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610章

作者:瑞根

  不出所料,吴道南并没有太多阻挡,除了提出一些担心和要求外,其他都只是泛泛而谈,在冯紫英和房可壮介绍了想法和大致方案之后,吴道南就不再多说了,只说委托给冯紫英来全权处理,但是要随时向他报告。

  这样在情理之中,事情你们去做,我掌握了解就好,但有什么大的情况,要随时向他报告,这才是一个当甩手掌柜的水平。

  “如何?”冯紫英笑了笑,斜睨了一眼房可壮。

  “呵呵,还是你了解府尹大人啊,不出你所料,果然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圆转余地更大,可以更灵活地来随机应变处置,不必太过拘泥了。”房可壮信心十足。

  “阳初兄,我可要提醒你一下,这事儿我们是背上了,只怕不但南京那边,就是京师城中一样有不少人对咱们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啊。”冯紫英提醒对方:“你需要找一二护卫随身保卫了,莫要轻视了自家安全。”

  “我明白,你在沽河渡口遇刺这是给很多人都敲了警钟啊,这京畿之地也不太平啊,要做事儿难免就要触及到很多人,听说你还打算动西山窑?”房可壮笑了起来,“那可也是一个马蜂窝,捅一下会很多人冒出来的,他们不比通仓这边儿差,甚至涉及利益更多,山陕商人那边你最好打个招呼,让他们也动起来,分担一下你的压力,莫要什么都推到你身上来,你未必扛得住。”

  房可壮的好意冯紫英当然理解,现在大家是绑在一起了,通仓黑幕要被自己二人来揭开,肯定也需要借助一些外部力量,西山窑那边也一样,不过他现在还不会去触动西山窑,树敌太多,智者不为。

  “阳初兄,你我皆需小心,打赢通仓这一仗,我琢磨着吏部也该搽亮眼睛好好看看了。”冯紫英傲然道:“也让他们看看,你我是不是做事的人,这顺天府尸位素餐人太多了,才会遗留下这么多积弊,非得要到拖不下去才来动手么?”

  房可壮忍不住壮怀激烈,“好,那我们就好好干一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折服,联手

  既然确定了方案,那就要迅速行动起来,冯紫英和房可壮都不是光说不练之辈,甚至房可壮在来顺天府衙之前就料定冯紫英不会轻易罢手,所以提前就做了一些安排,甚至把引线都已经准备好了。

  商议的地方没有在府衙里,人多眼杂,并不适合商议机密之事,而是选了马巷胡同冯紫英的那座外宅。

  原来曾经安排过二尤在这里,金屋藏娇,后来二尤入府,还曾经和王熙凤在这里颠鸾倒凤,暗渡陈仓,现在看起来这宅子还是老旧了一些,便交给了尤老娘住,只是这么大一个二进院子,尤老娘和一个婆子住在这里,显得空旷了一些。

  冯紫英让瑞祥去安排时,尤老娘还以为冯紫英又要带贾府里那一位来偷欢,前次她便发现了平儿,起初还以为就是平儿,但是以她老辣的眼光,很快就发现平儿还是处子之身,而隐藏在平儿背后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尤老娘也是一度心惊胆颤,但是慢慢却平复下来,别说王熙凤现在已经是和离了的妇人,便是没有和离,那又如何?这大户人家里边这等事情少了不成?

  冯大爷现在何等威势,尤老娘这几个月来算是见识过了,顺天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响当当的父母官,多睡几个女人算什么?

  只是没想到冯大爷还好这一口,倒是让尤老娘有些吃惊。

  这琏二奶奶虽然模样妖娆风骚,毕竟也是一个二十几岁生养过的妇人了,那里及得上自家两个女儿都是黄花处子身跟了他的,但是谁曾想冯大爷会喜欢这个调调呢?或许这就是这些男人的胃口?

  不过后来好像冯大爷也再没有带着人来这里,尤老娘也觉得可能就是冯大爷尝尝鲜而已,吃到嘴里,只怕就没那么新鲜感,就不香了,没曾想今日却又来了。

  尤老娘也从未对人说过这桩事儿,便是自己两个女人她也守口如瓶。

  自己两个女儿既然跟了冯大爷,而且二姐三姐都说冯大爷待她们甚好,既如此,何必去多言多语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尤老娘也是过来人了,知晓这京师城里的规矩多,两个女儿算是攀上了高枝儿,听说连荣国府长房的二姑娘都可能要给冯大爷做妾,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家女儿都能那位小姐平起平坐?

