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杀啊!!!“
如蝗般涌来的黄巾在汉军凌厉的攻势之下,几乎是瞬间便被击溃。无论普通的黄巾士卒,抑或是黄巾军的力士,还是身披重甲的黄天使者都不能阻拦疯狂前进的汉军半步,他们尽皆被淹没在赤潮之中。
汉军两翼的骑士也向游戈在四周的黄巾马队扑去。
两军骑士相隔数十步,汉军骑士将腰间挂着短斧向前扔出,有自以善射的骑士也射出箭矢。战马何其快也。
只一轮投掷的功夫,黄巾马队最前方的骑士倒下数十名。刀光剑影之间,残肢与折断的兵器四面飞落。骑士从马上跌落而下,随即被无数战马踏成肉泥,战马哀鸣中倒下也淹没在人潮之中。
汉军攻势如火一般迅捷,张宝在黄巾军阵之中已是急出了一声冷汗,他不停的催促着身边的将校,帅台下的传令骑士人仰马嘶,来往人员混乱不堪。面对直冲而来的汉军,黄巾大军如同失了神一般。
自古能够指挥调度上万乃至十数万在战阵上进退自如、攻守有序的将官,无一不是引领一个时代最璀璨的将星。很可惜现在最为璀璨的将星不是他张宝,也不他的兄弟张梁,而是他的对手皇甫嵩!
汉军在皇甫嵩的军令之下如臂使指,有条不紊,进退有序,如同一名身姿矫健的武士,而黄巾大军却如同一个失去意识的巨人一般,武士的的利刃轻而易举的便切开了巨人毫无防备的腹部。
此时下曲阳城外的两个营寨被汉军后军的郭典牢牢的牵制住了,黄巾的马队在最初的交锋后,还没等到步卒援助,便被两翼的汉骑尽数歼灭。
游戈的汉骑也阻挡了营寨对下曲阳黄巾援助的道路,此时的下曲阳城外列阵的黄巾大军已成孤军。
汉军甲骑后发先至,汉军高头大马,眨眼间将面前数百黄巾军的军阵踏破,身后汉军甲士乘胜追击,黄巾士卒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抱头鼠窜。
阎忠和曹操率领的汉骑如同两条长龙一般,龙爪无坚不摧,在阵阵的惨嚎声中,无数黄巾甲士哀嚎倒地,戈戟不能挡,刀盾不能抗。
战场局势急转而下,面对着汉军疯狂的突击,张宝已经是彻底慌了神,斥候将一道道不利的消息传回中军。
此时两翼的黄巾早已在阎忠和曹操的汉骑突击之下陷入了混乱,前阵的黄巾被汉军驱赶着向中军涌来,而后军收到的军令的前后颠倒,漏洞百出军阵调动混乱不堪,根本无法行进,甚至城内的黄巾还在埋锅造饭,浑然不知。
汉军甲士口中咒骂着,呼唤着,手中持着冷森森的兵刃驱赶着慌不择路,抱头鼠窜的蛾贼。
溃散的黄巾士卒被汉军驱赶着向中军而去,汉军组成的赤潮驱赶着无数黄点的小点,水银泄地般漫过大地。
黄巾溃兵撞入黄巾军混乱的阵线之上,在汉军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冷森森的环首刀,不断突刺的戟戈,疯狂的收割着一个个黄巾士卒的性命,于是这些勉强维持住军阵的黄巾也变成溃兵中的一员。
数万黄巾大军,在汉军凌厉的攻势下一溃再溃,张宝此时彷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几名部将也顾不了城外的大军,带着马队护卫着张宝逃向下曲阳城内。
汉军疯狂的砍杀着面前一切移动的敌人,环首刀带着血珠不断挥舞,戟戈疾砍而下,直到面前的蛾贼尽皆倒在地上。
但是蛾贼何其多也,面前的蛾贼彷佛杀之不绝,浑身浴血的的汉军仍然在疯狂向前,皇甫嵩的旗帜一直在他的前方,激励着他们,鼓舞着他们。
黄巾军中并不缺乏慷慨赴死的义士,只可惜兵败如山倒,大势之下只是螳臂挡车。
孙坚骑乘着花鬃马冲锋在前,手中古锭刀上下起伏,身后江东四将紧随而至,五人带着上百汉军甲骑在汉军震田的威武声杀散了一个又一个试图抵抗黄巾军阵。
邹靖,刘备等人也不甘落后,带领着幽燕的义军也是奋勇向前,有关羽,张飞这两员绝世猛将在前,一些试图抵抗的黄巾将校甚至连浪花都没有掀起。
兵败如山倒,这黄天,也死了。
第十七章 仓皇而逃
人头攒动,哀声遍地,四方尽是满目疮,彷佛黄泉之路一般,不远处如狼似虎的汉军正疯狂的屠杀狼狈逃窜的蛾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汉军阵中无数甲士举起火把,下曲阳城外登时出现了无数火龙。
许安和何曼带着数十名黄天使者环卫着张梁,刘辟和龚都两人则是领着马队在前方开路,四周尽皆是哭嚎之声,黄巾军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抱头鼠窜。
又败了吗?广宗一战就算拼死一战求的一线生机,如今到了下曲阳却无法苟活一命吗?许安从没想过什么逐鹿天下,自始至终只是想在这乱世苟活下去。
人头攒动,哀声遍地,四方尽是满目疮痍,彷佛黄泉之路一般,不远处举着火把如狼似虎的的汉军正向他们杀将而来。
黑暗之中,大部分黄巾军都患有夜盲症,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只能看到汉军火把,于是他们便朝着没有亮光的地方狂奔而去。
有些人慌不择路,甚至冲到护卫张梁的黄天使者战马的马蹄之下,在发出几声刺耳的哀嚎声后便再也悄无声息了。
张梁一行人一路狂奔,也不敢打起火把照明,黑暗之中又不知道多少人掉下战马。许安低着头尽可能能将身子贴在马上。
“休要走了贼将!”
