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太子 第284章

作者:夜星月语

现在兵权未拢,勋贵依旧是大明的根基,如果使得他们人人自危,要担心自己死后拼死拼活打下的基业不能传承下去,那他们可是要发疯的。

……

第789章 处置

殿内沉默了片刻,朱元璋开口道:“事情或有蹊跷,但人总是投在蕲春侯府门下没错的,无论是康铎接纳的还是蕲国公夫人接纳的,总归是错庇了蝇营狗苟之徒,唯利是图之辈。”

马皇后闻言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福祸无门唯人自召,若是他们母子没有贪图小利,又怎会被人设计。

若是那些穷苦出身的勋贵也就罢了,可康家在元末时便是地方豪强,乱世时被元庭委任,官至任淮西宣慰使、都元帅。

后来投效陈友谅,任淮南行省参知政事,集庆一役后投入老朱麾下,设计诈为内应,诱其轻进,在龙湾大败陈友谅。

之后平定张士诚,随军平定山东,又渡河夺取汴梁、洛阳,并屯驻陕州,顺势招抚绛州、解州,扼守潼关,抵御陕西元军,封爵蕲国公,升任同知大都督府事兼太子右率府使。

去年病逝,朝廷追赠康茂才为推忠翊运宣力怀远功臣、光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上柱国。

这样的家世,累月经年的积累,南征北战的缴获,朝廷的赏赐田亩,莫说支撑一座侯爵府,就是天天用银子打水花,也能耗费的起几十年。

朱元璋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一家一户而误了大局,何况他心中对康茂才早有芥蒂。

昔年诈降之策成功的太过了,原本只不过是虚晃一招的闲棋,竟莫名的斩掉了对方的大龙,奠定了胜局,陈友谅是什么人,他连心腹尚且都信不过,又如何能信得过一个背叛了自己投靠敌人几年的康茂才呢?

竟然就真的被一封信骗到了江东桥,折损了数万精锐连带着许多大型战船也全部被朱元璋缴获,彻底由盛转衰。

事后思虑,就剩下一种可能,康茂才昔年归顺,极有可能是出于陈友谅的授意,他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内应,只是没想到康茂才假戏真做,真的倒戈了。

知父莫若子,知夫莫如妻,老朱细微的神态转变,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怎么可能瞒得过最亲近的家人。

“重八!勋柱重臣留下的孤儿寡母,无论怎么样都要照拂一二,不能因一时之愤,使臣下离心离德。”

“俗话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朱标看的更多些,因为自己父皇也曾与他对康茂才的芥蒂:“父皇,蕲国公已逝,就要盖棺定论了。”

“他屡从征讨,茂绩奇勋,著称当世,存则安富尊荣,加以爵位,薨则疏封赐谥,贲及九泉,令名垂于竹帛,重禄延于子孙,不可因未发生之事而妄加揣测,否则恐多有变数,您要三思啊。”

乱世逐鹿群雄并起,自己父皇刚开始并不算最负盛望者,昔年无论是陈友谅还是张士诚论兵强马壮都胜于他,数次生死存亡的危局之间,多少谋臣将士都曾有过二心考虑过后路。

这并不算什么稀奇事,自古以来逐鹿之时,用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多少人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背叛主君另投他处。

莫说康茂才这等外人,就是汤和等人,昔年难道就没有过二心,只不过有些表露出来了,有些没有。

因此真若是追究起来,那满朝文武离心离德还真不是什么恐吓之言。

一个人身居天下至尊之位后,难免都会有些不愿听从纳谏,但这也得看上谏的人是谁,显然妻子儿子的话,朱皇帝是愿意听进去的。

伸手从御案上的奏章中找出礼部为康茂才拟定的谥号,并没有从宁、毅、敏、惠、襄、顺、肃、靖等美谥中选定,而是亲笔写了个义字,随后用朱砂笔圈定。

“康铎上面还有个哥哥吧。”

朱标应道:“是有个庶长子,年纪要比康铎大几岁叫康鉴,记得以前是在京营任承信校尉,早年还见过几次。”

开国后康茂才担任过太子右率府使,自然也就领着儿子拜见过朱标,因此他还有些印象,只不过近几年随着朱标临朝听政,一些身份不够的,也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印象也就逐渐模糊了。

“父皇是想将爵位转封给康鉴吗?这恐怕会埋下祸患。”

