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418章

作者:瑞根

  而郑继芝就纯粹是看到了宁波、泉州、广州、漳州这些开海之后,设立市舶司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如果榆关开港之后,也能像宁波、泉州这样的城市一样,那也算是不无小补。

  “榆关开港不仅仅是关税收入,更在于它对永平、辽西,甚至整个辽东边镇的粮食物资保障都是一个极大的利好,像广宁和宁远不再需要从京师或者直沽那边运送过来,中途还要经过一次转运,而且走海运要比走运河更快,这边可以直接在榆关下船穿过山海关就是辽西走廊了,单单是运输消耗上就能节省太多了。”

  冯紫英耐心解释:“而永平铁料也可以大量输出到江南和沿长江进入湖广,可以说榆关一开港,整个辽西到京东,这盘棋就都活了,甚至未来想察哈尔人控制下的地盘,外边的朝鲜和日本,也都可以通过榆关来输入输出物资,这里将成为一个枢纽,……”

  冯紫英笑了笑,“我是永平府同知,但一去府尊便把商税之事交给我,本来原来也因为开海之事,和各地商人们打交道比较多,南北的情况也大体了解,北地商人对江南在开海乃至因为开海带来的丝、茶、瓷、布等行业的带动很是眼红,这我也能理解,当时也和山陕商会的人探讨过我们北地该怎么来扬长避短,因为北地在丝茶这些行业本身就先天不足,那么北地优势在哪里,也就是石炭和冶铁这些上了,……”

  冯紫英介绍了自己的想法,几位阁老都是微微点头。

  这才是真正做实事的,照理说这一任同知是不该管这些具体事情的,清军、海防、治安这些才是同知主责,但知府把商税交给冯紫英也没错,同知同知,本身第一条就是协助知府处理政务,那么任何一项只要没有明确给通判和推官的事务都可以指定给同知。

  平庸懒散一点儿的,便可以找借口推托和拖延,但是想做事情的,就会抓住这样的机会来证明自己。

  而冯紫英抓住了机会,不但把本职事务处理得仅仅有条,而且还帮助知府处理最重要的赋税事务,可以说勇于任事这一条往往是吏部最考核上最看重的一点,这是态度问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 擦边球

  “紫英,你做得非常不错,不过在有些方式方法上还是需要多斟酌。”叶向高微笑着看了一眼一直未曾说话的齐永泰,“与士大夫治天下,朝廷优待士绅,你治政过于酷烈苛厉,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冯紫英苦笑,他也知道叶向高是一番好意,“首辅大人,我也不愿如此,但是永平的局面有时候却又逼得府尊和我不得不兵行险棋啊,我知道不少人在京中也有一些人脉关系,免不了要托人在京中攻讦诋毁知府大人和我的一些举措,我有这个准备,但有些事情如果不作,行么?正好今日中涵公和伯孝公都在这里,我也顺带提一句,昌黎惠民盐场,长芦都转运盐使司已经屡屡行文到府衙,户部和都察院也都行文到过府里,但至今情况如何?”

  一提起惠民盐场,郑继芝脸色就格外难看,忍不住插话:“永平府治安不靖,屡屡生乱,导致惠民盐场至今荒废,着实可恼!”

  方从哲脸色一样不好看,“紫英,惠民盐场的事情,你们永平府应该好好查一查,这倭寇来无影去无踪,真的这么厉害?不是说现在倭寇活动基本不过长江口么?怎么山东都没怎么听说过了,反倒是北直还冒出来了?”

  方从哲和郑继芝负责财赋,对盐务这一块自然很关注,其他几个人对此就不太了解了。

  齐永泰都忍不住问道:“紫英,惠民盐场怎么会被倭寇袭扰?难道盐田还能被倭寇搬走?”

  冯紫英苦笑,“盐田倒是搬不走,但是倭寇屡屡来袭绕,造成盐户逃亡,现在盐场的盐田已经被昌黎本地士绅瓜分一空,县里也是束手无策,……”

  “什么?!”

  “岂有此理?”

