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829章

作者:瑞根

  抿着嘴唇,舌苔有些发苦,赵克峰猛地一挥手,火铳队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进,城墙上的火铳和箭矢飞泻而下,但是却无法阻止城下的火铳队推进。

第二十三章 杀机隐现,箭在弦上

  朱云奇没想到战事一开始就打得如此焦灼和激烈。

  他原本以为对方起码会试探性的攻击一日之后才会展开大规模的进攻,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对方就在东面和南面发起了前所未有的凶猛攻势。

  朱云奇也不是没打过仗的雏儿,能够压下罗定彪成为临清城主帅,除了罗定彪的确不那么可靠外,更重要的还是朱云奇资历更深,手中兵力更雄厚。

  传递回来的消息是北面和西面的进攻是虚张声势,当然这可能只是表象,万一这虚张声势突然兵锋一变成为突袭,那也不是不可能。

  临清城固然城高墙厚,但是临清是山东运河境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城墙太宽,面临攻击的薄弱点也太多,不到一万的兵力要部署守御整个城池,的确有些捉襟见肘。

  但捉襟见肘也得打这一仗,关乎生死存亡,不得不搏。

  南城一带从一开始进入就开始进入了刀刀见血的殊死搏杀,这大大出乎朱云奇的预料之外,所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就被杨肇基的狂攻给突破了,但实际上如果杨肇基真的突破了反而会让朝廷大军一方处于一个尴尬境地。

  因为守军可以依托南城的特殊地势,死死地将进攻一方压在景岱门以南的南厂那一片。

  这一片一边被卫河的东边分叉支流给限制,地势很狭窄,守军一方可以依托街巷逐步展开搏杀,对守城方极为有利。

  杨肇基攻得这么猛的目的就是想要吸引更多的守军过来,依靠自己在火炮和火铳上的优势,摧毁城墙之后,在这一片利用火力大量杀伤敌军,也能吸引更多的守军过来。

  好在朱云奇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立即就把自己手中预备队投入了过来,预备队沿着东西夹道、会通街以及车营这边分成三路压过来,因为来得及时,迅速就堵住了塌陷那一处的窟窿,这几让朱云奇松了一口气,也让城外的杨肇基也松了一口气。

  一个是怕这么快就被攻陷,一个是担任这攻进去了如果不继续发起攻势反而会被对方起疑,而继续发起攻势可能损失太大,所以这也是一个双方都乐见其成的结果。

  看到补防过来的大同军兵力不少,杨肇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铜炮连响,火铳齐发,双方在天宁寺到南水门这一带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而在南水门这一片尖角地带的城墙被杨肇基集中火炮疯狂轰击摧毁之后,便失去了城墙依托优势,大同军不得不转而依靠士兵们的血肉之躯和民房街道来进行阻击,这对于缺乏足够火器的大同军来说就是一个残酷的消耗战了。

  “大人,这样打下去,我们吃不消啊。”朱云奇赶到三岔河口亲自督阵时,心腹部将满脸土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北军的火器太凶猛了,十倍于我们,尤其是这种地势下,我们的弓弩优势被压制住了,他们依托地面崎岖和残垣断壁可以利用火铳蹲、匍匐等方式散漫射击,我们的盾牌也抵挡不住他们的那种斑鸠铳的射击,兄弟们死伤太惨重了。”

  朱云奇没有理睬手下的抱怨,自顾自地走上一处高地,举起千里镜观察着局面。

  局面的确有些凶险,沿着南水门这一带被敌军打开了一个大口子,如同撕裂的伤口,深深地切入了自己腰腹下。

  河对岸因为地势太平坦了,己方军队的根本站不住脚,弓弩手一露面,就被敌人的重型火铳手直接射杀,其射程根本不是弓箭所能比拟的,看看卫河对岸那横七竖八躺在河岸边上和那些灌木草丛中的尸体就明白了这一片已经被北军清理干净了,没人敢在这一片来立足。

  朱云奇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如果己方也有这种重型火铳,何至于这般狼狈?

