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数名甲士冲锋在最前,已经为许安荡平了潜在了威胁,许安安然的踏上了关墙,此时的关墙上,汉军正在节节败退。
人头攒动,但是在一众厮杀的军士中,许安和吕均两人的盔甲还有旗帜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许安和吕均两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
吕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黄巾军攻势突然如此猛烈,原来是黄巾军的主将亲自登城。
但是现在关墙上的防守已经支离破碎,城头上的汉军还剩三百余人,根本挡不住关外那些漫山遍野的黄巾军。
而唯一获胜的方法就是斩杀这名登城的敌将。
此时吕均已经换上了铁戟,黄巾军的甲士越来越多,环首刀破甲的效果远远弱于铁戟。
“杀”
吕均暴喝一声,舞动着铁戟径直杀向了许安。
几名黄巾军的轻兵举着长矛想要挡住横冲直撞而来的吕均,但是还没靠近吕均,吕均身旁的甲士就已经将其当场斩杀。
关墙上的厮杀,也激起了许安的凶性,从冀州转战再到太行山,许安也是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而且在半云山中,他每日的时间除了花在练兵和处理军务之外,时间最多的就是跟着龚都和刘辟学习武艺。
“哼!”
许安冷哼一声,迈步上前,身旁的甲士紧随而至。
短短十数步的距离转瞬即至,吕均已经对上了许安。
吕均铁戟大开大合,猛地砸向许安,许安手握着环首刀,自然不会和他硬碰。
一寸短一寸险,许安的身影犹如敏捷的猎豹一样穿过长戟,高强度的厮杀也让吕均的体力大量的消耗,他已经跟不上许安的速度了。
长戟用老,许安手中的环首刀却才出手,锋利的环首刀疾如闪电般向着吕均心口要害刺去。
吕均身形一滞,原本愤怒的眼神也在霎时间变得空洞了起来。
鲜红的汉军军候旌旗在关墙上折断了……
第六十三章 张牛角
更多的黄巾军甲士通过云梯冲进关墙上时,汉军原本就已经松动的防线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生龙活虎的黄巾军甲士如同出栏的猛兽一般,将疲惫不堪的汉军甲士毫不费力踩在脚底,一个又一个汉军甲士身躯扑倒在了关墙之上的血潭中。
井陉关的最后抵抗也随着吕均的败亡而消逝……
金乌在空中舒张开了它的羽翼,放出了万丈的光芒,关墙下头裹着黄巾的军兵们来来往往的打扫着一片狼藉的战场。
他们将残肢断臂拼接在一起,将他们的死去的袍泽背负在背上,收拢着他们身上一些能继续利用的物品,他们腰间的干粮袋,他们手中的兵刃,身躯上的革甲……
上千具黄巾军的尸体被堆放在关外,关外的黄巾军军士用农具沉默的挖着地上的泥土。
胜利的欢呼声只是属于活下来的人,而死去的人只是死去了。
井径关上的红旗已经被全部换成了黄旗,土黄色的黄旗再次飘扬在井径关的关墙之上。
一队队头裹着黄巾的军士排列着还算整齐的队列,正迈步向井陉关内走去。
东面的关墙洞开,残存的汉军不知道逃向了何处,黄巾军的马队打着十数面黄旗,从城门处呼啸而过,这些汉军绝对不可能的轻易的逃出井陉。
许安站在关墙上,用手支撑在墙垛的垛口,冰凉的石砖并没有因为飞溅而出的热血变得温暖。
重新站在站在井陉关中,许安只感觉恍惚隔世,当初刚入太行山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黄巾渠帅,身边不过三百人,靠着欺诈骗取了井陉。
如今麾下兵马上万人,也享受到了名望带来的好处,斩杀三匪,收复黄龙,最直观的好处就是麾下的军士,无不对许安敬畏有加,还有就是各地慕名而来投奔的灾民和游侠。
看着官道上缓缓入关的黄巾军士,许安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军棍和严苛的军法的促使着这些曾经的贼匪和农夫正开始向正规的军队的进化。
关外倒下的一千四百名黄巾的军士,至少有一百多人是死在了军法官和督战队的手下。
……
瘿陶城外,城外黄巾军的围城已经被击退了。
汉军的军阵排列在就在瘿陶黄巾军大营不到三里的地方,双方已经交战两天的时间了,两军中间的地段还残留着不少军卒的尸首。
黄巾军的帅帐中,气氛沉闷的可怕,军中三十多员将校全都聚集在张牛角的塌前。
医师战战兢兢的正给张牛角右胸的伤口处换药,但是那处伤口并没有任何好起来的迹象,甚至还流出了脓水,张牛角的胸膛起起伏伏,喉中如同有一个破风箱一般。
瘿陶黄巾军的统领张牛角已经命不久矣,攻城时的城墙上的流矢射中了他的右胸,虽然敷上了金疮药但是伤口还在持续的恶化,箭簇上面多半是沾染了粪便。
而且就在两天前盘踞在城外不远的汉军突袭了正在攻城的黄巾军,张牛角虽然领兵击退了汉军,但是伤口却在剧烈的厮杀后又再度裂开了,等回到军营张牛角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张牛角推开那名医师,虚弱的说道:“行了,不用换了,你下去吧……”
那医师如释重负,擦了一下满头的汗珠,弓着腰慢慢的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不敢发出一丝的响动。
帐中的气氛越发的压抑了起来,众人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张牛角往后靠了靠身子,想用手将身躯支起来,一旁的褚燕连忙上前,将张牛角扶起半靠在塌上。
张牛角抬头看一了圈帐内沉闷的将校,强打起精神问道:“我卧塌有几日了?”
