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风御剑
木州。
一处可一览数十里的山崖旁。
这里是木州境内原本颇为有名的一处风景名胜之地，妖魔之乱倒没有将这片区域彻底毁坏。
此时古今来、周易两人正坐在一处石桌前进行着交流。
红叶、章冽风、云绫三人立于一旁静静聆听。
“玄机宗传承至今已有三千年历史，期间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最低谷时期，只剩下元神真君数位，而最强盛时期，更有三位陆地真仙同处一个时代，辖方圆三万里、六亿子民。”
周易此刻正述说着玄机宗的历史：“两千年开始，天师一道渐渐抬头，我玄机宗收敛声势，等到圣域建立，并依据十二地支将天下划分子、丑、寅、卯等十二域……我玄机宗也是在那个时候暂避锋芒，举宗迁移。”
“十二域。”
古今来从大日天宗的典籍中听过这个说法。
这应该是最早的十二时区了。
只不过，圣域将整个天下，包括冥土、众神山、海神殿同样划分到了圣域管辖的十二区域中，这自是引起了三个势力的不满。
他们并不认可圣域这种分法。
在这种情况下，经过衍变的十二区收缩了范围，只是局限于圣域管辖区域，由时区变成了地区。
就像乾天三十九州。
由于那个时候圣域至高、至强，以圣域为主的十二地支划分的十二时域，也成为了世界中心，吸引了世界各地无数天师前往。
其中包括大日天宗那位创始人。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自千年前圣域爆发内战，盛极而衰，无数势力渡过最艰难的一段求存时期后，纷纷占据圣域十二时域，并展开了长期争斗，意图取代圣域，做那世界霸主，这种几乎毫无止歇的战乱持续了数百年，直到……”
周易叹息了一声：“妖魔来了。”
“所以……十二域也彻底沦陷了？”
古今来神色有些凝重。
他知道乾天之外的局势十分恶劣，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恶劣到这种地步。
“此事我并不知情。”
周易道：“作为世界中心的十二区域乃是魔界妖魔、魔灵攻击的重点对象，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尽管他们实力强大，可延续数百年内的内斗使得他们之间根本无法真正竭诚合作，团结一体，在四十余年前十二域传来的消息已经断断续续，十几年后，两地间信息被渐渐隔断，等到二十六年前，更有洞天使者抵达我们玄机宗，说是要集合人类那些愿意放下成见的圣地、洞天之力，建造一片新的圣土，以那里为根基抵挡妖魔入侵。”
说到这，他神色有些黯然：“这一点……应该能够证明什么。”
人类最顶尖的洞天、圣地都要重建一片新的圣土了。
这片所谓新的圣土说好听一点，是为了集中所有力量进行反抗，说难听一点……
幸存人族庇护所。
“在九年前，妖魔开始四散，根据宗门高层推算，这应该是来自十二域的妖魔，这些妖魔们摧毁了十二域的抵抗力量后开始朝四面八方蔓延……”
周易语气微微一顿：“当然，也有可能十二域的势力已经联合起来，死死坚持，妖魔们觉得啃不下这块硬骨头，想要先蔓延周边，壮大自身后，以星火燎原战术，彻底将十二域的反抗力量焚成灰烬……”
说到这，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如果十二域中仍然有强大到让妖魔束手无策的力量，如何会一点声息都传不出来？
“九年前，妖魔席卷至我们玄机宗，我们玄机宗尽管将所有人全部武装，传下一册册顶尖之法，可面对汹涌席卷的妖魔大军，终究未能抵挡……一年前，意识到大势已去，宗主下令让我们各自携带相对完整的宗门典籍，分成一个个队伍，四散突围，以保宗门传承不失……”
周易说到这，神色不禁一阵黯然。
似乎想到了当时不好的记忆。
“我们既然能够逃出来，宗主、师伯他们也一定能够逃到安全的地方，他们不会有事的。”
云绫安慰道。
“安全的地方……”
周易说着，看向古今来：“我们一路奔逃，持续一年，这一年里，我们前往了四处圣地，两处王朝，但那些圣地、王朝，无一例外，尽数沦陷，几个月前，我们甚至心生绝望……要不是因为相信人族不会轻易败亡，相信属于我们的‘圣土’必然存在，找到‘圣土’就能重燃宗门传承之火，恐怕我们未必能够坚持到乾天地界。”