  在河对岸摆上一队这种重型火铳手,依托民房遮蔽,就能活生生地把南水门这一片变成一块血淋淋的屠场,可现在局面却倒转过来,北军可以源源不断大摇大摆地通过这一片向北集结突进,给己方南面防御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

  现在北军的火炮还在发威,不断轰击着城墙,使得南面这一段城墙不断地溃踏,而己方却不得不用血肉之躯来阻挡这种毫无对抗能力的崩塌之势。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朱云奇收回千里镜,默默思索,如果按照这种进攻强度,要不了两个时辰,南城墙这一段就会彻底崩陷,己方将不得不撤回到景岱门到东卫河这一线来依托民房街道来进行防御。

  但朱云奇觉得也许这不是坏事,依托城墙的防御起码可以把弓弩手和己方步军的战斗力更充分地发挥出来,不至于在面对对方的火铳手时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但就这样撤下去,一来会极大挫伤士气,甚至动摇军心。

  才第一天就被敌人攻陷了南城,那这临清城还能守得住么?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这么想,既然守不住,那可能有很多人都会生出其他心思来,这一点是朱云奇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军心一旦动摇,再要凝聚起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尤其是在当下,在这种南北对战的情形下,本身双方都对各自阵营的将士们不太放心,这一点在南军中尤为突出,这一帮大同军虽然是孙绍祖带出来的,孙绍祖的手腕也足够厉害,但是也绝非毫无缝隙。

  局面不利的情况下,稍稍不留意都会引来一场祸患,朱云奇不得不考虑清楚。

  看着夕阳西下,朱云奇咬了咬牙,“拖到今晚,敌军新来,贺虎臣和杨肇基不过是乳臭未干的京营生瓜蛋子,仗着火器凶猛和一干子热情才这么毛糙,等熬一熬他们,今晚他们是做不了什么的,明早我们撤到车营和钦明门一带,做好防线,好好打一仗!到时候也给兄弟们好好念叨念叨,孙大人的援军已经在运河上了,最迟后日就能赶到,让大家不必担心!”

  应该说朱云奇的布置是老成持重之举,既兼顾了军心士气的需要,又对敌军的攻势做了一个较为准确的评估,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就是敌军的攻势虽然凶猛,但是给他的感觉始终是留有余地一般,难道还打算今夜要发起偷袭?他不太相信。

  这夜战在这种地势下,恐怕会让北军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也有这个自信。

  相较于在南城的攻势如火如荼,在东城的攻势就显得中规中矩了。

  景岱门是防御体系建立得相对完整的城门,虽然不及威武门那么雄峻,但是提前加固了城防设施的这一带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攻破的,贺虎臣的大军在钦明门和景岱门同时发起攻势,但是三度进攻都受挫,这使得战局越发显得胶着起来。

  朱云奇只在景岱门逗留了一刻时间便离开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敌军攻势不如南边儿,但是也还是十分强硬,不过钦明门上驻扎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兵一部,可以最短时间内增援,另外在景岱门内朱云奇也专门放了一部自己的心腹,以防万一。

  虽说现在还看不出来罗定彪有什么异样,周边安插的暗子也没有觉察出近期罗定彪和外界有什么接触,但是越是这样,朱云奇越是不放心,但是又找不出由头来证明自己内心的焦虑和怀疑,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罗定彪在景岱门上按剑坐守,一直得到朱云奇离开,他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越是最后关头,越是不能露出半点松懈,朱云奇本来就是一个多疑之人,要释去对方的疑心不可能,摆在景岱门后的那一部他自然明白是针对谁的,但他并不在意,甚至到时候还要故意折腾出点儿动静来吸引对方。

  景岱门要打开不容易,钦明门上的大军很快就能扑过来,到那时候就会陷入缠战,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东水门的确危险了一些,但是却值得冒险。

  夕阳终于落了下去,城外北军的攻势终于减缓下来,但是西面和北面似乎鼓噪声还更大了。

  朱云奇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北军是不打算让自己安安稳稳过这一夜了,不过这样也好,北军这样四处袭扰鼓噪,反而说明他们没有其他意图,若真是要有什么其他阴谋,就不该这么四处大造声势,这不是故意引起自己警惕么?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朱云奇迈着稳健的步伐从东水门处开始上墙,这里只有一处狭窄的楼梯登墙,在水门两边都有驻扎着士卒,看得出来这些士卒都是精神饱满,充满警惕,这让朱云奇也很满意,这罗定彪手底下还是有些人才的。

  只是堆砌在不远处的一堆木板让他有些不解,他站在城墙上向下俯瞰了一眼,疑惑地歪头问道:“这些木板是哪里来的?放在这里作甚?”