朱标倒不是为自己担心,所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勋贵虽不同与百姓,但也差不多,总归是年老后更偏爱自己的小儿子。

人一偏心就什么都偏了,宠妾灭妻以幼凌长都可能发生,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之家,为了让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继承家业,甚至引发骨肉相残生死谋害之事的屡见不鲜。

朱标也不想将来要天天给人处理家务事,勋贵是稳定朝堂的支柱,爵位传承有序,越是稳定越好。

“勋爵交替当然不可擅改,但康铎有过亦不能不罚,只是念及蕲国公缔基之功,不忍其为儿孙挂怀,欲先收回康铎爵位,等其戴罪立功后复封,期间破格恩赏提蕲国公长子为明威将军广西护卫指挥佥事授勋爵骑都尉。”

朱标微微点头,这个世道律法人情总要都担待一些,亲亲相隐也是符合世俗道德的,大义灭亲说的容易,但必遭人心向背。

马皇后叹了口气起身:“也只能如此了,好在爵位还在,就当让他们母子长个教训。”

“儿臣送母后。”

“嗯。”

等送完马皇后回来,朱标笑道:“好一道难题,这里面应是有胡惟庸的手笔,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好人选。”

“只是暂时免爵,未免轻了些,御史那边或还有说辞,总归是差点害了人命,再加杖刑吧,等伤势好了之后送到沐英兄长那边,调教几年立些功勋后父皇在加恩复爵吧。”

“嗯。”

……

“朕惟在昔丙申之春,尔率众来归,朕观尔胸怀磊落,故释前采石连兵之忿,用为腹心,抚同骨肉。

尔能体朕之意,效力前驱,今十余年矣,天下初定,方将计尔之功,颁尔之爵,以享太平之福,尔乃舍朕以逝,朕心之感为何如哉?”

众臣垂泪下拜齐声道:“圣上洪恩垂怜,蕲国公在天之灵亦当感召!”

朱标也是默默垂首以袖掩面,心感自己父皇若真想表演的时候,也是相当有感召力的,这谁还能说什么呢。

武勋们也是很动容,心中也踏实了不少,总算是没白给老朱家卖命,这不就算死了,皇帝也会顾怜昔日情谊功绩,给子孙开释保全爵位。

这才是真正的封妻荫子啊,叩首的时候也比平时更用力了几分,淮西勋贵更甚,连康茂才那货都有这份体面,更别说我们了,别管犯什么都必是与国同休啊。

不过还没亢奋多久,后面皇帝就又连着处理了几个没约束好亲眷门人的文臣勋贵,下手降罪可比对康铎狠多了。

满腔的热血瞬间又被浇凉了,上位果然还是那个上位,温情的时候总是少的,可还是别往上撞了。

散朝后众勋贵聚在一起,面色都有些怪异,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心情很是复杂,莫名的有点感觉,或许只有自己死了,上位才会想起自己的好,然后垂怜降恩给儿孙吧。

可这好日子都还没过够,谁会为了那兔崽子去死,娘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吧,等过些时日在看看,就不信都混成这样了,还能搞不到银钱。

……

第790章 婆罗

“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嗯,将锁打开,到外面等候。”

“诺。”衣服上绣有着一个大大狱字的狱卒挺胸鼓腹高声应着话,利索的打开牢门,然后有些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刘瑾先一步入内,绕过跪拜在地的身影,将桌椅擦干净,再从提盒里面取出酒菜摆好,然后默默的将身影隐在了角落里。

作为已经袭爵的侯爷,康铎就算在刑部大牢过也是极舒适的,康家虽不是淮西出身,可到底也是顶级武勋之家,尤其现在是孤儿寡母,在京的公侯们都很默契的出力保全。

不过牢狱终究是牢狱,刑部大牢从兴建开始就没特意建造出过什么宽敞明亮的牢房,最多是铺垫的被单干净些,饮水饭食送的多些,恭桶尿壶换的勤快些,拖送进来的东西不克扣糟蹋。

这对其他犯人来说是不敢相信的环境,但对娇生惯养长大的康铎而言,这里实在是太煎熬了,没有精致好吃的茶点,没有娇媚体贴的侍女……

康铎委屈的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诉,他前几年是在宫中陪着太子读过一段时间书的,虽然大多时候是他自己读,但比起旁人来,跟太子还是熟悉的。

