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但是四人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主要是黑灯瞎火的不知道建奴的“点火队”会从哪渗透过来。
他们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派出大量猎杀队,游走在中间地带,专门搜索并猎杀掉渗透过来的建奴“点火队”。
明军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是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在明军派出猎杀队之后不久,建奴也跟着派出了大量白甲兵。
双方的第一次交手,明军就吃了大亏,派出的十几支猎杀队,一百多个新军将士大多遭到建奴白甲兵猎杀,就只逃回来不到十人。
暗夜中的乱战,历来就是建奴的强项。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就只能拿炮乱轰。
就是拿虎蹲炮对着各个方向随机发炮。
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基本上没什么卵用。
仅仅两个时辰不到,差不多到亥正时分,外围四座偏厢车阵的对着建奴的两边车墙、就基本上被打得不成样子,再也无法提供防护。
不得已,徐应伟只能下令将另外两边车墙的偏厢车拆卸过去,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顶多也就是两个时辰,拆过去的两边偏厢车墙也会被打得稀碎。
想到这,卢象同屁都快要急出来:“不行啊,得赶紧想个法子。”
“没什么好担心的,实在不行就跟建奴拼了。”顾炎武黑着脸道。
“宁人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江天一肃然道,“圣上临行之前可是明确说了,此战乃是树立信心之战,只许胜、不许败!”
“那你有什么办法?”顾炎武没好气道。
“偏厢车阵眼瞅着就保不住,建奴的大炮眼瞅着就能够打着我们,我们总不能刨个坑先把自己埋起来,等到建奴进攻时再钻出来吧?”
顾炎武是言者无心,徐应伟听了却心头一动。
“埋起来?”徐应伟沉吟片刻之后奋然说道,“有了!”
说此一顿,徐应伟又重重一拍顾炎武的肩膀,笑着说:“宁人兄,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在,回头我定禀明圣上,此次浑河大战我军若胜,你为首功。”
“有贞兄,你说什么呢?”顾炎武听了之后却是一头雾水。
“你们别忘了还有壕沟!”徐应伟微微一笑说,“外围四个步兵旅的步兵以及虎蹲炮总的所有炮兵全部进入壕沟待命,静待建奴的最后总攻。”
“对啊,有壕沟!”顾炎武四人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赶紧回吧。”徐应伟道,“这次定要给建奴来个狠的。”
“得嘞。”顾炎武四人答应一声,当即兴冲冲的返回到阵地。
打发走顾炎武等四人之后,徐应伟又重新调整了炮兵的部署。
100门4寸野战炮被徐应伟临时编为4个野战炮总,每总各自负责给外围的一个空心方阵提供火力支援。
……
此时的徐应伟等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一次无意识的举动,将会让东方战场的火器战术再次跑偏,堑壕战将会提前将近三百年问世。
这一点,就连崇祯这个穿越者都没有想到。
崇祯想到了利用偏厢车结成车阵,给明军的火枪手提供保护,避免他们像西方战场上的火枪手那样只能排着队被枪毙。
但是堑壕战,崇祯真就没有想到。
这其实也是一种思维定势,在崇祯的潜意识里,只有等到重机枪以及后装填线膛步枪问世,堑壕战才会有实质的意义。
在前装填滑膛枪的时代,堑壕战没有太大意义。
然而,战术从来就没有好坏之分,而只有适用与否的区别,而且同样的战术,换个战场结果可能也会变得天差地别。
譬如说以偏厢车结车阵。
在辽东平原或者草原上,就是一种很好的战术。
但如果到了大西南的崇山峻林中,又或者到了东南亚的热带雨林之中,那就只会给军队造成累赘,就是一种负资产。
又譬如说堑壕,如果是明军进攻,那就没卵用。
但是巧合的是,恰好是明军防御,更加巧的是,由于地面被冻得太硬,明军花很长时间挖出来的环阵壕沟,仅只有五尺多深外加两丈多宽。
这个深度,正好可以让火枪手在壕沟中站立射击。
而这个宽度,又正好可以容纳三排火枪手更迭射击。
一切都是刚刚好,所以才催生出了一种全新的战术。
当然,这种战术的局限性也很大,一旦敌军不急于决战那就没什么用。
但此时的清军显然是急于进攻的,多尔衮恨不得天亮之前就击破明军,擒斩崇祯,以免崇祯坐着孔明灯跑掉。
……
清军仍旧不断的派出包衣偏厢车,点亮明军的阵地。
借着火光,清军的骆驼回旋炮持续不断的发起炮击,到了丑末(凌晨3点)时分,外围明军的四座偏厢车阵遭到了彻底摧毁。
不出意外,也杀伤了大量的明军。
于是,多尔衮便迫不及待的投入全部主力发起总攻。
这次真的是总攻,一万六千多八旗汉军推着偏厢车在前,一万的八旗满洲推着楯车在后,还有两万八旗蒙古和两万多科尔沁蒙古的轻骑兵在外边掠阵。
至于绿营跟包衣,则是功成身退,暂时退到了后阵。
多尔衮其实看到了壕沟中有明军,但是根本就没在意。
一是因为包衣奴才的自杀式点亮,只点亮了几小段壕沟,所以多尔衮想当然的认为也只有几小段壕沟有明军,二是因为多尔衮从来没有见过堑壕战,所以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第五百三十章 建奴总攻
“吼!吼!吼!”
黄德恒跟着同伴奋力推动偏厢车,一步步向前逼近。
前方战场被偏厢车的护板遮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左右两侧却都是八旗汉军的同伴及偏厢车。
入目所见,全是八旗汉军的队列。
再回头看,则是八旗满洲的楯车。
八旗满洲的楯车同样是用榆树或槐树打造,只不过比偏厢车更结实也更重,偏厢车通常只有六百斤重,楯车却足有上千斤重!
