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道门 第32章

作者:剑如蛟

一天下来,对张顺的体力也是考验,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两个手膀子也酸软得厉害。

现在其实已经好多了,最开始时张顺对于这么推着轮椅转一天,两只手都要断了一样酸痛,如今胳膊粗了一圈,虽然也累,但不至于第二天酸痛了。

关上店门,简单的盘一下今日的收获,然后几人一起离开。同行的除了刘木匠和已经钉在店里的小妹张慧圆之外,还有张砚。

张砚说如今店里生意不错,每日收的钱票不少,夜路也不安全,他过来也能壮壮声势。有两年多军伍的历练在,这个说法还是很让人信服的。不说别的,青皮之流三五个是肯定进不了张砚的身的,这在之前就应验过了。

到猪嘴巷的时候一行人看到巡逻过来的卫戍兵丁,心里都感到一阵安全感。这段时间卫戍对猪嘴巷这边的频繁巡逻,让猪嘴巷的人都既意外有开心。最简单的效果就是卫戍加强这边的巡逻后这边连贼偷都几乎看不到了。

如常一般刘木匠回了自己家,给他开门的是许久未见的他家儿子。最近张砚也听说刘木匠在准备让儿子来店里帮忙了。生意太好,光靠他一个人累死也做不了那么多订货的单子。

没错,就是订单。现在“张记”轮椅坊的货已经供不应求了。开店前做出来的那点库存已经见底。如今只能收人定金,然后一点一点的出。甚至张顺已经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张砚的话租用更大的店铺了,人太多,店铺已经显得拥挤了,让体验店的意义不能发挥到最大。

回到家里,是王兰萍准备的一桌好菜。一家人围一桌一边吃一边说说笑,很是热闹。这一幕落在王兰萍的眼里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家里孩子都有事情做,都在争气,她这个当娘的也就心安了。等再过几月就要真像二子所说的那样着手给老大张顺说一门亲事了。

又看了看叽叽喳喳说话的小女张慧圆,王兰萍决定下来问问小女,这女儿家家的也该早点做准备了。就是不知到哪家能有福气讨到自家这样的好闺女。王兰萍如此暗道。

吃过饭,帮着洗碗的是张砚。张顺不方便,张慧圆累坏了不想动,张砚自然要帮着多做些。

等洗完碗筷出来,张顺和张慧圆已经聊不动了,各自哈欠频频。

“这么困了还撑着说什么话啊?我去烧点水,你两洗洗就赶紧睡吧。砚儿,去外面再挑两桶水回来,不然明天早上怕是不够。”

“好!”

猪嘴巷里最大的不方便就是上厕所和洗澡。其次就是用水。整条巷子唯一的取水点就是巷子中间平坝上的大水井。里面的水就是巷子里所有人生活和饮用水的来源。

要说多干净,张砚是不敢说的,只能保证没异味儿,然后烧开了喝。

挑着担子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宵禁时间,所以外面晃荡的人并不多,即便是平日里热闹的水井这边此时也没几个人在。

此时一阵风刮过,那几个在水井边上闲聊的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纷纷看看天色,也不再多留,各自回家去了。片刻间这处平坝就剩下张砚一人还在。

而张砚四下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砰!”水桶扔下去,搅动两下装满之后往上提,再倒入张砚带来的两只桶里。哗哗的水响过后水中靠着尚存了一点光线形成倒影,但印出来出来的却不仅仅只是张砚的脸,在他脑后还有一张人脸,苍白的带着几分幽怨,一袭长发滑落下来几乎已经垂到了张砚的脸上。

张砚:“……”

靠着《阴阳瞳术》张砚自然是看清楚了一切,知道自己背后一只女鬼正靠的很近。但他身上气盾捏着,脚下的神行步也准备着,甚至袖子里的万相珠也随时可以应变。倒也有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可好歹心里有数,有把握不被伤到才敢这么做。

就在张砚准备弯腰再提一桶水上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后背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往前推去,眼看着张砚失去平衡会掉入水井时,张砚脚下不知怎么一扭,身形以一种很诡异的动作平滑的挪动丈许,不但没有掉下井里,还将背后的推力给卸掉了。

在等他重新站稳时,手里已经拿着一柄古怪的长剑,笑眯眯的看着在井边皱眉的女鬼。刚才他背后的推力就是对方干的。

张砚根本不用猜就知道背后女鬼的主意。也是他之前装作对对方一无所觉之后,对方做出来的判断,倒是显得有些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换做别的普通人,背后这一下推搡加上弯腰提桶的姿势,必定逃不掉被推下水井的结局。然后女鬼只需要飘下去按住对方的脑袋不让对方呼吸就能顺利的制造出一场“不慎掉落井中溺亡”的死相。

没有其它伤势,真正的溺亡死法,谁还能说个一二三来?

