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台上的五名文坛名宿呆了,傻眼了。
台下观众,包括庾庆在内,皆搞不懂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无论是闻馨,还是宋萍萍和小红,都认出了跟在万擎涛身边的万胜群,无异于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殷吉真的身份。除了心知肚明的闻馨,宋萍萍和小红皆骇然,越发肯定她们身边隐藏了一个万氏派来的奸细。
万氏的管家赶紧迎了从另一边下台的万擎涛,也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所谓的万氏退出,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肯定要弄清楚。
确认是全面退出后,遂派了人去与文会执行方沟通退出事宜。
执行方也有点懵,眼看计时的焚香就要到点了,文会就要开始了,谁知香炉被万氏族长一脚给踹翻了,还计时个鬼,如今万氏又要全面退出,他们怎么办?
关键退出的是万氏,文会自然是无法准时开始了,执行方要紧急与其它参赛的家族进行沟通。
很快,台下一片哗然,议论声纷纷,皆在讨论万氏族长如此当众失态,且宣布退出比试是怎么回事。
露台上,面对投射来的无数猜疑目光,闻袤一声冷哼,甩袖进了屋内。
恰好,闻魁也步履匆匆地回来了,见现场还有其他闻氏族老,顿显犹豫。
主仆多年,闻袤知道是什么意思,抬下巴示意,两人一起出了房间。
进了楼内另一间房,门一关,闻魁才紧急禀报:“老爷,万胜群没说谎,就在今天不久前,殷吉真确实跟咱们这边的人接触了,万胜群当时也在场。是三小姐身边的人,就是那个牛有庆。”
“他是阿士衡?魁子,你没老糊涂吧?”闻袤惊疑,同时也不得不怀疑,“你才刚出去,怎这么快就查明了情况?”
“当时,三小姐他们正在碧桥游玩……”闻魁把当时大概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情况来源正是来自于那些保护闻馨的明里暗里的护卫,庾庆和殷吉真的会面引起了宋萍萍的怀疑,宋萍萍吩咐了人去跟查殷吉真他们的来路,结果也正好一路跟到了会场这边。
殷吉真他们到了这里和万氏的人一接触,情况明摆着的,跟查的人找到人一打听就弄清了万胜群和殷吉真的身份。
跟查人员要回来禀报情况,刚好闻魁又在找闻馨的那些护卫打听万胜群说的是不是真的,双方撞上一问一交代,过程立马就清清楚楚了,连结果都对上了。
弄清了事情经过,闻袤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天下第一才子在我们家做家丁,这……”
他这一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从未想过会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木讷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不是打伤了邹云亭吗?”
闻魁试着提醒道:“那位探花郎好像是文武双修,不是传言弃文从武了吗?”
“那他打探文枢阁作……作甚……作甚……”
闻袤这话问着问着问不下去了,一大把年纪了,自己把自己给问着了,文枢阁藏书无数,珍贵古籍众多,人家那么大一个才子,想进去看书,打文枢阁的主意不正常吗?
偷偷摸摸也正常,人家不想暴露身份嘛。
照这样说的话,之前怀疑什么和青莲山有什么的岂不是误会?
若真是探花郎,又岂止是误会,恐怕是大错特错,完全搞错了方向。
良久后呼出一口气来,“魁子,这事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再说了,人家凭什么帮咱们逼退殷吉真?”
闻魁:“老爷,我刚才看过了,人还在三小姐边上。五少爷不是马上就要到吗?只要五少爷一到,与之当面一见,是不是探花郎一见便知。”
闻袤拍了拍额头,“不错不错,等言安来,让言安速来。”稍缓过神来,复又迅速陷入沉吟状态,忽徐徐道:“魁子,他在馨儿身边不合适,传出去了没办法向宇文家交代,届时馨儿这辈子的清誉也得毁了,不要引起动静,把人带开。此事,回头要严密封锁消息。”
这一瞬间,他已经想的很远了。
稍琢磨,闻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真的只是在玉园干活的下人,那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许多事情就是适合男人去做,可那个下人若是探花郎阿士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探花郎居住在三小姐的园子里,那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探花郎本身就极具故事性,本就是个容易被人传唱的角色,隐居在一貌美佳人身边,只怕没事也要被人往香艳情事上去乱嚼舌头。
“是。”闻魁立刻领命而去,不敢耽误,这不是小事,在有人认出人群中的那位之前就要赶紧把人给带走,避免公然闹大的可能性。
出门后,他迅速找来几个人暗中交代一番,随后那几个人直奔外面的看台下面,他自己都不敢露面,怕引起注意。
当那几人站在前排的闻馨跟前,盯上了庾庆时,庾庆就知道自己被殷吉真给卖了,已经暴露了。
他又不傻,殷吉真退出比试,万氏的人再气呼呼从闻氏那边出来,然后闻氏人手盯上了他,不是暴露了是什么?只能是暗骂殷吉真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一人对闻馨略点头致意,无声示意她让一让。
看出了是闻魁身边亲信人手,闻馨没太搞清状况,往前出让开了。
随后,宋萍萍和小红也被示意让开了。
那人才到了庾庆耳边低声道:“总管请您喝茶,请跟我们来。”
知道自己暴露了,庾庆反而不怕了,微微点头,就这样跟了他们去。
台下云集的大量人群并未注意到这一幕,或者说是对这一幕并未多心。
闻馨却是惊疑不定,也没了心思再继续观赏这乱糟糟的文会,亦跟了去,宋萍萍和小红自然也跟上了。
看台一侧的门内,闻魁笑着迎客,在没有绝对确认前,什么多话都没有,对庾庆伸手示意,“楼上请。”
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多打量几眼,发现这位身上没有真正文人的气质,这真的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吗?
