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44章

作者:江南南丶

高长恭的眼神里却闪过一道异光,看得张明琦立刻跪了下去。

“大将军……救救我爹……”张明琦的声音细弱得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廷尉发了公文,他的父亲因为与数位官员勾结,倒卖救灾粮食,侵吞粮款,如今已经被抓入狱,尽管还没被拉上那满是血污的刑台,但在寻常人眼里,那已经是个在阎王簿上记名的将死之人了。

而张明琦家中的万贯家财,就在他父亲被抓之时已经全部由廷尉府查抄得干干净净,只留了几件下人们穿过的破衣烂衫,实在装不进前来运载的大车之中,才被丢了下来。

张家祖老爷一气之下发了急病,当场就倒地气绝,而家中奴仆也无一人再愿留守,纷纷收拾了东西各自散去。

曾经光鲜亮丽的一个大富之家,一天之内竟会沦落至如此萧瑟凄惨的境地。

换做以前,张明琦即便见到高长恭仍然能不卑不亢,而现在,他父亲只是一个削去全部爵位的罪人,甚至连街上摆摊做苦工的穷苦庶民都不如,他又有什么资格能对荆吴战神提出什么请求?

可他一早便来了这边,也是听了高府的一个好心家丁的建议,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这仅有的机会说出请求,只怕日后他会后悔莫及。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在青石板铺设的地面上磕了个头,声音响亮。

“大将军……救救我爹,我爹他……只怕是要杀头了。”

这两天,他已经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但这一次,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第一百一十章 谁是谁非重要么?

起先,张明琦去了孙家老宅,在门口跪了一夜,无果。

之后,他又去了好几家曾经与张家老爷交好的士族门庭,可那些人见了他,各个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大门紧闭,就差没让家丁拿着棍棒出来驱赶了。

想当初,他父亲商路亨通全国,手握重金,宅子中可谓门庭若市,就连那些老牌士族也不得不承认他父亲确实是一个生意场上的老手。

之后,他更是瞅准了唐国大举入侵之机,捐赠了大批物资换取了这之后的世袭爵位,虽说是借着国家危难之际,却从此一举进入了高贵的士族行列。

可这些东西……最终换来了什么?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世态炎凉,这就好比是一把带着倒刺的尖刀,先是直直地捅进了他的心脏,拔出来的时候还要再带走他几瓣血肉。

高长恭低下头,没有急着让张明琦起身,而是缓缓问道:“为什么来找我?”

张明琦声音哽咽,摇着头道:“我找了很多人……他们……他们都躲着不见我。孙家、王家、刘家……我都找了,现在,我现在真的没人可以找了,我只能找您……”他面色一肃,双臂高抬拱手道,“大将军……求您看在我爹昔日的功劳上,救他一命吧!”

高长恭当然记得张明琦父亲的功劳,当年,唐国趁着荆吴立国未稳,从边境大举入侵,那时候府库空虚,士族们打定了主意要站在胜利者一方,谁都不肯贡献出哪怕一分力量。

仗打到后来,甚至连军粮军饷都促襟见肘,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张明琦的父亲和爷爷,亲自策马带队,给前线送来了大批粮饷铁器,这才让原本处在哗变边缘的军队重新回归一心,抵挡住了唐国一而再再而三的迅猛攻势。

可以说,如果没有张明琦家中雪中送炭,他高长恭后来也不可能创下八千青州鬼骑横扫唐国的那段佳话了。

这荆吴,怕是会成为史上最短命的王朝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高长恭心里还是软了软,走过去用双手扶持着张明琦的手臂,想要拉他起身,却感觉到这孩子正倔强地压着双腿不肯起来,于是他微微用了一把力,硬是把张明琦从地上拽得站了起来。

高长恭道:“你不该来找我,你父亲的事情,我说了也不做数。”

张明琦听到这话,咬牙又要跪下去,高长恭手上的力量却好似铁壁一般,让他根本做不出动作。

“不过,你放心,你爹他这次不会是死罪。虽说你爹确实犯了法,但毕竟当年也是为荆吴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我和丞相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估计这会儿你爹已经出了大狱,你且回家好生照料照料吧。”

张明琦总算在高长恭这里听到了一个准信,心中略略有些安慰,但转念又一想,惨笑道:“回家?我哪里还有家……大将军,我们张家曾在荆吴存亡之际挺身而出,可荆吴……还有丞相,难道就是如此回报我张家的么?”

高长恭沉默不语,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跟现在的张明琦辩驳清楚,何况张明琦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个孩子,他要的是安慰,只是他并不擅长这个。

“大将军。”张明琦抬起脸,眼神突然锐利起来,说道:“我记得您说过,荆吴军中不论高低贵贱,只要有一颗报国之心就可加入,是么?”