第二十四章 随机应变,夺城之战

  罗定彪心中微微一抖,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神色变化,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周家木材行的货,朱大人难道忘了,上一次孙大人来告诫咱们,要咱们与这些临清大户们要处理好关系,不要轻易得罪他们,这就是木材行的货,前几日从东昌府运过来的,摆了两天了,据说本来是今日要运走的,现在耽搁了。”

  堆砌在城墙后的这些木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这只是外边儿这一层,下边的木材全数都是用铁钩钩连或者用竹索编织捆绑好的木排,推下河就能成为浮桥中的一部分,到时候主要用大铁钩将这些木排一个一个连接起来,很短时间内就能形成一道浮桥。

  而对于水门来说,这样一座浮桥,也能成为连通城内外的通道,可以无需爬墙就直接沿着浮桥冲入城中,其运动效率能大大提升,也能避免被威武门守军发现之后反扑过来应对兵力不足的风险。

  见对方脸上对自己不满之色甚浓,朱云奇也知道这厮一直对自己当了临清城主将不满。

  他虽然不惧,但也不愿意把对方得罪太深,毕竟这打起仗来,还得要对方拼命。

  不过他也知道周家的木材生意做得甚大,周朝瑞在京中大理寺任职,周家也是临清著名士人家族,要想在山东站稳脚,离不开这些士绅家族的支持,但一直到现在,这些士绅仍然是采取不冷不热不合作的态度,这也让己方颇为伤神。

  估计要等到下半年朝廷撑不下去,开始捉襟见肘,这些山东士绅们看到没有江南的支持,北边儿根本就活不下去的时候,这些人才会慢慢转变态度,现在大家就只能熬下去。

  “罗兄,现在是非常时期,战情如此紧张,小弟压力很大,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这些木材放在这里不太安全,万一敌军火箭落入,便会引发大火,给我方造成混乱,所以恐怕还得要让周家的人尽快把这些物事搬走才是。”朱云奇正色道。

  “那不如朱大人您下一道命令给周家如何?”罗定彪轻哼了一声道:“别这些得罪人的活计都让咱们下边人来做,日后状告到孙大人那里,又得要挨骂了。”

  朱云奇笑了笑,“呵呵,罗兄,这等事情在你的防区之内,恐怕还得你自个儿去处理,但这些东西的确不能堆砌在这里了。”

  罗定彪脸色阴了下来,半晌不说话。

  朱云奇估计对方多半是收了对方的银子,才会让对方把这么多木板摆放在这里,他也装作不知道,这种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但是东西却不能放在这里。

  朱云奇就这样含笑等候着,好一阵后罗定彪才憋屈地从嘴里冒了一句:“那也只有等到明早了,我会让人去通知周家,现在兄弟们也都乏了,没那么多精力来陪着朱家连夜搬东西。”

  朱云奇也不为己甚,占了上风,让对方明白利害关系就足够了。

  这当着众人的面扫了罗定彪面子,对方肯定不爽,但是也得要让他明白,这临清城里还是自己说了算。

  望着朱云奇一行人离去的身影,罗定彪强忍住心中涌出来的杀意,狠狠地握紧了腰间窄锋刀。

  他的背上是一层冷汗。

  这厮极其多疑,如果要下城墙去仔细查看一下这些堆砌的木排,就能看出端倪来,木材行怎么可能用铁钩和竹索来连接木材,这太明显是用来干什么的了,那也许自己就不得不冒险动手了。

  其实刚才他一直不吭声,看似是在抵抗对方的施压,实际上是在紧张地评估,如果现在突然爆发,将对方这一行人斩杀在这城墙头上,结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但是他评估了一番,还是放弃了这个冒险。

  朱云奇多疑,这随行亲兵多达二十余人,而且这厮武技也不俗,也是战阵上搏杀出来的功名,对自己一直十分警惕,不容易一击得手。

  自己如果一击不能杀死对方,只怕对方就会立即明白情势有变,招呼周围军队应变。

  而且这里距离威武门也不算远,威武门上驻扎着对方的精锐,一旦被惊动,一刻时间就能增援过来,而城外的朝廷大军这个时候还没有做好准备,贸然动手,风险不可控,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盘算再三,罗定彪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这一战经不起失误,这是朝廷那边再三叮嘱的,稳,准,狠,缺一不可。