古今来看着周易，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说什么。
他慎重的一点头：“我不知道真正的‘圣土’究竟是何模样，也不知道当年璀璨到极致的圣域为何会因为内战导致文明终结，但，我会尽我所能，用一切办法，将天河以南，将乾天地界，打造成新的圣域，新的圣土。”
“虽然希望渺茫，但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周易重重道。
他看着古今来：“我来时看到了凌霄城外笼罩军工坊的万灵阵，古宫主确实已经达到天君第三步了，不过……在接触真实灵界方面，仍然存在一点不确定性吧？”
“确实如此。”
古今来点了点头。
他想进入真实灵界，对状态确实有一定要求。
至少，在外界爆发着激烈战斗时无法第一时间通过真实灵界去判断、分辨什么。
当然了，使用“清光”的状态不算。
“更快速、更稳定的进入真实灵界，就是天君第三步的修行方式，当古宫主什么时候能够随时随地的进入真实灵界时，在和灵界的契合这一方面，就达到顶点了，接下来，真灵孕育到极致、灵识膨胀到圆满，符合这三个条件后，修炼者便能够触动灵界、乃至引动灵界之力。”
周易说着，语气稍稍一顿：“当然，在接触真实灵界后，再辅以一些其他的方法也可以引动灵界之力。”
古今来想到了自己炼制乾坤戒的过程。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将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天君，称之为大天君，意为天君一道的集大成者。”
“大天君？”
古今来有些意外：“能够引动真实灵界之力了，居然还不是造物主？”
“造物主？”
周易摇了摇头：“造物主和天君，存在着本质性的区别。”
古今来听了虽然有些意外，可联想到造物主和天君间的地位差距、实力差距……
亦是觉得似乎是情理之中。
“人类的真灵归根结底还是灵魂投射出来的灵性凝聚而成的意识体，换句话说，它相当于我们的思维，只不过是一种可控性，且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可接触性的一种特殊存在，但造物主……他们已然超脱了人类这种生命的桎梏，迈入了一种全新领域。”
周易说着，有种神往之感。
“一种全新的领域？”
“对，真灵如舟，灵界如海，再好的舟楫航行灵海，也比不过真正的鱼儿。”
周易神色中带着肃然：“造物主和天君境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将自己，转化成鱼儿，成为真正的灵界生命。”
“将自己转化为灵界生命！？”
古今来眼瞳一缩。
“不错，转化为灵界生命，或者说，成为灵界的一份子，就像化为水中鱼儿，甚至……化为水的一部分。”
周易看着古今来：“再强大的真灵，再坚固的舟楫，又如何比得上化身为鱼，乃至化身为水般，能在灵界海洋中畅游？”
“这，就是造物主？”
“不错，这就是造物主。”
周易道：“天君航行于灵界之海，至少有舟楫可乘，常人于灵海中，却犹如无所依靠的泳人，而魔灵，则相当于海中的怪兽……”
“那墟兽呢？”
古今来突然问道。
周易看着他，知道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传闻中，墟兽是造物主们根据魔灵特性炼制而成的一种灵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完全被驯化、受掌控的强大魔灵……”
他点了点头：“这是真的，墟兽，是怪兽中的怪兽，噬魔、食灵，无物不吞。”
他顿了顿：“所以，千年前，造物主们才能靠着这种怪兽中的怪兽压得那些站在修炼界最巅峰的驻世真仙们低下头颅，甚至，由于他们已经将自身转化成了类似于海中水般的灵界生物……他们还被魔灵视为怪物……”
古今来听得周易所言，对于造物主的真正概念，以及他们创造出来的强大杀戮并且，渐渐开朗。
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个疑问。