心里也有猜测,可能是弃文从武的原因吧。
事已至此,庾庆也就不再装什么下人了,挺直了腰板上楼。
闻魁瞥了眼外面跟来的闻馨,迅速对身边手下嘀咕了几句,然后快速上楼而去。
外面,被拦的闻馨抬起帽檐一露脸,守卫立刻就放行了。
然刚进门,又被闻魁身边的亲信拦下了,“三小姐,三位这边请。”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闻馨就要上楼去追庾庆,想看看怎么回事。
那人道:“三小姐,这边给你们准备了房间暂歇,是族长的意思。”
一听是爷爷的意思,从小到大连婚姻大事都要听从安排的闻馨顿不敢造次,咬着唇默默接受了安排,三人被领到一旁的房间里,门一关,将三人隔绝在内。
小红惊疑不定道:“我刚看到管家在和阿庆说话,是被管家带走了吗?”
宋萍萍哼道:“依我看,是暴露了,是被抓了!”
闻馨十指纠结,忐忑着来回走动,有点不知怎么办好,担心庾庆会遭受什么不幸,家族屹立千年的脚下沾有血腥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可她又不敢违逆爷爷的意思。
她在犹豫要不要暴露庾庆的身份。
楼上,闻魁推开了一扇房门,伸手道:“请里面用茶!”
庾庆走了进去,闻魁挥手示意身后人进去泡茶,之后才笑道:“劳烦稍等,外面有点乱,族长处理完后就会来见您。”
庾庆不置可否,走到茶几旁慢慢坐下了,淡定从容,不言语。
闻魁转身离开了,留下两人守在屋内盯着……
露台上,闻袤漠然盯着对面那一座座的露台,发现对面露台上各家族的人都消失了,自然包括万氏。
推门而入的闻魁对屋内品茶的族老们点头致意,不逗留,直接到了露台,禀报道:“人已经请到房间喝茶了。”
闻袤:“言安还要多久到?”
“已经再派人去催了。”闻魁答复后,也发现了对面的异常,不免担忧道:“万氏不会鼓捣那边集体退出吧?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算是赢了,能算赢吗?”
闻袤:“放心,天塌不下来!万老儿鬼精鬼精的,他还不敢把事情彻底搞大,无非就是出口恶气。他只要敢开这个头,只要敢破坏这个平衡,下届我们若比不赢了,也可以这样玩,起码州牧那边他就不好交代。
若探花郎属实,万老儿就更不敢把事情给闹大,殷吉真的主动退出恐怕不仅仅是惧于探花郎的文才,有些势力就算不吭声不介入,也不是他万老儿敢尝试冒犯的。另外,言安退出,不用参加了。”
闻魁若有所思道:“好。”
没多久,对面露台上各家族的人又陆续出现了,唯独少了万氏。
推迟的文会也终于开始了,闻袤对这热闹欢腾已经没了兴趣,随着万氏的退出,结果已经注定了,没了悬念的事情也就没了什么看头,加之心里装了其他事,没了心情。
他回了另一个房间休息,在没有绝对确认探花郎身份前,不会跟庾庆见面,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谈。
好在紧急催促下,闻言安以最快速度从闻府赶来了。
第259章 雅贼
急匆匆赶到的闻言安还喘着粗气,就被人直接领到了端坐的闻袤跟前。
闻言安行礼后问道:“爷爷,又要让我重新参加文会比试?”
闻袤笑道:“算了,取消了。你先把气喘匀了,带你去见个人。”
闻言安意外,老爷子带他去会客,还是头一回,当即追问:“什么人?”
闻袤:“见了就知道了。”
闻言安只好作罢,老爷子在闻氏还是有绝对权威的。
等到他气喘匀了,闻袤才站了起来示意,闻魁当即伸手请闻言安,“五少爷,跟老奴来。”
出门,一行走到了走廊中间的一间房门前,闻魁亲自开了门,又再次客客气气伸手请进。
闻言安闷头闷脑地闯了进去,目光扫过两名守卫没感觉,落在茶几旁一名男子的脸上后忽愣住。
闻袤和闻魁也从他身后出现了,观察现场。
庾庆一见闻言安,便清楚了自己在这等这么久的套路,突然为自己在杂物院被两位师兄给揍的鼻青脸肿感到不值。
他还是站了起来,面泛淡淡微笑,装作还记得对方的样子,其实若不是在闻氏再次见过了,鬼知道这位是谁。
闻言安先是觉得这人眼熟,随后才慢慢瞪大了双眼,尽管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反应了过来,惊呼一声,“士衡兄,你……你怎么会在这?”
