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地之怒
摆脱了拦截者之后,“亨利爵士号”一身轻松的继续前行,虽然一路上仍有不少找麻烦捣乱的强盗河匪,但是对于有威廉等人坐镇的帆船来说,却如挡车的螳臂、撼树的蚍蜉一般,被碾压是它们唯一的下场。
一路坐看行船,看着河道之外的蛮荒世界,参天的巨树,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和植被,威廉有一种置身世外的错觉,忘却了摩丽丝的死亡,忘却了前世的纷争,忘却了今世的烦恼,似乎潜意识中的某种枷锁被打破了一般,一种莫名的喜悦之情充斥心间。
武修者,明劲入门,暗劲小成,化劲大成,抱丹圆满,外罡超凡,不坏入圣。上一世威廉苦修数十年,也不过稍微摸索到抱丹的一点门槛,始终蹉跎于化劲层次,对这一层的认识自然深有体会。
何为化劲?
外家高手搏击厮杀的时候,能够随意的运动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肉、骨头,而内家高手则更进一步,可以随意开合全身的毛孔,运用气血变化所产生的暗劲制敌。暗劲一击,就是局部放开毛孔,刹那间宣泄劲力形成杀伤力。
只是控制肌肉韧带容易,控制毛孔艰难,若想将暗劲练透全身,身体各部位无一不能勃发暗劲,如臂指使,然后再更进一步,便是化劲的境界了。那个时候,就算身体各个部位遭遇到突然袭击,暗劲立刻自然勃发,反击敌人的劲力,就算是一只苍蝇蚊虫无意落到了身上,也立刻会敏锐的感觉到,暗劲自然勃发,震死苍蝇,也就是所谓的“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威廉借助前世积累的宝贵经验,依靠这一世身体的绝佳天赋,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直接跨越明劲直达暗劲巅峰,甚至领悟了只有化劲极限乃至抱丹境界才能领悟的内视能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奇迹。只是数月以来,任凭威廉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得以更进一步,迈入化劲之殿堂,对此威廉心知肚明,明白自己是修炼时间太短,功夫积累不够,这种积累并非指主观认知上的理解,而是身体本能的体悟。
威廉的暗劲刚猛有余,柔韧却不足,他心里虽然明白,但是身体本能修养跟不上,威廉也无法可想,只能慢慢积累磨练。当然这并不是说威廉本身的战斗力就弱了,同一套功夫,同一种境界,武二郎练了可以打死狮虎,武大郎练了可能连猫狗都打不死,这就是先天天赋上的区别,这一世威廉天赋之雄厚,放在前世绝对是非人类一般的存在。
前世威廉几乎都是在一场场恶斗的洗礼之下突破的境界,但是这一次另威廉无比意外的是,近时以来虽然小有些许低烈度的战斗,却几乎连热身也算不上,不过多欣赏了一些草长莺飞、鹰扑兔走的自然景观,居然让他突破了化劲之滞障。威廉此时劲力圆融,多了些臂使如意的意境,虽然还没有彻底巩固下来,但是那不过是些水磨工夫而已。
暗劲与化劲,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在绝对力量上也没有甚么大的变化,仍然走的是明暗劲功夫,但是却是一种肉体运用层次上的突破。事实上一个人在明劲上面达到极限,其肉体绝对力量基本上算是已达至巅峰,接下来主要是打熬筋骨,磨练技巧,将这股力量不受体质所限的完全发挥出来。只有突破抱丹境界,换血练藏大成,精神肉体双双大圆满,方能脱胎换骨超越极限,成就超凡脱俗的不世之境。
现在威廉虽然体力没有太大的变化,却能在肉体承受范围内使用更强大的劲力,爆发力更强,更持久,体力恢复速度更迅速,而且“莽牛劲”也能正常修炼而不必担心气血暴走。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体内的火之力也更如意了些,只是这并不是火之力变得温顺了,而是威廉对血脉力量的控制力得到了加强。