向来把太子视作信赖仰仗的兄长,自打被押入狱以来,总算见到靠山了,可不得好好的抒发一下怨气,顺便求太子将他带出去。

朱标没有理会他对狱卒的抱怨,当差就要有当差的样子,任何人被押入刑部大牢,未得旨意就是犯人,若朱标此来看到的是康铎在此锦衣玉食,那他才要动怒。

端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那陈姓商人上门投效,到底是你做主收下的还是其他人。”

康铎不怕刑部的人,但绝不敢瞒着太子,只能支支吾吾的回道:“是兄长将人引入府的,但也是微臣见过后做主收下的。”

朱标眉头微皱,倒不是担心区区一个康鉴,只是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些忽略某些特定的人群,本来忽略了也没什么,但被胡惟庸发觉这点后,往后难免就要多几分关注安排了。

将今日早朝关于他的旨意告知了康铎,给了他一些时间作为缓冲后,又将里面的内情掰碎了揉开了讲清楚。

这件事要收尾的漂亮,就得是康铎不能有怨言,成年人的默契,少年人并不一定能领会,因此朱标才特意跑这一趟。

好在康铎也并不是真没脑子的孩子,只是未经世事天真了些而已,且对朱标很是信服,虽然还是难免因为丢了父亲留下爵位而害怕难过,但当得知只要去平西侯麾下勤勉做事还可以复爵后情绪缓和了许多。

之后朱标让他吃用了些饭菜,又给他灌了些酒,等他有些迷糊了才领他去受了杖刑,行刑的差役再有分寸,也不是清醒的康铎可以承受的。

……

“官经商,商买地,地主入仕,最后官商一体如是而已。”

“若真能藏富于民,则何忧家国取用之不足,唯恐最后是藏富于商于官。”

“四民失位,主末颠倒,唯恐百年后虽士大夫之家,皆以商贾游于四方,尝攻举子业,有成绪矣,乃不获究其志,弃而服贾”

“若使至此,轻则天子失权,沦为虚君,重则江山倒覆,万民如牛羊类畜,任由商贾剥削。”

朱标面色平静的将御史台数位御史的联名谏章则重点读了一遍,不得不说朝廷真不缺乏有识之士,目前听来他们说的或许有些夸张,但事实远比这还要夸张。

重农抑商从来都不是世俗的偏见,而是统治的必须,官商勾结绝无法避免,他会激化社会的矛盾,缩短王朝的寿命。

朱元璋听罢后问道:“那你还要如此吗?”

朱标微微躬身道:“世上岂有千年王朝,邦周亦不过八百年的天命,何况如今之世,儿臣只盼大明能豪迈越秦汉璀璨过唐宋,如此方不负父皇创立之艰辛。”

……

大明洪武六年四月,筹备了许久的纸钞终于发行了,随之增设的官立银行票行亦在大明各州府设立,摊子铺得很开,但纸钞发行的数量却并不多,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朱标对此很是谨慎,因为他想以准备金为范畴发行纸币,等流通一段时间后回收回来,然后再发行新的纸币,以确保朝廷的信用。

纸钞的便利不是铜钱可以媲美的,是朝廷而言也是如此,实际上在宋朝,金属货币就很少了,宋朝大量铸造铜钱,都不够用,不得不铸造铁钱,最终搞出了交子,大明远比宋朝时更缺铜。

洪武通宝的铸造规模早就有些难以维系了,因此纸钞一经发行,老朱的压力大大缓解,甚至想一口气多发行一些,但被朱标顶了回去。

有宋元的先例在前,有朱标这位实权太子保驾护航,纸钞以良好的姿态登上了大明的舞台,虽然刚开始寻常百姓们还不敢用,但随着朝廷下令可以使用纸钞缴纳税赋后情况就好了许多。

再之后就是各大商帮开始广泛的使用纸钞交易,纸钞开始在各州府被流通使用,凭借全国金银一定的储备,按照每年税收定额发行,朝廷有收有放,百姓也可以随时向国库换取等值的金银。

许多观望的士绅地主开始接受,眼间状况良好,防伪技术也很安全,朱标吩咐中书省和户部开始以拟定关于纸钞的立法,任何国家的纸币运行都是要靠强有力的法律支撑,大明也是如此。

……

婆罗洲,黄元寿抹了把脸伸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心中有些发苦,随着离开了大明的疆土,手下的人心变有些离散,期间已经逃走了二三十人。

如果还不能稳定人心,那麾下的人都跑光了,就在这恶劣的情况下,自己孤身一人又能活多久呢?