可惜,张砚不是普通人,即便不是武者但所学的道门手段单单身形移动这一块也不差。特别是在吃过一次身形差的亏之后,即便还是神行步,但添入了关于遁术的法门领悟之后,张砚的身形移动起来早就不同以往了。

还有张砚此时拿在手里的剑,也不再是那把桃木剑了,换成了一把真正的法器:五钱剑。

五钱,指的是五种不同年代和样式的铜钱。代表的是五方天帝,故称“五帝钱”。这些铜钱每一枚都是以法器炼制,再以黄铜线将这些铜钱捆扎成剑,形成一个整体且自有法阵组合脉络的法器长剑。

不等那女鬼开口,张砚抬手就是一把符箓洒了出去,化为漫天星火,几息间又消失不见,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障眼法已经将方圆十余丈给盖了起来。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

天罡大圣,威光万千。

上天下地,断绝邪源……

一枚枚金色符印随着张砚的念咒凭空浮现,密密麻麻的锁死了那女鬼身周所有退路。

第100章 不同

“你!”

女鬼楚红衣都懵了!也就仅仅几息的时间而已,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数?原本看似一切顺利的袭杀突然反转,她此时反倒成了瓮中之物。

说起来今晚这次袭杀楚红衣是不太情愿的。因为这并不属于她的差事。是因为吴家父子的私心,借唐牛失踪的事情作为由头,然后让她出手以借刀杀人。

虽然是厉鬼,但楚红衣有自己的位置,她身后的靠山让她有明确的存在意义。但迫于吴家父子的逼迫,她担心唐牛的事情被吴家父子煽风点火误解导致自己在“王”的面前受惩,于是最后选择了妥协。

实在不想靠近那个叫张砚的普通人。楚红衣总觉得那人会给她一种极度凶险的感觉,想要远远避开。就如那野兽面对山火。

强忍着远离的冲动,楚红衣还是试探着靠近张砚,反复的贴近,数次之后才确定对方似乎并不能察觉她的存在,只是身上那种让她觉得凶险的感觉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大。但又没有实质的损害。

如此一来楚红衣才放下心来,自嘲自己似乎过于敏感了。想着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杀了这人再吃了他的魂魄就离开。如今廊源城里不安稳,唐牛失踪的事情至今她还没有半点头绪。甚至连唐婉也被她摁在吴府的深井中不许出来。

要把一个人杀死成意外身亡的样子,这对于楚红衣而言并不困难。所以看到张砚弯腰打水的时候她就动了,打的主意跟张砚事后猜测的一模一样,就是要溺死他。结果张砚泥鳅一般滑开不说,几息之间摆出来的阵仗更是惊得楚红衣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的变化更是迅猛而惊骇,楚红衣看到那张砚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柄奇怪的长剑,同时一阵阵莫名的音调响起,那声音说不出的庄严且震撼,如一柄巨锤,凶猛的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她的魂体上。这种感觉是楚红衣从未经历过的,她甚至发现自己魂体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这些音节无形的捶打出来。

此时此刻楚红衣已经没想法去做想面前这个张砚为何之前明明还对她一无所觉,现在怎么一下就变得如杀神一般。她感觉自己若是在不想办法的话,今天怕是凶险了。

或许……正如吴家父子借刀杀人的言语中说的那样,唐牛之前去乱葬岗巡猎时出事,真就是眼前这个恰好当时不在城中的张砚所为?!

