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286章

作者:江南南丶

“高延宗!你说!我是不是……嗯……当初要不是看上你娘,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所以才跟其他姑娘断绝了联系?蔡邕那个老匹夫娶妻之后还曾经偷偷去逛过青楼呢!臭不要脸!”

高延宗噗地笑出声来,然后就感觉被愤怒的高澄一脚踹中了某个重要部位,龇牙咧嘴地低下头去。

“是是是……父亲当年那可是纵横无敌……哪有人能跟您比……便是孙老爷子当初也不过是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瘟鸡……”

看到高澄终于满意并且继续隔着千山万水对那个唐国定安城的老对手持续发泄怒气,他深吸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疼痛依旧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但他偏生却不敢说什么,只能苦着脸心想您老虽说生蔡邕的气,但也不要眼睛不看就瞎踹一气吧。

小宗师高手一脚踹出的力度可不小,真踹出问题来,吃亏的还不是咱老高家?

还有,为什么四哥隔着的一只手抬了起来,而且好像还在……竖起大拇指?

也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高延宗发现了一些古怪,随后顺着那大拇指看去,随后看见了那个面对一个愤怒的老人却依旧能保持平静甚至嘴角弯着微小弧度的始作俑者。

蔡琰。

她眨了眨眼,好像无声之中对高长恭说:“只要本姑娘出马,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这水也太他娘的深了。

高延宗捂住了脸,只觉得四哥果然非常人,为了防止被催婚,居然还能想出这样奇绝的招数,看来以后自己得少占他的便宜,免得哪天真惹恼了他,说不定还得挨上一脚……哎哟……

第六百七十二章 胡言

在朝堂,恐怕没谁不知道高老爷子是一个烈性如火的人,就算是高长恭身为荆吴大将军,在面对自家父亲发起火来的时候,也时常发怵,否则他也不必总拖延着时间不肯回高府。

因为他这种“惧父”的毛病,诸葛宛陵有一次还取笑他之所以天天呆在军营,也有因为大将军府容易被高澄找上门的可能。

不过这一次例外。

从表面上看,高长恭的神情沉痛,言辞之间还为了父亲打抱不平,然而其实此刻的高长恭心里早已经热开了花,毕竟他怕的并非高澄发火本身,而是怕的是高澄把矛头指向自己。

现如今他有了蔡邕老爷子这样一位远在天边以至于不会引起什么乱子,并且又能让高澄暂时把他忘记的靶子,实在是让他恨不得痛饮三大碗。

不过站在蔡琰身旁的秦轲就没那么高兴了,天怜可见,他本以为自己只需要想方设法哄哄高澄让他高兴,并且多敬几杯酒便能平安度过这一夜,可谁曾想到蔡琰明明没有和高长恭商量过,出手却就是这样一招不走寻常路的狠招。

于是乎,他只能是愁眉苦脸地看着高澄那喷涌而出的唾沫越来越近,下意识地拉着蔡琰往后缩了缩。

或许是心存愤懑又苦于不能直接跟蔡邕亲身对阵,这一夜,高澄喝酒极多,居然硬生生地一个人喝下了三十余斤酒,吓得一众年轻人都不敢再灌,几个高家儿子都不停劝慰。

不过高澄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对着自家儿子一瞪眼,骂骂咧咧地喊了一声:“怕什么,老子年轻时候,战场上走一个来回,就能喝下三十斤烈酒,这才不过是开个头而已。”

高长恭哪里敢说个不字,可终究还是不敢让这个老人再继续喝下去。

再过了有半个时辰,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或许终究是因为老了,那积累的酒意化作满面的红光,熏得他双眼有些难以睁开,于是开始说起胡话来。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冲着蔡邕去的,不过也有少数,也提到了高长恭。

秦轲陪得近,被高澄老爷子两手猛然摁住了肩膀,随后只听见高澄带着几分愁苦的嘶哑声音道:“恭儿呀,你可知道你爹我等你成婚等了多久吗?再这么等下去,我怕我看不到了呀。”

秦轲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高长恭,一时又不好挣脱,只能是可怜兮兮地看着高长恭,而高长恭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抽了抽鼻子,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到底是为人子的,父亲以这般样子说话,他心里不会没有触动。