  虽然只敢想一想,但是就这样尤老娘心里一样美滋滋地。

  正因为如此,她也是半点不愿意给女儿添麻烦,这冯大爷若是有用得上自己的时候她自然也是不遗余力。

  不过今日冯大爷带着一帮人来却都是大男人,看样子是商量正事儿,尤老娘也不敢怠慢,连忙和照应自己的婆子一道烧水沏茶,送将上去,便退了出来。

  “紫英,这是你的外宅?金屋藏娇,怎么没见人啊?”和冯紫英熟悉了,说话也就随便许多了,房可壮也知道冯紫英的风流韵事,所以揶揄道。

  “呵呵,阳初兄也可以如此啊,嗯,原来是有两个,不过现在已经进了家门做妾了,这个院子就留了下来,先前那老娘便是侍妾的母亲,不愿意住在府里,索性就把这院子交给她住着,她也乐得自在。”冯紫英也没有隐瞒什么。

  房可壮倒有些刮目相看,对侍妾的母亲都这般看顾,看样子这冯紫英还真是一个情种啊。

  “难得啊。”房可转赞了一句,便转入正题:“说正事儿,怎么来入手,我有一些想法,也想听听你的建议。”

  冯紫英也知道房可壮花了心思,点点头:“你先说,我再来。”

  “好,我手上现在有一桩事儿,是在张家湾那边,船翻了,一船麦子沉河,两边儿在扯皮打官司,据我所知,这船麦子的主人应该是和通仓里边一干人有很深的瓜葛,准确的说,他应该是通仓里边儿这帮人调换粮食的一个重要帮凶,如果从这厮这一船粮食入手,查粮食来历,定能翻出一个端倪来,……”

  冯紫英点点头,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官府要查案也要找到依据借口,尤其是对方如果是有些来头的,你还不能轻易妄动。

  现在正好这桩官司打到了通州州衙里,便可以光明正大介入,一边说麦子数量不足,质量差,这边说是一等上品麦子,数量满载,那么就各自举证,说明来源,官府就可以介入。

  只要查到其中有问题,便可以迅速控制这个主人从其嘴里撬出想要的东西,趁势牵连攀附到通仓上。

  按照规矩,通仓大使和副使都是官员,要查官员便当由都察院来,但是这是从民间商人引出来的,算是内外勾结,那么通州州衙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先接手调查了,到那时候也就由不得通仓这帮人了。

  “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切入点,但阳初兄,这个粮商有无背景,先要摸清楚,而且记住,要一举击破,时间要快,不能拖,只要牵扯到通仓的人,我们可以先动下边的吏员,这样既能不让都察院找碴儿,另外也能起个敲山震虎的作用,迫使他们自乱阵脚,我们再来逐一下手,……”

  冯紫英听完房可壮的介绍,初步同意对方的意见,但他提出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把在通仓外的这些外部粮商攻破,这样一来便立于不败之地了,而且也能给通仓里这帮人造成巨大压力,到时候便可以游刃有余择其虚弱者开刀动手。

  “紫英,你可要琢磨清楚,我们一动手,通仓的人便会像炸了营的麻雀一样,通仓大使不说,几个副使都是管着一片儿,都是炙手可热的肥缺,平时人五人六的,都察院和龙禁尉以及刑部的人恐怕都不会坐视的,……”房可壮提醒道。

  “怎么,阳初兄,你还觉得我们能吃独食不成?”冯紫英轻笑,“你信不信只要我们一得手,龙禁尉和都察院都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刑部也一样,我甚至可以断言,吴大人已经把消息悄悄透露给有些人了,……”

  房可壮脸色一冷,“他敢?!”

  “阳初兄,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说他透露给那些人,而是他们信得过的人,等着来分食的人,……”冯紫英笑了起来,“我们没啃动这块骨头,那么他们就可以看笑话,一旦我们咬碎了乌龟壳,那么他们就会扑上来吃肉了。”

  “那我们……?”房可壮心有不甘。

  “阳初兄,吃独食是要被人背后插刀的,多一个分食者也就意味着多一个帮手,我们面临的对手可不简单,这么多年,从户部到工部再到漕运总督府,还会牵扯到地方官员,我们顺天府衙里有没有,你们通州州衙里有没有?我看都少不了,要面对这各方的对手,若是没有几个像样的帮手,我们未必能如愿拿下,那不划算。”

  冯紫英笑吟吟地看着房可壮:“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他们要来吃肉,总得要亮出两招来,那我们背负的压力就可以转移到他们身上去了,……”

  “紫英,我倒无所谓,你呢?”房可壮斜睨对方,“苏大强夜杀案你可是借势立威,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这一次难道你不想再上一层楼?”