“如果造物主已经转化了生命形态，那为何……寿命仍然只有两百年？远不及驻世真仙？”
古今来道。
周易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沉吟着，思索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看着古今来：“你知道，天君成就造物主最难的一点是什么吗？”
没等古今来回话，他马上道：“是灵界！天君要将自己转化为灵界生命，他的思维、意识，会和灵界共通、共享，而灵界是什么！？是众生！是万物！是一切！在那一刻，九成九的天君都会被灵界中蕴含的一切冲刷的失去自我，迷失其中，直至……成为构成灵界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就像人死后，尸体埋入地上，化为肥料一样……”
古今来心中一阵凛然。
“造物主虽然转化成了灵界生命，拥有掌控灵界之力，可他们越深入了解灵界，越动用灵界之力，就会沦陷越深，接触到越多的灵界信息，直到……”
周易说到这，叹息了一声：“向往灵界、触及灵界、融入灵界、敬畏灵界，最后……迷失灵界，葬身灵界。”
第357章 神兵之道
周易的话对古今来造成了很大的触动。
造物主确实强大，但他们的强大并不是没有代价。
万物有灵。
灵界，本就代表着众生、日月、万物、时间、空间。
可以想象，真正完全融入灵界将会受到何等冲击。
换成一株植物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仅仅适应让心脏跳动，让肠胃蠕动，让血液流转，让眼睛接收信号，让四肢工作，就需要牵扯无数的时间、精力。
如果控制不好这具躯体，协调不好各器官之间的工作，死亡，将是他唯一的结果。
“修炼者体系在要将自身转化为半能量形态的圣者之躯时，必须凝聚出不灭意志，他们的不灭意志就是为了应对生命形态改变带来的冲击，可在拥有不灭意志、圣者之躯还是半能量形态，并仍然维持着类似于人体的构造，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会有大量天人在冲击圣者这一步失败……”
周易看着古今来，感慨道：“我们玄机宗三千年历史中，诞生的天人超过一千之数，具体说是一千零四十四位，可圣者，却只有三十六尊，平均二十九人才有一人得以凝聚神圣之躯成就圣者。”
有不灭意志打底，并且维持着人体模型，将身躯从生命形态转化为半能量形态，失败率仍然低到这种程度。
这简直是……
“要不是因为陆地真仙自身悟‘道’后，不灭意志由虚化实，会引得天地反噬，降下雷劫轰击，天人成就圣者的凶险性比圣者成就陆地真仙的凶险性更高。”
周易道。
“修炼者体系从炼神境开始的神念、化神境开始的阴神、元神境开始的元神，再到天人境的精神升华、圣者境的不灭意志，以及陆地真仙的‘道’之力，一步一步，似乎都在锤炼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可天师一脉呢？”
古今来突然问道：“天师一脉除了灵识积累，就没有其他办法壮大自身以应对真实灵界的冲击么？”
“当然有。”
周易道：“真灵、真灵晶化，都属于这种增强。”
“但不够。”
古今来道：“天君到造物主间，就像是跳过了一个，甚至两个步骤了一般，以一种不圆满的方式急匆匆的迈入造物主领域，从而在成就造物主后面临无穷隐患……”
他看着周易：“天君不能成为修炼者么？”
“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周易道：“真灵的最终意义是什么？是不断调整自己的灵魂状态，直到最终可以融入灵界，成为灵界生命，可修炼者的不灭意志、道，都属于一次次的窥破心灵迷雾，坚定自我，两者间有本质性区别。”
“那无始真人呢？他原本可是一位陆地真仙。”
“但他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展现过陆地真仙级的力量，不是吗？”
周易道。
古今来稍稍回想了一番。
似乎……
自天极帝君一战后，无始真人确实再没有过出手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