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稳住军阵!!”
“威武!”
一道更为宏大的声音压过了他愤怒的嘶吼,向着黄巾军的军阵疯狂的席卷而来。
那是从成百上千汉军军卒的喉咙之中迸发出来的呐喊之声。
紧接着,无数身穿着玄甲,头戴着墨盔,手持着利刃的冀州军军将已是大踏步而来。
“举枪!”
“肩靠肩!”
汪振将手中的长枪高举,怒声嘶吼道。
“肩靠肩!举枪!”
无数的黄巾军军卒皆是高声的重复着汪振的号令,他们紧紧的贴靠在一起,尽可能的将长枪平举。
密密麻麻的长枪从黄巾军略微有些残破的军阵之中伸出,任何胆敢冲击军阵的敌人,都将会同时遭受到数支长枪的刺击。
但是枪阵并非是什么无敌的东西,再严密的枪阵也有弱点。
缺少盾牌的泰山黄巾军很快便遭到了冀州军弩兵的打击。
冀州军的军阵缓缓而来,但是这一次出乎黄巾军预料的是,冀州兵一直到抵达了黄巾军军阵前二十余步都没有发起进攻,反而是停了下来。
汪振骑乘在战马之上,没有巢车,没有望杆车,此时他正领着亲卫站在一处颇高的土丘之上,他看到汉军军阵的异常。
汪振心神微动,他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突然想到了汾水之战,汉军的一种进攻方式。
汪振的瞳孔因为惊惧,而猛然放大,他完全没有料到冀州军的行动。
而当他发现之时,却是已经为时已晚,这个时候军令绝无可能传达下去。
“召集卫平营,命令他们接管第三道防线,组成军阵,调集军中所有盾牌将其送给卫平营!”
汪振转过头,向着身后的亲卫怒声呼喊道。
而就在汪振嘶吼厉声喝令之时,冀州军的军阵最前方的盾墙陡然一散,最前方的塔盾兵将盾牌微微倾斜,露出了缝隙。
“嘣!”“嘣!”“嘣!”
弩机激发的声音在冀州军的阵中陡然响起,如同疾风暴雨砸落于瓦片之上一般,随即如蝗般的箭雨已是向着黄巾军密集的枪阵急射而去。
黄巾军军阵最前排的军卒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已经被飞射而来的弩箭带走了性命,或是倒在了地上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缺少护甲与盾牌的泰山黄巾军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如同麦田里被风吹过的的麦子一般倒伏而下。
汉军的弩箭攒射并非是风暴的结束,而是风暴的开始。
“咻!”“咻!”“咻!”
利箭的破空声连绵不绝,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响箭的锐响声,那锐响声好似是荒古的凶禽在鸣叫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胆颤心惊。
大量的羽箭从汉军的军阵之中掠空而起,划过了低沉的天空,向着黄巾军的军阵攒射而去。
刚刚遭受到了弩箭打击的泰山黄巾军还没有缓过神来,便又遭到了汉军步弓手箭雨的袭击。
泰山黄巾军的伤亡在这一刻急速的飙升。
“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猛然从汉军的军阵之中响起,汉军的军阵在这一刻瞬间解体。
无数汉军大踏步向前,他们握着盾牌,手持着利刃,向着前方直冲而去。
在弩箭和弓箭的攒射之下,泰山黄巾军的前阵早已经是溃不成军。
泰山黄巾军这些殿后的军卒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家人有亲族在身后的队伍之中,他愿意留下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家眷自己亲族的性命。
他们并不害怕和冀州军面对面的搏杀,他们有勇气坚守阵地,有勇气面对着汉军入墙般缓缓推进的军阵。
但是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接触到敌人,他们的身边的袍泽,他们的身旁的同道却就已经是死去。
他们正在毫无意义的死去,根本就没有办法对冀州军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泰山黄巾军的前阵崩溃了……
田丰并没有停止进攻,黄巾军殿后部队的前阵已破,后来的一切便要简单的多了。
对付流民和叛卒田丰并非是没有经验,他知道这些人的士气低下,只需要击败对付的前阵,那么基本上便是已经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接下来,只需要裹挟着败兵,便可以将泰山黄巾军这支看似庞大的殿后的部队一口吃下。
“杀光他们!”
