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炸小拿铁
鬼物们立时纷纷开口,书生语声幽冷:“我要了。”
武夫冷然道:“给我。”
孕妇阴恻恻开口:“拿来。”
老者咳嗽着,断断续续说:“咳咳咳……老夫……咳咳……尝尝。”
提灯少女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裴凌:“我的。”
“该我了。”
“不,是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众多鬼物七嘴八舌的说着,却没有任何一位怀疑“众”的身份。
于是,在一众鬼物的承认下,裴凌立时感到,自己的肉身、魂魄、命格……与现世中的某一位,建立了一种紧密又危险的联系!
他心中一定,【蚀日秘录】,争道开始!
刚才在这梦境之中,裴凌暗地里将自己所掌握的手段,几乎全部测试了一遍。
但无论他使用何种方法,对法力的消耗,都极其巨大。
这门仙术名为【冥天大梦】,但给他的感觉,这却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梦境,而是一个世界!
他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一切,但任何一样变化,都需要磅礴法力的支持。
以裴凌现在的修为实力,却还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消耗。
不过,若是延用梦境本身的规则,一切就变得十分简单。
这也是裴凌刚才特意跟现世之中的傅玄序交谈,询问对方进入土屋之后的所有变化的缘故,便是为了确认此地的法则之力运转情况,尔后在这梦境之中,完整照搬!
不出他所料,这等延用规则的操作,对法力消耗很少,他非常轻松的便制住了这位修为至少返虚的“众”!
眼下,裴凌已经运转【蚀日秘录】,准备夺走“众”的命格,榨干这鬼物最后的价值……
这么想着,裴凌没有将手里的辣椒串交给任何一名鬼物,而是在略作迟疑之后,便一口咬下。
霎时间鲜血四溅!
腥甜的气息传出,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反胃,裴凌忽然感到,口腔之中传来的气味无比诱人,无比美味,仿佛自己的肉身,发自肺腑的渴望着进食。
“嘎吱”、“嘎吱”、“嘎吱”……
伴随着清晰的咀嚼声,血沫不断渗出裴凌的嘴角,滴落衣襟,他整个下颔,此刻都是鲜血淋漓,站在众多鬼物之间,竟显得无比融洽……
※※※
与此同时,现世。
土屋。
黑暗弥漫,宛如实质,仿佛是一片无垠的虚空被截断,临时充斥进这座土屋之中。
某个角落里,裴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盘坐于地。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
而此刻,土屋外,却也是一片庞大的黑暗。
伪装成傅玄序的“众”,面容扭曲、怨毒,竭力挣扎,然而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气息迅速衰败,他的力量,他的手段,他的权力,他的产业,他的命格,他的一切……都被无形的丝线拉扯,涌入虚空之中的另一位体内。
没多久,“众”便烟消云散……
※※※
海边。
码头。
数根旗杆下,苍老的渔夫咽下最后一只蟹爪,再次从渔网之中,挑选出一条八爪鱼。
这只八爪鱼约莫有人头大小,离水之后,软塌塌的缩成一团,仿佛早已死去。
但渔夫一口咬下,森白的牙齿狠狠切入其体内时,汩汩鲜血顿时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传出!
渔夫神色木然,仿佛一无所觉,继续一口一口的吞食着手中的水产。
“啊啊啊——”
“啊啊——”
“啊——”
伴随着他的啃食,八爪鱼疯狂尖叫,从起初的声嘶力竭,很快转为低沉与无力。
渔夫身下,鲜血、鳞片、甲壳、螯足……混杂流淌,已然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泊,完全濡湿了袍衫。
阴风四起,却吹不散此地的腥臭。
暗处。
终葵越棘与宁无夜屏息凝神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刚才重新回来之后,已经在这里观察了好一阵。
“看来,这里的确只有这一头鬼物。”这个时候,终葵越棘传音道,“但这地方太过空旷,整个码头、栈桥,没有丝毫遮挡。”
“只要我们现在出去,不需要走到海边,定然会被这鬼物察觉。”
宁无夜沉声传音:“先杀鬼物,然后再试着出海!”
终葵越棘心念一动,已然取出玉玺法宝:“这里是幽素坟,必须速战速决!”
“否则,动静会引来其他鬼物!”
宁无夜点头,背后长剑无声出鞘:“一起上!”
话音未落,他瞬间化作一道煌煌剑影,呼啸如龙,朝渔夫当头斩下!
紧接着,终葵越棘头顶冠冕浮现,手中玉玺光华大作,高悬虚空,镇压之力磅礴传出……
第二十七章:围墙。
阴风凛冽,墨色海水翻腾之际,波光粼粼。
整个木制码头血肉纷纷扬扬,赤黑色的污血纵横流淌,污浊的骨殖于其间载沉载浮。
老年渔夫已然被碎尸万段,尸体碎末均匀的散布在四周,血渍从码头流淌向栈桥,一路滴落进墨黑色的海中。
其拖拽上岸的渔网,所有剩余的水产散落旗杆之下,已然全部停止惨叫。
死亡海味散发出浓郁的腥臭之气,令人作呕。
宛如屠宰室般的血肉模糊间,宁无夜与终葵越棘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这是一头化神后期的鬼物!
