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820章

作者:瑞根

  咬着牙一把抱起元春,冯紫英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元春却是沉醉在了这种晕晕乎乎和紧张恐惧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感受中,静室里一升简单干净的木板床架,上面铺着簇新素净的棉布床布,叠得方方正正的被褥亦是崭新的。

  此时的元春早已经羞怯得闭上了漂亮的丹凤眼,双颊如火,全身上下微微颤栗,被冯紫英在床上放下身体时更是双拳紧握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看得冯紫英也是心神俱醉。

  到这个时候冯紫英也顾不得许多了,明知道这不是最佳时机,但是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一只手顺手拉开被褥,将元春身子大半遮住,然后自己也匍匐上床,采取一种半卧式压在元春身上,双手探入被褥中,迅速替元春解除武装。

  这宫装要解开上边容易,下边却是麻烦,尤其是腰际这专门的腰带采取了特殊的系扎方式,从未经历过这种的冯紫英急躁之下险些拉成了死结,还是元春含羞带怯地解决了这道难题。

  眼见得温香软玉,盈盈在握,冯紫英自然再也难以忍耐,纵身一跃,便要跃马横枪,挞伐四方,谁曾想咔嚓一声脆响,整个床铺陡然坍塌,由后向前来了一个倾斜,弄得正在心火燎原的二人刚来及搂在一块儿,却一下子滚落在那斜倒的夹缝中去了。

  所有旖旎迷醉在这一刻都陡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面面相觑赤裸相拥却被挤在这床头旮旯缝里的二人,冯紫英一脸苦涩,而元春却是羞懆之余忍俊不禁,居然会变成这样?

  两具胴体紧紧挤压在一起,冯紫英的手甚至还在元春的臀瓣上紧紧搂着,却一下子乾坤倒置,变成了男下女上,险些就要借助外力弄得个“天作之合”了。

  好在被褥和床铺的垫絮还能阻隔,否则二人少不了就得要摔个皮开肉绽,冯紫英还好点儿,那元春身娇肉贵,哪里经得起这般?

  “娘娘,娘娘!”外间传来抱琴惊疑不定的喊声:“可是有什么需要奴婢的?”

  很显然这里间传来的响声便在门外相当一段距离的抱琴都听见了,忍不住靠近门口来问情况了。

  此时此刻啥兴致都给被败光了,无论是冯紫英还是元春都只能挣扎着起身,只是二人现在都是光溜溜的,这若是被抱琴看见,虽说并不惧怕什么,但是这副情形还是让人难堪。

  “不用,不用,……”元春一边撑着冯紫英的肩头爬起身来,却见冯紫英目光灼灼,正对自己自己撑起身子的胸腹部,脸几乎就要贴在那凸起的双峰所在,惊慌之下,忍不住尖叫一声,手一软,身子又落了下去,滑入冯紫英怀中。

  听得元春惊叫,抱琴下意识地就要推门进来,慌得元春又连连呼唤:“抱琴,你就在外边,不用进来,我和紫英还有话要说,……”

  抱琴迟疑地站在门上问道:“娘娘,真的不需要奴婢……?”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只是不小心扭了脚,没什么。”元春和冯紫英胴体搂抱在一起,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宽解外边的忠心丫鬟,让其放弃闯进来的心思。

  抱琴在门外犹豫再三,想到冯紫英再怎么也不至于伤害娘娘,而且娘娘和冯大人之间那种暧昧关系,她哪里不知晓?现在走到了这一步,娘娘也许是在逼宫要让冯大人表明态度了,兴许人家就是鱼水合欢,自己却在那里大惊小怪,想到这里抱琴耳根子也是一阵发烧,赶紧退了下去。

  听得抱琴脚步声退下去,元春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现在二人的情形委实尴尬,夹在这落下的床板和床框之间,特别是还是这种光溜溜的情形,冯紫英倒是一副享受模样,而元春却是羞惭难当,只能恨恨地不管不管爬出来,一只手拿住裙衫往身上遮掩着,从床榻里爬了出来。

