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61章

作者:江南南丶

周公瑾其实知道高长恭为什么会提拔他,不仅仅只是相信这个人能力和人品的可靠,更是看中这个人一直以来的病弱。

这种话说出来,只怕很多人都会奇怪。

任用将领岂是儿戏?怎会看中一个人身体上的病痛呢?

但周公瑾知道,既然建邺城中一切安定,接下来自然是原本就排上日程的那些重中之重的事情,最迟明年初春,整个军中就要开始裁汰老弱,提拔新军,荆吴所有的军备力量都会被整合起来。

既然眼下他还没看中一个真正适合的人,那么先把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实人放在这个位子上,等将来某一日撤换掉他的时候,也会少很多麻烦。

当然这种心思,不可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朝堂上的波谲云诡,许多时候都是在无声胜有声之间,高长恭虽然治军,却也少不了要用一点这种手腕。

康利用力拱手,新被提拔的他正想要做些事情来报答高长恭的知遇之恩,这些天他甚至睡觉都不解甲,倒是让原本的那些“老兄弟”们嘲笑他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不肯让那身“高高在上”的盔甲离开自己哪怕半寸。

对此,他也是大声笑骂回去:“去你们娘的!老子就是媳妇熬成婆了怎么地?你们这群混账王八蛋认命吧,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受气的小媳妇喽!”

其实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这个“婆婆”当不了太久,但至少能做一天是一天!

将来荣耀还乡的时候,至少也能和家里那群小兔崽子们吹嘘一番,出来之前他刚添了个大金孙,这把他乐的!

再过上十年八载的,当他坐在午后和煦的暖阳之下,靠着舒服的躺椅,也能好好地给孙子讲上一段当年爷爷做将军时候的故事了罢……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暴乱(上)

“大人,这是从今天的尸体身上找到的。如果只是一个人身上找到就罢了,偏偏其中有好几人身上都有这些布片,属下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拿过来请大人看看。”

“哦?”周公瑾走到桌边,看到桌子上摊放着好几块差不多样式的布片,是麻布材质的,切口整齐,显然是用刀割开的痕迹。整张布片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并没有字,不注意的话,会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些裁缝用剩下的边角料。

只是裁缝的边角料……怎么会出现在瘟疫的隔离区域?又十分巧合地每一个死去的灾民尸体身上都有?

麻布触感粗糙,线与线之间并不如棉或者丝绸紧密,但他却感觉这件事情就好像宛如铜墙铁壁一般,难以深入。

“这好像是……灾民们手臂上的绑带?”周公瑾看向康利,询问道。

康利同样捏起一片,皱眉想了想,拱手点头道:“大人,没错,这布片确实是从绑带上割下来的。”

周公瑾点点头,乔飞扇诊断治疗瘟疫病情的时候,会把病人分出各种批次,疑似的病人会在臂膀上绑白色的布带,而确诊得了疫病但还不严重者则是用灰色的布带,那些显然病情有些危重,症状已经发于体表的病人,才会绑上一条黑色的布带,这些天里,日日都有一些灰色的布带被替换成黑色,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疫情正在往一个不妙的方向发展。

久而久之,营寨之中就流传起了这样的说法:如果一个人从灰色的布带变成了黑色,基本上就是给这个人打上了“必死”的烙印。

这种说法也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锦鲤花断供的这些日子里,很多轻症患者的病情都得不到治疗和控制,更不要说那些重病患者了。

周公瑾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寒冷:“康利,指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让他们去暗地检查一下那些重症病人,看看能不能找到黑色布片。”

“是。”康利拱手,又疑惑地道,“大人,您是看出什么了吗?”

周公瑾面色凝重道:“我希望是我猜错了,但如果没有猜错……”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事儿还是先不要太过笃定,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摆了摆手,让老将军先行离开了。

然后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闭着眼睛,缓缓地捏着自己的鼻梁,希望缓解一下这些天有些疲倦的眼睛,阿布这时候掀开帐篷布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大人,我刚看见康将军急匆匆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公瑾抬起头,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道:“哦,是阿布啊,外面……怎么样了?”

阿布一愣,眉宇间到底还是露出些许疲倦,但目光依旧明亮灼人:“城里那些趁乱囤积锦鲤花的商人都已经被抓来了,按照大人的安排,我们把他们‘请’到了客栈里,现在他们大概都在发脾气呢。”

“让他们发去。”周公瑾失笑道:“反正火发完了,最终还是得把那些东西吐出来。如今救灾是重中之重,就算他们背后是豪门士族撑腰,这回也一定不会为他们出头,虽说阿轲已经进山去找蛇胆,可我从来不会把鸡蛋只放在一个篮子里,该拿回来的总还是得拿回来不是么?”