高长恭看着张明琦,轻声道:“在我麾下确是如此,即便是士族子弟,入了我军中,也只能从走卒做起,你……”

“大将军,我,我不为了什么的……”张明琦低头咬着嘴唇道:“我家……已经什么都没了,我总要有一份生计,对吧。”

高长恭随即叹息了一声道:“就算张家被查没家财,但以你的能力,去城中找一份文书的工作,或是由我介绍,入禁军做一名禁卫总是不难……这两样工作既不辛苦,也能养活家人,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入我军中?”

着张明琦低头遮掩自己眼睛的样子,高长恭甚至不用猜都能知道他那双眼睛里现在饱含了多少恨意。

“是……想要从我这里翻身,然后有朝一日若是真的功成名就,便能对丞相有所图谋了吧?”高长恭试探道。

张明琦沉默着,不发一言,就好像一根倔强的幼苗,不肯在风雨拍打下有半点退让。

高长恭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遗憾的神情:“我可以让你投军,却不是看在情分上,而是荆吴军一贯的规矩,我没理由拒绝。只是荆吴军无论是谁,只要进来,都没有特殊待遇,就算你爹……跟我父亲确实有那么点交情,你得从最底层的士卒做起,跟他们同吃,同住,同睡,受得住么?”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反对的能力么?”张明琦咬着嘴唇,“我受得了,只要将军不觉得我是个罪人的儿子而把我撇开就行。”

“荆吴军旅不诛心,不管是罪人之子,还是良善之民,入我军中,都是为国奋勇的将士。”高长恭转过头,“既然如此,你去军营找我的副将林泉,告诉他,我已经同意你入军,他会为你安排一切。”

“多谢大将军。”张明琦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作揖,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一生中,到底有没有对另外一个人有过这般的恭敬?

但他此刻咬紧嘴唇,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道:张明琦,你要明白,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以后必须要对所有人恭敬,就算是……

他看来一眼站在高长恭身侧一直在旁观的秦轲和阿布,他也微微拱了拱手。

可他毕竟是个少年,即使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教会了他忍耐,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高声喊了道:“大将军!你既然说我爹跟您还有情分,可为何你们高家在我家蒙难之时,却根本不施以援手?难不成我爹那点交清,还不如你们高家羽翼重要?”

高长恭没有转身,只是侧头道:“国有国法,你爹是咎由自取。先不说我高家会不会援手,就算他们援手了,我甚至也会让他们不要做。想来我在高家还有那么点说话的余地,他们不会不听我的话。至于羽翼,我从来不认为羽翼这东西有什么重要,士族虽然是一个个姓氏家族,可终究也是荆吴的一部分,只要你爹对得起荆吴,荆吴不会对不起他。刘家、孙家、王家他们在你爹蒙难之时一样保持了沉默,他们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轻易触碰的。”

“当然,我还是想说。别恨他。”高长恭知道,张明琦明白他说的他是哪个他。

“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

张明琦再度低下头去,眼神之中满是黯然,却有一团火焰在黑暗中涌动。

就算是进了大宅院里,秦轲仍然还是没能摆脱张明琦给他的冲击,他身旁的阿布同样也有些沉默,两个人虽然跟张明琦之间并不怎么对付,可也从未想过要把张明琦整成那副光景。

张明琦那憔悴的样子,就连秦轲看了都有些心惊,而在切实知道张明琦家中的状况之后,更是莫名地产生一种负罪感。

如果我没有把那份名单送到诸葛宛陵手上,是不是这一切就会发生?

但他又很快否定自己,如果说自己没有把名单送到诸葛宛陵手上,不是又对在大河下游因为大坝决堤而死的百姓和那因为赈灾粮款被侵吞而饥饿的民众不公平?

高长恭没有转头,但却似乎感觉到了秦轲那异常沉重的心跳声。他淡淡地道:“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情。”

“可这次的事情……”秦轲想说那份名单的事儿。

“没有那份名单,宛陵还是会把张明琦的父亲抓起来。你以为宛陵治理荆吴这几年,当真不知道荆吴的情况?没有那份名单,宛陵也知道这些人到底做过什么。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动罢了。而这一次,他是想借着被刺杀的事情,把一些原本不好动的角色都动上一番。”

“什么意思?”秦轲有些不明白,他本就不通治国,更不明白刺杀事件跟张明琦家有什么关系。

高长恭抬头看向天际:“朝堂之上讲究的‘平衡’二字,如果换做之前,宛陵即使要动,也只不过会动动那些小官,只要不影响到士族的根本,士族也不会有任何反对。只是这一次,士族蓄意刺杀宛陵,等于是打破了这个平衡,宛陵就有了理由让士族做出更大的让步。不管宛陵是不是公报私仇或者是秉公处理,士族因为这件事情也得退让三分。”

秦轲抬头奇怪地问:“刺杀的事情……不是还没查清楚?现在已经知道是谁刺杀了吗?”

