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616章

作者:瑞根

  这个时候他牛家人还敢出现在顺天府衙里边,这不是故意替牛家招来都察院御史们的注意力么?

  “文言,牛传德是什么来路?”冯紫英随口问道。

  “牛继勋之长子,现在是贡院贡生,据说已经考得了秀才,算是武勋中读书比较不错的了,但考举人未中,其父有意为其捐官,……”

  汪文言对这些武勋家族还是比较了解,如数家珍,这也是因为四王八公十二侯中贾家就占了两个,自己东翁又和贾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他也不得不了解一番。

  “还用得着捐官?长公主出面向皇上求一求不是什么都有了么?好歹有个秀才身份了,皇上也不会吝于恩赐一个。”冯紫英笑了笑,“那就见见吧,反正账多不愁,虱多不咬,该找上门来都得要来,也好趁机听听他们的对策和意图,……”

  汪文言倒是挺佩服自己这位东翁的洒脱,干下这么大一桩事儿,全城惊怖,无数人夜奔而出,也有无数人四处打探消息,连府尹吴道南都主动避而远之,不想掺和这里边的浑水。

  他倒是好,端坐这府衙里,来者不拒,都是坦然相待,这是太有底气,还是真的无知者无畏?

  恐怕都不是,而是胸有成竹,已经有了对策。

  “噢,对了,文言,耀青那边消息回来没有?”冯紫英问道。

  “还没有,不过大人尽管放心,耀青做事稳妥,这么多年从未失手出错,这种事情小菜一碟。”汪文言对吴耀青很放心,“而且大人不也留了一些话给这些人么?只要不是太贪不知足,不会有大碍。”

  “不得不小心啊,皇上和户部之所以这么爽快同意,都还是看着银子呢。”冯紫英自我解嘲地苦笑,“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鱼,打动

  赵文昭看着眼前这个喘着粗气还没有来得及从床上爬起来的精瘦男子,鹰鹫般的目光在对方身上逡巡,嘴角却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手掌在腰间窄锋绣春刀上摩挲着。

  二十年的攒典啊,难怪冯大人要自己专门盯着此人,甚至比通仓大使和副使们都更重要,拿下此人,是办好此案的关键。

  也难怪有人出三万两银子要此人的人头,或者说要此人闭嘴和他的帐簿。

  不得不承认,顺天府衙的前期摸排工作还是相当精准到位的,没有让这厮逃脱。

  狡兔三窟,这厮怕不是有五窟六窟,通州两处,京师城三处,还在扬州和金陵都有宅子,据说平素此人都在通州住,但实际上谁都摸不准此人夜里究竟宿在那里,妻妾倒是不多,一妻三妾,但是外宅却不少,替他生儿育女的就有五个,这还没算在扬州和金陵那边,只是在通州和京师城这边的。

  赵文昭并不清楚自己身后吴耀青带着一帮人动用了各种资源,花了两个多三个月才算把此人的底细摸清,搞清楚了此人夜宿的习惯,还真以为是顺天府衙刑房那帮人的能力出众。

  躲在被窝里的女子并不年轻了,起码是三十出头了,论姿色也只能说不错,绝非什么天姿国色,听说是个从良的歌妓,弹得一手好琵琶,跟了他十来年了,但是替他生了两个儿子。

  “好了,宋攒典,不必在这般忸怩作态了,都这个时候,我们是什么人,所为何来,你都该知道了。”赵文昭轻轻摆了摆手,目光清冽冷峻,“你若是真有自杀之意,便不会这般了,怎么样,合作一回,也许我们能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你们给我机会,那些人会给我机会么?”

