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张白骑军的贼匪有畏缩怯战者,其实刘石军的组成也是一样的鱼龙混杂。
很多其实刘石看不上小股贼匪也参杂了进来,为的就是不让其反而加入张白骑军中。
这些小股贼匪中,有尽力作战的,也有勉强应付的,当然还有畏缩怯战,目光短浅者,找寻借口借机索要钱粮的人。
阎忠目光如剑一般,直刺向帐中一众贼匪。
众人皆是偏头不敢直视阎忠。
阎忠久处高位自是气度不凡,现今又有威名为衬、十数万黄巾军作为依仗,更是使人敬畏。
“不过此时叛贼未灭,此事可以先暂且搁置,只要诸位奋勇作战,此事不仅一笔勾销,甚至还有赏格。”
阎忠见帐中数人脸色大变,心中记下这数人长相,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他此番只带来了2000多名武卒,要想胜过关隘外的张白骑大军,还需要一定程度的仰仗这些贼匪。
阎忠停住脚步,沉声言道。
“白日之战,军中鹰狼卫缇骑已经尽数禀报于我,现在可以判定的是张白骑军已经生变,只怕是其故技重施,斩杀了军中不听管辖的贼匪统领。”
“强行逼迫归附在其中的贼匪充当先锋,垫脚石。”
阎忠收起绢扇,冷声笑道。
“诸位都是聪明人,归附张白骑的下场也不需要我再多说,白日间张白骑的部曲,杀起溃兵来可不见丝毫手软。”
阎忠环视帐中众人,背负起双手,面色淡然。
“张白骑一介蟊贼,趁我黄巾大军在外趁机叛乱,虽然号称十万麾下可战之兵却不过万人,居然还胆敢自称‘平北大将军’着实可笑。”
“我已经从太行山南部带武卒营而至,还有两部军兵随后便至。”
“我还命令部曲从雁门郡出发,出兵进攻张白骑后方,不久张白骑就收到后方遇袭的消息,届时首尾难顾,其势自解。”
“武卒营?!”
原先那最先开口的精瘦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武卒营的名声他自然听闻过,葵城之战硬撼汉军锐士,而且那押送钱财车队的护卫就是武卒营出身,他们的战斗力,这么久下来众人也是有目共睹。
那些塔盾,那些铁甲,可是他们这些在山中的贼匪万万不敢想的宝贝,却被武卒营的小卒穿在身上,据说黄巾军的武卒有五千余人,更是难以想象。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贼匪不愿意加入张白骑麾下一个很大的原因。
黄巾军不仅兵甲齐备,更是凶名在外,那些贼匪们觉得不可战胜的汉军都屡败在其手中。
阎忠的言语落定,引得帐中众人议论纷纷。
“张白骑逼迫太甚,明日这般场景定然会再度重演,敌众军心已乱,一战可定。”
刘石闻言面色微变,急问道:“先生,莫非已有破敌之策?!”
“自然。”
阎忠竖握绢扇,轻轻拍动,引得众人注意。
“张白骑将部曲分四营军兵,驻扎于关隘外四处山坡,为东南西北四方大营。”
“其中东、西两处为其本部嫡系,北部为归附贼匪,南部大都为裹挟的山民、百姓,完全不足为惧。”
阎忠冷笑一声,言道。
“行军作战,并非是看何方人多,张白骑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余人,嫡系更少,不过数千人,多是骑兵,山地作战处于劣势,其中还参杂有平汉、大计的旧部,战力更减。”
“此前我已名武卒营一千人从西部的落石陉绕至张白骑部的后方。”
“张白骑每日卯时六刻进攻,近日山风衰减,辰时六刻左右雾气才散,足以使我援兵至其阵后。”
阎忠展开绢扇,微微下压。
“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
“届时只要以奇兵突袭张白骑阵后,张白骑军势必然生乱,前军乃是南北大营的裹挟的山民百姓、还有贼匪势力,不堪一击。”
阎忠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我麾下还有一千名武卒,营垒尚有三千四百名军卒,击破张白骑军绰绰有余。”
阎忠抬起绢扇,淡然问道:“可还有疑问?”