  朱云奇沿着城墙向南边景岱门走了过去,一路上他还在琢磨罗定彪的态度。

  这厮一直有些桀骜不驯,战局紧张起来之后朱云奇也有些担心对方的立场,但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太大变化。

  “你说罗定彪这厮下午这一战打得如何?”朱云奇突然转头问自己身旁的亲兵队长。

  “这边打得中规中矩,南边儿还是很卖命的,不过这厮把兵力缩得很紧,所以摆出一副要招架不住的样子,逼着大人用预备队来救援,其心可诛。”亲兵队长知道上司担心什么。

  “唔,能卖力打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大公无私地搏命?这厮心思不定,得防着点儿。”朱云奇摇了摇头,丢开一些说不出的直觉,目光落在了景岱门上,“明日只怕战事还会更激烈,北军不可能这样和我们一直耗下去,他们耗不起。”

  “大人也不必担心,最迟后日东昌府和德州援军就能赶到,听说故城那边还在鏖战,争夺很激烈,伤亡很大。”亲兵队长道。

  “唔,故城丢了无关大局,而且南北夹击尤世禄也不好过,但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还是时间。”朱云奇振作精神。

  他也知道包括自己身边的亲兵在内,内心都还是有些忐忑的,最初说朝廷断绝了漕运熬不过年初就得要崩,但没想到朝廷熬过来了,后来又说最迟夏收,山陕大旱的流民就能把朝廷逼垮,但是到现在夏收即将开始,朝廷也没有露出乱象,这让朱云奇都备受打击。

  谁也想不到朝廷怎么就撑过来了,不是说山陕民乱四起,瘟疫横行么?还有京师城里怎么还没有乱起来,没有了漕粮,京师城百万人吃什么?

  榆关和大沽那边据说有海运从南边儿运粮,但是这海运能有多大的运量,原来听都没有听说过,顶多也就是一些冒险的海商才肯走这海运,南北运粮从来就是走运河,朝廷狗急跳墙居然还真的用海运来替代,但是这是一时半会儿能替代得了的么?

  还有也不知道南京方面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从江南还能运粮到榆关和大沽,难道南直隶和浙江这些地方官府就不管?朝廷如果令不出金陵城,这一仗还打个屁啊。

  纷乱复杂的心思在朱云奇心中一滚而过,但此时他却不得不给周围人打气:“别看北边儿现在跳得欢,但是只要夏收一过,仓中无粮,那就得要原形毕露,王大人在湖广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湖广粮食运不到河南,河南北直就得乱,我们把山东运河这一线控制住,京师城里百万人就只能靠榆关大沽那点儿两广运过来的粮食救命,可那点儿粮食能熬得了多久?我看啊,顶多十月,京师城就得要乱,到年边上,弄不好就要重演人吃人的故事。”

  亲兵队长咧嘴一笑:“京师城里可是百万人,若是那等情形,那朝廷就只能向南京低头服输了,现在皇上都没醒过来,那这些皇子们还闹腾个什么?没那能耐,就等义忠亲王来做主呗,没有江南的漕粮,京师城里人能饿死一半,北直隶周围这点儿粮食,他们自己都不够吃,……”

  亲兵队长也挺能凑趣,配合着朱云奇的话头表演。

  周围的亲兵们都似乎松了一口气,笑声也多了有些,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了。

  夜色终于笼罩在整个临清城头,似乎老天都要助贺虎臣一臂之力,皎月慢慢缩进了云层中,黑压压的一片人流,悄悄地潜伏贴近了距离东水门不到三百步的所在。

  虽然月色收敛了,但是城头的火把却依然将城墙下方圆十丈开外照得如同白昼。

  水门水闸早已经放下来,隔着运河两边值夜的士卒都打着哈欠遥遥相望。

  罗定彪目光如鹫,漫不经心地带着数十人过了运河,到运河北岸,沿着河北岸的楼梯往上走,刚走出几步,便听得城墙头上传来警惕的声音:“什么人?停步,否则放箭了!”