  这个五十出头的精壮男子和寻常年过五十便老态龙钟的老叟截然不同,语气里充满了洒脱不在乎,也还有些强硬的味道在其中。

  赵文昭得到的画像和消息都是此人已经五十二了,但看这模样却是身手敏捷矫健,光溜溜的上半身竟然还有几分腱子肉的凹凸感,显然也是一个练家子。

  不过赵文昭却不怕对方如何,龙禁尉这边有的是来自江湖武林的高手,寻常番子放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好手,此番为拿此人,来了四五人,而且冯大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还安排了两名原本是他的贴身护卫一道来,务求拿稳。

  下身只穿了一条犊裤,半蹲半跪在床上,窗外有人守着,还有两名京营士卒手持火铳瞄准,屋里除了赵文昭和吴耀青,还有两名护卫和一名番子。

  宋楚阳知道自己恐怕是逃不掉了,火铳手,自生火铳,这是神机营的士卒,为了抓自己,连神机营都出动了?

  说话的男子一看说话味道,宋楚阳就知道肯定是龙禁尉北镇抚司的狠角色,凌厉的目光和全身上下看似放松,但是却随时处于一种待发状态的临机点上,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背后那名番子的武技水准都要比自己强太多,自己这几下庄稼把式,在漕兵里边能称王道霸,真正遇上江湖人士,那就不在一个层面了。

  站在说话者背后那名面色平静的男子也是一直在打量自己,似乎还在评估什么,偶尔还歪歪头,似乎在倾听外边儿响动,看不出这厮的身份,但是看样子不比这北镇抚司的角色低,这是顺天府衙的?不像啊。

  其实早在几天前宋楚阳就得到了消息,说顺天府衙可能在查通仓的问题,通州那边动静不小,但是后来似乎又偃旗息鼓了,这让宋楚阳生出了几分侥幸之心。

  三任通仓大使,哪个都是背后大有来头的,谁想要动这里边的浑水,那就得做好泼一头一脸的准备。

  小冯修撰的大名他当然知晓,但是他才来半年不到,就敢来捅这个马蜂窝,也不怕蛰死自己?

  就算是他朝里有人,但是谁朝里没人?不但朝里有人,宫里也有人,自己算什么,那些大使们只怕比自己还着急,怕什么?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做了充分准备,只要第一时间拿不住自己,那么自己便可以远走高飞。

  至于说通州和京师城这里边的这些,他都可以舍弃,钱财身外之物,便是儿女他也不缺,丢下几个都无所谓,只要保得性命,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便能有后半辈子的好日子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行踪如此隐秘,还是被对方直接拿了个正着,而这一处居所,自己近几年来几乎从未对人提起过,也无人知晓夜里宿在这里,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在另外一个最受宠的外室那边,但过了亥时自己就会离开。

  难道说几年前龙禁尉就盯上自己了,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栽得不冤,想到这里,宋楚阳心里也一阵发凉。

  这是个惜命的家伙,赵文昭同样在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只要对方不会刻意寻死,那便好办。

  在龙禁尉里浸淫这么多年,也接触了太多的各色人犯,赵文昭对这些人心思还是十分了解的,但是他从不轻视对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就万无一失了。

  此人不想死,但是同样知道和己方合作他也会面临多么大的危险,哪怕自己一方给他一条出路,他也未必能在那些人手里活出来,这恐怕是这厮现在最纠结的地方。

  所以对方话语里也是充满了揶揄之意,不过这是个好兆头,想求命,那就好说,就有机会让对方看到希望,这一点上,龙禁尉倒是不缺手法。

  “宋攒典,他们给不给你机会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若是给你机会,他们未必干预得了。”赵文昭悠哉悠哉地将手从窄锋绣春刀刀柄上移开,显示出自己的信心,“大周如此之大,何处不养人?再说了,别说大周境内了,东番新立,不能去么?吕宋现在和广州来往如此密切,朝廷有意在吕宋设府,与佛郎机人较量一番,难道不能去?这还没有说朝鲜和倭地,实在不行,辽东苦寒,但亦有活动余地,除了我们龙禁尉,谁还能把手伸入辽东?嗯,蓟辽总督可姓冯啊。”