  只是这等羞人之事,诸般妙处尽落入冯紫英眼中。

  好容易二人才起身把衣衫穿好,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两人都已经坦裎相见,反而少了几分生疏,多了几分亲近,冯紫英索性就把元春抱在自己腿上坐着,元春也是忸怩了一番,便不再挣扎。

  “这抱琴倒是忠心,……”

  “她跟了我十多年,情同姐妹,我什么都未曾瞒过她,若是她都不可信,那我便是死了也无怨。”元春叹息道:“只可惜跟了我却是没有一个好结果。”

  “原来是肯定没有好结果的,但你们跟了我那就不一样了。”冯紫英嗅着鼻尖的香气,元春身上的香气不浓不淡,既不像沈宜修用的香脂清新宜人,也不像宝钗用的淡中透浓的冷香,和黛玉用的那种若有若无的迷迭香也不类,或许是宫中秘方,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神秘感。

  “看来你是早就再打我的主意啰?”元春微微侧首,目光飘忽,“什么时候起意的?”

  冯紫英仰起头,想了想,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应该是你省亲的时候吧,见到第一眼,我就有点儿迷失了,觉得宝相庄严如观音大士,只应天上有,何来人间落?既然落了人间,那我若是不采撷,便是天授不取,必受其咎了。那个时候我其实就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便要握在手中。”

第三百三十七章 痛定思痛,一语定情

  被冯紫英凝重深沉的话语给震住了,元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喜是悲。

  自己竟然被对方施为观音大士,虽说知晓自己面庞丰润,也被人说过宝相庄严,但直言是观音大士,还是让她有些羞喜交加。

  “既然那个时候就起了坏心思,那为何这么久却一直……”元春幽幽地问道。

  “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喜欢谁就能得到谁吧,也需要条件和机会吧,何况你在宫中,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太过草率冒失,岂非唐突佳人?”冯紫英淡淡地笑道:“不过从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努力准备,只不过你没有感受到罢了。”

  “一直在努力准备?你准备什么了?”元春讶然问道:“怎么我半点都没有感受到?”

  “你当然感受不到了,之前你的心思都不在这上边儿,都围绕着苏菱瑶和裘世安转去了。”冯紫英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事实上我早就在不断地提醒你,不要去和苏菱瑶他们搅和得太紧,没有好处,如果你觉得在宫中处境不好,宁肯刻意交好夏秉忠和裘世安这些权力内侍,也不要去和许君如、苏菱瑶这种人走得太近,夏秉忠和裘世安这种人都是在宫中沉浮多年的角色,哪怕他们现在看起来和某一位走得很近,但是内侍身份决定了他们只是皇帝家奴,没有气节和道德可言,所以随时可以改换门庭而没有什么忌讳,你和他们交好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和苏菱瑶、许君如这些人搅在一起那就意味着立场被锁定了,……”

  元春仔细想了一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天真幼稚,以为跟随着苏菱瑶就能摆脱在宫中那种被冷落孤立甚至欺凌的局面,觉得有这样一个靠山就能不再担心这些,但现在看来,只会让自己卷入更深,而在失去了贾家作为靠山之后,自己那点儿微末人脉更是可怜,随时可能被当成弃子拿来牺牲,作为讨好某一方的祭献。

  “我甚至怀疑你最初的处境艰难,弄不好就是苏菱瑶可以制造出来的一种氛围,让你感受到恐惧和威胁,所以才会向她求救,最后顺水推舟地把你给收编进来,当然那时候她可能看中的是你背后的贾家和王家,但当贾家覆灭,王家沦为叛逆之后,你的价值就不复存在,甚至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她可能没想到你背后还有一个更大更有价值的靠山吧。”

  冯紫英笑吟吟地道。

  元春妩媚地白了冯紫英一眼,“谁会想到你会有如此狼子野心,居然会……”

  “呵呵,狼子野心倒说不上,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冯紫英脸上露出一抹难言的复杂神色,“我就不明白了,当初政世叔为什么会让你进宫,你说当女史也就罢了,年龄差不多了就该出宫了吧,怎么拖到那么大年龄还要去进宫,皇上的情形连我这些不关心宫中事务的人都清楚,不可能有什么结果,难道政世叔会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会让你今后一辈子的生活都只能在坐看青丝变白发的怅惘中煎熬过去么?”