  不但齐永泰、李三才勃然变色,便是叶向高和李廷机也是面带怒色,而方从哲和郑继芝也是脸色阴沉。

  这里边,除了方从哲和郑继芝是略有所知外,其他人都是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但是都是明眼人,倭寇袭扰,导致盐场荒弃,然后昌黎地方豪门士绅却来接管瓜分,傻子都能明白里边有什么猫腻。

  盐课是大周最重要也是最稳定的一项收入,可以称得上是财政命脉,前朝盐铁丝茶均被专项榷卖,但在大周一朝,最初就只有盐铁两项榷卖,到后来连铁的榷卖都取消了,唯独盐的榷卖是从未动摇,加之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又是进入皇上内库的,所以其余三大都转运盐使司的盐课收入就是朝廷最稳定的一笔收入,堪称压库之宝。

  其他啥都有起伏,唯独这盐课,基本上每年都相对稳定,只要老百姓还活着,那就都得要吃盐。

  如果谁要打盐的主意,那就真的是要刨户部的根了。

  “紫英你说可是真的?”叶向高脸色森冷,目光如刀。

  “伯孝公应该略知一二,紫英也是上月才去了昌黎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接到不少告诫,要我各自安分守己,莫要去碰那些与己无关的事情,否则就会要我在永平府寸步难行。”冯紫英也冷笑。

  “伯孝,紫英所言可属实?”叶向高目光转向郑继芝。

  郑继芝想了一想才道:“基本属实吧,惠民盐场三年前被倭寇摧毁,盐场损失很大,长芦都转运盐使司这边又花费巨资重建,没想到前年又被捣毁,户部拨专款又重建,但是去年还是被毁,盐户四处流散,后来户部便一直搁置,实在是经不起这般反复折腾,银子花得海一样,可却没有收益,长芦都转运盐使司那边也吃不消了,再后来我只知道有地方盐民在原址上晒盐,但具体如何,就不清楚了,……”

  郑继芝的话虽然委婉,但是基本上确定了这是事实。

  “难道刑部和兵部就没有任何反应?永平府这边也是坐视不管?”叶向高有些出离愤怒了,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那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户部就打算就此放弃了?!”

  “首辅大人,倭寇是从海上来,数量不少,官军人少不济事,人多倭寇便扬长而去,没有水师助剿,根本难以根除。”冯紫英插话道:“永平的状况您应该略有知晓,地方上那点儿巡捕衙役,根本济不了事儿,要调兵还要经过兵备道行文借兵,永平兵备道就是一个空架子,而且蓟镇兵力远在北面,要南下昌黎,恐怕早就被地方上得知消息,倭寇很显然是和地方上有勾连的,得到消息早就远遁了。”

  这种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方式对于这种倭寇来说的确是相当完美的,就欺负北直这边没有水师舰队,而且这种小股几百人的倭寇也最是难防。

  叶向高目光扫了一圈,“这不是理由,朝廷如果听任这种事情发生,那将国将不国!”

  话说的如此严重,但是真正落实到具体如何来处置,却也是一件难事,但这和昌黎大户们有无关系?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秤。

  “现在要借调蓟镇兵也有难处,从边墙外草原上传来的消息,林丹巴图尔这一次野心颇大,可能是内喀尔喀态度较为恭顺,甚至连外喀尔喀也被林丹汗说服劝诱动了心,会派兵过来,一旦真的南侵,可能会是近二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南侵。”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景秋插话道:“这种情形下,尤世功还在向辽东那边调兵,根本没有余力来管地方上的事儿,若是两三百人小股兵力,恐怕对付这种海上来一击便走的倭寇,用处不大,甚至稍不注意还有可能被敌反噬。”

  叶向高皱了皱眉,军议不适合当着冯紫英这等外官商议,哪怕冯紫英父亲就是蓟辽总督,对这等情形更清楚,但规矩不能坏,这让他对张景秋更不满意。

  张景秋这么说自然也有其道理。

  冯紫英和蓟镇关系密切,从眼下的态势来看,蒙古左翼南侵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蓟镇可能要面临的压力相当大,但兵部恐怕只能力保顺天府一线,要确保京师城不受威胁,不能形成前明也先率领鞑靼诸部进逼京师的局面,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放弃永平府,起码不会在永平府的防御上倾尽全力。