看着身后跟进的楯车,黄德恒顿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这波稳了,这波不再是试探攻击,而是倾巢而出的总攻击,不出意外的话,对面的明军肯定抵挡不住。
黄德恒甚至开始憧憬。
这次打了胜仗,应该有不少赏赐。
赏赐包衣奴才什么的他是不敢想,毕竟他才刚刚抬旗不久,按照以往惯例,不可能这么快就给他赏赐包衣。
但是赏赐十几亩地还是有可能的。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十几亩地,黄德恒顿时间干劲十足。
“吼!吼!吼!”黄德恒更加卖力的推动偏厢车,一边扯开嗓子发出怒吼,他的怒吼声激励了身边的同伴,都变得更加卖力。
为了避免给明军的炮兵指引方位,所以清军都是摸黑推进。
因为没有光照,所以黄德恒只能看到很近的距离,再远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耳朵的听力却是不受影响。
明军的炮兵已经开始在发炮。
作为一个曾经参加过多次大战的老兵,黄德恒已经能通过声音分辨出炮型。
发出“猎猎猎”的刺耳尖啸,仿佛能把空气都给撕裂开的明军的红衣大炮,这种大炮是对清军威胁最大的,偏厢车和楯车在它面前跟纸糊的没区别,基本上一炮就碎,躲在偏厢车或者楯车后面的八旗汉军或者八旗满洲通常都是一死一长串。
值得庆幸的是,被明军红衣大炮打中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不知走了多远,黄德恒耳畔听到了另外一种炮声,听着像是放爆竹的声音。
紧接着偏厢车的前护板就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声音,黄德恒就知道这是明军的虎蹲炮已经开始发炮,击打在偏厢车护板上的就是虎蹲炮的铅子。
于是,黄德恒便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尽量的压低身形。
因为黄德恒非常清楚,他身上穿的这件前“主子”送他的棉甲,根本就挡不住虎蹲炮的铅子侵袭,挨上一颗铅子就可能让他重伤。
就辽东现在这个天气,一旦重伤也就意味着丧命。
因为清军不会在重伤兵身上浪费资源,很大可能就是集中处决。
所以,黄德恒很小心,即便偏厢车的前护板有七八尺高,也还是尽量低头。
嘹亮而又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八旗汉军的偏厢车墙还有八旗满洲的楯车墙缓慢却不可阻挡的向着明军方阵逼近。
“劈啪!嘭!猎猎猎……”
“救命,我的腿,救救我,啊……”
“二狗,拉我一把,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炮弹的尖啸声、偏厢车碎裂声,还有八旗汉军重伤或者垂死之前发出的哀嚎声交织成一片,黄德恒对此却已经是无动于衷。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上了战场,就没有撤退可言。
一旦他们转身,身后跟进的八旗满洲就会毫不犹豫砍下他们狗头。
“猎猎猎……”又一阵格外刺耳的炮弹尖啸响起,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木板的碎裂声,甚至有尖锐的硬物以及温热的液体先后飞溅到他脸上。
只凭感觉,黄德恒就知道那硬物是偏厢车碎裂之后飞出的木板碎片。
至于那股温热的带着点咸腥味的液体,肯定是也只能是同伴的鲜血或者脑浆。
走在黄德恒旁边的那辆偏厢车的后面,从前到后瞬间倒下了一长串,至少有十几个八旗汉军肢体断裂,又或者被打碎脑袋。
但是没人在意,黄德恒他们将偏厢车稍稍往里靠,另一边的八旗汉军也同时将偏厢车稍稍往内靠过来少许。
很快,因为少了一辆偏厢车出现的缺口就被弥合。
进攻中的车阵基本上就是这样,当前排出现损毁,后排会迅速补上,而如果是最后一排的车阵出现了损毁,就从外往里缩。
……
明军中央方阵。
因为天色太暗,徐应伟站在巢车上也看不清战场,所以索性就下了指挥巢车来到了炮营的阵地上,看着野战炮兵炮击建奴。
这一次是总攻,建奴是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
所以明军的野战炮兵在打完一炮之后也就用不着重新锁定射击参数,因为即便射击参数有了变化,打出去的炮弹偏了方向,基本上也还是能够落在建奴的头上,所以明军炮营的一百门4寸野战炮都是在连续的射击。
明军的炮兵基本上都训练有素,技术也极为娴熟。
无论是拿毛刷熄灭炮膛的火星,还是拿布刷擦干炮膛里残留的水份,又或者是拿带有钩子的炮杆清理炮膛内的纸片及残渣,都是又快又到位。
装填炮弹的动作也是又快又好,最后用点火棒点炮。
此时,明军炮兵的点火方式已经从之前的烧红的铁钎过渡到点火棒,差不多就是一根大号的火柴,点燃之后往炮门里一插,炮弹也就被点燃。
因为训练有素,整套操作动作做下来犹如行云流水。
所以明军4寸野战炮的射速已经可以达到三分钟一发!
然而,对于眼前这场大战而言,这样的射速还是有些慢。
仅仅打了三轮,建奴就已经推进到明军外围方阵的不远处。
“报……东北角建奴已经逼近到八十步内,顾旅帅请示,是否开火?”
“不急,等建奴逼近到三十步再开火不迟!”
“报……西南角建奴逼近到六十步内!”
“告诉卢象同,给我稳住!”
“报,西北角建奴逼近到五十步了!”
“知道了,等建奴逼近到三十步内再报告。”
通讯兵不断的将建奴的信息传回中央本阵,徐应伟表面上镇定自若,但是他内心其实也已经慌得一批,在这样的时刻,不可能不紧张。
徐应伟能够做到表面镇定,就已经殊为不易。
旁边的高起潜就已经紧张到连牙齿都在打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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