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加兰2020
“赛瑞拉……”
格雷特苦笑。赛瑞拉高高撅起嘴唇,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你这么不相信我啊!不相信就去外面打一架!看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我!”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真要打架,格雷特绝对第一时间躺平认输——要用人类的姿态躺平,还是用龙族的姿态躺平,方便给赛瑞拉当垫子,端看大小姐的心情。
不过,劝也劝不听,拖也拖不回去。扭头看看师兄,师兄笑眯眯地看着他,完全不为他说话;再扭头看看尤迪安,尤迪安朝他摊摊手掌,耸耸肩膀……
至于瑞默尔大公爵,已经用黑袍、兜帽罩住自己脑袋,摆出一副“你们爱怎样怎样,我不掺和”的样子。其他人,那就更加不能指望了。
事已至此,格雷特除了对赛瑞拉听之任之,就只能再三警醒自己,行动的时候千万小心。千万谨慎,能不搞出动静就不搞出动静,能悄悄地进村,就不要打枪。
——话说教廷那边,被干掉了一波人,现在怎样了?
如果他们觉得,这批人被干掉,说明阿斯坎家族已经有防备了,撤销了这次行动方案,那就太好了……
“所以我们还要再派一批人过去么?”
光辉教廷的临时驻地,或者说,建造到十分之一的新版光辉圣城里,大裁判长座下,十几位黑袍枢机围着沙盘,语速极快地讨论:
“我是觉得应该暂停这个计划。阿斯坎家族已经警觉了,再派人过去,那就等于明着撕破脸了!”
“暂停?不可能!”一位面容刚毅的老者眉毛一竖,不怒自威:
“他们竟敢对教廷的人手突施袭击,这样悖逆的贵族,一定要受到教训!再说,那个白狼已经不行了,如果他趁着这几天,宣布下一任继承人呢?”
“宣布了也来得及改!宣布了,不管是那个大熊,还是他们家的某个子孙,我们都来得及动手脚!”
“可是那就太明显了……再说了,宣布下一任继承人的时候,如果放逐了那个私生子怎么办?更进一步,如果杀了那个私生子,我们该怎么办?”
一群人议论纷纷,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局势推演,谁也说服不了谁。好半天,争吵声渐渐停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坐在上首,默然不语的大裁判长。
大裁判长板着脸,盯着长桌中央,五颜六色的人形棋子,好一会儿,轻咳一声:
“我们去了几个传奇?”
“三个。”
“……再去一个。三个传奇,控制住阿斯坎家族的传奇,保证万无一失;第四个传奇,配合我们的人,控制那边的局势。”
“……?”
“一个传奇,足以压得他们发不出声。动静越小,活儿干起来越利落!”
“那……如果他们求援呢?”
“求援?向谁求援?那头黄金狮子?还是卡佩王国那头白犀牛?总不见得向肯特王国的异教徒们求援吧!
就算他们肯求援,能来几个传奇,又有谁会下死力帮他们?”
谁也不会。谁家的传奇都是宝贵的,旧大陆的贵族家族们,有一个传奇,已经是极深厚的底蕴,许多家族都只有一件传奇装备压场子——
就算有个把传奇被请动,在光辉教廷这边,压倒多数的传奇面前,多半也不会动手。大家礼貌性地互相点个头,试探一下,从容退走,这才是最大的可能性!
魔法议会那边,只要有足够的报酬,给治疗一下没问题,派个传奇到边境接一下——呃,这已经不知道白狼家族给了多少钱。
但是,要派三四个传奇过来,一次性地和教廷形成均势,那怎么可能?
“万全起见,在阿斯坎领附近,严密安排侦测。一旦侦测到大量高阶强者入境,教廷这边,立刻支援!”
第1922章 【白狼】威廉:带继承人走吧,快走!!!