  可冯紫英是冯唐独子,若是在永平府任上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冯唐肯定会迁怒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未来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要想兵力调动和战事筹备上得到冯唐的支持更是想都别想了。

  所以他要提醒一下冯紫英,不要一门心思只想着建功立业,要有完全准备。

  “军议我们日后再议,紫英,惠民盐场的事情永平府需要重视,这是朝廷赋税根基所在,若是任其为所欲为,只怕后患巨大,你们永平府有什么考虑么?”看到了叶向高阴沉下来的脸色,李三才很知趣地接上话。

  张景秋不太服气他这个分管军务这一块的阁老,李三才也很清楚。

  本来都一样是六部尚书,甚至张景秋担任尚书时间更早,也是皇上十分中意的人选,可最终却是自己上位了,要让张景秋心里舒服,谁也做不到。

  但李三才不认为自己就比张景秋差。

  自己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你张景秋在南京赋闲时,自己早就在各个岗位上辗转操劳了。

  单单是漕运总督上做出来的成绩,李三才自认为历任漕督中,就没有几个比得上自己。

  好在张景秋虽然不太服自己,但是大事上还没怎么拖后腿,表面上关系还是能维系得过去,大家也都各自保持着几分颜面。

  “道甫公,说实话,还真有些棘手,本想先调查一下,看看里边究竟有什么内情,但是今年也是多事之秋,就像刚才张大人所说,蒙古人南侵在即,永平府首当其冲,兴许我们一年努力都有可能白费,但是总不能因为蒙古人要南侵,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做吧?”

  冯紫英苦笑着道:“但如果要解决惠民盐场背后倭寇的问题,肯定需要兵部的支持,所以今日我也当着诸位大人请求兵部能给一个便宜行事的许可,到时候如果有求于驻军时,请兵部下令给予配合支持。”

  这一点倒是没问题,几位阁老和张景秋都点头认可。

  这一场文渊阁问政显得有些波澜不惊,冯紫英自己都觉得寡淡无味。

  也许就是一个好奇心,内阁诸公对于自己一个刚从翰林院出来的毛头小子去去了永平府搅起这么大风浪颇感好奇,加上一些出人意料的动作,所以让他们有些好奇吧,但问了之后好像觉得也不过如此,心里反而踏实了。

  冯紫英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他可不希望自己被一干人视为另类,自己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规则以内,顶多也就是擦着规则边沿的事儿,这也是齐永泰和乔应甲再三叮嘱自己的。

  无论如何绝才惊艳,无论如何才高八斗能力超群,只要不去捅破规则底线,朝廷都能够容忍,现在的自己,还不具备打破规则的实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头大如斗,乐在其中?

  从文渊阁刚出来,冯紫英便迎面碰上了张瑾。

  冯紫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一位在南北镇抚司里来回跳动的临清故人了,据说他现在从南镇抚司重回了北镇抚司,但是工作方向略有变化了,具体情况如何,却还不知道。

  “张兄。”

  “紫英。”张瑾在文渊阁外遇见冯紫英也很意外,想要疾步进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紫英意识到对方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照理说龙禁尉不对内阁,哪怕是有公务也应该是和都察院那边接触多一些,要么就是和六部具体接洽,内阁是商计朝廷大事,具体事务一般在六部。

  像张瑾这种千户直入文渊阁,要么就是急事,要么就是大事,但看张瑾的神色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来。

  “找诸位阁老?”冯紫英下意识的问一句,笑着道:“张兄现在越发得意了?”

  张瑾苦笑着摇头:“哪里比得上你风光?在京师城里都能随处听见你的名声,嗯,今儿个有事儿,若是紫英明后日不会离开,约一约喝顿酒?”