对面的张砚并不晓得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所面对的女鬼会有那么多心思翻涌。他现在是吸取了之前乱葬岗上的教训,面对吴府里的厉鬼最好少说话,反正也问不出来什么,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对方超度了,免得迟则生变再丢一块大肥肉。

所以张砚一上来就是《北斗大神咒》打头阵,同时用到了手里的五钱剑作为神咒威能的放大,再引动天地正气融入神咒所产生的金色符印当中,希望用最快的速度先洗掉面前厉鬼魂体中的阴煞戾气,然后便于后边跟进的《解冤拔罪妙经》走流程完成超度。

可正当《北斗大神咒》刚念了两段,威能才开始起作用,张砚就看到那被困在神咒印记当中的女鬼开始了不同别的厉鬼的挣扎。

只见那女鬼左右冲撞,甚至想要潜入地下,但都被神咒印记拦下来之后就有了变招。居然将双手化为两柄长刀,如螳螂一般疯狂的劈砍,而且看得出其劈砍的路数还颇有章法不是在乱砍。甚至通过神咒印记上反馈的情况,对方劈砍的力道和锋锐程度还极高。若不是神咒天克阴邪,加之又有五钱剑的加持,还说不定都会被她砍出些破绽来。

“这是什么手段?”

厉鬼会的手段有限,要么幻觉,要么鬼爪和鬼啸,要么就是附身害人,顶多再加上一些诸如噬魂这种本事。可何曾说了厉鬼可以将自己的魂体化作武器并且用成规矩有章法的武艺拼杀?

这就算是在龙虎山的随笔杂记里都不曾出现过。

“这应该算是一种术法了吧?”张砚心里暗自揣测起来,同时嘴里的《北斗大神咒》也放缓了节奏。他想要多试试对方这古怪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于是张砚身形闪动,脚下如抹油一般灵动的欺近女鬼,手里五钱剑一招一式的跟对方对起招来。很快就确定对方的的确确是会刀术战法的,但不是地球上的那种刀法,而是荒天域里特有的武者战法。并且最最诡异的是对方兵器化之后的双手居然还真就面对五钱剑时展现出极强的抵抗力,而不是单纯魂体那样被五钱剑一碰就被切割。

“居然通过武器化来规避掉自己魂体内的阴邪之气,达到与五钱剑这种法器抗衡的地步?!”

张砚是真的惊住了。更让他吃惊的还是对方的灵智。言语间先是哀求,然后威胁,最后试探着希望张砚和它谈判罢战。甚至还说可只要张砚放手,他愿意帮助张砚弄死吴家父子报仇云云……

这若是换个场合,这女鬼与正常的活人何异?

这等灵智在厉鬼身上很罕见。因为一般而言厉鬼不等于是生魂,对于灵智的继承总会有短缺,才造成它们行为怪异。可眼前这只,张砚是真感受不到对方和正常活人在灵智方面的差别。

或许是察觉到了张砚是在故意“戏弄”,就像是猫戏耍老鼠那样,楚红衣忍受不了了,明白自己今日凶多吉少。最后只能放出狠话,说张砚若是杀了她,很快就会有厄运临头,到时候张砚连同张家人将会在痛苦的泥潭挣扎,最后凄惨的成为嘴中之物。

张砚对对方的威胁完全没往心里去。他甚至对于超度了这只女鬼后的“麻烦”有些期待,最好是那个藏着的“王”能过来让他涨涨见识,大不了再用一次《神降术》,反正他的碧青丹已经有眉目了,耗得起。

心念到此,再无觉察对方新的本事了。张砚一跃而出,不再和对方纠缠,继续念动《北斗大神咒》继续挤压对方魂体内的阴煞和戾气,准备完成超度。

第101章 恐慌

吴青翎很少见的在吴府里老实待着哪里都没去。从早上吴远上差之后,他就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直到下午吴远下差回来都没有动过地方,甚至连饭都没吃,中间只是吃了一些糕点,喝了一点水。

吴远下差之后也没有如往常那样去书房,而是让人将饭菜摆在凉亭里,父子两似乎要在这里边吃边聊。

下人们上菜之后就远远的走开不敢靠近,特别是吴少爷那铁青的脸色,让他们连头都不干抬。就连老管家也一样,招呼好下人之后就快步离开。整座凉亭所在的小花园就只有吴家父子二人。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吴远才给儿子倒上一杯酒,朝着凉亭边上不远处花坛里的一口深井看一眼,问道:“如何?还未回来吗?”