阿布点头道:“是这道理,先生也经常这么说。”

“那是……毕竟我也曾是先生的弟子,只不过他一直没承认罢了。”说着,周公瑾似乎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阿布健硕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阿布赶忙摇头:“大人才辛苦,我那些事……不难。”

“没错……”周公瑾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是大人,你是孩子,做大人的如果不多做一些,那还叫什么大人呢……”

沉思了一会,发现阿布正在眨眼看他,周公瑾摆了摆手道:“去吧,去休息一会儿。虽说蒙住口鼻能阻挡瘟疫,可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还是得靠人自己的身体好才行。别把自己累垮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那高大将军和诸葛先生说不定会合力把我给分吃了……”

阿布有些羞愧地憨笑着,一手已经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谁知,他只刚刚掀开门帘的一角,迎面冲过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是一个身穿甲胄的军士,身上盔甲的制式和兵器能看出他在军中的身份很低,应该只是个站岗或是巡逻的普通士兵,自然,他不可能有阿布这般的修行,所以当他撞到阿布的胸口之后,竟像是撞上了一堵石墙,险些没昏厥过去。

阿布赶忙地扶住他的胳膊,低头看见军士满脸的鲜血,吓了一跳,急问:“你怎么了?”

周公瑾从桌边走了过来,也一脸惊愕地看着那士兵。

士兵扶了扶歪掉的头盔,稍稍缓过劲儿来,眼睛发红,声音微颤道:“大人!不好了……北营的病人造反了,一千五百余人……兵器库被他们抢占了,康大人……康大人方才就死在我脚下……本来看守北营的五百弟兄听说围困在最里头,眼下大门口只剩下三百多人,都……都在拼命抵抗,但……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阿布大惊失色,一把掐住了他的双肩,本来就因为紧张而双腿发颤的士兵差点没被他按得跪下去,他大吼着问道:“怎么会这样?”

而周公瑾只是闭上了眼睛,声音平静而略带疲倦地说道:“看来事情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去了……”

那些黑布,果然是那些陷入绝望的病人们相互联合起来的一种徽记,只不过不知是谁想出了这样的办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原本一盘散沙的灾民组织起来,还能行动如此迅速果决。

但如今该去考虑的当然不是这件事情。

“阿布。”

“我在。”阿布立刻应道。

周公瑾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扔了到了他的手中,“你领着我的令牌,带三千甲士去北营,平定暴乱,记住,不要让任何一人逃出营地,反抗者,杀无赦。”

望了一眼手里黑得深邃的军中专有令牌,阿布脸上一呆:“杀无赦?那,那可都是普通老百姓啊……还都是病人……”

周公瑾摇了摇头,目光沉重地看着他:“既然他们决心要反,自然就不再是我荆吴的百姓。”

阿布还想再替那些人辩解一句:“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周公瑾一声低喝:“阿布!听命行事!若是你不想听命,现在就可以回去建邺,回去你那太学堂,继续读你的圣贤书,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阿布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指头攥紧了手中的令牌,脸上神情慢慢由痛苦转向了肃穆,走出的每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

等他带着军士们赶到北营的时候,营地里早已是一片喊杀之声,不亲眼看见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些得了瘟疫的病人竟也可以勇武到这种程度。

他们迎着刀枪,身上穿着抢来的甲胄,像是野兽一般狂吼着,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同样的,他们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性命,一个一个双目赤红,利落地挥刀,手起刀落间,不断有士兵的头颅在他们面前飞扬到半空之上。

这些抵挡在门口的多半是大河郡本地的军队,虽有着一整套的装备,可毕竟缺乏真刀实枪的训练,更多的都是非战时便会辛勤耕作于田间的朴实农民,如今不得已拿起了长矛刀兵,可面对这些凶猛如野兽,狠辣如厉鬼般的暴民,他们反而是落在了下风。

如果不是荆吴军法严苛,临阵脱逃会累及家人受过,只怕这区区三百人的队伍早已经崩溃四散。

“凭什么要关着我们,老子如果活不下去了,你们也得给老子陪葬!”暴民中,有壮硕者额头青筋爆出,手上握着的刀身冒着热腾腾的血气,他残忍大笑起来,吆喝着大喊道,“乡亲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让这些当兵的也看看,咱们不是能让人随意愚弄的!”