  东番新立,宋楚阳是知晓的,也就是那位小冯修撰推动下搞出来的,据说东番的盐胜过长芦盐场的盐,已经开始行销北地了,而且江右商贾大肆迁民屯垦东番,开金矿、伐大木、改良生地,搞得相当热闹,看样子东番设府也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说南洋南边宋楚阳也有所接触,漕运粮食来源于湖广,但是朝廷也考虑过海运如果从两广运粮的可能性,只不过涉及事宜太多,牵连面太广,所以一直是有这个提议,但是并未付诸实施。

  辽东,这厮说的无外乎就是小冯修撰的老爹冯唐了。

  辽东当下的确是一块水泼不进的边镇,冯唐是蓟辽总督兼辽东镇总兵,和女真人、蒙古人刀兵对峙,在那边管你什么人都得要听大头兵的,否则你死在那个深山老林里都不知道,随便给你栽一个马贼或者女真游骑所杀,你也喊不出冤来。

  宋楚阳当然不是谁都能轻易说动的,对方的目的也很简单,怕自己搏命,怕自己不肯配合他们深挖细查,自己也有想法,现在问题是能信么?

  用完自己,随手就杀了,自己又能如何?更何况,通仓大案到眼下就是捅破天了,自己是其中关键人物,谁又能,谁又敢保得住自己?

  这厮不过是企图哄骗自己罢了,宋楚阳脸上阴晴不定。

  赵文昭也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固然能控制住对方,但是赵文昭也很清楚,像对方这种老江湖,如果不能让对方死心塌地和己方合作,对方假意同意,日后要找机会寻死很容易,可自己说这些又很难取得对方信任,龙禁尉的信誉也还没有那么好。

  “我看这样如何,宋攒典对我等恐怕是很难相信的,届时我请冯大人见你一面,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若是你觉得冯大人也不可信,那你要做什么也由得你,怎么样?”赵文昭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需要转移对方注意力,让对方先生出一份保命之心,“但现在,你在京师城和通州的所有一切家底儿,得交给我们,但你应该清楚,我们不看重这个,……”

  宋楚阳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家底儿固然丰厚,但是相当一部分已经转移到南边儿去了,在通州和京师城这些当然也很可观,对方口气很大,反倒是让他有些放心,若是真的表示一切都可以保留,那他倒要怀疑对方根本就无意留自己一条命了。

  “也罢,我的这些家底儿你们只怕也知晓一个大概,……”

  “大概不够,我们要全部,至于说日后你能不能留着一些,或者说留给你多少,我做不了主,你和冯大人谈去。”赵文昭冷然道。

  “什么时候龙禁尉也听命于顺天府衙了?”宋楚阳也冷笑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赵文昭表面上不耐烦,内心却松了一口气,起码有点儿圆转余地了,这就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丰收

  贺虎臣和龙禁尉的另一名当头石正亨以及顺天府衙刑房司吏正在清理着这个已经就任通仓副使九年的家伙家中。

  “回大人,属下分别将其家中数名家仆和侍妾隔离审问,最后终于各有两名家仆和一个侍妾交代在后花园和左边耳房靠近的马厩地下应该有暗房和地窖。”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脸上满是满足的狰狞,前来禀报的番子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石正亨看了一眼正在游目四顾的贺虎臣,轻咳了一声道:“贺大人,您看怎么着?”

  贺虎臣一愣,这才明白对方是要和自己商量了,心里掂量了一下,想起冯紫英在临行时的交代,点点头:“那就开挖吧,我安排几个人配合,开启后,你我二人一起处置。”

  石正亨点了点头,看样子这活儿不那么简单啊,这位游击大人看来是想要一门心思往上走的人,不太愿意在这上边授人以柄啊。

  不过没关系,他自己不想发财,并不代表他要阻止人家发财,看他的架势,似乎也应该领悟得到自己的意思,并没有峻拒,那就好。

  很快番子们和军士们都躁动了起来,对于这种开挖后花园和马厩的活儿,大家都不傻,便是京营士卒也清楚这种查抄的时候突然要开挖地下意味着什么,哪怕他们未必能沾着多少荤腥,但是单单是这份感官刺激,就足以让人血脉贲张了。