只听一声大喝,而后数十道破空声紧随而来,许安周围数名黄天使者闷哼一声便栽下马去。许安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支羽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从他的眼前飞过。
是汉军追来了!
“你们先走!!!”
何曼大喊了一声,咬了咬牙,带着身后十数名黄天使者脱离了队伍,向着火光出飞驰而去。
许安疯狂的抽打着马鞭,驱使着座下的战马继续向前。
路边尽是被黄巾军遗弃的盔甲,旌旗,戟戈,原来无比珍贵的兵甲如今却被当成了累赘。
许安也抛下了笨重的甲胄和长枪唯一的武器,只留下了一把保命的环首刀。
又逃了一段时间,但许安一行人还是没有甩掉后面的汉军,他们的背后再度出现星星火点。
“往树林里逃!”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疯了一样驱赶着战马往林中逃去。
许安被夹在人群之中在树林中艰难前行,不时有伸出的树干将马上骑士撞落下马。
更有突起的藤曼,石头将战马绊倒在地,将马上的骑士重重的摔落下去。
周围的骑士越来越少,正当许安想借着月色去找寻张梁踪影的时候,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身长嘶,猛地载倒在地。
马上的许安登时被摔落下马,幸好摔落的地方积满了落叶,但是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许安摔的生疼,几乎动弹不了。
许安躺了好一会,四周的人马声渐渐远去,终算是恢复了一些气力,借着月光许安摸索到了丢在一旁的环首刀。
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许安心头狂跳,猛地回身拔出环首刀,壮起胆子厉声喝道:“什么人!”
“渠帅!”
“大哥!”
两声叫喊同时传来,只是一声带着欣喜,一声带着哭腔。
“我以为你死了。”矮个子黑影一下窜了过来,抱住许安嚎啕大哭,张季这个死小孩哭的涕泪横流,全部沾在了许安衣袍之上。
“大哥,我把军旗弄丢了。”张季止住哭声,但还是忍不住的抽泣:“我没跟紧,对不起。”
许安鼻子一酸,也掉了眼泪,兵荒马乱他却是忘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张季。
高个的黑影也走了上来,是许安的亲卫队队长徐大,在许安还是队率时就一直是他手下的什长。
不远又出现了微小的火光,逃亡的黄巾是肯定不敢如此大摇大摆的举火把的,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汉军搜寻的队伍。
“先走再说。”顾不得再说什么,许安带着张季和徐大两人继续向前狂奔。
又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处溪流旁,许安只感肺中彷佛有一团火烧一般,实在是跑不动了。
许安躺在溪旁的一堆乱石处休息的时候,树林里人影绰绰,约莫有十数人的样子。
许安心中知道多半不是汉军,但还是将手搭在了环首刀上,开口叫道:“岁在甲子。”
领头的一人愣了一下,回应道:“天下大吉”
“许安?”“龚都?”
却是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两人一同开口叫道。
许安长舒了一口气,将搭在环首刀刀柄上的手松开。
“我身后有追兵,快走。”
龚都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拉起许安,众人来不及多说又踏过溪流,快步向前跑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许安跑了不到数百步,前方一处土丘处突然闪出十数名打着火把的汉军骑士。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龚都一时间也乱了分寸。眼见着明亮的火光越来越近,恐惧几乎填满了许安的内心,只是但当恐惧到达顶峰之时,却而代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愤怒。
“左右都是一死,黄泉路上也须汉军同行!”许安怒吼一声惊醒了身边惊慌失措的的黄天使者,汉军突如其来,连龚都都愣住了,更何况普通的黄天使者。
龚都也回过了神来,一咬牙跟着许安也冲了上去。
这边的声音早已让汉军骑士注意到了,汉军骑士驱策的战马,在火光的照耀下,矫健的避开了一个个障碍物也向许安一行人杀来。
“嗖!”