  冯紫英的话让元春脸色骤变,连抱着冯紫英的胳膊都突然勒紧,很显然,冯紫英的话对她是一个巨大刺激不说,而且还让她无法回答,甚至深想都会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父亲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想要为贾家谋求权势上的延续,而自己舅舅也一样想要从中谋取利益,才会支持父亲这般行事,反倒是冯紫英这种人把这种事情看得通透,而且也不在乎这点儿所谓的利益,这中间的反差何其大?

  “那你会让我一辈子坐看青丝变白发么?”元春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端正身体,看着冯紫英,一字一句地道。

  冯紫英也泰然回视:“当然不会,我一直奉行这句话,若是真情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算是我送给你的吧。”

  “若是真情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元春反复吟诵着这句诗,一时间竟然有些痴痴出神的味道,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冯紫英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替苏轼的半句诗添了一句不伦不类的前缀,居然就能让元春也这般动容痴迷,可见这个时代的诗词歌赋对于这些女文青们是具有多么大的杀伤力,几乎就是无往而不利,连元春这种在宫中多年的女子一样不能免俗,当然疯子与那个也清楚自己着就爱掐大好处地结合了她现在的心境,所以才能一举破防。

  许久之后,元春才终于平静下来,“紫英,你知道么?其实我和舅舅一直有联系,……”

  冯紫英微微一惊,“王子腾?”

  “嗯,几乎每个一两个月,他们都会通过抱琴和我联系,在宫中和宫外都有他们的人,能随时联系到我。”元春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他们想要了解的情况也和你当初说的差不多,我估计也许他也是想要在合适的时候用某些方式来激化寿王和福王礼王以及禄王之间的矛盾,然后闹得不可收拾,最后达到搅乱朝纲的目的吧,……”

  冯紫英想了一想,微微点头:“嗯,虽然我不认为他能达到目的,他们太高看了这几位的本事能力,也高看了他们对朝廷的影响力,皇上有五个儿子,朝廷只需要明确一点,谁听话,谁就能坐上那个位置,我相信无论是寿王还是福王礼王亦或是禄王恭王,还有他们的母妃们,都会变得比谁都老实听话,当然,这也的确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方法,反正没什么成本,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太大影响,他们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小把戏上,……”

  “也许吧,也许我在他心目中也就是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无关紧要的角色吧。”元春不无感伤地自我解嘲道:“只可笑我还以每年心思觉得我自己既是贾家人,也是王家人,甚至还幻想过如果南边儿获胜,我舅舅会成为从龙之臣,也许我就能跳出这个樊笼,……”

  冯紫英倒也没有一味诋毁踩踏王子腾,想了一想才道:“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南边儿若真的能取胜,王子腾也许就能弄个兵部尚书或者重开大都督府当大都督,你们就成了废弃后妃,打入冷宫或者另辟偏地搁置,王子腾把你弄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义忠亲王没那么蠢,更关键的是,南方没有获胜机会,所以前提不存在,一切都是虚幻,……”

  元春摇头,清泠一笑,“不用安慰我了,我明白,也许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是么?”

  冯紫英不再言语,只是深深地捧起对方脸颊吻下来回应。

第三百三十八章 闺蜜情深,面面俱到

  冯紫英没有在崇玄观里呆太久,拿定了元春,他心里踏实,就离开了。

  走之前,他也与崇玄观的住持玄真见了面,小坐了一会儿。

  这是个对顺天府道纪司都纪十分感兴趣的角色,都说道家讲求清静无为,但是这一位玄真却是完全不类,对俗务权力十分热衷。

  崇玄观在京中不算大,道纪司都纪肯定轮不到他,但是副都纪却未尝不可,正因为如此,玄真自冯紫英走马上任之后一直围绕在冯紫英身边小心伺候,冯紫英自然也看明白了对方那点儿心思。