吴青翎摇了摇头,他从早上天不亮一直守到现在,依旧没有见着昨天下午就出去的楚红衣回来。

“父亲,您说楚红衣是不是也出事了?”吴青翎的声音明显透露出一些焦急。这在向来顺风顺水的他的身上很少见到。

由不得吴青翎不着急。昨天下午,好不容易才被说服的楚红衣出了吴府,此行目的就是先跟着张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将其弄死。弄成某种意外死亡的样子,这样就能把麻烦一劳永逸。而后再收拾张砚相关的人,以及设计到的一些尾巴。

用吴远的话来说,就是要“尽快弄干净”。吴青翎也从父亲的话里感觉到了父亲的一丝丝紧迫感,似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压在父亲的肩膀上。其实这一点从父亲逼迫楚红衣出手就能够瞧出一二了。因为这跟父亲之前所说的针对张砚的策略并不一样。

可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此时却出现意外。本该后半夜就回来的楚红衣却一夜未归,甚至第二天都快过完了也不见踪影。

这就不寻常了。而且想到后果,吴青翎就坐立不安。要知道楚红衣此去可是被他们父子叫去的。现在出事,他们父子的那点小心思绝对瞒不过去的,一旦被“王”追究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然吴青翎只是在数年前见过“王”一面,可印象深刻,对“王”的恐惧和敬畏到现在从未消减半分。

吴远端起酒杯,一口闷掉里面的酒,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示意对方边吃边说。

“不需要猜,如今都未归,那必定是出事了。”

“那岂不是真就跟那张砚有关?”

“还不好说。”吴远却并未将话说死。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吴青翎闻言有些急了,连忙问道:“怎么会不好说呢?父亲,这件事和我们脱不了干系的,若是唐牛和楚红衣出事都与那张砚有关系,或者推到张砚身上去的话,那在‘王’的面前咱们起码罪责小些,甚至可能免了罪责……”

但吴青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吴远摆手打断了,皱着眉,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给你说过,你的小聪明要用对地方,不然的话那就不是小聪明而是愚蠢。另外,遇事不能总是慌张的担忧结果,而是要在结果出来之前想想如何去避免它。”吴远说着,手里筷子也没停,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饭。

吴青翎见父亲如此,也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碗筷开始吃。他是真饿了,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一顿饭父子两吃得沉默。三碗饭下肚,吴青翎放下了碗筷,而他对面的吴远只吃了一碗就已经饱了,喝着茶等他。

吴远很满意儿子的静默。不管是不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至少明显儿子在努力的尝试让自己冷静,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等这次风头过去,吴远就要和着手准备将儿子扔进仕途的大染缸里扑腾了。

当然,眼下这一关还得过了再说。

“我们吴家生来与大部分人都不一样,这种特别的体质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也同时带来了际遇。

他们说我们这是“圣体”,呵呵,青翎你觉得我们这是圣体吗?”

吴青翎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吧,不然旁人怎会没有?”

想起以前,自己能见到那些“灵”开始,吴青翎还常被吓到,那是他还年幼,对自己的这种能力更多的是抵触。知道后面慢慢长大,才明白,这其实是家族的命根,也接受了“灵”所说的“圣体”一说。与众不同,感觉优越。

“狗屁的‘圣体’。”吴远一口酒下肚,脸上少有的露出一抹不屑。看到儿子脸上惊讶表情,继续说:“世上千变万化,我们吴家血脉虽奇,也不过是这万千变化中的一个罢了,怎就圣体了?能上天还是能入地?不过是旁边吹嘘,用来洗你我脑子罢了,可以拿来自居,但却不能真信了那一套。

其实用“互利”二字更贴切一些。你在外面胡闹这么多年,我说的这些你应该能听得懂了吧?”

虽然言语内容对吴青翎的冲击不小,可他也算见了世面的,所以不用费脑筋也能听懂父亲话里的含义。于是连连点头。

吴远接着说:“既然是‘互利’就别把自己的位置代入到对方的那一面去。我们吴家是自有立足本事的,并不是‘王’的仆人。即便那些可悲的“灵”一直将我们看做如此,但我们自己心里要清楚这其中的距离,别真把自己作践了。

所以用不着怕。

但事情却不是你用小聪明来敷衍或者转移过去就可以的。需要滴水不漏。”

“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教我!”吴青翎一边给父亲续了一杯热茶,一边求教。他忽然明白,或许这是父亲在等着他,教他吴家血脉生存于世的关键的一课。若不是这次突然事件,这一课还不知会被推迟到何时。

吴远抿了一口茶,正色道:“事实就是事实,不需要刻意的转移到张砚身上去。楚红衣已经出事了,和唐牛一样。所以谁又能知道她是我们让她去的?”