纵然他们二人联手,刚才这一战,亦是无比凶险。
好在,如今结果不错,他们已经解决掉这处法则之地唯一的鬼物!
二人略作调息,便立时取出丹药服用,来不及等法力恢复,都朝栈桥走去。
终葵越棘沉声说道:“刚才动手,我等已经暴露了活人的气息,恐怕很快便会有其他鬼物过来,得赶紧离开。”
宁无夜微微颔首,心念一动,背后长剑无声出鞘,化作一道凛冽剑光,顷刻间划破长空,朝海中激射而去。
长剑如电,弹指之际,已然在辽阔的海面上转了一个极大的圈,尔后重新返回栈桥,归还入鞘。
宁无夜道:“海面上空没有禁制,应该可以离开。”
见状,终葵越棘点了点头,非常果断的道:“走!”
二人立时施展遁法,朝海面深处遁去。
他们在海上越飞越远,渐渐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整片海域,忽然就仿佛一幅庞大的幕布,微微卷起,复又重新恢复平静。
码头。
挂着气死风灯的旗杆下,散落一地的众多死去水产里,一条眼珠已然变色的死鱼,忽然开始扭曲起来。
其不断的变化、不断的膨胀,最后,化作一道苍老的身影,缓缓爬起。
这道身影望去同样是一名年事已高的老者,只不过,跟刚才的矮胖老者不同,这名老者,又高又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内中漆黑空洞,仿佛只是一具皮包骨头。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一阵变幻,很快,就变得跟刚才的那名渔夫一模一样。
新渔夫一点一点转动脖颈,他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具身体,动作迟缓里透着僵硬,须臾,其收回目光,尔后半蹲下来,开始默默的收拾渔网。
花了点时间将渔网收拾好后,新渔夫拖着渔网,穿过污血横流的码头,走向栈桥。
“嘎吱”、“嘎吱”、“嘎吱”……
敝旧的草鞋踩过矮胖渔夫的血肉,很快,新渔夫走到栈桥的尽头,他先将渔网扔上甲板,紧接着,有些吃力的俯下身,解开粗重的缆绳,尔后上船,收锚,升帆。
阴风怒号,风帆迅速鼓胀。
渔船渐渐离开栈桥,朝海中驶去。
※※※
白雾翻腾,阴气粘稠。
松软的泥土间,时不时嵌着灰白的髑髅、乌黑的指骨以及半身骷髅。
厉猎月黑裙翩跹,头顶圣女冠冕已悄然浮现,环绕她周身的血色髑髅,色泽不知不觉间晶莹了许多。
只不过,她整个人的气息,都阴冷了不少。
原本就素白的面庞,此刻望去更是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只余一点淡粉,几近雪白。
乍一看去,竟无多少活人的模样。
与她保持勉强相望距离的晏明婳,浅粉色绢伞里飘落花瓣的花枝,已然出现明显的蔫状。晏明婳明艳的面庞,眼下也透露出苍白,长睫眨动之际,丝丝冰寒刺骨的霜雪不断凝结。
二人沉默不语,各自看着手中罗盘,朝前行去。
她们已经许久没有相互传音。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罗盘上的法则之地,越来越近。
忽然,四周的雾气开始逐渐稀薄。
“咔嚓。”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二人立时站住脚望去,却是一块轻薄的碎瓷,已然沾满了泥土,为阴风卷起摔落,断成了三四块。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她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跟不对,于是继续往前。
尔后就看到,路上还有其他的碎裂瓷片,有明显人为加工过的竹条、布帛的残块、镂刻过的边角料、打造过的铸铁器物……
仿佛前面是一个颇有规模的聚居处,二人越来越谨慎,走的也越来越慢。
片刻后,雾气已经稀薄到了极点,她们眼前倏忽出现一堵土砖砌筑成的围墙。
这堵墙比人高一点,刚好阻挡了二人的视线。
墙头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碎瓷片,预防攀爬,墙体则是混杂了稻草末的土砖砌筑而成。
用料虽然简陋,做工却非常考究,土砖的缝隙,都以糯米汁弥合,望去整个墙面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罅隙。
只不过,糯米汁里也不知道是否掺了红曲粉,又或者是年深日久的缘故,缝隙之中,透着丝丝缕缕的酱红之色。
仿佛是干涸多年的血渍。
厉猎月与晏明婳立时停住脚步,二人的罗盘上都显示,这里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没有交流,她们立时各自施展手段,探查墙内。
前者心念一动,虚空之中,立时浮现出数道半透明的幽魂,朝其行礼之后,分别尝试了遁地入地、穿墙入内以及自土墙上方飞遁而过。
后者绢伞轻轻转动,纷纷扬扬的浅粉色花瓣,顿时从伞面飞出,化作一阵浩大的花雨,铺天盖地般刮向土墙,旋即有的没入墙体,消失不见;有的翩跹半空,翻墙而过……
很快,二人不约而同蹙起黛眉,又连续试了数门手段,尔后齐齐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