  对于这种主动靠拢的人,他当然不吝赏赐,原本就有意要给对方一些甜头,现在也正好合适了。

  元春还要在观中住几日去了,既然要修心祈福,自然要静下心来安安稳稳地崇道敬神,不受俗事滋扰,三五日也说得过去,而且有了这个借口,时不时出来小住几日,也未尝不行。

  冯紫英走之前肯定还要来这里,甘醴轻品,却还未真正入巷,他哪里肯罢休,总归要在走之前一偿所愿才行,否则念念不忘,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玄真也是在京中厮混多年的角色,对于京中上下情形也是深谙,正因为看好冯紫英的前程,所以才会不惜纡尊降贵地来讨好冯紫英,至于说一个贵妃娘娘来观中小住修心祈福,而且还是和冯家关系匪浅的贾家人,他多少也猜得出和宫中事务有些瓜葛,但这就不是他操心的事儿了。

  冯紫英还真没想到过这一趟玄真观之行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之前他想过元春会迫于自己的“淫威”,又或者会因为处境所迫,而不得不和自己合作,最后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但是却没想到进展如此顺利,甚至变成了势如破竹一般,直接就到了尽头,把自己内心身处那点儿阴微的心思都给挑明了,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他不得不好好捋一捋,这元春和自己现在这副情形,会带来哪些后果,利弊得失,都需要考虑清楚。

  在元春面前自己可以装出一副为了她抛头颅洒热血的架势,但是作为成年人,而且还需要对整个家族数百号人负责的男人,夸口话可以说,但更重要的是要言出法随,说到做到。

  准确的说元春那边现在风险不大,无外乎就是充当一个眼线耳目,提供宫中一举一动,问题是自己即将奔赴陕西,这宫中事务对于自己来说未来一两年间都变得有些鸡肋,也纯粹是裘世安要找上门来搭线,自己才顺手施为,而元春这边就是鸡肋中的鸡肋了。

  关键在于现在自己不可能不给元春一个交待,而且不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冯紫英还真的担心她给生出点儿幺蛾子来。

  元春就属于那种大愚若智的角色,总觉得能揣摩透自己的心思,她以为她自己在第三层,可以俯瞰第二层,实际上自己已经在第五层了,如果不给她找点儿她以为能发挥作用的事情做,弄出点儿事儿来,还得花更多的精力来处置。

  回到府中,冯紫英也在思考。

  元春和抱琴两位一体,但自己这边还需要找一个稳妥的人和她们联系接洽,尤其是自己要远赴陕西之后,如果有什么急事需要联系自己,这府里边肯定要留一个可靠人来作为联络人,算来算去也只有鸳鸯合适了,但鸳鸯太过聪慧精明,冯紫英又担心其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来,自己虽然心大不怕什么,但是这和元春勾搭上如果被鸳鸯知道,估计鸳鸯也有些接受不了。

  可不交给鸳鸯又能交给谁呢?

  “爷,平儿来了。”鸳鸯和金钏儿站在门外,看着冯紫英,神色复杂地道。

  二女都有些表情复杂,平儿要跟着冯紫英去陕西的事儿,瞬间就在府里上下传遍了,这也就意味着平儿一下子就和鸳鸯、晴雯、金钏儿这些大丫鬟们并驾齐驱了,而且借着这一次要和冯紫英一道去陕西,这也就意味着她能和晴雯一道承担起伺候冯紫英这两年的日常起居生活,这对于丫鬟们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

  虽说鸳鸯和晴雯与平儿关系都很密切,但是这种地位的突然变化,角色定位的调转,府里人都得有一个适应过程,她们二人也不例外。

  再好的私交关系,面对这种日后需要重新定位的身份角色,都要细细考虑,避免伤及感情。

  “来了就来了呗,她以前又不是没来过,以前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冯紫英当然明晓二女现在心情的复杂,但是他现在委实没有精力来考虑这些,元春的事儿就已经够让他操心的了。