“可是父亲,若不是我们让她去找张砚的话,她……”

吴远再次打断了儿子话,说:“记住,我们没有让她去找张砚,而是她自己在廊源城里探查唐牛失踪的原因。”

第102章 两面

吴远从来不觉得自己生来就是某某某的仆人。这世上哪有如此荒唐的事?就因为体质的不同寻常就要作践自己?没这种道理。

不单单是吴远,所有吴家先辈也有着吴远相同的想法,而且也都隐藏得很好。表面上俯首,暗地里自有自己的算盘。

也正是靠着这种两张面孔的本事,吴家才从最底层的普通百姓一点一点的改变家族命运,五代人之后才有了坐镇一方大城的威风八面。

道理也很简单。靠上了那“王”,利用对方的手段,在仕途里平掉一些难以跨越的坎儿,让前途变得更顺畅,自然能慢慢找到晋升道路,逐渐直上。

而作为回报,吴家一直以来都充当着给“王”麾下的那些“灵”做掩护的角色,还要为这些“灵”提供足够成长的丰沛事物。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太多了。而且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是根据吴家的地位和能力逐渐拔高的。

究其原因,根本还是吴家人的特殊体质。那位“王”称其为“圣体”,而称自己为“圣王”,同一个字在前,但拥有“圣体”的吴家却不够平起平坐,只能为仆。类似于一种附庸的关系。当然,吴家人内心里对这种附庸的关系并不认可。

这些话吴远本来是准备在儿子正式踏入仕途之后再告诉他的,因为那时候儿子的心智会更成熟,眼界也将更开阔,会因为各种各样的见闻和经历冲淡自己身上所谓“圣体”的可笑印象,并在城府中调整好与“王”的交往分寸以及区分家族利益。

可计划跟不上变化,唐牛和楚红衣的接连出事,让吴远不得不将儿子的这一课提前了,因为这种时候如果儿子还是眼里紧盯着“王”,那将给吴家带来很大的麻烦。此时应该是吴家的利益先行的时候。

吴青翎的脑子不笨,相反他是挺聪明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为恶却从未留下什么把柄给人抓住。而且对于自己的父亲,他内心是很信服的。所以即便刚才听到的内容足够震惊,但他依旧能够想到其中的关键,也就是“吴家利益”这四个字上。加之从小,虽然关于“圣体”的说法深入吴青翎内心,但因为家里人有意无意的淡化,还称不上根深蒂固,如今颠覆也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

不过吴青翎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说道:“父亲,若是不承认张砚之事,那楚红衣的外出该如何解释?”

“这世上一物降一物,那些‘灵’靠着吞噬生魂或者同类为食,自然也有人以它们作为猎物。你不会忘了十五年前的那个白面书生了吧?”

白面书生?十五年前?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之后一下就将吴青翎记忆深处的一段往事扯了出来。当时他还年幼,对于“灵”和自己“圣体”的认知还处在刚刚巩固的阶段。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很特别,对“灵”的强大以及对自己可以和“灵”进行沟通也洋洋得意。直到那名白面书生的出现。

那白面书生找来,将强大的“灵”当做零嘴喂养肩上的妖兽的画面让吴青翎至今都无法忘怀,只能将其藏在内心深处不愿想起。如今被父亲提及,下意识的就咽了口唾沫,双腿微微的有些颤抖。

“父亲,你说那张砚会不会和那白面书生是一路人?”被父亲这么一提点,吴青翎一下倍感悚然,记忆深处的恐惧瞬间被唤醒,连带着也将张砚身上的特异之处联系到了那个白面书生的身上去了。

不过吴远却摇了摇头,说:“那白面书生能够驾驭妖兽,这可不是一般人的手段,武者修为再高也不行,只有妖族血脉的呼应才可能办到。而那白面书生样貌白净之外与人族无异,所以应该是一个罕见的妖种。张砚在军伍里待了两年多,若是妖种早就尸骨无存了。

所以,我们不需要特意的去说楚红衣去干什么了,只需要将“唐牛先行失踪,然后楚红衣外出寻找”这件事讲出来就可以。后面我们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