不过威廉只是稍微试了一下化劲阶段【掌中焰】的威力,便抛在一边不再理会,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自己武道方面的修炼巩固。先前摩丽丝曾说过的有关杀戮同族的后果,威廉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实际上这一点却是威廉搞混了,严重缺乏(或者用无知两个字来形容比较恰当)奥术知识的他并不清楚,自己所创的【掌中焰】是一种类似于天赋的类法术能力,并非是借助魔法网络释放,自重生以来威廉从未与魔法网络取得过联系,也就无所谓禁绝一类的惩罚了。
“亨利爵士号”依旧在瑟布林河上徜徉,每天清晨,船上睡眼朦胧的水手和住客们都会被一阵怪异的莽牛吼叫之声惊醒,然后在咒骂哀叹之中无奈的离开温暖的被窝。威廉一身短打立于船头,身形呈伏牛状,双臂后扬如牛肋,昂首仰天声声长吼,脊椎如龙起伏有致,似犀牛汲水望月一般,饮一口溪水,乍见水中月,惊而仰天观月,见疑而霍然长鸣。
第六十六章 麻烦又来
威廉细细的感受着莽音入骨髓,一点一点的洗练着全身的骨血筋髓,痒痒麻麻的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错觉。“莽牛劲”果然不愧是道家练藏洗髓的秘传宝典,威廉几乎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在变强,那种不断成长的感觉简直让人兴奋之极。
每一天的莽牛劲练习,让威廉成了众人眼中的怪物、疯子,那“古怪”的动作和声音,若非知情人,还以为一头离奇的兽化人在发癔症,只引得偶尔过路的船只侧目不已。
瑟布林河的水道越来越宽广,河水的流动越发趋于平缓了,这标志着瑟布林河的尽头已经不远。瑞汶河、瑟布林河、德沙林河三大河系虽然起源不同,瑞汶河发源于耐色山脉北部的寒森,瑟布林河的起始点则是潜藏森林,并与来自至高森林深处失落之峰的嬉笑之流在萨地丘陵北部的雅塔交汇,形成水流更庞大的德沙林河。
不同于瑞汶河的蜿蜒,瑟布林河的荒蛮,德沙林河是真正的黄金水道,平稳缓慢的水流几乎让任何船只都可以在这条温吞之河上来回驰骋,很多自上游顺流而下的船只在深水城处理完货物返回时,宁愿在雅塔将船卖掉,只有船长和水手沿着至高森林西北部的古道商路用走的方式返回银月联盟(当然现在还不叫银月联盟),然后在第二年春天再重新买一艘新船,满载着当地特产的皮毛、矿物、金属、铠甲以及各种工艺品,又一次顺流而下。
而经历了三大河系考验的船只在德沙林河上同样极受欢迎,哪怕是拆掉还原成木材,也能卖出一笔不小的价钱,因此,雅塔渐渐成为了北地最大的船只交易中心,就连滨临大海的深水城和陆斯坎也无法与之相比。不止如此,雅塔还是三大水系与陆路交通最重要的枢纽之一,至少奈斯迈要远远不如。
巨大的利益之间同样也蕴含着无尽的危机,如果说北地有哪个城市的战力可以媲美光辉之城的话,那雅塔绝对是其中之一,在这座城市里,幸运女神泰摩拉所受到的敬仰远远超出其他神祗,由圣武士和牧师领衔的卫队“雅塔之盾”是这个城市最主要的依仗。
当雅塔的城墙进入“亨利爵士号”桅杆上的瞭望手视线的时候,远方响起了悠扬的钟声,一声一声带着长长的颤音,威廉走出船舱,来到正出神望着雅塔城方向的摩根船长身前。
“老凯多纳男爵死了。”摩根忽然用一种苍凉的语调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威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摩根的脸上带着些许落寞惆怅之意,并继续着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可怜的老家伙,他终究没能继续熬下去。”
威廉略带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谁?”