数道破空声袭来,在数十人的喊杀声中微不可闻,有羽箭从黑暗中射出,为首的汉将呼喊声戛然而止,数名冲锋在前的汉军骑士惨叫一声,摔下马去。
许安等人右边,刘辟走出草丛弯弓搭箭,几乎箭无虚发,身后还有三名弓手跟着刘辟对着汉骑齐齐放箭。
主将战死后续的汉骑不由慌了神,拉扯的缰绳向另一侧逃去。
再度逃出生天,龚都和许安对视一眼,不由苦笑一声。
许安看见刘辟等人衣甲尚全,于是问了一句:“人公将军可在军中?”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刘辟收了弓箭,带着许安一行人往黑暗中走去。
终于不在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逃,耳边的汉军的呼喊声也越来越远。
第十八章 慷慨赴死
再次遇到张梁,许安几乎都认不出来张梁。
此时的张梁再不复广宗黄巾大军阵前的慷慨激昂、意气风发,他低垂着头独自一人靠在一块大石旁,身上衣甲破烂,披散着头发,头上的玄铁胄也不知丢在了何处。
张梁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的感觉,连许安和龚都两人走到了近前,都毫无反应。
许安走到近前半跪在地上轻轻叫了一句:“师尊。”
张梁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抬起头看向了许安,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下曲阳一战,黄巾军一蹶不振,也击垮了张梁一直以来的信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一名坐在地上的黄天使者突然从地上跃起,一边拍手一边大笑,刺耳的笑声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格外的瘆人,周的人却对其视而不见,好像没有这个人一般。那人大笑了一会,突然又跪到在地嚎啕大哭。
信仰崩塌的不仅仅是张梁一人,还有一众黄天使者。
“黄天既覆,苍生何存。”
张梁长叹一声,终于像是恢复了一点气力,他用手撑着石头想站立起来,只是却力不从心,许安赶紧上前,将张梁扶起,才没有使张梁摔倒在地。
张梁在许安的帮助下勉强站直了身体,看了一眼许安后开口道:“真想将我平生所学尽教导于你,只可惜世事无常,天命弄人,如今已入绝境。”
“内外俱起,八州并发,如真似幻,扑朔迷离,熙熙攘攘,不过一梦华胥。”
张梁《太平经》从怀中拿出,轻抚着书皮,眼中流露出无限的眷念,而后郑重的将书塞入许安的手中,而后闭上双目叹息道:“你们走吧,趁着官兵还没到,尚有一线生机。”
“将军!”
“师父,你这是……”
张梁挥了挥手示意许安等人快走,说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官兵未见我张梁首级怎么可能心安。”
不远处已是人沸马嘶,火光点点。
张梁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许安三人,嘴角扯过一丝笑容笑道:“我已经很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去吧。”
刘辟和龚都两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过了身去。许安最后看了一眼张梁,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传道授业之恩许安永生不忘。”
终于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张梁的眼前,张梁身边只剩下五名亲卫和那名发了疯的黄天使者。
火光越来越近,无数汉军高举着火把,红衣玄甲的汉军组成的赤潮蜂拥而至,口中大声呼喝着叫骂声,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充斥着整个树林。
张梁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陡然挺直了身躯,拔出了腰间的利刃,彷佛那个阵前奔驰的大贤良师又重新回来了一般,他大声喊道:“人公将军张梁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来袭的汉军闻之一阻,虽然将其团团围住,但却在张梁身旁数米处徘徊不敢上前,这个会妖术的人公将军,却是有种让人胆寒的力量。
“我来取你首级!”一名汉军屯长终究是忍不住军功的诱惑挺戟而出,手中大戟横扫而去,却不想,张梁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突然跃起,直接欺身上前。
寒光一闪,一颗眉目兀自狰狞的人头被高高抛起,鲜血如箭一般喷涌而出,那屯长的无头尸首兀自扑到在地,鲜血几乎染了张梁一身。
“汉军不过如此。”张梁从那汉军屯长身旁取过铁戟仰天大笑道:“想取我张梁首级?拿人命来填吧!”
张梁大喝一声,带着身后五名卫士杀入汉军阵中,手中铁戟翻舞,汉军甲士竟不敢撄其锋芒,被杀的节节败退。那跪地痛哭的黄天使者不知何时也跟在张梁的后面,一时大笑一时大哭,冲进汉军的军阵。
张梁终究只是一介凡人,而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修仙之法,张梁又斩杀了汉军数人,连番大战,却是已经感到了气力不继。
就在这时一名汉军军候越众而出,手中长枪舞出朵朵枪花,张梁身旁仅剩的两名亲卫俱被此人一枪刺中咽喉而亡。
张梁勉强举起长戟向那军候砍去,那军候手中长枪如龙一般舞动,只一击便将张梁手中的铁戟挑飞开来,冷森森的枪头几乎顶在了张梁的咽喉。
“可还有遗言?”那军候看了一眼张梁说道。
张梁笑了一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军候一愣开口回道:“河间张儁乂。”
“好名字。”张梁赞了一声。
那名发了疯的黄天使者竟还没有死,他靠在一颗大树旁,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声音如同鬼哭狼嚎一般,拍着手唱着:
“如真似幻,扑朔迷离,熙熙攘攘,不过一梦华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