冀州军的军卒并非是那些在青州一贯养尊处优,甚至连贼匪都奈何不了的青州兵可以比拟的。
战鼓声如雷,号角声连绵。
无数冀州军的军将疯狂的挥舞着利刃,收割着一名又一名泰山黄巾军军卒的性命。
前阵的泰山黄巾军已经彻底崩溃,他们慌不择路,在冀州军的驱赶之下向着后方第二道防线逃窜而去。
第二道防线离第一道防线并不太远。
他们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同胞手足无措,他们没有办法将刀兵对向自己人。
而就在他们犹豫之时,羽箭和汉军的甲士几乎是同时杀到了近前。
泰山黄巾军第二道防线转瞬之间已是土崩瓦解……
“威武!”
冀州军的一众军将皆是高呼威武,狂呼酣战。
在他们的眼里,泰山黄巾军并非是什么暴民,也并非是什么同胞,而是一个又一个行走的军功。
“杀!!”
无数冀州军的军将疯狂的向前,疯狂的收割着那些移动的军功。
而就在此时,原本昏暗的天空在这时却突然又是一黑。
正在追击溃兵的冀州军军将很多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脚步。
他们抬头望向天空,却看到了一个让他们几乎魂飞魄散的场景。
第六百六十八章 甲光向日金麟开
“举盾!”
一名冀州军的队率率先反应了过来,举起了套在左臂之上的曲辕盾,声嘶力竭的嘶吼道。
但是箭矢的速度何其之快,那队率的话音未落,大量的箭雨便已经急射而来。
大量的羽箭自天空之上飞速的落下,无数道破空声同时在一众冀州军军将的耳畔响起,犹如催命的信号一般。
箭矢入肉声不断的响起,冀州军的军兵虽然多是披挂着甲胄,但是此时配给于普通军兵的常规的甲胄都只是胸甲,少有腿甲和臂甲。
这一波箭雨,直接让原本颇为密集的冀州军追击部队变得稀疏了起来。
羽箭不长眼睛,除了那些追击的冀州军军兵之外,还有很多正在溃败黄巾军军兵也被射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身上护甲比之汉军更差,而且也没有护盾可以遮蔽身形,他们慌不择路,满心所想的只是尽快逃出这是否之地,逃离这无间的炼狱。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那激昂的战鼓声之中显得颇为出众。
残存的冀州军毫不恋战,他们在号角的召唤声之下迅速的向着后方退去。
“列阵!”
“举盾!”
一道道命令自冀州军的军阵之中发出,急促的踏步声霎时间响起连成了一片。
残存的冀州军军兵汇入了后续缓缓压来的冀州军军阵。
片刻的时间,原本正处于追击的冀州军军兵已经重新排列好了严密的阵型。
喊杀声虽然平息,但是惨嚎声没有停息。
冀州军的军阵缓缓前压,而那些前阵溃败的黄巾军军兵还在向后奔逃,这无疑是遮蔽了一众冀州军军将的视线,他们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前方到底是有着什么威胁。
“缓步前进,保持军阵!”