阿斯坎领,猎场离宫。
离宫的条件自然不能和家族的主城堡相比。没有厚厚的高耸城墙,没有严密的百叶窗,甚至,没有厚实而柔软的,可以舒舒服服把人裹在里面的绒毯。
一群人只能围在黑暗狭小的房间里,把狼皮,鹿皮,羊皮尽量铺平垫高,为【白狼】威廉铺出一张舒服点的床褥。然后,就是催促,催促,不停地催促:
“能不能再来个治疗术?大哥/父亲/爷爷快不行了!”
“药好了没有?什么?还要一刻钟才能好?就不能快点吗?”
“再来个治疗者!治疗力量不够了!”
“去城堡的人还没回来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狼】威廉半坐半卧在床榻上,闭着双眼,呼吸艰难。他胸口中了一刀,又挨了一下连枷,此刻半边胸膛塌陷下去,每一下呼吸,都如同利刃在胸口搅动:
“不要……管我……先,给,其他人,治……莱纳斯……”
莱纳斯·阿斯坎上前两步,跪到爷爷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白狼】威廉勉强动了动手指:
“以后,就,交给你……等人,到齐,就,宣布……”
“爷爷你安心静养!别劳神!”莱纳斯·阿斯坎心头一恸,压低声音,急忙打断:
“我们已经去请奥托大主教了!等他来了,您就会好起来的!别想这些!”
【白狼】威廉无力地摇了摇头。
奥托大主教,在放弃姓氏和家族、侍奉光辉之主以前,曾经是他的堂弟,换句话说,是家族的一份子,是家族可以信任的高阶治疗者——
但是奥托的实力他也清楚,想吊住他的命可以,想要治好他身上的伤势,那是休想。要让他恢复健康,恢复实力,要么,是教廷枢机主教级别的高阶治疗者,要么……
“伦尼来了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环绕着床榻的人们互相交换着眼色,谁也没有说话。家主的问题从卧室里传到房外,再从房外传到大厅,好半天,人群外圈响起一个回答:
“那小子没来,也……没在城堡。去向不明。”
床榻上的老人,和身后扶着他的【大熊】阿尔伯雷,一起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会儿没有应召前来,没有守御城堡……他跟谁混在了一起?
他想要做什么?
静默中,扑簌簌拍打翅膀的声音,忽然穿入房间。一只身体漆黑、泛着金属光泽的渡鸦,从极高处的方形石窗那里穿窗而入,趾高气扬地抬起了左腿。
立刻有人抢上前去,从渡鸦腿上解下一枚金属小筒,抽出里面的信件一看,双眉紧皱:
“最新消息。又有一批教廷的高阶职业者,十人以上,从贝尔格城堡方向隐瞒身份,偷偷入境。估计,五天之后,就会到达这里。”
贝尔格城堡,北地边藩,最南端的一座城堡。教廷的高阶职业者大批从那里入境,不问可知,是他们增派了新的人手。
五天。
距离春猎节还有七天,五天到达,正好可以把该干的都干掉,该压服的都压服。到时候,春猎节上,太太平平,扶教廷看中的人登上家主位置……
“不、不能、等了……”
【白狼】威廉猛地睁开双眼。老人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几天,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此刻精光四射:
“阿尔伯雷,你把,把【征服者】,交,交给莱纳斯,带他走!带他走!剑在,人在,教廷,教廷不管,安排谁,都,都坐不了……”
“大哥,那你呢?”
【大熊】阿尔伯雷大吃一惊。这时候带人走了,就等于把他大哥,把阿斯坎家族的家主,独个儿孤单单扔在这里——
就算现在能立刻主持继承仪式,教廷迁怒起来,怎么办?
“立刻走!家族,没有,更多的,好手……”
搜遍整个领地,高阶战士,高阶施法者,还是能找出来一批。
但是,那些属于各个封臣家族的高阶战士,肯不计代价站在他们一边的,已经都过来了,已经都该受伤的受伤,该躺下的躺下了;
不想无怨无悔跟着干,墙头草随风倒的,也不能寄希望于他们。立刻走,保住家族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别,别管我……”
“别管谁?”
一声清亮的,甚至有点尖利的声音,在头顶上方飞旋。不等众人循声望去,一道白光从窗口射入,停在床头:
燕鸥巴卡悠然站定,用尖尖的鸟喙梳了几下羽毛,趾高气扬地嚷嚷:
“谁也不用走了!别担心,你这点伤不算什么——救命的人来了!”