  “爷,不一样了。”金钏儿咬着嘴唇没说话,但是鸳鸯却不客气,“爷得给出一个方略来,爷马上要迎林姑娘和妙玉姑娘入门,再加上邢姑娘,平儿怎么考虑,是先收房,还是等到爷去了陕西那边再收房?如果在这边儿,虽说平儿只是一个丫鬟,但爷也该给她一个体面才是,……”

  虽说滋味复杂,但是鸳鸯还是很替自己闺蜜争取的。

  “是啊,平儿对爷这般痴情,连二奶奶都能被感动,同意跟着爷来,爷是该给她一个体面。”晴雯不清楚内情,但是鸳鸯却是知晓的,所以内心情绪更微妙复杂,只觉得这位爷本来好好就是一个完美无比的英雄人物,怎么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俗世人间烟火气,而且这烟火气还挺熏人臊人。

  “你们俩倒是闺蜜情深啊,鸳鸯,那你说是在爷离京之前替你和她办好事儿呢,还是先把你的事儿办了,等到去了陕西再办她的?”冯紫英笑着道。

  鸳鸯大急,这么一说倒成了自己借平儿之事来为自己打抱不平来了,皱起眉头道:“现在只说平儿的事儿,奴婢可从未想过自己的,奴婢只是担心爷才娶了林姑娘和妙玉姑娘,还要纳邢姑娘,这又要忙着收平儿,也许会让林姑娘不太高兴,外间肯定也会有不好的说辞,若是去了陕西那边,天高皇帝,这边儿也看不见,就要好办的多。”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言而决,闺蜜助力

  要说,鸳鸯的事儿也该办了,冯紫英琢磨着,这丫头也值得自己礼遇。

  通过这半年来的观察了解,鸳鸯已经彻底从一个荣国府的首席丫鬟转变成为了冯府内院的首席丫鬟了,她充当着一个联络三房之间乃至自己和三房之间的总协调员的角色,忠贞,聪慧,小事圆滑,大事却有自己的底线,不会无原则地退让,这尤为难得。

  而且随着自己离开京中,鸳鸯如果没有给一个身份,哪怕是通房丫头的身份,面对晴雯、金钏儿、司棋、莺儿、紫鹃这些丫头,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哪怕这些人多半和她关系都不错,但是私了私,公了公,自己该让她确立起在冯府内宅中的地位,这是自己承诺给她的。

  这一点冯紫英都或明或暗和沈宜修、薛宝钗说过,二人都无异议,而黛玉那边甚至还主动和自己说鸳鸯是最合适的,她也最敬重鸳鸯。

  “说平儿的事情,就得先说你的。”冯紫英看着鸳鸯,平静而认真地道:“没理由说了平儿的事情,你的事情还要搁着,怎么你还打算等爷去了陕西回来才来收你不成?说年龄你和平儿也相差无几吧?等两年爷回来,你都多大了?”

  冯紫英的话击中了鸳鸯的软肋,她年龄真不小了,换了在外边儿,孩子都能在地上乱跑了,只是这等话煞是羞人,鸳鸯脸颊变得滚烫如火,但是嘴巴却不肯退缩:“那是奴婢愿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等两年又如何?”

  “哟呵,嘴巴倒是挺硬啊,金钏儿爷都收了五六年了,她比你还小点儿呢,晴雯也和你一样傲娇,拖了两年爷还是把她收了,还有香菱、司棋,爷该给你们的都不会吝啬,现在平儿都过来了,难道还能让你鸳鸯委屈了?”冯紫英摇头晃脑,“爷可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爷厚此薄彼,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鸳鸯没想到自己替平儿分说,现在却把自己给饶了进去,心里也有些发急,这要被其他人听了去,不知道该怎么想,尤其是像司棋这等刀子嘴不饶人的,还不得要怎么搬弄是非呢。

  “爷,您怎么就不管奴婢的想法呢?”鸳鸯急得眼圈儿都红了起来,“这说来说去,倒显得奴婢是为自己的事儿来讨好处了,外边儿还不知道怎么说奴婢呢,奴婢日后还怎么在府里自处?”