话音落定,帐中众人皆是理解了阎忠的意思,阎忠的安排更是让他们叹服不已。
在他们看来强不可敌的张白骑,在阎忠眼里不过是一介蟊贼。
刘石面色有些复杂,虽然大仇将报,但刘石心中却是有些发寒。
帐中众人还是喜气洋洋,但刘石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阎忠是昨日傍晚才入的营垒,但却早已是想好了破敌之策,还熟悉此间的地形,气候,而且在张白骑军中还有内应。
“鹰狼卫……”
刘石低声念叨着,为不可察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亲卫。
现在刘石甚至怀疑鹰狼卫的缇骑可能就潜藏在他的身旁。
阎忠并没有注意到刘石的异样,他的注意力还在帐中众人身上。
“既然没有人有疑问,那么诸位今日尽管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阎忠“啪”的一下收起了绢扇,环视众人,语气森然道。
“明日,我等就在张白骑的大营处设宴庆功。”
第二百八十二章 疾风浪涛
中平四年,八月三日,破晓。
关隘外的张白骑军大营已是逐渐喧嚣了起来,雾气弥漫在山间过道,能见度不过十数步。
因为此处关隘的特点,加上山风微弱,这里的雾气直到每天辰时六刻才会缓缓的消散。
张白骑选在此时发起进攻,一是天色已亮,二便是趁着雾气的掩护,可以减少刘石军营垒中箭矢的杀伤,毕竟有雾气遮蔽,对弓弩手的视野大有影响。
卯时五刻。
刘石营寨之中,一众军卒皆是手握着兵刃躲避在营墙之后,透过垛口的缝隙谨慎的观察着白雾的四周。
箭塔之上的弓弩手亦是握持着弓弩,微微探头,巡视着白雾的边缘。
无数黄旗耷拉在营垒之中,而就在营墙后不远的一处高台之上。
阎忠身着戎装端坐在其上,刘石按刀在侧,十数名营垒中的大小统领分立两侧。
上百名衣甲齐全的黄巾军武卒按持着环首刀,环卫在高台上下。
“咻——”
急促的木哨音响起,紧接着两名头裹着黄巾的其实骑乘着战马从白雾中飞跃而出,快速向着营垒的两旁的飞掠而去。
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山道之上传播的十分之远。
阎忠目光微凛,右手握持着绢扇,向上一抬。
“咻————”
尖锐的鸣叫声陡然从高台响起,顷刻之间已经传遍了整个关隘营寨。
营墙和箭塔上的一众军卒听闻木哨音皆是神情为之一振,他们知道,敌人即将到来,那两名骑士就是游戈在山道上的黄巾军的斥候。
“后备军卒躲避在营墙之后,紧贴营墙,不要处于营墙遮蔽之外!”
“注意隐蔽,盾手举盾!”
“弓弩手准备!弩手上弦,弓手拔箭!”
一众黄巾军将校皆在大声呵斥着,部署着作战的任务,一时之间应诺之声,不觉于耳。
雾气之中也逐渐变的不再平静,先是有一些如同溪流一般的声响缓缓传来,随后声响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犹如海水涨潮冲击着岸堤一般的雷霆巨响。
“咚!”“咚!”“咚!”
山道之上骤然响起了激昂的战鼓之声!
“杀啊!!!”
无数人的嘶吼声从白雾后方猛然响起,无数的贼匪已经冲破了大雾的阻碍,或扛着土包,或扛着木盾,推着攻寨的器械大踏步向前。
“弓弩手预备!”
营垒之中,有披挂着铁甲的将校大声的吼叫着。
一众弓弩手皆是屏气凝神,挽弓上弦。
当指挥的将校吼出“齐射!”之时,大量的箭矢向着营垒的外围激射而去。
虽然刘石军大部分弓弩皆是软弓弱弩,但是张白骑前阵进攻的军兵也并非什么精锐,他们多半没有披挂什么甲胄,登时便在营垒之外带出阵阵的惨叫。
“急射三箭,保留体力,轮换射击!”