继而赶紧上前拱手行礼,那真是深鞠躬,不但意外,而且还很惊喜,甚至是有些激动。
某方面来说,去年那一科,虽然不少人都和庾庆是同科进士,但真不在一个层次上,足以让同科们仰望,真正是同科中传奇般的存在。
以前想攀谈都找不到机会,突然见面,闻言安瞬间情绪是有些过大。
闻袤和闻魁相视一笑,定了,没错了,还真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
闻魁这时挥手,让屋里的两名守卫先回避了。
庾庆亦拱手回礼,“闻兄,一别有年,可安好?”
“安好。”闻言安连连点头,看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心情越发激动,靠近了想上手把臂言欢,又觉得两人交情还没到这种地步,一双手有点不知该往哪放,嘴也是高兴的合不上的,真正的意外之喜。
既然能相遇,他有很多话想和庾庆交流,然而闻袤看他激动到有些失态,适时的出声干预了,“言安,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先与探花郎谈一谈,回头你们再慢慢叙旧也不迟。”
闻言安一愣,尽管激动,可爷爷的话不敢不从,只能再次向庾庆连连拱手,“士衡兄,你们先谈正事,我在外面等你,既然来了泞州,一定要让我尽到地主之谊。”
“好说。”庾庆微笑拱手。
闻魁亲自将闻言安送出了门,同时示意外面的守卫,不让人靠近这间房。
屋内的闻袤已是哈哈笑道:“惭愧惭愧,是老朽昏聩了,老眼昏花,竟不知府内有卧龙。”
庾庆拱手:“闻老先生客气,是在下冒昧潜入府内,实在是惭愧,让老先生见笑了。”
“不冒昧,不冒昧,探花郎应征家丁入府,堂堂正正,要说也是府中下人有眼无珠。魁子,换茶,换茶。”闻袤挥手示意,之后伸手请了庾庆坐下。
闻魁赶紧为两人斟茶倒水。
宾主用过茶后,闻袤直接问道:“不知探花郎因何为我闻氏在这场文会中挡下万氏女婿殷吉真,可是有何用意?”
庾庆随手指向闻魁,“这事说来也是因闻管家而起。”
这话说的主仆二人同时一愣,闻袤狐疑,“不知探花郎何出此言?”
庾庆苦笑,“宇文渊要跟我下棋,闻管家默许示意,面对宇文渊挑战,我起了戏耍之心,谁知宇文渊……”摇了摇头,相信对方也明白,不堪的话就不说了,“听说宇文渊因跟我下棋导致不能为闻氏争光,令在下颇为惭愧,恰好今天又遇见了殷吉真,干脆将功补过,劝退了他。”
说到下棋,主仆二人心头一凛,又想起了这位非同凡响的棋力,发现这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名不虚传,一出手就可见一斑,真正是天纵之资,不得了啊!
总之一听解释是这么回事,还挺简单,好像是自己想多了,闻袤捋须哈哈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宇文渊不自量力挑战探花郎,也算是输的不冤枉,更是长了教训,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教训的好,探花郎不必自责。”继而端茶请用。
庾庆配合着端茶意思了一下。
闻袤双手捂着茶盏又探问道:“探花郎准备继续在我闻氏隐居不成?”
庾庆默了默,直言不讳道:“老先生面前,在下就不遮遮掩掩了,不瞒老先生,在下以家丁的身份闯入闻府另有所图。”
闻袤正想拐弯抹角探问,谁知对方主动直白了,倒让他松了口气,遂也磊落道:“探花郎所图为何,不妨之言,老夫以闻家族长的身份保证,闻氏能相助的绝不吝啬。”
庾庆大方道:“冲闻氏藏书楼而来!听闻‘文枢阁’内所藏典籍,横跨千年,我虽弃文从武,可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想进‘文枢阁’内翻阅一二,想查找一些东西解惑。结果进了闻氏后才知道,外人很难进入‘文枢阁’,只好像个贼偷似的鬼鬼祟祟想办法,希望能混进去,结果如今还是暴露了。唉,殷吉真言而无信,说好了不告诉万家,还是把我给抖了出来。”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离开闻氏,尽快销声匿迹,免得被对他心怀不轨的人缠上。所以在自己身在泞州的消息远散前,他必须要进文枢阁找到答案,不指望别人慢腾腾了,他等不及了。
总而言之,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那他就没了顾忌,单刀直入!
殊不知他这么主动一交代,主仆二人反倒大大释然。
闻袤更是哈哈大笑道:“闻家千年墨香能诱天下第一才子来做贼偷,幸甚至哉,乃是一桩美谈,必为‘文枢阁’添光增彩,也当让闻氏后人铭记何为传家宝!哈哈,俗人此举为贼偷,探花郎此举乃文人雅事,必为后世趣谈。这事,老夫做主了,只要探花郎仍有兴趣,文枢阁随时可进,所有典籍全部对探花郎开放。”
庾庆眼睛一亮,“当真?”
闻袤:“求之不得!”
庾庆当即站起,拱手深鞠一躬,“谢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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