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风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一会儿继续。”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韦大铭宣布一声。
“处座,来一下?”门口一个人影闪过,是他刚提拔的狗腿子,副组长竺烈民。
“怎么了,有事儿不能在里面说?”韦大铭本来心眼就不大,加上平时脾气比较傲,谁都瞧不上,要不是他有技术,恐怕谁都瞧不上。
“处座,出事儿了,我刚从一进院听来的消息,这李志锋被罗副主任叫过去了……”竺烈民在韦大铭耳边小声地说道。
韦大铭听了微微一惊:“有这事儿,从未听说这两人还有什么私交,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呀?”
“谁说不是呢,这罗副主任跟你不对头,这军统上下都知道,您说,罗副主任这么做,那还不是冲着您来的。”竺烈民分析道。
“可我都入主研译二组有两天了,他一直表现的很合作的样子,连温玉清都不管二组的事务,他就算有想法,能怎么样?”韦大铭道。
“处座,他们说这李志锋是拉着脸进去,出来的时候那可是高兴着呢,您说,这不是冲着您来的?”竺烈民加油添醋道。
“这罗耀想干什么,他是想要跟我别苗头吗?”韦大铭闻言,顿时有些心烦意乱,怒声道。
他跟罗耀明里暗里的争锋,都好像没怎么赢过,好像吃亏的还是大多数。
他内心是隐隐有些怕的。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处座,您是顾问组组长,虽然现在代管二组,但名不正言不顺……”竺烈民幽幽一声道。
韦大铭瞪了自己这个心腹狗腿一眼,他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可能怎么办,军技室一个正主任,两个副主任,毛宗襄是盟友,副主任位置肯定不能让给他,罗耀这个副主任,那是老头子亲自定的,要拿掉,必须还得是老头子同意才行。
可人家没犯错误,撤职那是不可能,除非高升……
高升,那就是主任了,可温玉清还在位置上呢,他要是不挪位,罗耀岂能高升?
罗耀若是升上去了,毛宗襄岂能乐意?
这事儿还真的从长计议。
韦大铭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一点心思上了心头,一招手,让竺烈民上前来:“烈民,一会儿我……”
“明白,处座,我一切听您的安排。”竺烈民心领神会。
……
晚上,回到家中。
发现余杰居然不在自己房间,也不在书房,听了一下,发现他跟老董居然在厨房。
这两人,一个在烧火,一个在炒菜,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挺投机的。
“我说两位大厨,咱们什么时候吃完饭,我都饿了?”罗耀笑呵呵的依靠着门框,问道。
“罗先生回来了,饭菜一会儿就好。”老董一回头,忙道。
余杰从灶台后面站起来,往外走了出来,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说道:“闲来无事,就来这厨房帮忙,跟老董聊了不少,才知道,这做菜的学问不亚于做人。”
“老师,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把它研究到了极致,那就是学问,大学问。”罗耀笑道,“这食不厌细,烩不厌精,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
“这口舌之欲,也是人的大欲之一,比之酒色财气那是一点儿都不差,世人好美食,古今亦然。”余杰大叹一声,“岂知这美食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懂得珍惜的人可不多。”
“老师,今儿个又读什么书了,这么大的感慨?”
“我能读什么书,无非是一些志怪小说之类的闲书罢了,倒是你,从滇城回来,就一刻没停息过。”余杰道,“攸宁呀,你要停下来,看一看,听一听,想一想,明白吗?”
“老师,并非我不想停下来,是这世道逼得我不得不奋勇向前呀。”罗耀感慨道。
“戴先生跟以前戴先生不一样了。”
“老师,戴先生还是那个戴先生,只是,他的身份和位置变了。”罗耀道。
“嗯,或许吧。”余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罗先生,余先生,吃饭了。”老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往餐厅方向而去。
“来了。”
“慧小姐还没回来,要等一等吗?”老董把菜端上,碗筷都摆好了问道。
“她今天不回来吃饭,咱们自己吃吧。”罗耀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过来说道。
余杰先坐下,他才紧跟着坐下,然后老董也坐了下来。
“老董,攸宁,整两杯?”
“行呀,不过,最多不超过三杯。”罗耀点了点头,“老师,我这可是为你身体着想,这日子长着呢。”
“知道,知道。”余杰敷衍的一笑,站起来,去柜子里取了一瓶白酒出来。
“这就是山西的杏花酿,前些日子梁干乔过来看我,给我捎了两瓶,这是其中一瓶。”余杰一边把酒打开,一边说道,“咱三人,今天把这瓶酒干了。”
好酒就是不一样,这一打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混合这杏花的味道。
“来,喝一口!”
“我是沾余先生和罗先生的光了。”老董开心的笑着,平时他是喝不到这种美酒的。
酒是好酒,可罗耀喝在嘴里,你滋味儿有些苦涩,他想到了父亲,也不知道杨帆和夏飞是什么情况,这都十来天没消息了。
“攸宁,别担心,你父亲不会有事儿的,你们父子应该很快会团聚的。”余杰一看罗耀这神情,就知道他想父亲了。
“嗯,谢谢老师。”罗耀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却是愁肠满肚。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话是这么说,可对当事人来说,等待消息是非常煎熬的。
毕竟父子连心。
余杰也不好多劝说,毕竟这种情况,外人说再多也没有用,关键还是罗耀自己。
“别想了,喝酒,喝酒!”