  “好,有急事?”冯紫英下意识的感觉到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从对方眼底深处的担心就能看出。

  “杨可栋现身了。”

  杨可栋失踪在朝廷内已经不是秘密了,冯紫英也早就从汪文言传递过来的消息中得知了。

  当初还有人不清楚杨可栋是不是沉湎于花街柳巷中没回家,这种情形也发生过,但最多不过一二日,但超过三日之后,仍然没见到杨可栋的踪影,龙禁尉这边就知道出事儿了。

  “在哪里?”冯紫英心中一紧。

  “已经回到了播州,但一直没露面,还是我们在播州那边的眼线十日前通过暗线发现的。”张瑾面色深沉,“现在还不确定杨可栋逃回播州的目的,播州那边也一直没有声音,杨应龙据说卧床不起,但我们怀疑他是装病。”

  冯紫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握紧双拳,该来的迟早要来?

  虽然冯紫英一直不认为将杨可栋扣下为人质就能制约杨应龙的野心,但是起码也算是一个牵制,延缓一下杨应龙野心膨胀速度,也能为大周多赢得一些时间,但没想到还是来得如此之快。

  装病就意味着有些野心,或者是迷惑朝廷的一种手段,甚至可以说是杨可栋得知父亲病重,孝心可嘉,但又担心朝廷不同意他回去,所以才会潜回老家。

  这起码还能为他赢得一些道义上的理由。

  但这并不能改变播州叛乱在即的事实。

  心中沉甸甸的,冯紫英点点头:“张大人和诸位阁老都在,张兄赶紧去吧,下来再联系。”

  张瑾也不敢久留,点点头进去了。

  出了文渊阁,冯紫英心情顿时大坏。

  察哈尔人要南侵,正还在担心建州女真会不会也趁机出幺蛾子,没想到西南却要生乱了,怎么会这么巧?

  冯紫英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冯紫英从来不惮于猜测努尔哈赤的狡诈和恶意,在他看来,建州女真就是一头尚未长成的虎,如果不及早削弱遏制,迟早要对大周构成致命威胁,哪怕有了自己这个变数加入进来,但是很多已经固化的社会结构带来积弊和痼疾都不是哪一个人能随便改变得了的,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林丹巴图尔原本还应该要几年才膨胀起来的野心陡然在今年就爆发出来,没准儿就是努尔哈赤的手段。

  前世中努尔哈赤并没有和林丹汗有多少交织,而是他的儿子皇太极才完成了对林大汗的绝杀,甚至一举把察哈尔人撵到了青海,最后毫无阻碍的接受了林丹汗的八大福晋。

  但是今世,历史已经有些偏离原有航向,大明变成了大周,李成梁变成了自己老爹冯唐,而乌拉部也没有被建州女真吞并,甚至连科尔沁部也没有完全倒向建州女真,再加上舒尔哈齐父子的逃脱托庇于辽东镇并着手壮大自身,估计这些都刺激和影响到了建州女真的策略调整。

  当努尔哈赤认为他无力一家来吃下辽东时,他可能就要想着办法来唆使林丹汗来作祟了,那么播州杨应龙这边呢?

  建州女真在京师城中有联络点,就像叶赫部一样,肯定还有隐藏的角色从事其他秘密活动。

  而杨可栋虽然人在京中当人质,但是一样可以承担起一个情报联络点的作用,毕竟播州是大周治下,就算大家都知道他是人质,也得要在表面上表示礼遇尊重,不可能对他的行径有太大限制。

  那么建州女真和播州杨氏的接触也许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一拍即合,各得其所也很难说。

  想到这里冯紫英心中就一紧。

  因为他一下子还联想起了当年在临清时遇到的倭人藏身于白莲教中的那一幕。

  内忧外患,似乎都不再像前世历史那样并无牵扯瓜葛,似乎在被一根无形的线给牵动,不知不觉的形成了一个网络一般,而被网在中央的那个虫子的就是大周,甚至这个虫子自己还在不断的内讧作死。