  罗定彪没有停步,而是宏声笑道:“元道么?是我!”

  驻守东水门北岸的是朱云奇的部将高元道,和罗定彪有几分交情,但是远谈不上亲近。

  “罗大人,你怎么过河来了?”高元道惊讶地紧走进步,一边示意身后弓箭手暂时不必紧张,但是却示意背后的亲兵们提高警惕。

  罗定彪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上,只差几步就能上墙,但是看到高元道狐疑警惕地的目光,心中也是暗自叫苦。

第二十五章 东哥出手,一击必杀

  罗定彪不得不来,不控制北岸这一段,木排没法放下,北军没法进城。

  东水门背后的鼓楼东街还驻扎这一队朱云奇的人马,也足见朱云奇对自己的不放心。

  高元道肯定也是得了朱云奇的叮嘱的,一直十分警惕地观察着东水门那边的动静,不过从今日的情形来看,罗定彪并没有什么异动,打得也算卖力,当然要说有什么出奇之处,也谈不上。

  只是对方这么突兀带着一帮人跑到河南岸自己防区来,就有些蹊跷了,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罗定彪也知道这么一来肯定会让对方起疑,但是这也是别无选择。

  按照军令,非得朱云奇命令,守将不得离开自己防区,自己过河登南岸本来就是犯忌讳的事儿,而且是半夜三更,就更可疑了。

  拖则生变,罗定彪也不迟疑,沉声道:“元道,出事儿了。”

  “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就在那里说,不用过来,……”高元道看着罗定彪眼中透露出来的危险光芒,下意识地觉得不对,自己有些草率了,就不该让对方靠近城墙,刚来得及举起手示意后边人戒备,自己也准备后退一步让亲兵们挡在自己前面,就感觉到一道乌光一掠而过,颈间一凉。

  布喜娅玛拉一直就紧贴在罗定彪身后,半步不离。

  她来临清城已经三日了,一直藏在罗定彪的营房中没有露面。

  和她来的当然不止一人,而是云集了北直隶和山东这边的江湖好手十余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狠辣角色,同时也是敢于冒险搏命刀口舔血,在北直和山东这边都小有名气的人物。

  选择这类人,不一定要多大名气,甚至也不一定要有武技特别高强,但是关键是要能下狠手,敢于放开一搏,而不是只图江湖较技点到即止,所以在这一批人选上,还是费了一些心思才挑选出来。

  这些人就是要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真正大军交战,反而没甚用处,只能在这种突袭偷袭,瞬间致胜的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在布喜娅玛拉看来这个罗定彪也许打仗是一个好手,但是在这种突击搏杀的应对上就显得有些啰嗦多余了,说那么多话作甚,只需要一句话吸引对方注意力,然后猛然靠近就动手,说得越多,给对方准备机会就越多。

  好在罗定彪及时反应过来了,这猛然一踏足向前的时候,布喜娅玛拉倏地贴地一个侧卧,选择好最佳突袭角度,藏匿在腰后的回旋弯月铡就脱手而出了。

  这么近的距离,布喜娅玛拉从未考虑过失手,对方既非江湖高手,虽然有所警惕,但是这种水准的警惕,在自己眼中,那也毫无意义,弯月铡一出手,对方就和死人无异了。

  便是辽东在空中的海东青,自己一铡出手,一样手到擒来。

  “噗!”高元道只感觉喉头一凉,全身就像是抽了筋一般,顿时松软下来,他捂住喉咙,格格两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身子软软地委顿下来。

  身后的亲兵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定彪手中匣弩也是骤然爆射,十余支弩矢绽射而出,瞬间形成一道密集的箭网,当先四五人,甚至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被劈头盖脸的这一阵弩矢扫倒在地。

  完成了任务,罗定彪已经毫不犹豫地就往后倒退几步,退了下来,而布喜娅玛拉已经长身而起,手中两柄回旋弯月铡脱手未出,两名反应最快的弓弩手已经引弓待发,但是却被这两柄弯月铡瞬间击中,从垛口坠入城墙下。

  十余名紧随在后的好手都在布喜娅玛拉暴起那一刻跟随而上,手中暗器先行,然后才是各色武器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