摩根叹了口气答道:“福尔曼·凯多纳,我的老朋友之一,一个病入膏肓多年的可怜虫。”
“你怎么知道是他死了……钟声吗?嗬,看来是个挺有身份的家伙啊。”威廉意味深长的看了摩根一眼,可惜摩根并没有注意到,仍然一副令人十分蛋疼的模样装深沉。
“他是个顽固的家伙,在联盟(领主联盟,由北地和西哈特兰德的自由城市如深水城、银月城、无冬城等等以及村镇的统治者所构建的政治团体)里不合群,不肯屈从与强势和权威。一个孤傲的老头,也是一个正直古板的绅士……”摩根如同一个葬礼上的牧师一般顾自絮絮叨叨个没完,威廉耸耸肩摇头离开了。
靠近了雅塔的港口,“亨利爵士号”并没有直接于码头处停靠,而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抛下石锚,摩根十分意外的找上了威廉,他略带疲倦的说道:“威廉,我请求你,能否陪我到城里一趟?”
威廉愣了一下,问道:“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算是吧,老福尔曼去世了,我希望能到城里去祭奠他一下,顺便看望一下他的家人。”摩根有些含含糊糊的解释道。
威廉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陪你去一趟。亚苏娜,照看好小米莎儿她们,不要随便露面。”说着转身随着摩根走出船舱,登上一艘小木船,由两个强壮的水手摇着船桨快速的靠近了码头。
上了岸,留下水手看着船只,威廉和摩根穿过一片货场,来到一座镶铁的寨门前,大门处于关闭状态,在门中央却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小门,一小队持戟的卫士正守在门口。
摩根上前出示了一个证明身份的奇怪徽章,卫士们十分痛快的让路放行。穿过寨门,一片纷杂的闹市出现在二人面前,不同于米拉巴的生硬,银月城的文雅、奈斯迈的冷清,雅塔是流浪者、强盗、无家可归者,以及北地土著居民的巨大庇护所,这里喧闹而又不过于混乱,人们谨慎而又不过于冷漠,只是外来者还是需要提防那些无处不在的小偷和强盗。
这座城市中最显眼的建筑就是泰摩拉的神殿,也是摩根正在走去的方向。威廉与摩根船长并行,他若似无意的问道:“葬礼是在那座神殿里举行吗?”
“是在那里。不过还不到时候,我们现在要去见一个人。”摩根边走边说道。
“见一个人,谁?”
“‘雅塔之盾’的领袖,圣武士阿拉哈·卡姆佛斯。”两个人一边小声说这话,一边快步向神殿赶去。
圣武士阿拉哈·卡姆佛斯看起来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如今他信奉的是正义之神提尔,事实上他的信仰并不是很坚定,因为这个圣武士对泰摩拉的教义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当摩根和威廉见到阿拉哈时,他正和泰摩拉神殿里的女牧师相谈甚欢,见到二人前来,阿拉哈十分意外,他用一种调情一般的语调赶走了女牧师,威廉也十分知趣的走远了些,留下圣武士和船长二人密谈。
威廉远远的看了一眼正在激烈交谈的摩根,随后带着一副百无聊赖的面孔悠闲的打量起神殿墙壁和穹顶上的壁画。一个白金长发的女人分别在太阳、玫瑰花和月亮的衬托下舞蹈,其中一副是将玫瑰花往头上插饰,紧接着的另一幅则变成了一个头插玫瑰花的怪物,最后这个怪物在月光的照射下分成两半,一半化成一个一头白金长发,头戴金冠身穿亮纱的圣洁女性,另一半则或作一个头发苍白、脸色苍白,青眼黑唇的艳丽女妖。
威廉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壁画,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略带俏皮的女孩声音:“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些壁画描述的是远古命运女神泰姬在‘黎明神劫’之中与晨曦之神洛山达相恋、离别,遭到腐朽与衰弱之神摩安多的暗算,最后在月之女神苏伦的帮助下分裂成幸运女神和厄运女神本莎芭的传说。”这声音在说到“本莎芭”的时候似乎带着一丝恨意,无意识的加重了语气。
威廉猛然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惊悚之色,要知道以他化劲之境的敏锐直觉,就算是一只苍蝇蚊子靠近都能有所察觉的能耐,居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后,却是让威廉吃了一惊,连心脏都几乎漏跳了一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皮肤深褐色,脸上写满了顽皮和恶作剧意味的假小子,一个更像漂亮男孩的女孩。威廉皱着眉头俯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假小子”杂耍似的摇摆了一下身体,嬉笑道:“喂!大个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傻愣了?”