“已经有两日了。”褚燕端起塌旁的一碗粟米粥,说道:“大哥,你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喝点粥吧。”
“不必了。”张牛角推开褚燕端粥的手,开口说道:“命数如此。”
张牛角摇了摇头,靠坐在塌上环视帐中诸将说道:“我死后,军中奉褚燕为首。”
帐中静悄悄的,一时间没有人回应。
张牛角微微阖目,提气一口气厉声呵斥道:“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诺。”
眼见张牛角发怒了,四周的将校立马尽皆出声回应道。
张牛角这才止住怒火,但随后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每一下几乎都让人觉得要将他胸腔中的肺叶咳出喉咙一般,褚燕拍打着张牛角的后背,尽可能的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一点。
过了好一会,张牛角终于缓了过了,褚燕又将粟米粥端来,张牛角这次没有拒绝,反而喝了小半碗下肚,面色也潮红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一些。
他握了握褚燕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冀州不能待了,官兵势大,不可硬碰,我死后不要发丧,赶快带兵返回真定,汉军中的那两名军司马不可小觑,若是被衔住尾巴,只怕到时候想走都难。”
张牛角缓了一缓,继续说道:“若是汉军攻势难以阻挡,你可以从井陉进入太行山,井陉守军必然不多。”
“而且井陉的西面盘踞的不是贼匪,而是黄巾军,首领刘辟,龚都和我乃是同辈师兄弟,你拿着我的锦囊他们看到了,肯定不会为难你,至于许安……”
张牛角皱起了眉头。
“此人短短一月不到,便统合了太行山中部的群匪,而且还让刘辟和龚都奉其为首领,你绝对不可小瞧。”
褚燕看着卧榻上的张牛角郑重的点了点头,但张牛角说完还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你记住了吗?”
“我记得,大哥。”
褚燕开口回道,眼眶也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只感觉喉中如同刀割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张牛角再度看了一眼围在塌旁的一众将校,他清楚的感觉到,生机正从他的身躯中离去,张牛角勉力撑起身躯,悲声念道:“未料身先死,悲风共凄凉,腾云化雾,心归太虚,非我愿也……”
第六十四章 瘿陶之战
腾云化雾,心归太虚……
张牛角眼眸中的神采逐渐黯淡,昂起的头颅无力的垂下,这位搅动了半个冀州的黄巾军首领就这样死在了阴暗的军帐中。
所有人的眼神都从张牛角的身躯上移到了他身旁褚燕身上。
褚燕伸出手,慢慢的将张牛角放在被褥外的手塞回了被子,扶着张牛角的身躯躺在塌上,仔细的将盖在张牛角身上的被褥拉平。
军帐内的一众将领依旧沉默不语,目不转睛看着褚燕的动作。
褚燕叹了一口气,双膝跪地对着张牛角拜了一拜,而后从塌旁站起,转过身来环视着军帐中的一应将校,沉声说道:“褚燕已死!”
军帐内的一众将领略有些惊奇,不知道为什么褚燕会如此说,明明死去不是他褚燕。
褚燕拿过塌旁张牛角的佩剑,只听“锵”的一身清鸣,褚燕拔剑出鞘,剑刃上冷森森的寒光映照在每个人的眼眸之中。
“从此世间再无褚燕,只有张燕!!!”
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站在张牛角塌旁手持汉剑一脸坚毅的褚燕。
或许现在应该叫张燕了。
他们对张牛角的决定再无异议,姓氏的意义在华夏不可谓不重大。
为了家族的兴盛,那些世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升斗小民每日劳作,嫁娶而为了家族的荣誉还有延续,甚至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去死。
但是褚燕却将自己的姓名改成了张燕。
“拜见将军!”
