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许安将右手放于左胸的心脏之处,庄重的言道。
黄天使者双手捧着锦盒递到了许安的手边。
许安郑重其事的从锦盒中取出一枚圆形的勋章。
勋章外围是一圈蟠螭纹,而正中央则是一面绘着兽纹的盾牌。
王起就站在第一列的第一位。
此时他看着许安手握着勋章,缓步走了过来。
王起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身躯更是僵硬无比,他没办法做出其他的动作,只是尽可能的保持挺拔的站姿。
“你叫王起对吧。”
许安走到了王起的身前,同时询问声也在王起的耳旁响起。
王起看着眼前面色肃然的许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的紧张开始慢慢的消失。
“为武卒营队率,朔方战前队下共有五十三人,朔方血战阵亡二十三人,伤十一人,”
王起没有言语,不是他不想,而是从心中涌起的悲伤使他难以言语。
三十四人埋骨朔方,每一个人的名字,他都记得,那是他的部下,是他的战友,是他可以托付生命的袍泽。
“当匈奴步卒突击时,你并没有退后,而是高举着队率旗,带领着剩余的军卒奋战,被创五处,中三箭,直到援军赶到。”
“全队得战功一百零二级,斩杀匈奴百长两名。”
黄巾军战场上的战功,以敌人的左耳计算,一只左耳,即为一级
许安念出了王起小队的战绩,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将六十名被选到授勋的官兵名字和战功都背了下来。
这些军卒跟随着他转战千里,出生入死,如果可以,许安想要记住所有人的名字。
不仅是活着的人,死去的人也是一样。
许安很早的时候就想过修建忠烈祠,用来祭奠那些战死了的军兵。
只可惜军中的文吏短缺,没有办法所有人的姓名记录下来,没有那么多的简牍,没有那么多的人力。
也没有一个安稳的地方,可以让许安将忠烈祠建起来。
虽然连番的大胜鼓舞了黄巾军的将领,鼓舞了太平道的信众。
但是许安却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清楚汉帝国潜藏着的力量,他清楚东汉末年这一段混乱的世道,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不过,现在许安已经下定了决心。
许安准备在晋阳的北城,修建一座高台,修建一座广场。
战死者魂归黄天,也当铭记在后人之心中。
“我代表太平道授予你朔方勋章,以证明你们参与了朔方之役。”
许安将手中的勋章,郑重其事的挂在了王起的胸口。
雾气浮现在王起的眼前。
“我代表太平道授予你漠南勋章,以表彰你们在朔方血战中的英勇奋战。”
许安再次将一枚勋章挂在了王起的胸前。
随后许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了王起的右手。
许安紧紧的握着王起的右手,郑重的言道:“我会永远的记得你立下的功勋,太平道亦会永远的记得你们立下的功勋,我绝不会忘记,黄巾军不会,太平道不会,站在我们身后的民众也绝对不会。”
“我会在晋阳的北城,修建一座崭新的广场,我会让工匠雕刻一座丰碑立于广场的中央,将为黄天而战,死去军卒的姓名尽数刻于其上,世代受香火供奉,让世人永记。”
“等到我们建立黄天之世的那一天,所有人的都能在忠烈碑前,看到那些曾为黄天之世而奋战的先驱者。”
“诺!”
王起大声的应喝着。
他擦干了眼前的泪水,眼神再度变得坚毅了起来。
许安拍了拍王起的肩膀,向右侧走去。
一枚漠南勋章、一枚朔方勋章被许安授予了陈伍。
再然后便是杨木和田璋。
田璋目视着前方,他的余光看到许安已经将勋章佩戴在了杨木的身上。
许安将他们的战功,还有名字都清晰的念了出来,并没有丝毫的错漏。
甚至连杨木是赤石岭之战后归降的军卒,这样的细节都记了下来。
许安再移一步走到了田璋的身前,
田璋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他有些惶恐,他盯着许安的下巴,不敢抬头直视许安。
出乎田璋意料的是,许安并没有先给他授勋,也没有跟他说话。
而是伸出了双手,整理了一下他有些皱巴巴的衣服。
“田璋,朔方之战斩功十三级,救援队友,斩杀匈奴百长一人。”
“我代表太平道授予你漠南勋章,以表彰你在朔方血战中的英勇奋战。”
待到整理完田璋皱巴巴的衣服后,许安才将漠南勋章郑重其事佩戴在了田璋的胸口。
田璋鼻子微酸,眼眶也红润了起来。
“我代表太平道授予你朔方勋章,以证明你参与了朔方之役。”
许安将第二枚勋章佩戴在了田璋的胸口。
一枚枚勋章被许安将起佩戴在了六十名武卒的胸前。
校场伤鹰狼卫的缇骑捧着木匣,将一枚枚铁铸的勋章,交付到各队队率的手中。
木匣中盛放的正是“朔方勋章”。
朔方勋章,是他们参与朔方之役的证明。
“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来,授勋仪式已经结束。
阎忠看着台下一名名面色激动的军卒,看着台上一众激动不己的军卒。
他此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许安要命令工匠赶制这些所谓的“勋章”。
现在阎忠明白了,他远远的低估了那些勋章的力量,所起到的作用。
第三百五十五章 乌桓使者
出兵日期定在了五月十三日,日期在忙碌的时候渐渐的迫近,黄巾军各部也已经行动了起来。
许安从原来的匈奴部族征调了一万两千骑,编为并州义从,随军出征,作为大军的先锋。
而这一万两千名并州义从,也从美稷等地赶到了晋阳的城外。
如今的晋阳城外,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兵,来自各地的精锐部队都集结在了晋阳城外。