威廉用鼻音哼了一声问道:“你是谁?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去的?”
“假小子”一脸坏笑道:“我当然就是我喽。至于是什么时候跑到你身后的,我也不知道哎。哈哈哈!你这人好有意思哦,笨蛋!我不是用跑,而是用走的啦。”
这年头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称自己为“笨蛋”,威廉歪了歪嘴,并没有继续搭话茬,“假小子”拧了拧小鼻子道:“好吧,你可以称呼我丝摩尔丝拉珂莉——微笑的幸运草。当然,也可以直接叫我薇拉。”
威廉紧紧的盯着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女孩,良久也没能看出哪里不对劲,眼前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如同一般的人类女孩一样。威廉叹了口气道:“薇拉?好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神殿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假小子”薇拉甩着胳膊道:“待在家里好无聊呢,而且最近我家附近的许多邻居都很诡异,神神秘秘的,我想出来转转,顺便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于是就来这里喽。”
无聊?出来转转?骗鬼去吧。威廉可不相信这个女孩的谎言,他露出一个很假的笑脸,故意做出一副“我不相信,但我假装相信”的模样,这是威廉自创的面对不能理解的事物时应对招式——装傻扮纯。
不过看起来薇拉很满意威廉的反应,她凑到威廉跟前问道:“那你呢?大个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威廉一指身后含糊道:“呐!我现在是个护卫,正在保护一个朋友的安全。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灰狼呢。”
第六十七章 泰摩拉的诅咒
“你是一个保镖?哈哈!大个子,这就是运气啊。我正想找个像样点的随从呢,你来当我的侍从吧。”假小子薇拉很夸张的摆出一副“便宜你了”的模样,喳喳呼呼的怎么看都像是在耍笑。
但是威廉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感觉,一种浓重的压迫感犹然围拢过来,慢慢的挤压着他的意志,潜意识中似乎有某个声音在不断的诱惑着威廉,诱导他答应下来。不过这却激发了威廉本能的反抗意志,他的整个大脊椎骨突然如大蟒翻动,皮下青筋迭起,如弓弦迸起,想也不想一个手刀斩向前方的薇拉。
假小子薇拉怎么也没想到威廉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攻击,以威廉此时的体力,全力一击何止千斤之力,哪怕是空手施为,开碑断石也不在话下,虽然她拥有无边神力,身体却是纯粹凡人之躯,就算刻意意准备的肉体体质再怎么出色,猝不及防之下,顿时也吃了个大亏。
“喀嚓”一声清亮的骨头断裂之声,薇拉的小脑袋几乎呈九十度仰向背后,脸上仍然保持着先前的戏谑之色,只有略带诧异的眼神说明了她内心的意外。
一击斩喉过后,威廉立刻清醒了过来,看着眼见活不成了的薇拉的倒霉模样,他心中不由升起些许悔意和不安,虽然疑惑刚才自己居然会突然失神攻击对方,但是“毫无根由”的就对眼前的“孩子”下了杀手,却让威廉于心难安。
“咯—咯咯……”薇拉双手抓着已经碎裂的喉咙想要说些甚么,可惜要命的窒息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而且仰着脑袋的姿势让她连瞪视威廉的动作都做不到。薇拉一发狠,双手扳着脖子用力一扭,又是“喀嚓”一声,这个明显不类常人的假小子居然将脑袋给扳了过来,可惜用力过猛脑袋又往前耷拉了下来(囧一个先!)。
在威廉震惊的目光中,薇拉终于把自己的脑袋给扭正了,一双小手在喉咙上划拉了几下,连嗓子也恢复了。此时的假小子脸色变得很难看,她阴沉着脸怒道:“居然连我都敢打,而且还是在我的地盘上。好!真的很好!”