三个人真的就把一瓶杏花酿给喝了,喝的最多的人不是余杰,也不是老董,而是罗耀,差不多一半儿都是他喝的。
原本这点儿酒根本不算什么,可他此刻心情不太好,酒入愁肠,人更愁了。
居然喝的有些醉了。
最后还是余杰和老董两个人将他扶着回房睡觉的。
一觉醒来,罗耀身体从床上弹起来,看到自己衣服穿的好好的,突然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看到床头柜子上一杯白开水,口渴的他也不顾上那是冷水,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爬起来,洗脸刷牙。
在院子里一套拳打下来,微微出了些汗,再回去用热毛巾擦了一下汗水。
换上衣服,吃早饭。
这时候,才看到老师余杰从房间内出来。
“老师,小慧回来,您跟她说一声,我去弹子石训练班了?”宫慧房间内没有人,这一点他一早起来就发现了。
看样子是留在军技室值班了。
“好的,我知道了,她回来,我会跟她说的。”余杰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道。
罗耀匆匆的吃完早餐,开着自己的吉普车,直接就朝弹子石而去。
……
早晨,微风,海面上,海浪轻轻的拍打着海岸,波光粼粼,海鸥愉快的贴着海面飞翔。
它们就如同大海上的精灵,快活极了。
一艘客轮慢慢的从海平面上驶来,船上静悄悄的,船上的客人都还在熟睡当中。
底舱内,人们拥挤在一起,污浊的而空气中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即便是这样,在大海上航行了一天的人,也都累的睡着了。
在大海上航行,太累,太单调了,偶尔能遇到其他航行的船只,看似那么近,却又是那么远,连说上一句话都不可能。
“伯父,天亮了……”杨帆轻轻的推了推罗翰,他和罗翰以及夏飞在船上汇合了。
他们成功的登上了去法属印度支那的轮船,这艘船是到西贡的,在海上航行了四天三夜。
按照航程计算的话,他们今天应该可以在西贡码头上岸了。
“天亮了?”罗翰睁开一双老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算是逃出来了。
这一路虽然艰险,但还算顺利。
这要是没有杨帆和夏飞,他这把老骨头,恐怕是熬不过来的。
透过舷窗,看到西边一抹黄色的海岸线,还有低矮的建筑,应该就是他们即将抵达的西贡码头了。
日本人虽然占领海防,但法国现在也属于他们的盟友了,法属印度支那,他们也不好直接出兵占领了,否则,德国盟友那边也不好交代。
西贡虽然也有日本人的势力,但比起香港来说,那肯定是差远了,而且香港那边的特务机关,也不一定能关到西贡这边。
所以,他们在西贡暂时是安全的,不过,还是要往缅甸方向走,从滇缅公路回国,这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第0863章 一语成谶
“老爷子,西贡到了,我们上岸吧。”
“好。”
做了四天三夜的船,罗翰的身体还这是有些吃不消了,毕竟人上了年纪,又有病在身。
海上湿气还重,加重了他的病情,要不是在澳门配了药,他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能不能过来呢。
西贡的码头很热闹,但比起香港来说,那是要差了许多,不过这里的生活的华人不少。
他们在这里,很容易就能够听到乡音,只不过杨帆不太会粤语和潮汕话,自然听不太懂。
倒是夏飞和罗翰到了这边,却能够进行正常的交流,没有任何障碍,尤其是罗翰还能听得懂一些越南话。
他没来过西贡,但是他看过的病人中有不少是从西贡去香港讨生活的,简单的问候还是没问题的。
西贡的旅社要便宜多了,他们在澳门的时候,通过黑市换了一些法郎,在这里是法定货币,当然,银元也是可以用的,贵金属货币,基本上都是通用的。
但是用银元很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西贡的治安并不好,很多像夏飞过去这样的人。
他们没有往市区走多远,在港口附近找了一家相对便宜,环境还不错的旅店。
安顿下来后,夏飞出去打探情况,杨帆则留下来照顾罗翰。
船上时间太长了,没有机会洗澡,身上都臭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不然这臭烘烘的走出,别人都嫌弃的。
西贡应该是有军统的一个情报小组的,但杨帆不知道如何跟他们取得联系。
没办法,找他们帮忙是指望不上了,何况,这些人也不见能信任。
现在就等夏飞回来了。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给国内拍一封电报,但是,现在西贡已经算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
他若是给国内拍电报,一定会被人注意上的,凡是还是小心为好,最好是尽快的离开,前往缅甸仰光。
那里是英国人的地盘儿,英国人跟日本人还不是一伙儿的,到仰光之后,再说吧。
稳一手。
西贡不大,夏飞很快就回来了,还买了不少东西,主要是吃的,还有一些实用的物品。
他们得为离开做准备。
还有罗翰的药,这里有华人开设的药店,基本上国内的药这里都能买到,就是价钱稍微贵了一些。
出门在外,该花的还是的花,钱没了可以再挣,就凭他跟夏飞两个人,出去挣两钱儿还不是挺容易的一件事儿。
大不了,让夏飞重操一下旧业呗。
“虎哥,咱们得赶紧走,这日本人可能要来了,好多人都在往缅甸、星加坡撤呢,船票不好买。”夏飞一回来,就带回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该死的日本鬼子。”杨帆骂了一声,但他也没办法,这日本人对南亚的野心那是已经赤裸裸的表现出来了。
美国人那边对它实施了禁运,它得不到钢铁、石油以及橡胶这些战略资源,那只能从别的地方获取,而获取这些资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资源所在国给占了。
美其名曰,帮所在国解除欧美列强的殖民侵略,实际上就是,把人家赶走,换做自己来,换汤不换药,甚至压榨的更狠。
“老爷子,法国人这是躺平了,咱们爷三儿还真的赶紧想办法离开,不然日本人过来了,咱们就不好走了。”杨帆对罗翰说道,三人这路上的感情处的不错,称呼都变了。
“怎么走,我听你们的。”罗翰是从善如流,这些他擅长,跟着走就行。
“夏飞你能不能搞到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