说着振翅而起,利箭一般,又从窗口射了出去。没多久,一声连着一声的惊呼,就由外而内,由守卫在猎宫外的战士,到守卫在大厅外的战士,不停传来: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来得好快!”
“好大!”
“那是船么?”
“你疯了?哪有在天上飞的船?”
“它要下来了!”
“警戒!警戒!!!”
【大熊】阿尔伯雷和哥哥对望一眼,点点头,拔脚飞奔出去。奔到大厅外面,抬起头,就看见一条十来米长、身形瘦削的小船,周边云雾笼罩,俯冲而来。
而已经和他们混熟了的燕鸥巴卡,正拍打双翼,在前面飞快地领路,一边飞,一边大嚷:
“这边!这边!就是这边!让开一点!给治疗者让路!说你们呢!!!”
“让开!”
【大熊】阿尔伯雷声如洪钟地指挥。他挥动手臂,人群再怎么惊疑,也立刻两边分开,为那艘小船留出空地。
须臾,小船破风而下,悄然落地,点尘不惊。挨着地面的一瞬间自然解体,化作一棵叶片鲜红的巨大槭树。
而槭树下,八九个人站成一排,领头那人手握橡木杖,往前看了一眼,就翻身上了一头大鹿:
“哪里?伤者在哪里?”
“这里!!!”
【大熊】阿尔伯雷用力挥手。来人给他的压迫感,他都无暇去感受,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人等级多高。
此刻,他只知道:
小格雷特亲自来了,哥哥有救了!
这次战斗中受伤的战士们,家族的高阶强者们,有救了!
第1923章 您放心,我来了,就没问题了
蹄声杂沓,带起一道烟尘,直冲厅门。
越奔越近,越近越矮,奔到厅门口时,银月鹿已经缩成了幼鹿模样,坐在上面的格雷特两脚已经着地,翻身下鹿,大步前奔:
“人在哪里?”
“这里!这里!”
燕鸥巴卡扑了下来,拍打着翅膀,在前面领路。格雷特快步追在后面,向自己亲爷爷点了点头,径直向内。
路过大厅时侧目一瞟,见大厅内、大厅侧面的房间里,都有低低呻吟,血腥气随风卷动,皱皱眉,随手把橡木杖往里一扔:
“阿树,先帮我治疗一下!等月歌姐姐他们过来,你负责完善检查,让他们治疗!”
说着跟在燕鸥巴卡后面,继续向里跑。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还在大厅门口,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奔过两重门户。
至于那根橡木杖,横飞过七八米,自行竖直,扎在地面上。根系咔嚓咔嚓,扎破地板,扎入泥土,杆子拔高、变粗,舒枝展叶,洒出一片蒙蒙的光团:
“来!都来!”
大厅里瞬间起了一片骚动。天可怜见,白狼家族这批伤兵,多久没有享受到这么丰沛的治疗资源了——
和教廷之间关系变差,就是这点不好,医疗资源少。
哪怕很大一批治疗者都是当地人,甚至当地贵族子弟,哪怕有那些因信称义派别的苦修士支援,开战的时候,医疗资源该不够还是不够。
治疗者少,顶尖的治疗者尤其少,能处理高阶战士伤势的顶尖治疗者,少得让人落泪。这不,【白狼】威廉重伤濒死,大批治疗者忙着为他吊命,其他人就……
光团洒下,别的不说,至少躺在大厅墙边、角落里的伤兵,疼痛开始缓解,伤口开始止血,体表的一些小伤口开始愈合。
那些伤得特别重,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完蛋的伤员,呼吸也开始平稳了,身上也开始轻快了。那种感觉,就像被一只手拎出了奔向冥河的队伍,轻轻放到后方:
有救了!
有救了……
瞬间,重伤员扭巴扭巴,努力靠近那棵大树,轻伤员掉头入内,抬得抬,扛的扛,扶的扶,努力把他们送到救命树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