“不过,这笔账权且记下,刚才我的提议也可曾考虑明白?我要你做我的侍从,你到底答不答应?”
眼前的女孩眼眸中燃烧着一种叫做“危险”的意念,心中犯疑的威廉正准备回答,身后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局面:“威廉,你在和谁说话?”却是已经和圣武士阿拉哈说完话的摩根,此时两人正往威廉这边走。
“嘿!那个孩子,你是谁?怎么混进泰摩拉神殿里来的?”圣武士阿拉哈显然也不认识“假小子”薇拉,可能是怀疑她是个小偷什么的,不由走上前来问道。
薇拉皱着鼻子哼了一声道:“你管我是谁!”接着恶狠狠的对威廉说道:“嗬!原来你叫威廉,我记住你了。我要警告你,可爱的威廉(可惜那语气却一点也没有可爱的味道)!你要倒霉了,而且是大大的倒霉。”
说着薇拉转身就走,走了她又回过头来坏笑道:“除非你能让一名本莎芭的【机运使者】改变信仰,或者杀死一百个信奉厄运女神的侍者。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跪在我的脚下,亲吻我的每一根脚趾……哈哈哈”然后在脸色大变的三人面前狂笑着扬长而去,薇拉离开的时候威廉似乎感觉到有一股灰色的气流从她身上向自己缠绕过来,眨了眨眼却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摩根和圣武士阿拉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摩根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威廉,你刚才到底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一脸郁闷的威廉没好气道:“在这里我能干什么!那个没头没脑的丫头居然要我做她的侍从,真是……”
威廉还没说完,圣武士阿拉哈已经张大了嘴巴如同一只缺了水的大鲶鱼一般,结结巴巴的道:“做……做……做她的侍从?天哪,那……那你答应了……没有?”
“开玩笑!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答应?我的脑子又没病。”威廉不耐烦的踢了下腿,扭头就往外走。
阿拉哈拖着摩根的手臂神经病一般的不停唠叨道:“他居然拒绝了,他居然拒绝了,埃里克,你听到了没有?他居然真的拒绝了,天哪,愿塔洛斯降下雷霆劈死这个不知道珍惜机会的可耻家伙吧!”
摩根有点忧心忡忡的问道:“阿拉哈,你确定那个孩子就是她?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阿拉哈哭丧着脸恨声道:“我当然确定,麦卡纳主教已经和微笑女士沟通过,这一段时间她会以化身的形式在这座神殿降临。我可是已经在这里足足等了半个多月,想不到……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摩根同样哭丧着脸哀声道:“不会这么巧吧?该死的,威廉可是我船上的乘客。”
阿拉哈沉声道:“埃里克,你以后最好离那个威廉远点儿,否则一定也会跟着倒霉的。”
摩根颤声问道:“能有多倒霉?”
阿哈拉有点幸灾乐祸的笑道:“每天一次致命意外,两次严重意外,三次轻微意外,喝口水有可能呛着、吃饭有可能噎着、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一头巨龙给踩死……你说能有多倒霉?”