暴民们此刻群起激愤,自然是同时响应,他们举着兵器共同嘶吼,宛如潮水一般迎头撞上那三百军士的队列,刹那间四面鲜血飞溅,飙上阴沉的天空。

“举弓!”阿布站在那队列之后,声音有些喑哑。

而随他一同站在此处的三千甲兵,虽远不如荆吴那些铁血练就的精兵,却也算是地方驻军中的精锐之师,他们举弓娴熟,动作一致甚至有那么一些整齐的美感,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眼神坚定,只等着阿布接下来的一声号令。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暴乱(下)

“再……等一等。”阿布还是狠不下心来,他猛地往地上跺了一脚,大步奔走上前,对着那些暴民们大喊道:“各位!各位!听我一句劝!不要再闹事了!很快就会有救了!真的!请各位再耐心等一等!”

营中的暴民们远远地看见他身旁巍然站立的三千甲士以及他们手中拉满的长弓,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对峙了不过半刻,当先站着的一名壮汉望着阿布,他显然与阿布是认识的,平时他们这些病人在营地里也常常见到这位身材高大、笑容憨厚的年轻人。

壮汉凄然一笑,语带讥讽道:“原来是小大人?怎么?还要说上一通大道理再弄死我们么?”

阿布呆了呆,“小大人”这个称呼,其实他也每天都能听到,据说这个称呼的起因是因为他是太学堂的学子,周公瑾又分派给他不少的事务,所有人都知道太学堂的学子将来是必定要入朝为官的,所以一边就戏称他为“小大人”了。

但此时此刻,这位壮汉喊出这个称呼,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一个大大的讽刺。

三百军士手上握着长矛,一脸警惕地看着暴民们,不敢后退一步,阿布拨开最前面的军士,站在队列之首说道:“我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想各位知晓,你们这么闹是没有结果的,如果真是有什么不满,可以上报给周大人……”

“周大人?”壮汉打断他,冷笑道:“这几天死了多少人了?周大人出面了吗?周大人来看过我们一眼吗?呵,我告诉你,我是逃不过一死了,但我也是个人,我也想死得像个人样!我绝不会被你们这些当官的,困死在这猪圈一样的鬼地方!”

“没人把你们当猪狗。”阿布声嘶力竭道:“我们一直在努力想要治好大家,大家要相信……”

“相信什么?”壮汉蛮横地往前一步,怒目瞪着阿布道:“相信你们端过来那一碗一碗比茅坑还臭的药么?”

壮汉向身后喊道:“乡亲们!别相信他!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伙儿的!趁我们现在还有力气反抗,我们冲出去!到了外面,说不定瘟神就不找咱的麻烦,而要找这些当官的麻烦去了!”

整个营地里一片响彻天际的呼声,持着长矛的军士面色凛然,感觉到这些人大概又要开始往前冲了,看着那一张张暴戾的面孔,有人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让开!让开!”随着人群背后传出一声大吼,站在前排的人群慌忙让开了一条道路。

阿布瞳孔猛然一缩,从暴民人群之中,冲出了一辆手推车,车上载满湿漉漉的茅草……

不,那是火油!

当熊熊的火光仿佛一头咆哮的猛兽一般向着阿布这边冲过来的时候,阿布瞪大了眼睛。

“不能退!”阿布抬手一挥,可周围的军士哪里还听他的?见到势不可挡的推车被暴民们驾着直冲过来,最前面的三百军士终于握不住手里的长枪了。

无奈之下,阿布狠心地闭上了双眼,朝着后方高声叫道:“放箭!”

三千甲士端着长弓的手一直很稳,此刻同时松手,宛如一排排黑压压的鸟雀瞬间升上半空,而当它们落下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场致命的黑雨!

领头的那位壮汉首先被一箭贯穿了右眼,这些地方守军的长弓虽比不得墨家的手弩,可拉满了之后也同样能贯穿人的脑袋,而后两根、三根、四根……他健硕的身躯顿时变为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箭靶子,无数枝箭矢覆盖上去,他甚至连一声吃痛的惊呼都只能含在喉咙底,倒下去的时候,已然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了。

不知多少暴民在这场如飞蝗般的箭矢雨中倒下,仅仅只是一轮齐射,阿布的面前就倒下了足有两百人之多。

躲在手推车后方的暴民也有被箭矢射中的,却并未伤及要害,几个人只是躺倒在地,因为疼痛而翻滚嚎叫着。

整个营寨门口的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阿布看得心惊肉跳,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然而紧接而来的一片嘶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乡亲们!看见了吗?当官的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现在他们杀过来了!跟他们拼了啊!冲啊!”