  冯紫英笑了起来,“鸳鸯啊鸳鸯,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你是爷定下来联络协调内宅之事的人,几位奶奶都没话说,谁还能有什么异议?谁有异议让他们来找我!再说了,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愿意说就由得他们说去,难道还能改变什么不成?”

  鸳鸯还是不依,只是跺脚。

  “行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金钏儿,你觉得爷的话有无道理?”冯紫英瞥了一眼在一旁一直抿嘴轻笑的金钏儿。

  “爷的话当然有道理,鸳鸯有她的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日后她毕竟还要和府里这些人打交道,爷若是有个更妥善的法子来解决,那就最好了。”金钏儿想了想才道。

  “看样子你是有好的建议了?说来听听。”冯紫英问道。

  “以奴婢拙见,爷不如就先拟个条陈,放出风去,说要纳鸳鸯为妾,……”金钏儿一说这话,鸳鸯大急,这可就有些逾越了,自己是丫头身份,哪里可能一步变妾,金钏儿、晴雯、紫鹃、司棋、香菱这些都还盯着呢,还没等鸳鸯开口,金钏儿给了鸳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这才又道:“然后鸳鸯自己表明态度,不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愿意在爷走后帮着三位奶奶把府内事务协调处理起来,这不就两全其美了?既体现了爷的心意,而且也拔升了鸳鸯的分量,同时也让府内外人都明白了鸳鸯的心志,……”

  冯紫英忍不住扬了扬眉,对金钏儿的这个建议十分心动,要直接纳鸳鸯为妾肯定是不合适的,这会引发许多矛盾,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出身论,鸳鸯是丫鬟出身,那么她只能是先收房成为通房丫鬟,如果能够在通房丫鬟时期生个儿子,那么才有资格晋位侍妾,骤然升妾,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先让自己表明态度,日后肯定是要让鸳鸯有侍妾身份的,然后鸳鸯再来明志,这样也体现了鸳鸯的守规矩懂礼数,各方都能领悟其中奥妙,许多事情不言而喻心照不宣,下来就能很好的相处处理了,无外乎就是一个收房罢了。

  “金钏儿所言甚是有理啊,我明白了。”冯紫英点了点头,“此事我来决定和安排就行了,至于平儿这边,我也和宛君、宝钗和黛玉都说一下,鸳鸯你和平儿就一并办了吧,我相信她们都能理解当下的情形,不至于还为这点儿事情来吃飞醋吧?”

  见冯紫英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下来了,鸳鸯也是又羞有喜,还有些期盼。

  说实话要真的让自己等两年,她心里肯定是无比失落的,可要让自己提出来要早些把事情定下来,她又觉得这等话自己没法说,好在又金钏儿这个好队友的帮忙助攻,才能把这事儿挑破,冯紫英也果断,才能如此干脆利索的拍板。

  见鸳鸯终于不再言语,金钏儿也是盈盈一福,脸上带笑,“那就恭喜姐姐了,希望姐姐能早些玉成好事,……”

  这等时候鸳鸯也不好再矫情,尤其是对金钏儿,也只能含羞带怯地让了这一福。

  这一福也就代表了金钏儿这个最早跟随冯紫英的大丫头对鸳鸯这冯府内宅首席丫鬟,或者说通房丫鬟身份地位的认可。

  有了金钏儿的这个态度,晴雯、莺儿、司棋这些丫头就都要好说得多,倒是紫鹃那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鸳鸯也变得娇羞不堪,冯紫英还是第一次见到鸳鸯这般模样,回忆起几年前初见时鸳鸯的情形,竟然有些恍惚了。

癸字卷 跨海斩长鲸

第一章 全面开战,生死何难

  “砰!砰!砰!”

  弹丸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算平直的弧线,带着巨大无匹的势能撞击在城门上,瞬间就击破了城门,包裹了铁皮的城门内里还加了横杠木栅,依然未能抵抗住这种来自火药推动的巨大冲撞力,在城门上形成了一个骇人的窟窿。

  而簇拥在城门后的十余名士卒更是如滚瓜烂泥一般,血肉模糊肢体横飞散落在四周,惨叫声,呼号声,求救声,不绝于耳,惨绝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