摩根不由咋了咋舌,闭上嘴巴不再言语,脑子里却开始转起念头来。两人刚来到神殿外,却发现威廉正站在门口处仰头看天,只听得威廉说了一句“好大一只鸟”,正沉浸于幸灾乐祸之中得意忘形的阿哈拉,好奇的上前伸手欲推威廉一下,并习惯性的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不想威廉一个闪身,心不在焉的圣武士却推了个空,他一抬头,却正好看到一团人头大小的黑乎乎东西照脸砸了下来,直落自己的面门。
“啪嗒”一声,一身鸟粪的圣武士阿拉哈·卡姆佛斯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旁边同样被溅了少许污浊的摩根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只有躲得远远的威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左顾右看。以威廉的耳力,两个人在背后的议论早已被他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虽然威廉不是很相信,不过依照这个充满了神秘力量的世界大环境,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他还是专门留足了小心。
果然,一出神殿大门,威廉就发现有一头奇怪的大鸟不停的在自己头顶盘旋,良久不肯离去。于是,接下来的一幕也就顺理成章了,只是威廉心中不由犯了嘀咕:难道自己真的招惹了了什么得罪不起的变态存在?
但是看着如同被几十只强壮公鸡轮了大米,然后又在泥水里滚了几番的小母鸡模样的可怜圣武士,威廉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倒霉的阿哈拉一边干呕一边哆嗦着喃喃道:“呕——我就知道!呕——不能靠得他太近,呸!呕——否则一定会受连累。呕——呕呕……”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脸色有点发白的摩根小心翼翼的同威廉和圣武士两人都拉开了距离,以免自己也跟着倒霉受牵连。
一番瞎折腾,可怜的圣武士终于找地方狠狠的洗了个凉水澡,在几乎把自己的脸皮都搓下来一层后,方才红着脸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只是阿哈拉仍然觉得自已身上有股臭味没有散去,他拖着同样换了一身衣服,满脸带着不情愿表情的摩根不停问道:“埃里克,帮我闻一下,我身上是不是还有臭味?帮我闻一下啊。”
摩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臂,并在袍子上蹭了蹭,远远的捏着鼻子随口敷衍道:“放心吧,我的老朋友,你已经洗的很干净了,再洗可要连脸皮都洗没了。没有臭味,没有臭味,那只是你的错觉。”
阿拉哈暴跳如雷的怒道:“混蛋!如果没有臭味,你捏的什么鼻子?当我是傻子么!该死的……”不过他明显不愿意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毕竟躲都来不及呢,所以只能拿自己的“老朋友”发泄心中的怒气。
摩根一边躲着暴怒的阿拉哈一边笑道:“阿拉哈,你可曾看清楚那是一只什么鸟了吗?哈哈,希望不是一只长知更雀,否则……哈哈!哈哈哈……”
长知更雀,一种性情奇特的鸟类,喜欢在天空中盘旋,尤其是围绕着一只(头)它喜欢的地面生物,盘旋过后会在对方的头顶拉一滩粪便。这种鸟的粪便一旦沾到身上,其独特的臭味会一直纠缠着受害者久久不散,怎么洗也洗不掉,连最好的香料都无法掩盖。
两个人正嬉闹着,摩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贼兮兮的小声说道:“阿拉哈,我的老朋友,你在城里有什么不对付的仇人吗?如果我们把威廉送到你的仇人身边,哈哈,那一定会很有趣。”
阿拉哈脸色铁青的怒道:“该死的混蛋!你以为我是谁?啊——一个卑鄙下流的盗贼吗?要知道,我可是一个圣武士,一个德高望重的圣武士,怎么可能干那种没品格的事情!不过你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
摩根脸色一正,有些惋惜的问道:“阿拉哈,你真的要放弃圣武士的身份吗?”