  “又一次难道还不够?过犹不及,更何况,这一次不管最后谁笑到最后,谁又能忽略你我二人的功劳?”冯紫英淡然道:“所以有时候退一步反而是好招。”

  房可壮不得不承认冯紫英所言更为妥当,他发现自己年龄虽然比对方大一轮以上,但是在这些问题却远不及对方看得深远,难怪人家能几年之内就从一个翰林院修撰坐上顺天府丞这个正四品的位置上,为人处事自然有独到之处。

  二人又商议了一阵具体事宜。

  因为考虑到顺天府刑房的人冯紫英觉得还不完全可靠,所以只是选出几个得力的书吏,另外从三班衙役里边选了一些可靠人手,这样先交给房可壮那边来初查,然后等到局面稳定,来自各方压力开始汇聚的时候,再连人带其他一切都移交给顺天府衙,冯紫英来扛起第二轮压力。

  他相信自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下午一直探讨到天色将黑,二人才意犹未尽的分手。

  冯紫英又独自想了一阵,看看是否有没考虑周全之处,这才出门回家。

  看着这个院子,早知道就该去通知平儿和凤姐儿过来,就在这边用晚饭,夜里也好再欢好一回。

  尤老娘不是外人,冯紫英知道上一次恐怕就没有瞒过尤老娘,但是外边从未听到任何风声动静,包括二姐三姐都不知道,足以说明尤老娘的聪明。

  日后这院子恐怕用的时间就不会多了,王熙凤和平儿也该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她们把宅子选好没有。

  早就在念叨要选一个不差于荣国府的,把面子绷足,虽说这京师城里豪宅不少,但一时间要找到合适的,那也不容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孽种

  王熙凤扶着腰,心神不宁。

  总觉得有什么心事,但是又说不出来,心里特别发慌,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这腰间也有些发酸,昨夜里没睡好,哪里硌着了?

  不是,前两日好像就有点儿,今日好像特别明显。

  活动了一下身体,王熙凤凝神苦思,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猛然间看到院子善姐儿把一个布条洗干净晾晒在隐蔽处,王熙凤猛然惊醒过来,手里捏着的伽南珠串滑落在地,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平儿,平儿!”定了定神,王熙凤厉声喊了起来。

  “怎么了,奶奶?”平儿从隔壁厢房出来,见王熙凤一惊一乍失魂落魄的模样,讶然问道。

  “你赶紧进来,我问你事儿!”王熙凤三步并作两步走,疾步进了耳房,这才涩声问道:“平儿,我问你,我上月天癸什么时候走的?”

  平儿也一惊,算了算,脸色顿时有些不对劲儿了,连忙问道:“奶奶,这月天癸还没来?”

  王熙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捏着汗巾子的手指也是发白,忍不住喘息起来:“本该昨日就来了,可今日这等时候都还没有来,我的天癸素来是极准的,从无提前延后,……”

  “或许是耽误了……”平儿说这话自己都不相信,跟了王熙凤这么多年,知道王熙凤当姑娘的时候天癸就极准,二十五天准时来,除了生巧姐儿时有变化,后来这几年里一样十分准时。

  “不可能,你是知晓的,我不像你还会前后一二日,我是从来不变的,……”王熙凤焦躁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嘟囔着:“不可能这么巧,就那么一晚上,……”

  “那奶奶要不请个郎中来看看,……”平儿也有些急了。

  “放屁!”王熙凤口不择言,“若是来看了是真有了,怎么办?这等人如何你便是给再多银子也守不住嘴的,明儿个这荣国府里就要传遍,……”

  这倒是真的,这种事儿是没法保密的,便是来一趟,都会引起很多人关注,自然就有人要去想方设法问个明白,万一没能守住,那就麻烦大了。

  平儿定了定神:“那该如何是好?”