军帐内的一众将领心悦诚服,齐齐下拜。
……
瘿陶城外的原野上,外的原野上,连绵不绝的号角声,慷慨激昂的战鼓声从黄巾军的大营中响起。
头裹黄巾的黄巾军力士涌出了简陋的营寨,张燕骑在一匹白色的骏马上,领着七百多名黄巾军骑士游走在军阵的最前列。
黄巾军的军阵在一众将校的呼喊声中缓缓前进。
张郃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身后的汉军骑士闻令而动,上千甲骑奔驰而出,红色的旌旗在空中猎猎作响,隆隆的马蹄声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一般响亮。
“咚——咚——咚——”
汉军步军阵中的战鼓声响起,高览的将旗缓缓向前,手持塔盾的汉军甲士迈步向前压去,犹如一堵堵的移动的钢铁长城一般。
张燕的帅旗在黄巾军大阵的最前方,他已经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的副将。
要想从瘿陶安全撤走,必须先击退城外的数千名汉军,尤其是那一千名汉军甲骑,必须先击退这股精锐的汉军,大军才能安然撤退,否则他们会被这支骑兵死死的咬住,最终倒在各路汉军的围剿之下。
主将新丧,黄巾军士气此时正是低迷的时候,如果想击退汉军,张燕必须亲自上阵鼓动士气,才有可能一胜。
两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汉军的骑军分成两股护住了汉军步阵的两翼,防止军势庞大的黄巾军包抄两翼。
张燕领着黄巾军的骑兵也来到了军阵的右边,他在左阵布置了重兵,而在薄弱的右翼,他必须要靠着七百名黄巾军骑士挡住对面汉军司马的五百名甲骑。
“呜————”
军中的号角就是进攻信号,黄巾军完全抛弃了一开始的试探性进攻,大军向着汉军的军阵疯了似的涌去。
“杀!”
张燕将手中的长矛高高的举起,向前虚空一指,七百名黄巾军骑士咆哮着舞动着手中的兵刃,策马而去。
“杀!”
张郃到提着长枪,策马奔驰在汉军甲骑的最前方,鲜红色的战袍在风中被吹的鼓成了一团,红缨飘扬如血一般鲜艳。
身后的汉军甲骑,高举着长枪,策动马缰紧紧的跟在张郃的身后。
两军只有二十步!!!
黄巾军阵中飞出无数短斧,小锤,掷向汉军阵中,而汉军阵中却是弓弦声大作,无数羽箭飞来。
两军阵中皆是一阵人仰马翻,两军骑阵中都有为数不少的骑士栽到在地,被身后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张郃舞动长枪,几把短斧被他轻而易举的尽数打落。
须臾之间,两军短兵相接,汉军轻而易举的凿穿了黄巾军的骑阵。
黄巾军的骑军大部分只是一群盗匪和会骑马的农夫罢了,他们只是骑马的步兵,而不是真正的骑兵。
在骑术上,汉军的骑兵比他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更勿论盔甲和兵刃上的优势了。
张郃长枪在空中舞动,点出朵朵枪花,身前的黄巾军骑士如雨点一般从马上跌落下去,偌大的黄巾军骑阵,竟无一人是张郃的一合之敌。
乱军之中张郃厮杀正酣,终于一杆长矛挡住了张郃的长枪。
长枪的主人正是张燕,狭路相逢,张燕却是发起了狠劲,他知道必须挡住这汉军司马,才能取胜。
身后几十名骑士悍不畏死的冲出,截住了后续的汉军。
张郃也不慌张,他看到张燕的将旗,他知道眼前此人就是这支黄巾军的统领,他对自己的武艺有着极大的信心。
两人扯动缰绳,战马奔驰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数招。
张郃的枪术造诣何其之高,后世被称为河北四庭柱,更是曹操手下一等一的虎将。
长枪如同毒蛇一般探头刺出,张燕手忙脚乱的招架着张郃的攻势,交手不到数个回合,张燕已经渐渐的显出的疲态。
但就算和张燕交手之中,张郃也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只听的耳边一声异响,张郃便知有箭矢袭来,单脚钩住一侧马鞍,整个人一下在荡入了马腹之间。
三支羽箭从张郃原本坐立的位置激射而去,又是一转,张郃再度跃回了马背,回身一枪,马后紧跟着的张燕猝不及防,仓促之间只能手中长矛一举,才堪堪让张郃的枪头偏离了数寸,逃得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