第六十八章 雅塔水男爵
什么叫做意外,只有发生过了的出乎意料的不幸事件才能算做意外,失败了的意外却不能再算作意外。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躲过了就算完结了的。
摩根终于见证了所谓的【泰摩拉的诅咒】的威力,在前往议政厅的短短一段路,威廉居然接连碰到了四次意外,惊马、流矢、老太婆的擀面杖,最后离奇的冒出一群械斗的醉汉,可惜这些“意外”都难伤威廉分毫,惊马被踹翻,流矢被打落,老太婆的擀面杖砸中了一个站在街边看热闹的路人的下身要害……最后,威廉踩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醉汉的身体,不紧不慢的缓步离去。
摩根望着威廉的背影,小声对阿拉哈道:“真不知道艾拉斯卓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等变态的妖孽,一想起来就让人心生寒意。”
阿拉哈怪声道:“哦?说的这么玄乎,这小子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么?嘿,我可没看出来。”确实,若以非知情者看来,威廉不过是一个力量大一点、速度快一点、打架厉害一点的普通战士罢了,根本就不被这些获得了异力传承的存在放在眼里,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那些获得了神力或者魔力认可了的战士,才有可能成长为真正的强者。
“他可很不好惹,这次奈斯迈可算是吃了大亏……算了!希望雅塔城别步了奈斯迈的后尘。过几天你就会明白的,我会尽快带着贝尔蕾丝离开,你可别去招惹他。”摩根本想告诫老朋友一二,但见阿拉哈有点不以为然,随即换了种想法,他决定尽快带着威廉离开雅塔,以免他再弄出些什么要命的事端。
一提起贝尔蕾丝,阿拉哈不由叹了口气道:“小贝丝这一段时间情绪不是很好,希望在深水城能让她好过些。那些该死的下水道杂种,暗地里一直在上蹿下跳,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摩根的情绪同样不是很高,黯然道:“唉!想当初老福尔曼是何等的人物!哪怕是在邪恶的【角之王冠】面前,【雅塔战锤】都没有屈服过,可是现在……‘水男爵’一旦离开了雅塔,还算是真正的‘水男爵’么?”(雅塔是一个很特殊的城市,这个城市的领袖必须是继承了“水男爵”这个爵位的人才能担当。)
【雅塔战锤】福尔曼·凯多纳,二十几年前曾是北地最有名的一个冒险团队的九名主力之一,另外莱拉·银手也是其中的一名成员。可惜角之王冠一役,整个团队几乎全军覆没,而福尔曼是那场灾难中唯一活着离开的成员,但是当时他所受到的伤害却一直未能治愈,反而纠缠了他近二十年,让这个可怜的老武士越来越虚弱。
贝尔蕾丝·凯多纳是老福尔曼唯一的女儿,“水男爵”的合法继承人,这个拥有一位英雄父亲的女孩却显得很平凡,当威廉见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时,便发觉这女人并不简单,臀精腿长小腹紧收,双臂沉稳指节灵动,却是一个久经训练的格斗好手,尤其是一双棕蓝色的眼眸虽多含哀伤,但内蕴坚毅之色,予人以沉稳之感。只是女孩的模样长的实在普通,完全配不上英雄之女的名声(以貌取人啊)。
父亲的骤然去世,贝尔蕾丝虽然伤心,却并无太多的痛苦,眼看着一个昔日的英雄被伤病折磨的形销骨立,生不如死,实在是令人心痛,对他来说死亡也许是最好的解脱。每当父亲咬紧牙齿忍受着难以言述的苦楚教授自己战技的时候,贝尔蕾丝就有一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如果可以,她甚至宁愿亲手用一把匕首,帮父亲解脱这种痛苦,可惜……
福尔曼去世,雅塔上层即将权力更迭,身为继承人的贝尔蕾丝却要只身前往深水城,去见一个据说是父亲老朋友的大人物,唯有得到他们的支持,她才有可能真正坐稳“水男爵”这个位置,毕竟贝尔蕾丝可没有父亲那般辉煌的名声,震慑不住内外皆虎视眈眈的窥视者。
圣武士阿拉哈·卡姆佛斯和他手中的“雅塔之盾”,几乎是贝尔蕾丝在雅塔城内唯一可以完全依靠的力量;而埃里克·摩根,却是她父亲近几年来最要好可靠的朋友之一。当这两个人一起出现的时候,贝尔蕾丝便明白老福尔曼临死前的嘱咐是时候进行了。