冀州军的前阵,随着前阵主将下达了进军的命令,伴随着挥舞的旌旗,成百上千名冀州军的军兵排列着密集的军阵,向前缓缓推进。
最前方的塔盾兵提着塔盾在前,高大的塔盾将他们的身躯全部覆盖的严严实实,也遮蔽了后方军卒的身躯,第二排、第三排的刀盾兵也举起了手中的曲辕盾,遮蔽着可能从上方袭来的箭矢。
冀州军前阵的主将是袁绍麾下的校尉苏由,当初漳水一役带领着骑军曾经和黄巾军的骑军有过交锋。
正因为苏由有指挥着骑兵的经验,还有和黄巾军交锋的经验,所以田丰才将苏由从东郡调集而来。
不过其实田丰更想要高览和鞠义,但是现在高览和鞠义还有一众出众的将领都在河内郡进攻河内郡,所以田丰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求征调苏由前来支援。
苏由骑乘在战马之上,被一众亲卫甲骑环卫在中央。
“让开。”
苏由策马上前,用长枪拨开了挡在身前的甲兵。
冀州军的军阵之前已经开始空阔了起来,箭雨不断,还在连续的发射。
那些溃败的黄巾军军兵被毫不留情的当场射杀,只有向着两侧逃去的勉强保住了性命。
人群散尽,溃兵消亡,苏由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就在他们正前方的官道之上,一阵又一阵排着紧密的队形黄巾军军阵映入了他的眼帘。
苏由瞳孔微缩,他看着眼前的黄巾军军阵,突然感觉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苏由的脸不由的抽动了一下,眼前的黄巾军和漳水之役的并州黄巾军相似度实在是有些过高了,也勾起了他心中那段不好的回忆。
不止是苏由,漳水之役,许安带领的那支黄巾军给当时所有参战的冀州军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当眼前的障碍物全部都消散之后,看到对面黄巾军的军阵之时,冀州军的军阵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骚动。
漳水之役,黄巾军那凌厉的攻势让一众冀州军的军将皆是感到胆颤心惊。
苏由的第一感觉是正确的,拦在他们眼前的这支军队确实和并州黄巾军渊源极为深远。
这一切并非是苏由的错觉,这支军队名为“卫山营”。
泰山营的军兵是卢盛的嫡系部队,他们跟随着卢盛一路转战,辗转在山水之间,是最老的一批的老人,从战绩上来说,他们绝对是泰山黄巾军之中最强的一股的战力。
不过除去泰山营之外,泰山黄巾军之中还有一支部曲,共有三千余人,比泰山营的人数少了一半还多,但是战绩却是仅次于泰山营,而他们正是“卫山营”。
卫山营的军兵全部选拔自十八以上到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他们被编连成军,由从并州一路辗转而来的鹰狼卫缇骑作为军事教官训练。
如果说泰山营是卢盛的嫡系部队,那么卫山营便是汪振的嫡系部队。
卫山营的军兵接受的训练是和许安麾下的部曲所接受的训练毫无差别,而除了卫山营之外,包括泰山营在内的泰山黄巾军等其他各部曲的训练,鹰狼卫的教官都是做了一些改良,以适合当地的情况。
一切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这是许安说的最多的话,鹰狼卫的军事教官自然也是不可避免被许安影响。
从并州而来的军师教官负责训练卫山营的军事,而从太平道本部飘扬过海而来的符祝则教授着他们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关于太平道的思想。
卫山营上至军官,下至普通的军卒都是青年人,他们虽然被生活的苦难一直压迫在地上,但是他们仍然有着一腔的热血,他们心中的希望仍然没有被苦难磨灭,他们仍然对着未来有些向往。
他们想要亲眼去看那太平经所描绘的黄天之世,他们被太平道的天下大同的思想也引领着向前。
“虎!”
“虎!”
“虎!”
苏由脸色微变,曾经那些从并州而来的黄巾军临战之时也是高呼三声“虎”。
果然,黄巾军临战三声“虎”,已是在冀州军的军阵引起了一阵骚动。
无他,漳水一役,很多冀州军的心中都已经留下了阴影,面对着并州的黄巾军天然便有一种胆怯之意。
眼前的这群黄巾军实在是和当初漳水之役的黄巾军有着一样的气质。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冀州军中军令旗飞舞,田丰已经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军令如山,不能令行禁止者,立斩!
苏由就算心中如何的不安,也万万不敢违抗田丰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