  贺虎臣和石正亨重新回到房中,在这里那位副使的几个嫡出庶出儿子女儿一大堆,林林总总怕不是有十来人,石正亨轻哼了一声:“你们都看到了,你们不愿意说,并不意味着人家不说,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主动说,我会记录在档,届时可以算是立功表现,你们老爹没救了,但是并不代表他们都要跟着陪葬,各人都要生活,自个儿琢磨一下,来人,把他们分别带下去,我相信总还是有聪明人走在前面的,落在后边儿的若是被别人说了,那就不好意思,……”

  这种花招技巧对龙禁尉的人来说简直再游刃有余不过了,嫡子庶子之间肯定不会是铁板一块,仆人和侍妾这些人见到大树已倒总还是有要为日后打算的,破窗效应在这里也能一样得到映证。

  不出所料,当得知在开挖花园和马厩地窖时,很快就还有侍妾和庶子愿意检举交待更多的财物藏身处。

  “你说的三条胡同的宅子,我们知道了,不就是挨着巷尾原来的朱记油坊对面么?不巧,有人比你先说了,这个不算,你还的再说,……,别指望着只有你知道人家不知道,你老爹三个嫡子七个庶出,你算老几?你老娘在他身边几年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风声,劝一劝你老娘,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老娘也就是一个侍妾,年老色衰,此案罪及你老爹一人,你难道就不为你老娘和你自己考虑一下,……”

  各种话术和游说在一干家属与仆从们那里不断刷新,贺虎臣不耐烦地看了看时间,这位姓石的总旗争分夺秒也要尽快挖出一些战果出来,他也能理解,一方面要对上有个交待,另一方面自然也是要想先下手为强,过手一番也能沾点儿荤腥,这从先前刻意讨好自己就能看得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贺虎臣心中也有些不屑,但是也能接受,冯大人专门交待了,只要不过分,那么适当分润,也都是龙禁尉的惯例了。

  两个时辰时间,三处地窖被挖开,同时还交待出了另外两处宅邸,估计在那边还应当有所斩获,但是那就和这一组无关了,日后是谁去深挖,轮不到他们想了。

  不过这在主宅内的三处地窖启开还是让贺虎臣和石正亨一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对于石正亨来说,他不是没见过抄家抄出大场面的,要说这位通仓副使也不算不上什么,一个从九品的角色罢了。

  过他手的三四品官员抄家也有好几个了,五六品就多不胜数了,但是一个从九品的角色,竟然比起有些三四品的官员还要丰盛,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也对通仓的油水之大忍不住咂咂嘴。

  难怪要对这帮人动手,换了是自己,谁来说都不好使,一个副使而已,可就足以让人发狂了。

  贺虎臣神色复杂地按刀看着挖开的石板门,内里的东西正在一样一样的搬出来清点,这就是大周朝的官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不换啊。

  刑房小吏已经开始磨墨着笔,准备记录。

  “各色杭绸一百九十二匹,其中云纹素色落花锦四十六匹,藕荷莲纹宽幅焰光锦缎三十二匹,……”

  贺虎臣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他出身不算富豪,对于这些东西没太多概念,看身旁石正亨倒吸凉气的架势,估计都价值不菲,歪嘴问了问,“石大人,此等物件价值几何啊?”

  “嘿嘿,贺大人你可是问对人了,前面那云纹锦也就罢了,不过一二十两银子一匹罢了,但后边那焰光锦就不简单了,那是杭州徐记的货色,每年都有定量的,便是宫中也常用此物,一年不过几千匹罢了,这厮居然就能捞到三十二匹,拿出去售卖,一匹再怎么都得要二三百两银子吧?”

  贺虎臣眼珠子都要凸起来了,他也是替自家侍妾买过绸缎的,大约知道市价,一匹寻常锦缎在市面也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罢了,怎么这里边的物件最寻常的也要一二十两?还几百两一匹的绸缎,这玩意儿披上能白日飞升么?

