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郭泰恭敬的应了一声诺。
“为国效命,谈何辛苦。”
郭泰脸上对于许安的恭敬并非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尊敬。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仍旧记得中平三年(186年)的发生的事情。
百万黄巾覆灭,太平道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他带领着那些跟随着他一起反抗的军民在深山之中坚持抗争,仍未放弃,而就在这时,太行黄巾犹如神兵天降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上党郡的郡兵,统一了整个上党郡,让郭泰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在王屋山脉的北面,会师之后的两军聚拢在一起,。
呐喊声传遍了当时黄巾军的营寨。
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传向四方,响彻了群山!
受领白波将军,一路跟随着许安南征北战,直到如今。
跟随在许安的麾下最大的好处其实就是能够省心省力,因为许安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每次发下的指令或者是命令都十分的清楚,基本上没有模棱两可的地方。
郭泰对于许安的信任其实早已经是不比龚都和刘辟要差上多少,许安让太平道重新焕发了活力,重新发展壮大,已经是赢得了郭泰的忠诚。
……
初平五年(194年)三月七日,上午。
浩浩荡荡的明国官方商队正式启程长安广场出发,除去官方的商队之外,还有很多民间商人携带了不少的商品,他们也赶着自己的货车,跟随在队伍的后方,他们也想要前往西域,在西域换取一些珍惜之物,再到内地贩卖。
沿街的两侧,皆是围观看着热闹的百姓,他们都听闻了太平道要重开西域都护府的,虽然重开西域都护府和他们的日常生活关系并不太大,但是他们仍旧出来相送,他们也为重开西域都护府而感到荣耀。
华夏人从来都是骄傲的,无论是世家豪强,还是平民百姓。
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甚至不比商队的规模要小。
许安亲自送郭泰一路到了长安城的西门之外,不仅仅是许安,一众和郭泰相熟或者是不熟的将领都默契的赶了过来。
“等你任期满了,我们估计也统一了天下,到时候我们等着你回来一起喝酒!”
龚都豪迈的拍了拍郭泰的肩膀,粗声笑道。
“哈哈哈哈哈。”
听到龚都的邀约,郭泰不由放声大笑,众人也是一阵哄笑。
龚都就算是如今已经成了武官之首,但是除了在朝堂之上外,在生活时仍旧是如同以前一样和他们一起相处。
“到时候,你别舍不得把好酒便是,不过听说西域的葡萄酿出来的美酒可是一绝,到时候我去西域了,每年都给你们送上一些。”
刘辟的性格和龚都有些不同,他表达情绪的方式要内敛一些。
他走上前去和郭泰郑重的拥抱了一下,他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言辞,只能用行动来表达。
人群吵吵嚷嚷,众人都在送别郭泰。
虽然热闹,但是却众人的心中其实难掩那种送别时的伤感。
“明公。”
郭泰走到了人群的前方,走到了许安的面前。
“此行前往西域,末将必不会负明公所望,定为我大明取下西域,重开西域都护府,以为我大明西部屏障。”
千言万语汇聚在许安的心头,但是最终却只是汇聚成了两个字。
“保重。”
许安拍了拍郭泰的肩膀,难以再说出其他的话来。
西域都护府都护的任期被暂定为十年,这一次郭泰离开将会有整整十年的时间。
郭泰跨上了身侧战马,拱手对着一众送行的人郑重的行了一礼。
“保重!”
马蹄声响,郭泰的旌旗缓缓向西,汇入了官道之上蜿蜒的行军队列之中。
官道之上,无数土黄色的旌旗在风中招展,一辆又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四轮马车碾过了平整的官道,一名又一名气宇轩昂的黄巾军军卒骑乘着战马从官道的两侧向着前方缓缓而去。
“出东门,不顾归。”
郭泰身形一振,向着后方看去,那是龚都的声音。
“来入门,怅欲悲。”
另一道歌声响起,郭泰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那是刘辟的声音。
“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
郭泰的眼前突然有雾气出现,那是众人声音,虽然并不整齐,但是依旧能听出他们的所唱的歌词。
“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声音逐渐整齐了起来,歌声逐渐的高昂的起来。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
郭泰的眼前有些模糊,他想起光和七年之时发生的事情。
他裹着黄巾,手持着利刃,站在队列之前,身旁是无穷无尽如他一般头缠黄巾的同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他们狂热的呼喊着,攻入了城中,打开了城中的粮仓,开仓放粮拯救了城外数以万计的饥民。
那一天的晚上,在营寨之中,他们也是如此的开怀,他们放声高歌,他们举起手臂,纵声高歌
王屋山北,他和龚都等人重逢的那一天晚上。
夜空之下,营地之中歌声也是如此的嘹亮。
那高昂的歌声,传向四方,响彻了群山。
“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
