧锁地看着艾塔目前已经运算出结果的方法和算法。
沉默许久后，李宗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老李，有没有思路？”
“没有，目前生成的波形都不匹配。”李宗群见众人依旧看着自己，他便重新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白板上，拿起水笔写了起来。
“要破译一种没有被录入编码的文字，或者说一段信息，按照常规的方法，我们是需要进行信息比照的，无论是古文字的破译，还是密码破译都是如此——我举个简单的例子。”
“二战时期，珍珠港之后，美菌拦截了霓菌的所有无线电信号，但这些信号是密码本加密的。怎么破译？”
“信息对比。美菌故意制造了一些军事调动状况让霓菌获取，随后他们便从无线电信号中发现了某些代码出现的频次与军事调动的信息相吻合。”
“这样，就很轻易地建立起了这些代码与该军事地点的信息联系。”
“换言之，如果我们如果要按照常规的方法来破译，就需要进行多种不同的、又互相关联的、能够引起‘外星文明’注意的实验和行动，继而来对比每次收到的信息，找到其能够建立联系的部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失望。
那这还搞个屁啊……
但周向南却依旧望着李宗群：“那非常规的方法呢？”
李宗群轻轻咳了一声：“分析。”
“怎么分析？”
“假设，这个信息是定向发给我们人类的。那么，我们可以带入进去——假设，我们人类要发送给另外一个文明信息，我们会怎么做？”
李宗群望向众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安妮博士迟疑了一下后轻声道：“黄金唱片？”
所谓的黄金唱片，自然指的是旅行者一号携带的那张镌刻了地球和太阳系主要信息的黄金圆盘。
与其说是黄金唱片，不如说是一张人类用来自我介绍的黄金名片。
李宗群笑了起来：“黄金唱片是实物，维波是只有高级文明才掌握的通讯方式。”
安妮博士立刻便领会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她腼腆的一笑，示意李宗群继续。
“或者我们假设，我们给一个文明程度和我们类似，甚至还低于我们的文明用维波或者电磁波的方式来打招呼——而且对方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那么……”
李宗群的眼睛密缝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要尽可能地让对方读懂我们信息的意义？不然，发送信息这一行为，其本身就没有了意义。”
安妮博士和周向南同时点头：“对！”
“那么，换成这段信息……我们就可以猜测，发送信息的主人，一定是希望我们看懂，且在‘他’的逻辑中，我们应该能看懂。”
周向南大声道：“对！”
这时李东升举了一下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但维波的编码不一样啊……我们是用的二进制编码。而且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文字……甚至还有文字没有录入编码。”
“这就是我不能理解的，所以我的初步想法是，看能不能搞一个现有文字的二进制、三进制、一直到十六进制的所有编码遍历，然后来进行波形对比。”
李宗群看着李东升，他知道这位是叶铭院士当初的队长，也是集智科技机械部门的负责人，能够调用的艾塔权限极高：“东升，要不试一试？”
“这……怕是要用不少算力？”
“不知道，应该有点高。但值得一试，对吧？”李宗群笑着望向对方，又看了一眼维波的波形图。
他总觉得这波形有点意思。
……
省交理论物理中心会议室。
周旭晨保持着一个较为轻松的姿势坐在叶铭身后。
表面上看，他是在旁听会议，但实际上，他却是在协助叶铭处理各种问题。
毕竟……这里讨论的，他也就只能听一下——因为没有讨论学术，也没有讨论能够满足“好奇心”的信息破译问题。
在导师眼中，已经给这段信息定了性。
那就是“意义不明的干扰信息”！
坦白说，在老师回来之前，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是紧张中带着忐忑，又有那么一丝兴奋——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段信息的态度是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
但随着老师回来，并且以极其的豪迈给信息定性之后，他所有的忐忑与紧张都消失了。
而且不止是他，他甚至可以明显察觉到，就连霍来恩教授这样的学术领袖，以及其他诺奖大佬们，也都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
这……恐怕就是定海神针才有的力量与威势。
而这次开会，老师也绝口不提信息，而是提到了后续的科研以及宇宙探索方向。
“……而且，既然高维空间的探测器能够收到消息，那我们就不妨再送一台准备充足探测器的进去，专门用于高维空间探测。”
叶铭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望向众人道：“大家有什么需求，可以给我提，我打算用最快的时间建出来，然后赶在寻星号高维空间生成器跨越虫洞的窗口期一并送过去。”
众人纷纷点头。
“此外，关于人造虫洞的理论架构，我们也需要全面来完善。这次的实验，给了我们很多启发，特别是奇点的引力波约束问题，这是个大课题，牵扯到我们即将建设的大型人造虫洞的位置以及安全防护等等设计，这也需要我们给出准确的理论架构。”
听到这里，霍来恩教授终于忍不住了，眉头微皱：“确定要建设大型人造虫洞？”
“为什么不呢？”叶铭笑了一笑，反问道。
霍来恩教授：“……”
叶铭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的，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推进人类科技的进步，是我们使命和天职，也是人类这个群体镌刻在基因里的集体意志。”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们走向更强大的未来这一行为的决定。”
沉默数秒后，霍来恩教授轻声问道：“哪怕因此而付出代价？”
“谁付出代价？”
第470章 敌明我暗
周旭晨亦步亦趋地跟着叶铭离开物理中心，回到脑机中心。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导师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
这些，自然都是因为那一段“广告”消息。
在过去的数年中，人类文明的科技突飞猛进，一直就有声音表示，人类走得太快，太激进了，一旦遇到来自系外文明的危险，凭人类目前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挡，只能寄希望于碰到的文明都是“死”的，或者是“善良”的。
当然，如果是低等文明，或者原始生态圈那就另说。
这种声音虽然一直有，但在技术的滚滚洪流下，一直没有市场。
但现在不一样。
过去的十几个小时，全世界都开始关注这份与人造虫洞实验高度相关的“天外信息”——这个时候，叶铭之前一直秉持的“危险论”反而成了攻击这次实验最好的证据。
目前最主流的观点便是：人造虫洞惊扰了高级文明，他们提出了警告。
虽然这仅仅只是猜测，虽然导师依旧拥有足够的声望和权威，没有人敢把话题指向他。但……
苍蓝星文明可是比人类文明先进千年万年的文明，尚且没有一战之力……
万一呢？
万一地球遇到了苍蓝星的命运呢？
……
回到办公室，叶铭便让周旭晨关上了房门，自己则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他昨天晚上和伊塔讨论到了凌晨三点，上午又主持了一场关于寻星号的加急部署工作，随后便搭乘直升机直飞省城，落地就又来到物理中心——他忙得甚至连午饭都是在直升机上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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