手推车再度被前赴后继的暴民们推起来,上面的熊熊火焰已如野火燎原般势不可挡。

阿布举着手,知道此刻凭他根本不可能再扭转局面,只能是哑着嗓子道:“守好大门!反抗者一律斩杀!不得让任何一人逃出这里!”

喊出最后一个字时,他几乎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这句话,与周公瑾先前的命令,何其相似。

简直,如同复刻。

三千甲士有一半整齐地背弓在侧,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横档于身前,形成了一道寒芒四溢的铁壁。

那辆着火的推车纵然撞倒了数名甲士,却完全无法撼动这坚不可摧的刀兵关隘,很快,有甲士冲上前去踹翻了推车,执着车把手的几名暴民立即被斩杀在地,他们的眼神空洞,绝望地盯着灰蒙蒙的天幕,死不瞑目。

第二波箭雨随即而至,然后是执刀的甲士有序向前推进,整座营寨之中鲜血与断肢飙飞,哀嚎声不断,阿布整个地背过身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微微啜泣起来。

半个时辰后,整个营地里已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说是一千五百暴民,但实际其中仅有八百人可以称为壮丁,剩下的不是妇孺就是重病到甚至不能自理的垂死之人。

三千甲士层层推进之下,这些能举着兵器的反抗的暴民很快就被甲士整齐的阵形压垮斩杀,除了少数放下兵器投降的人之外,他们中的大部分居然奋战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甚至有些根本没有战斗力的妇女,颤抖着,却捡起了男人们掉落在地上的沉重利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军阵之中,然后等待她们的命运却并没有什么不同,照样是被一剑穿过胸膛,仰面倒下,随后,甲士们无情地踩过她的尸骨继续向前推进。

她那同样得了瘟疫的儿女躲在墙角哭泣,阿布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心里却像是插满了利刃一般,疼痛难以抑制。

阿布知道,这些暴民们之所以会做出这种选择,当然不是他们的意志就有多么坚定,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是每一支都能这般视死如归。

他们只是绝望了,长久以来与死亡相伴,每天看着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而原本赖以支撑下去的那星火般的希望之光却正在一点一点地熄灭。

他们宁肯去死,正如那位壮汉所说,他们想死在广阔天幕之下,死在熟悉的地方,虽说他们的家园全被大水冲毁,可他们依然想离开这里,离开这座被瘟神诅咒过的营地。

那位惨死的母亲,不过是希望让自己的儿女逃出去,毕竟他们年纪尚小……

“你怎么样。”张明琦的胳膊上绑着纱布,殷红的血有一些渗了出来,他的面颊上多了几道血口,但相比较那些已经死在营寨里的士兵,他足够幸运。

他是被围困住的那批守军里的一个。

阿布感觉到怀里的孩子正在用牙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胳膊,那种用尽全力的样子,像极了两只幼小的豺狼,他们瞪大的双眼中噙满了仇恨,在他们看来,自己不过是个杀死他们亲人的凶手……

他忍住了这阵疼痛,没有拿开他的手臂,反而觉得有那么一丝心安,“你还好吧?”

“还好,死不了。”张明琦抽了抽嘴角,指尖摸了一下脸上的口子,“想想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挨刀,真特么痛。”

阿布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是你以前过得太好,我五岁的时候就被狼咬过。”

阿布召唤了一名甲士过来,把怀里的一双孩子交到那人手上,说道:“把那些没了爹娘的孩子都集中一下,派专人照顾。”

甲士刚刚从杀戮中回过神来,此刻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只不过蒙着面,看不出他的神色是不是也和阿布一样沉重。

他点了点头,弯腰抱起了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孩子立即开始用拳头使劲地打他的头盔。

孩子柔软的拳头被头盔上的尖锐之处划破了皮,流出血来,可他还是不停地敲击,一边敲击一边哭着喊道:“我要妈妈!你还我妈妈!”

阿布有些虚弱地靠着一旁的柴堆坐了下来,张明琦陪他一起坐着。

他知道阿布心里一定不太好过,其实他也一样。

这些人本不必承受这些,即便是蝼蚁小民,他们本也应该有着属于自己的一份平安喜乐,如果不是他父亲那帮人做了毁堤淹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