黄巾军的将校大声的下达着军令,这是一场持久战,开始急射,只不过是为了压制张白骑军第一波最为猛烈的攻势。
弓弩手临阵,其实并不能一直连续的射击,如果是软弓还好,若是汉军的硬弓,只怕是根本开不了多少弓,便会双臂力竭。
这也是为什么下令保留体力,轮换射击的原因之一。
人毕竟不是机器,弓弩也非枪弹。
“只要堆三次的土包,即可领凭证返回后军!若有畏缩不前者,立斩!”
一名头带着革盔,满脸凶厉的张白骑军小校,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大声的喝令道。
身前那些扛着土包贼匪皆是不敢反抗,他们连兵刃都被其收缴了,何来反抗的能力,后退便是思路一条,对生的渴求,促使着他们向前奔走而去。
将死的惨嚎声、绝望的哭喊声,只是才过了短短片刻的时间,便已经充斥在刘石军的营垒周围。
“杀!!!”
喊杀声越来越大,土包慢慢的和营墙的高度的平行,甚至有些死去的人,也被当做了垫脚的材料。
越来越多的短梯架在了营墙之上,简陋的攻城车在一众贼匪的推进下正在猛烈的撞击着营墙,每次的撞击都必然能带起一阵土崩石飞。
阎忠处于高台之上,淡然的看着营垒上下拼死的搏杀,一名名备负着令旗的传令兵,将前线一条条不利的军情送到了高台的位置。
营垒中的军卒们伤亡正在急剧的增加,就在攻寨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张白骑军已经开始投入了轻兵,压阵的弓弩手也开始向着营垒之中的黄巾军开始还击。
张白骑军的精锐部队也开始频频出击,想要突破黄巾军的营垒。
但这无疑是痴人说梦,阎忠在高台之上遍观全局,任何地方的发生的战况几乎都没有办法逃过阎忠的观察,一道道命令从高台之上发出。
营垒之中的黄巾军总能在局部保持着相对的优势,就算张白骑军暂时占了上风,但很快又被扭转了回来。
刘石站在阎忠的身旁,已是震惊无比。
他之前带着亲卫队左驰右援,这才勉强抵挡住张白骑军的多面攻击,但阎忠并未亲自带兵上阵,也没有出动黄巾军的武卒。
只是依靠着营垒之中原有的军兵,便抵挡住了张白骑军疯狂的攻势,甚至还取得一定程度上的优势,这样的指挥不可谓不惊人。
常人抵御进攻,皆是援助告急之处添兵战术。
但阎忠却每每是一处尚未传来告急的信号,便已经派兵前往,等到援兵刚至,那处才开始露出疲惫和破绽。
也正因为如此,张白骑军几乎连绵不断的进攻却未得寸功。
……
张白骑牵引着坐下的白马游走在军阵前方,不知道为何他今天总是感觉有些心绪不宁,好似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张白骑四下张望了一下,但是四面皆是白雾,就算地形空旷,天色渐明所见却依旧不过数十步。
这浓雾之中莫非藏着有黄巾军的军兵?
张白骑心中微凉,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通过其他的关隘运送小股的部队过去,两面夹击刘石营垒,但刘石早就分兵控制了所有的通道。
张白骑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刘石有多少的军队,他也很清楚,自己每处营寨还有留有一千多名军卒,后军又是自己的精锐部队,就算是刘石带兵亲来也不一定能冲破。
更何况若是刘石昨日就在营垒之中,难道是插翅飞来?
“张七,你派斥候搜寻一下后方。”
张白骑虽然心中觉得多半不可能,但还是向着自己身旁的义子下令道,张白骑喜欢收拢义子,他的义子足有四十多人,都被他分配在关键之处,把持军政。
张七便是他的亲卫曲军候。
“诺。”
张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应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