  见贺虎臣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石正亨内心也在哂笑这个京营土鳖,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正色:“贺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寻常丝缎不过三五两银子,但是能让人家专门藏于地窖的东西,你觉得会是便宜货么?你看还有专门防潮防虫蛀的工艺,您瞧瞧但是这个地窖只怕没有几百两银子就做不出来,……”

  贺虎臣内心感慨不已,只能点点头。

  “马蹄赤金元宝一百一十六枚,其中五十两三十二枚,二十两八十四枚,……”

  这玩意儿好估价,赤金就是三千多两,折成银子就是三万多两,贺虎臣也只能算一算这些最好估价的了。

  “金锞子一百二十枚,每枚五两,……”

  贺虎臣目光落在上边,连形制都是一样的,要么就是自家特意在金店中冶炼定制的,要么就是有人专门送的,六百两金子,又是六千银子。

  “湖珠七十六颗,其中大号黑珍珠十九颗,……”

  贺虎臣目光又望向石正亨,石正亨也忍不住皱皱眉,这黑珍珠的价格就不好估算了,要看市面充盈程度。

  但是看这大小和光泽程度,每一枚当在三百两以上,即便是一般的湖珠每颗也在十两二十之间,而眼前这几十颗湖珠显然都是上品,每颗价格起码都在三十两银子以上。

  “西洋猩红大呢绒六十五匹,……”

  “山水玉屏风两扇,……”

  “象牙鲸骨扇三柄,……”

  “银锭一千八百六十五枚,其中五十两银锭二百五十枚,三十两银锭七百枚,二十两银锭八百枚,……”

  “上等鹿茸十二对,……”

  “虎皮两张,……”

  “百年老山参三十八根,五十年老山参五十五根,……”

  枯燥的数字,灿烂的物事,到后来贺虎臣都有些麻木了,许多物事他也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不少是西夷进来的物件,他便是见了都不知道是什么用处。

  但可以确定的都价值不菲,这林林总总算下来只怕不下十万两家当啊。

  若是一个三四品大员也就罢了,可这厮就是一个从九品的官员,怎么就能如此敛财?

  连石正亨都忍不住唏嘘感慨,这也算是开了眼了,本来查处一个从九品官员就有些掉份儿了,但是这一来一看,立马觉得还是值得的。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不说其他物事,但是金银两项,就价值五六万两,如果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物件,这些又得要有价值两三万两银子,如果再把这些宅子算上,绝对超过十万两的家当绰绰有余。

  难怪人家干这个通仓副使这么多年愣是不挪窝,哪怕升不了大使,换个其他升官就不去,还得要花银子去留在现在这位置上,换了是自己也舍不得走啊。

  也难怪冯大人和赵大人都专门叮嘱这个家伙是一条大鱼,断不能走脱。

  十万两家当,便是皇上都得要心动吧?石正亨不无恶意的想着。

  其他人哪怕没有这家伙的身家,但是起码也还有几个和这个家伙差不多的,加上那些虾兵蟹将的角色,这一趟,顺天府衙不是要大丰收?

  那这一波自己这帮兄弟们该如何分润?石正亨想到这里忍不住怦然心动,纵然都要上交,但是大家伙儿忙乎一回,辛苦熬夜,总得要有点儿念想不是,得和赵大人好好合计合计,找冯大人说项说项。

第一百五十章 击碎

  从各处传来的一连串消息让一直稳如泰山的冯紫英都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早就有一些心理准备,觉得能在确定好的几条大鱼身上收获颇丰,但是丰收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转念一想,那安锦荣通仓副使一干就是九年不挪窝,据说为了留在这个位置上,前前后后几次托情花销就不下万两,能够下血本花费万两银子谋取一个从九品的不入流职位,恐怕也真的只有在通仓这些地方了。

  换一个地方,便是正七品的知县,也不过三五千两银子,还得要是一个中县,太差如陕西、贵州、广西这些地方几百两银子都未必花得出去,便是保定、真定、大名府这些北直各府的县份,也不过就是二三千两银子,只要具备基本条件,也就能跑下来补缺。

  能花上万两银子坐稳这个位置不挪窝,平素还得要各种常例照样上供,他一年不捞上个上万两银子,他岂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