“谁知道呢。”高长恭想到了阴影里藏着的身影,对于刺客的追查,他一直没有停歇,只是这件事情查来查去,仍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心中所想。

今天他来这里,不仅仅只是见木兰一面,更是为了证实心中的一个想法。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反正上到朝野下到平头百姓现在个个都以为是士族中有人想对丞相不利……只怕士族们自己都弄不清楚,他们当中到底有没有人暗中行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久别重逢

“自己都不知道?”秦轲和阿布听得一头雾水,但高长恭似乎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打算,他们自然也不方便再问,只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高长恭走进那栋大宅院里。

此时正当午后,本是昏沉欲睡之时,然而两旁长城的军士却并没有在这种风暖日和的中午睡觉的习惯。

荆吴内安全自有保障,他们褪去了身上的甲胄,裸露在外的粗壮臂弯如同两条怒龙。

有人在细细地打磨着战刀,有人在相互交手,拳脚相交之时,俱是“迸迸迸”的沉重闷响,足以让人知道这些军士并不只是在做些表面功夫。

长城尚武,军士大多都是在惨烈战场上活下来的百战老兵,对于他们来说,磨刀、练武两样,不仅仅只是他们平日里的调剂,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而当高长恭带着两人缓缓而入,这些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来,原本交手的几人也停下了动作,一身的热汗在气血涌动之下逐渐蒸发,眼神也因为刚刚的打斗凌厉如刀。

秦轲移开目光,但仍然感觉到长城军士那些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心里有些不悦。

“荆吴大将军突然造访,不知道是来讨教呢?还是访友呢?”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那些长城的军士也在这一声话语之后移开了目光,专心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木兰身上同样没有穿着甲胄,但仍然没有穿女裙,甚至秦轲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女裙,她一身得体的黑衣宛如深邃的夜色,大步行走就像是个真正的男儿,脚步行动之间,如有奔雷在其中跳跃。

高长恭看见木兰那干脆利落的马尾,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有些人,即使过了许多年,还是认着死理不肯改变,这给了他一些安慰,所以他同样高声回应:“是访友,但只怕这位友人不会放弃这难得的讨教机会。”

木兰嘴角也露出几分笑意,原本刚毅的线条在此刻松懈下来。

越过高长恭的肩膀,秦轲看着木兰那洁白素净不施半点粉黛的脸颊,心想如果木兰真如王宫里的那些侍女一般稍微打扮打扮,其实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吧?

高长恭走上前去,他的身高显然地比木兰高出大一截,可两人之间的气场却并没有因为这身高的差距而有强弱之分,在午后娇艳的阳光下,木兰微微仰头,眼神之中虽有笑意,可也带着几分轻蔑。

还是那个骄傲的女人……高长恭心想,但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式可以用来压制她。

他张开双臂,就在木兰有些惊愕之时,一步跨出,一把拥住了她,喃喃道:“好久不见!”

只一瞬间,秦轲分明听见场间那些长城的军士战刀出鞘的声音,他低低地暗骂,这还不叫有私情?

虽然……木兰将军带着一脸嫌恶的挣扎让秦轲知道,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招呼方式。

“不过高长恭那家伙看起来倒是挺享受的……”秦轲恶狠狠地评论道,转而他又看到高长恭抱着木兰的手稍稍抬了抬,朝他握了一下拳头,秦轲立即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高长恭当然不会一直保持着这样拥抱的动作,只是他稍稍放松了双臂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落寞。

直到木兰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头发已经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锋利如刀,秦轲怀疑假如她现在手上握着战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着高长恭砍将下去。

“并不是好久,前些日子刚刚在大殿上见过一面,大将军的记性似乎与武学造诣不大相称。”木兰冷冷道。

高长恭扬声笑了起来:“反正是不是好久,不重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这一趟过来,还能不能喝上一口长城的烧酒?”

木兰哼声道:“好酒只配好友,大将军以为自己是吗?”

高长恭知道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惹恼了木兰,只能赔笑道:“不管是不是,至少也是客,就当我无耻,讨口酒喝总行吧?”