  王熙凤也慢慢沉下心来,“我再观察一日,看看会不会来,但我觉得怕是会来了,这两日腰间发胀发酸,和我那一年怀上巧姐儿时差不多,胸前也不得劲儿,……”

  揉了揉胸,王熙凤下意识觉得那里似乎又大了一圈儿似的,就是那个死鬼作的孽,想到这里王熙凤便无名火起,“若是真的有了,我要让那冯紫英脱层皮!”

  “奶奶消消气儿,别上火,若真是有了,那更得要保重身体。”平儿已经在琢磨此事儿了,正好处在准备寻找合适宅子搬出去的时候,却又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儿,也是赶巧了,不知道冯大爷知晓了该怎么想?

  “平儿,此事千万莫要声张,待两日后再说。”王熙凤勒了有些发紧的抹胸,吸了一口气,“冯紫英那边暂时也别说,待到确定之后再说。”

  ……

  “啪啦!”一枚脱胎填白盖碗被摔落在地上,砸得粉碎,白瓷四溅。

  紧接着一个汝窑花囊又被扔出老远,还好,正好仍在地面上猩红地毯厚实处,欢实地滚了一圈儿,停住了,心疼得来不及阻挡的平儿忙不迭地跑过去捡了起来。

  捧在手上,平儿仔细查看一番,又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落在地面上的脱胎填白盖碗碎片,恨恨地道道:“奶奶若是不想过日后的日子了,那趁早说,这般摔来砸去的,日后那也的花银子来买的!”

  王熙凤脸色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樱桃红色,一字横的嫩黄抹胸完全包揽不住那鼓鼓囊囊的胸房,玉白如山,沟壑壮观,尤其是因为心情激动,急剧起伏下,颤颤巍巍,几欲裂衣而出。

  平儿没有理睬对方,一边吩咐丰儿进来把屋里打碎的茶碗收拾了,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汝窑花囊放好。

  带到噤若寒蝉的丰儿把东西收拾完出去,平儿这才淡然地道:“大爷不就是说这几日没空,没法过来么?他现在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因为奶奶一句话就屁颠屁颠儿过来?只怕就算是沈家奶奶或者宝姑娘她们也做不到,当然,她们也不可能这么做,……”

  “小蹄子,你这意思是我不过是一个他养在外边儿的野女人,他提起裤子就可以不认账了,想来睡就睡,想走就走,想弃之如敝履就丢掉?”王熙凤越发愤怒,脸颊丰肉因为气恼儿有些抽搐,嘴唇更是微微哆嗦,“我让小红去告诉他有特别紧要的事情,他却给我打官腔,这两日都不得闲,那什么时候才能有空闲?我得闲了么?要等到我肚子里的孽种包不住的时候么?”

  “奶奶!”平儿紧张地走到门口打量一下四周,还好,都知道这个时候是王熙凤六亲不认的暴怒时刻,没人敢来自讨没趣,都躲得远远的,要使唤人,都得要平儿出去叫。

  院子里都知道自平儿姐姐前日里去了一趟没见着冯大爷,奶奶脾气便不好,在屋里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找茬儿。

  今日小红又去了冯府,结果虽然见到了冯大爷,但是被冯大爷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打发回来了,奶奶就彻底暴怒了,就连素来能安抚住奶奶的平儿姐姐也压不住奶奶了。

  “小声点儿,奶奶,让外人听见,您这是要真的和府里老死不相往来么?”平儿此时倒是显得格外镇静,“我听晴雯和金钏儿说,大爷前几日开始边一直忙碌,有几日都是子时才回府,都是到书房那边睡的,一大早就出门儿,人都瘦了一圈儿,的确是在忙正事儿,而且还在通州那边去呆了两日,前两日才回来,不是有意推诿。”

  “那我不管,他作的孽,只顾着当时他痛快,我让他别……”王熙凤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再怎么是妇道人家,哪怕是什么都见过了,但是要嘴里还是要留点儿余地,有些气恼,又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平儿,那一晚好像平儿就在外边儿,什么都听到,没准儿还看到了,“……,他只顾自己快活,这下可好了,如何是好?”

  平儿心里有些好笑,那一晚虽然只是短短几瞥,仍然触目惊心,现在想来都还是让人心惊肉跳,那等男女性事的快活时候,究竟是谁对谁错,说了些什么,谁又能说得清楚?

  平儿有时候都有些好奇,毕竟她还没经人道的处子之身,纵然看过不少,但是没有亲身体会过,见到奶奶那般如痴如醉,冯大爷酣畅淋漓的模样,内心也还是有些小期盼的,也许自己日后被冯大爷收了房,也会是这样?