  坐上回府的马车,冯紫英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大周的敌人在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内部的,外部的,原来是亦友亦敌,现在逐渐变成敌人的,原来是癣疥之患,现在变成了肘腋之患甚至心腹之患的,都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了,这不能不引起冯紫英的警惕。

  冯紫英很清楚自己并不比叶向高、齐永泰他们高明多少,他们也并非对大周内忧外患不了解,但是他们却很难真正分清楚其中的轻重,这不是他们眼光问题,而是历史局限性让很多偶然变成必然的不确定性都难以判断起来。

  像前世历史上的万历三大征,谁曾想到张居正留下的丰厚遗产就被这三大征给折腾光了,一个小小的前副总兵啺菖崖一嵋⒛敲创蟮亩矗桓鐾了狙钣α呐崖一崛么竺骷甘虼缶萑肫渲校昴训猛焉恚湎母峭颂尽�

  那么今世呢?啺葜延Ω妹挥星笆涝斐赡敲创笊撕Γ俏侍馐谴笾苊挥姓啪诱裁挥幸惶醣薹ê涂汲煞ǎ笾艿墓俪「窬忠廊换煦纾以鎏砹颂旒叶岬盏恼飧龀洞蟊涫�

  壬辰倭乱和前世差不多,而建州女真在同一时间线是不如前世那么强悍,可播州之乱在即,这个西南腹地的叛乱会带给大周什么?

  冯紫英都无法判断。

  还有白莲教,这也是一个隐形炸弹,一旦炸响,那就是在京畿腹地乃至山东、南直这些要害之地上,如果在骨节眼儿上爆发出来,其危险性在冯紫英看来,只怕丝毫不亚于西南播州之乱,甚至犹有过之。

  至于说像倭人,洞武和安南人在西南边境的骚扰,这些都根本不值一提。

  解决这些棘手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发展壮大大周的实力,冯紫英也正在积极的摸索路径,积蓄实力,但是这时间上实在太紧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快马加鞭一般的赶着往前冲了,所有自己记忆中的一些近似于金手指的东西都被榨了出来,但是现在看来,仍然是有些来不及了。

  永平府没有三五年的平稳发展,根本无法在大周这个政局中起到撬动一点的作用,铁也好,钢也好,火铳也好,归根结底要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硬实力,才能发挥作用,而自己这个年龄和资历,实在太尴尬了。

  “爷,这会子去哪儿?”马车都走了一段,冯紫英才被坐在前面的宝祥小声问道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去哪儿?”冯紫英愣了一愣。

  到文渊阁的叙事时间并不长,这会子也还早,要去的地方也很多。

  冯紫英甚至还等着齐永泰和张景秋、柴恪甚至郑继芝、官应震的单独召见,永平府这边虽然很多事情只是刚起了一个头,但是却已经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端倪,值得细细琢磨。

  这会儿可以去中书科官应震那里,也可以去兵部柴恪那里,甚至去见一见杨嗣昌、郑崇俭和王应熊也很有必要,其他几个同学,甚至马士英那里也该见一面。

  还有王子腾那里也要问候一下看在不在京,如果王子腾在京,也要见一见。

  如果下一阶段要解决倭患,那么沈有容的登莱水师舰队必不可少,哪怕现在登莱水师现在还很稚嫩,但哪一支水师都不是装备起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应该匿身于永平府附近的这群倭寇就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试金石。

  这些都是公事,至于私事,那要见的人就更多了,黛玉和宝钗,还应该去一下书院,见一见周永春他们,……

  贾政到现在依然还没有出京,也不知道元春是怎么和贾政交待的,或者元春另有打算?还有迎春,凤姐儿,探春是不是也该见一见?……

  想到这一切,冯紫英就头大如斗,自己好像真正陷入了这个世界的天罗地网中无法自拔了,嗯,也许是乐在其中,乐不思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猜不到的贾敬

  “杨可栋已经回到播州了?”张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目光里多了几分深邃。

  “回王爷,已经到了几日了,我们这边也安排了两人在那边,带了两笼信鸽,可以保持随时联系。”站在下首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