“渤泥国就在不远了,派过去送信的人回来了吗?”

“回总兵的话,人还没回来,不过斥候又发现了几个寨子,他们很排外,大略看来有近半数是汉人模样,地位都不太高。”

黄元寿目光渐渐森冷起来,渤泥国的数百精锐能不能到手不知道,但若还是这么居无定所,麾下这百八十人可就要干脆杀了他跑去当海盗了。

“挑一个寨子,等入夜后攻进去,汉人或是有汉人血脉的留下,那是宋元遗民,是我们的弟兄,其余的都杀了,里面的东西但凭你们分,本将军什么都不要。”

闻言众人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流露出狼一样瘆人的目光,他们已经憋屈太久了,在这个潮湿闷热遍是野兽的鬼地方。

“都别忘了,我们背井离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儿孙博取个出身吗?皇太子殿下已经许诺了我,我今日也把话放在这儿,功成共富贵,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愿为将军效死!”

黄元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实话,这里无论是地形或是旁的什么都不算好,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到了这一步,最要紧的就是先稳定人心,无论什么方法。

只要能稳住自己带来的这些精锐,再从中提拔出来心腹,等得到渤泥陆氏的支援,身份条理清楚后,马上封侯的机会也就有了,若还是留在大明,大概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封妻荫子。

……

第791章 渤泥

黄元寿能在开国之初猛将如云的情况下晋升到总兵的位置,已经可见其武略不凡,身边的士卒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辈。

这样的条件,用来攻打连铁器都没几柄的小寨子自然是轻而易举,很快就将周边的村寨都一一克定,手下可用的汉人也有了近千之数。

将土著所拥有的土地房屋后分赐给他们,挑选出青壮稍加整训,很快就拥有了可用的仆军,虽不算精锐,但在此地也算得用了。

此举虽是站住了脚,可也将己身暴露了出来,周边许多番人势力都已经听说了这伙儿汉人格外的凶残,因此互相联络,准备剿灭掉他们。

汉人么,总会时不时的跳出来闹事,这些年来都没能翻的了天的,如今也不会有什么例外,到时候抓一些回来,杀一儆百。

抱着如此想法而来,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黄元寿在河口设伏,将他们杀的几乎死伤殆尽,无数断肢残躯顺流而下,番人自此恐惧无比,将此河更名为断手河。

黄元寿一鼓作气,顺势将周边扫荡,大肆提拔汉人,但对番人也不再轻易屠戮,甚至则其善者而加以任用。

黄元寿自问虽未曾在乱世大展身手,但怎么也是跟随着圣上南征北战克定天下的老卒,从驱逐蒙元战陈友谅平张士诚沦落到此欺负蛮夷番人,真可谓是杀猪用牛刀了。

不过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大明跟随而来的士卒依旧称呼自己为总兵,而当地的宋元遗民及番人则是称呼他为拉阁,也就是王的意思。

这无疑很犯忌讳,但想着太子临行前的嘱咐,黄元寿也就没有斥令他们改口,名不正则言不顺,既是想纳民建制,那一个合适的身份很重要。

随着势力的扩张,很快也就与顺塔国取得了联系,但此时的黄元寿也看不上顺塔国王给他准备的所谓精锐了,而且顺塔离断手河实在有些远。

黄元寿将目光放在了太子为他准备的备选国渤泥之上,此国如今也是陷入了危局之中,料应不会不答应。

……

老迈的渤泥国王头上缠着班丝布,以璎珞绕身,头著金冠高尺余,形如弁,缀以七宝之饰,带金装剑,偏坐金高坐,以银蹬支足,侍女皆为金花杂宝之饰,或持白毦拂及孔雀扇。

他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信纸用生涩的官话对自己的长子说到:“不愧是天朝上国来的猛将,原以为还要仰仗我渤泥的兵马。”

渤泥国王子年纪也以不小,披金戴银甚是豪奢,但他的官话却也是磕磕绊绊,显然是刚学不久:“父王,那岂不是更好,我们可用的士卒本就不多了,苏禄又派兵犯境,劫掠了好几个村寨。”

“蠢!”渤泥国王毫不客气的骂了自己儿子一句,不过显然他没有听懂,无奈只能用土语又骂了一遍:“我们若是对大明无用,将来如何能坐稳这个位置,真以为就光凭那几封信的承诺就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