  可琏二爷以前却和奶奶不是这样,或者这就是府里有些妇人说的,那男人女人都有不一样的,别看有些人看起来光鲜,上了床那就是银样蜡枪头,一炷香功夫不到就要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奶奶,现在说这些都没有太大意义了,您还是先保重身子,莫要怄气伤了身子,对您对肚里的孩子都不好。”平儿不理睬王熙凤的发泄,自顾自的耐心劝导:“要说,这未必是坏事呢,兴许……”

  “兴许什么?”王熙凤话风陡然转向,然后又意识到这一点,干咳了一声,“平儿,去给我重新泡杯茶。”

  平儿轻笑,也不答话,便去重新泡了一盏茶出来放在炕头茶几上。

  “平儿,你先前说这未必是坏事,莫非我还真的要把这孽种生下来?那我如何见人?”王熙凤捧着热茶在手上,有些怔忡,又有些迷茫,还有些恐惧和回避,“贾家这边知道了,还不要吵得沸反盈天?问起来,我肚里的孽种是谁的,我该如何回答?”

  这些看起来都是问题,但是在平儿看来,只要冯大爷那边态度明朗,却又都不是问题。

  现在的关键是要看冯大爷那边的态度。

  大户人家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但处理方式却迥异,不闻不问者有之,提起裤子不认账者亦有,给些银子打发了走人也有,还有的就干脆当成外室养在外边儿,却不能对外名言,这种情况也不少,总而言之要看情况。

  但奶奶却不一样,她怕是不在乎银子和身份,而在乎冯大爷对她以及对肚子里的孩儿的态度。

  可以平儿对冯大爷性子和冯家情形的了解,她却不认为冯大爷会不承认或者避而远之,而会欣然接受,奶奶这肚里的孩儿真的还是块宝。

  算下来至今冯大爷身边两房妻室,媵妾三个了,还没算金钏儿、香菱、云裳这些收了房的女人,论体格,宝姑娘和二尤都不差,金钏儿也是像模像样,可除了沈家奶奶生了个女儿,其他却都是没有反应。

  可看这几次冯大爷在自家奶奶身上龙精虎猛的样子也应该是没问题的,要不奶奶怎么也就这么几回就有了身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圆谎也是一门艺术

  “奶奶,奴婢记得以前冯大爷就说过,若是有了,就要生下来,至于说后边儿事情,自然有他他来安排,您又何必如此着急?”平儿平静地道:“冯大爷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再说了,我们本来也就要出去了,只是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宅子罢了,屋里人都已经说了,连小红都愿意跟着您出去,你又担心什么?至于说贾家这边儿,您现在和他们也就是两家人了,不过是暂住在这里罢了,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态度?”

  “你说得轻巧,我们便是出去了,难道就成日里缩在屋子里不出门,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肚子日渐大起来,生产时候还要稳婆这些一档子人,怎么瞒得住?”

  王熙凤越想越气恼,男人就是方便,快活之后不管不顾,却留下一大摊子麻烦事儿。

  “这些事儿冯大爷肯定会考虑,现在您身子还看不出,起码两三个月内您也还能遮掩一二,真到了遮掩不住的时候,不行就先去临清、大同、扬州或者金陵那边避一避,在那边把孩子生下来再作道理。”平儿坦然道:“冯家老宅就在临清,冯家也都还有许多族人在那边,大同是冯家发家之地,也是冯家太太的娘家,据说段家在大同也是高门大族,遮掩一二不是问题。若是奶奶不愿意留在北边儿,也可以去扬州,冯大爷据说在扬州也有安排,金陵那边儿好歹也能搭上界儿。”

  王熙凤见平儿说得头头是道,几乎是脱口而出,忍不住狐疑起来,“小蹄子,你是不是和铿哥儿早就商量过?”

  平儿装糊涂,“奶奶说什么呢?我们商量过什么?”

  “你还在我面前装傻?这等事情你们是不是早就商议过,早就有预料?”王熙凤又惊又怒,厉声道。

  “奶奶,您也未免说得太神了,您和冯大爷才几回恩爱啊,就能保证您有身孕?”平儿忍着笑,“冯大爷屋里可是一大堆女人呢,夜夜耕耘,也没见收成,谁曾想您这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