“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长安城西,歌声嘹亮,高遏行云。
第七百四十章 后继有人、大旱将至
碧苑西连阙,瑶池北映空。
象垂河汉表,气与斗牛通。
鲸跃如翻石,鳌行不断虹。
苍茫观海日,朝会百川同。
曾经因为汉室东迁,冷清了许久的太液池重新焕发了生机。
清澈的水面之下不时有鱼虾在游动,怡然自乐。
水草在湖水的流动之下缓缓摇曳,鱼虾穿梭其间,寻食觅物。
绿水本无忧,因风而皱面。
金乌高悬,波光粼粼。
太液池上的一处亭台下,许安和王异一起坐在亭台的靠座上休憩。
从中平元年(184年)到初平五年(194年)十年的时间以来,战事几乎一年都没有停息过,一场大战连着一场大战,烽火连天。
为了生存,为了能够活下来,为了能够最终的胜利,他们不能停下来,他们必须一直前进。
十年的时间之中战争从未有一刻停止过。
太平道的军队也从未有一刻真正的休憩过,战火虽然没有怎么燃烧到太平道所控制的区域,但是连年的战争还是众人的心弦一直都是紧绷。
不过现如今,太平道于长安开国,中原的纷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汉魏两国不得不放手一搏,已经是无暇西顾。
而漠南已经肃清, 西部鲜卑、南匈奴、上古乌桓还有一些零散的部落都选择了归附。
漠北的中部鲜卑统领蹇曼为了不在单于之争中落败, 无奈向太平道寻求援助,也归附了太平道。
益州豪强恭敬, 南疆各部臣服。
占据四州之地,大部分的地方都有关隘据守,腹地安全。
外有各部作为屏障,隔绝威胁。
现在太平道总算是迎来了一个能够喘息的时间, 这段时间的宁静和之前相比, 简直就如同天堂一般。
许安也终于是从繁忙的工作之中抽出了身来,也有了时间可以休息,不需要在终日埋在案牍之中。
春风吹过,在太液池之上吹起了千万道的波纹。
只是这怡人的景色和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却是没有能够让许安紧锁的眉宇舒展开来。
自今年初始到现在, 一共就下过一场小雨,然后天气便是一直都晴天,这几日天空之上甚至连白云都消失一空, 刺目的太阳光就这样直接照射在了大地之上。
金乌高悬于天际,所放出的光芒让人根本不能直视,就是在凉亭之下,看着被太阳暴晒的地面,都让人难以睁开双眼。
许安站起了身来,双手撑靠在栏杆之上,俯瞰着亭台之下的水面。
他注意道了太液池的池水水位下降了不少,这一发现更是让其心中感到有些忧心。
已经确定了三辅地区有蝗灾正在孕育, 而现在这样的天气无疑是预兆着旱灾将到。
曾经的记忆有些消退, 许安已经淡忘了很多的事情,他只记得原本的时空并没有初平五年(194年), 这一年汉庭改元为兴平元年, 其余的事情都忘却了很多。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的数年时间好像并不太平, 也并不安宁。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但是临到关头, 灾荒降至, 许安心中还有些忐忑。
未知的事务总是最能够让人感到恐惧的,许安没有办法预测这场灾难能够影响多久, 能够波及多广,能够造成怎么样的破坏。
尽人事, 安天命,似乎是如今许安唯一能做的事情。
事情超出了掌控,让许安本能的感到不安。
“明公在想什么?”
就在许安陷入沉思的时候,有人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安这时才回过神,不知道什么时候阎忠已经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阎公近日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王异站起了身来,向着阎忠行了一礼,问候道。
阎忠和许安的关系亦师亦友,而阎家也和他们王家交好,王异对于阎忠向来都是比较尊敬。
“这长安的气候倒是比凉州要好许多, 太液池的风光也比冀县府衙的风光要好得多,平日里华院首还为我熬制药膳, 气色怎么可能不好,而且这些时日我也在练习五禽戏。”
华佗现在是两院的院长,虽然被称之为院长, 但是平常大家称呼,还是习惯以院首称呼。
阎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而对王异说道。
“我记得华院首给你配备了一些安胎静神的药物, 可不要嫌弃汤药味重难闻。”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这些日子一直在服用,多谢阎公挂念。”
王异微微垂首,应诺道。
这些时日,除去了开国大典之事,最让明庭上下欢呼雀跃的消息,便是王异在开国大典之后不久,便被确诊怀孕的消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汉朝以孝而治天下,其观念在民间根深蒂固。
而华夏的宗族观念一直都存在,影响也极为深远。
一方势力,一国之君若是没有子嗣,其麾下的将校、朝中的百官其实都难以安心。
许安如今虽然春秋鼎盛, 太平道如日中天, 没有太值得让人忧心的地方, 因此众人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是也没有人将事情摆在明面之上言说。
不过现如今王异确认怀孕, 这一消息传出,也是让众人都感到了些许的放松。
许安紧蹙的眉宇舒展了些许,他重新坐了下来,握住了王异的手。
“阎公可注意到最近天气的反常。”
许安的问题,让阎忠也是皱起了眉毛,他本来没有在意,但是细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感到最近的天气有些反常。
几乎是一瞬之间,阎忠便是明白了许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