至于攻城的器械,早在晋阳军议之前,就已经被许安全部调集去了雁门郡的东部,毕竟攻城器械速度缓慢,若是随军出征,只怕是要耽误很多的时间。
许安还征集了一批工匠去往北地,打造攻城器械,但是攻城器械现在还是颇有些短缺。
不过这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了,今年八月的时候,就是和凉州、幽州两股势力约定出兵的时间。
原来许安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让黄巾军也能有更多的准备时间,黄巾军连续作战定然会有些疲惫,许安也是看在了眼里。
但是各地越来越活跃的绣衣使者,却是让青州等地太平道信众的活动越来越困难。
甚至于每一段时间,都有太平道的信众被抓走,然后传道的地方被绣衣使者查处。
奉命潜伏在青州等地的鹰卫都暴漏了一些。
时间已经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再拖延下去,只怕是绣衣使者就会发现青州等地黄巾军的图谋,发现许安的计划,进而让汉廷起了警惕之心。
这功亏一篑的结果,许安实在是无法接受,而黄巾军和太平道也是无力再承担这样严重的打击。
想到这里,许安心绪不由的有些焦虑和不安。
阎忠也发现了许安有些坐立不安,于是开口问道:“明公似乎有些心烦意乱啊。”
“军师,你说我发起两郡之战,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许安叹了一口气,言道。
阎忠心思灵活,自然是知道许安为什么心烦意乱,当即宽慰道:“张举叛乱,看是声势浩大,但幽州无险可守,张举一介武夫,汉廷尚未反应过来,所以让他得了先机。”
“冀州人口众多,联通司隶,青州多地,等到汉军缓过神来,平灭张举易如反掌。”
“此时若不取代郡、上谷郡两郡,只怕下回便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许安微微皱眉,说道。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连番作战,军队战斗力下滑,到时候无法接应青州等地黄巾军,毕竟如今的汉廷的冀州可不容小觑啊。”
许安看了一眼身前的地图,因为刘焉早了一年上表,所以现在的冀州要远比历史上188年的冀州,更为强大。
不仅是郡兵增多了不少,地方豪强和世家也乘机编练了不少乡勇和家兵。
冀州两经战乱,本就人心惶惶,残存的世家豪强谋求自保,凉州、并州、幽州三州之地愈演愈烈的动荡,更是让冀州的豪强世家急切了起来。
毕竟幽州到冀州,可是一马平川,根本没有什么关卡可以阻挡乌桓的骑兵南下。
这也是为什么不能拖延发兵的时间,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阎忠摇了摇绢扇,笑道。
“明公所忧虑之事,无非是我军主力久战疲惫,恐难敌冀州汉军,使得青州黄巾转进失败,被困于青州之地。”
“不错,正是如此”
许安苦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明公无须忧虑此事,我军进取代郡、上谷两郡,收下的可不仅仅是两郡之地。”
阎忠合起绢扇,点道。
“上谷乌桓部众约有近三十万人,乌桓突骑骁勇异常,乌桓马的冲击力优于匈奴等部,乌桓突骑更有‘天下名骑’之称。我军只需要给予征募的乌桓突骑甲胄、兵刃,即可让其变为媲美于骁骑营的强军!”
“我军疲惫之师乃是武卒营、锐士营等步兵营,但仍然有骁骑营,夺取两郡,亦可收上谷郡乌桓之心,冀州地势开拓,便于骑兵作战,有乌桓突骑何愁战事不胜?”
“更何况明公如今又降伏匈奴,可以征募义从,充实军队,匈奴善射,只要让其装备强弓,何愁不能压制冀州强弩?”
许安面色微变,转忧为喜。
“这……却是我想岔了地方。”
这么久来他却是钻了牛角尖,陷入了死胡同里面。
一直想着用麾下的黄巾军来应付冀州汉军,却忘记考虑了乌桓、匈奴两个部族。
现在阎忠一点拨,倒是让许安恍然大悟了。
“明公如今要做的,便是扩大工坊的规模,全力打造甲胄、兵刃,好便于武装匈奴、乌桓义从。”
许安摇了摇头。
“工坊规模如今快到了极限了,但是并州的工匠人数就这么一些,基础终究是还是薄弱了一些啊。”
招募工匠、培养工匠也不是那么好办的,主要还是人口缺乏。
现在并州种地的人都缺少,现在的并州连乞讨之人甚至都见不到了,乞讨的人都被黄巾军集中了起来,发放农具,集中建立民屯。
只有很少不愿意事生产的懒惰之人还做乞讨之事,不过那些乞讨的人已经上了鹰狼卫的黑名单,一到某地,就有鹰卫的缇骑去揭露他们的真实情况。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许安和阎忠的言语。
敲门声从门外响起,随后许安亲卫统领徐大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启禀主公,乌桓使者安仆延、外务使田仲求见。”
许安和阎忠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露出了疑惑了神色,两人都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安仆延和田仲怎么突然到了晋阳城。
关于攻略代郡、上谷郡两郡的计划已经全部告知了上谷乌桓。
就在前几天,难楼也写了回信,答应了要求。
甚至正如张燕所说,上谷的乌桓将姿态放得很低,难楼也没有一开始见田仲时的趾高气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