不过贝尔蕾丝发现圣武士阿拉哈今天有点不对劲,尤其是那一身的恶臭,和脸上的尴尬之色,让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女孩都有一种忘却伤感大笑的冲动。她咧了一下嘴角掩口道:“卡姆佛斯先生,你今天掉进地精窝里去了么?嘻嗬!”(地精的老窝也是以恶臭而闻名,许多卫队和冒险者宁愿容忍地精在自己的城市周围游荡也不愿意去抄了对方的老窝,顾忌这种恶臭太难闻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阿拉哈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而旁边的摩根却故意添堵道:“啊哈!小贝丝,地精窝圣武士倒没去,大知更雀却碰到一只,而且那可爱的小东西还很喜欢圣武士先生,十分大方的送了点礼物给他。”
大知更雀?想到平时一脸严肃的圣武士满身鸟粪的糗模样,贝尔蕾丝立刻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拉哈原本通红的脸皮已经有向铁青色转变的趋势,女孩刚刚失去亲人此时难得笑一回,他不好去破坏,不过煽风点火的摩根却不在此列,于是便成了最好的出气筒:“闭嘴!你这个该死的海盗狂!你就这样嘲笑一个好朋友么?还笑!混蛋,难道你想尝尝我的拳头么?不要跑!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你的屁股揍成四瓣……”
圣武士阿拉哈的咆哮声震撼了议政厅附近所有的人,每个人都在猜测“雅塔之盾”的领袖到底在为什么而发怒,甚是有几个心虚之人慌张不安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一向正派的圣武士居然是为了鸟粪事件而在“追打”朋友。
笑够了,贝尔蕾丝收敛住心神,红着眼睛来到阿拉哈跟前,轻轻拥抱住对方,感动道:“谢谢你,卡姆佛斯先生!能在这个时候逗我开心。其实死亡对父亲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我虽然很伤心,可也很开心呢。”
阿拉哈的脸色顿时黑成一片,他“狠狠”的拍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指着抱着额头叫痛的贝尔蕾丝暴怒道:“该死的!你以为我是在故意逗你开心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倒霉,多生气……”
贝尔蕾丝最终还是跟着摩根走了,而怒火冲天的圣武士却没有心情去送行,他要想办法遮掩住身上的那股臭味儿,否则过不了几天倒霉的圣武士阿拉哈·卡姆佛斯定将成为整个城市的笑柄,可以预想,那绝对是个噩梦般的景象。
三个人同行,摩根拽着贝尔蕾丝远远的躲着威廉,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意外出现,但摩根仍然不肯掉以轻心,看看可怜的阿拉哈吧,摩根可不想步他的后尘。而贝尔蕾丝却对这个看起来年龄明显比自己小许多的“男孩”起了兴趣,她扭头向摩根问道:“埃里克先生,那个男孩是谁?”
摩根看了顾自前行的威廉一眼,道:“威廉,一个原本挺棒的小伙子,不过现在可就说不准了。我要警告你,离威廉远点,我可不想你自找麻烦。”
贝尔蕾丝眼珠子一转,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看到阿拉哈的倒霉样了么,可怜的圣武士就是因为离得他太近,才弄成那个惨样儿。”摩根并不想把威廉被泰摩拉所诅咒的事情说出来,雅塔可是泰摩拉的绝对地盘,如果把威廉被诅咒一事宣扬出去,那绝对会麻烦不断,尤其是面前的女孩也是泰摩拉的信徒之一。
这时街边几个路人的对话突然传来:
“听说了没有,神殿里幸运女神的神像不知道被谁给破坏了,微笑女士的头颅直接滚落到了麦卡纳主教的脚边,砸破了主教大人的好几根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