秦轲和阿布躲在后面,都是忍不住笑。只不过两人不敢笑出声,憋得有些辛苦,大眼瞪小眼都是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木兰也有些无奈,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面前这个人的秉性,自己也十分清楚,惫懒之极,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她转过身,轻哼道:“跟我来吧。”

尽管只是微微一瞥,然而高长恭却能发现木兰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嘴角轻轻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高长恭连忙用力点头,嘿嘿憨笑着,紧紧地跟了过去……

宅子的一处偏僻院落里,只有秦轲、阿布、苏定方站在一处,三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这是什么斩法?如何出刀能这般快?”秦轲看着苏定方握着战刀的手,好奇地问道。

其实秦轲和阿布两人也是无处可去,高长恭从跟木兰入室对坐对饮之后,也就十分没义气地用“去观赏观赏这院子”这种蹩脚理由,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把他两人赶出了门外。

虽然秦轲满肚子地在骂高长恭“重色轻友”,但后来又想想自己压根算不上是高长恭的朋友,于是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去观赏院子”这样霸道的理由。

既然是观赏院子,秦轲和阿布自然也只能在这间院子里随意地走着,反正他们是不愿意呆在那满是长城军士的院落里的,太招眼,反正秦轲总觉得,在刚刚高长恭上演了一台“强抱”戏之后,这些来自长城的彪悍军士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好像是藏着刀子。

都是些少年,没那么触景伤情或者是去国怀乡的情绪,哪怕荆吴给长城使团安排的宅子再大,景致再美,可两人这一路走得实在是无聊外加漫长。

直到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了正在院子角落里,持续挥刀的苏定方。

“斩法?”苏定方站直了身体,把战刀缓缓入鞘,说是刀鞘,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块粗糙的木头,“我们长城都把这斩法叫切肉……”

“切肉?”秦轲呆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名字真——奇怪。”他差点就把“难听”两个字说出口了,但临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

苏定方倒是很大方,微笑道:“你是想说难听吧?”

秦轲脸上一红,挠着脑袋,只能是尴尬地笑了笑。

然而苏定方却没去多想,只是抚摸着宽阔战刀的沉重刀鞘,神色飘忽道:“其实我们长城的人都知道这样两个字凑在一块确实难听。不过用习惯了,也就不怎么在乎了。我们长城不比荆吴,不是什么富饶安定之地,世世代代都在防守着极北的那些凶兽,自然也没什么人会去念书,只要东西长城的烽火一燃,战事便起,书本在那时候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倒是家家户户无论男女身上都会的那点武艺,才是生存之道。”

阿布点点头,他是知道的,长城那边即便是孩童,有的都能耍出几下有模有样的刀法。

“本来在千年前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来着,不过大多数军士和百姓都听不懂,也就没人提起了。长城军的考核,就是让人用这斩法劈斩。不论是否会修行,只需要在一息之间斩出两刀,每一刀都入恶兽血肉三指,便算是合格,就能入军作战了。”

“也因为这样,所以百姓都把这戏称叫切肉。”苏定方低头想了想,接着笑道:“其实打仗就是切肉,只不过是想办法不让别人切到自己的肉,而是要尽量地去切别人的血肉罢了。长城的百姓们如果不主动走上战场,任由血魔和夜魔进攻东西长城,那必有一天,他们的妻子儿女都会成为那帮恶兽的口粮,所以,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自己和家人成为一块随时会遭到吞食的肉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法

尽管苏定方的声音平淡,但秦轲和阿布都感觉到了他那平淡话语深藏的壮烈。秦轲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取笑下去,阿布则是用力地一拱手,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敬仰。

不过,如果长城的百姓过得如此凄惨,又为何不肯离开?秦轲想到当年家乡因为饥荒而逃难,一路上百姓宛如蚁群,一望无际。如果长城百姓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总也会向南搬迁的吧?

苏定方把战刀挂在腰间,同样也是回礼,笑了笑。

“你们两……我记得你,你叫秦轲。你叫吕奉先。”苏定方笑着喊出两人的名字,倒让两人都有些惊讶。

“你记得我们?”秦轲道。

“当然。”苏定方点点头,“能在荆吴大殿之上演武的两位年轻学子,自然是将来荆吴军政的栋梁,长城虽然不涉足天下争斗,但对于这世上的变化还是时刻留心的。”

秦轲挠了挠头,心想军政栋梁?自己这站姿歪歪扭扭的样子,哪里像是是军政栋梁,倒像是稻田里风中的稻草,随风东倒西歪。他歪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布,心想他的样子倒是像的。

“你们怎么来了?”苏定方问。

“我们陪一个色鬼来的。”秦轲哼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