不过下一刻,高澄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叫骂起来:“他娘的,上次我去宫里问丞相,说你是不是那家伙有什么毛病,结果丞相话不对题,躲躲闪闪,硬是糊弄了过去。他娘的,我看就他那个发虚的样子,没准他的那家伙最有问题。”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又因为高澄突然开始干呕而一阵手忙脚乱,擦嘴的擦嘴,拍背的拍背,秦轲则是强行支棱着身体把自己当成一根柱子一样支撑着高澄免得倒下,可这位小宗师虽说已经老迈,力量却大得出奇,双掌捏得他肩膀发疼,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高延宗看出端倪,先是两手轻巧地卸下了高澄的手,这才解脱了秦轲,同时还望向自家父亲一边干呕一边还骂骂咧咧的父亲,无奈地道:“哎哟,我说爹,你说这些真是多余,别到时候传扬出去,只怕就算丞相也得找我们麻烦。”

高澄自然是不会在乎诸葛宛陵会不会找高家的麻烦,事实上他这时候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迷糊之中想去茅房放掉他身体里那三十多斤酒,咕哝了几声,高长恭索性把他背了起来,让高延宗继续招待秦轲等人便步步离去。

等到高长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高延宗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这个四哥呀,看着挺潇洒,但实际上被夹在一个女人和一个父亲中间,真是左右为难,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秦轲眨眨眼,不用思索大概也能知道高延宗说女人指的是木兰。

对于这件事情,他也说不出什么意见,只不过对于高长恭的处境也是有几分同情,设身处地想,如果要他去跟那些不喜欢的人成婚,恐怕也无能为力……

嗯,他和公输胤雪的事情是例外,两人是假成婚,只是权宜之计。

想到这里,秦轲还是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微微侧头看去,蔡琰正坐在他的身边,一双晶莹闪烁犹如宝石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里面不知道包含了多少东西。

两人的手掌又在悄无声息之间合在了一起,手心的温度好像两人之间坚不可摧的维系。

不过说到成婚,秦轲又想起张明琦和自家那位做杂活的小姑娘提亲的事情,于是轻声问了一句。

张明琦感觉一双双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随后露出尴尬的笑,道:“她说她得去跟家人商量商量,总不能两人自己就把婚事办了。”

听到这,众人都已经这好事儿多半是成了,于是开始吹着口哨起哄,争着抢着说要做将来张明琦孩子的干爹,紧接着又是一轮拼酒,直到所有人都喝得头脑发晕走路颤颤巍巍才算作罢。

酒宴结束之后,秦轲就在那明亮的月色之下,牵着蔡琰的手在高府的后花园里散步,清风微凉吹动他的发梢,他微微一个激灵,感觉酒意退去不少,脚步因此而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会不会冷?”秦轲看向蔡琰道。

“还好。”蔡琰正出神地望着天空的星星。

秦轲猜到蔡琰此刻正有些想家,于是默默脱下外衣,披到了蔡琰的肩膀上。

蔡琰感受着衣襟里秦轲残留的温暖,露出有些娇憨的神情,又因为触碰到耳垂有些痒发出咯咯地笑声。

“好痒。”她的埋怨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种撒娇。

秦轲看着那娇嫩的耳垂和蔡琰那张精致的脸庞,感觉心里有一团火燃烧起来,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缓缓低下头。

蔡琰何其敏锐,当发现秦轲把头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却没有呆呆地站在原地“束手待毙”,而是微微一缩,从秦轲的怀抱之中逃离了出去,一路上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秦轲追了上去,两人的身影在花园里相互追逐,就连月光似乎都明亮了不少,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张绽放的笑脸。

蔡琰虽然说身体不错,但终究是没有什么气血修为,于是在这场追逐之中自然是全面处于下风,没一会儿就被秦轲抱住,尽管挣扎激烈,反倒是使得秦轲笑声越发响亮。

两人耳鬓厮磨了片刻,又心照不宣地如往常一般唇齿相依,彼此的心跳声就好像通过有些急促的鼻息完全同步成一个节奏。

直到很久,两道交织在一起的影子才重新分开。

蔡琰的脸色有些红,不过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秦轲有些憨傻地笑了笑,只是把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蔡琰。”秦轲突然轻声道。

“嗯?”蔡琰应了一声,正想问什么事儿,却感觉到秦轲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并且把大拇指收缩起来,在她的手心像是写什么。

有人,在,你后面。

第六百七十三章 进展

其实秦轲一直觉得自从叶王陵墓的事情之后,他就得了一种“会来事儿”的怪病,许许多多本该有着既定路线的不会波澜起伏的事情,却总会在其中蕴含一股涌动的暗流,甚至完全改变一切。

就好像当初他潜入唐国王宫窃取书信正好遇上唐国朝堂一场兵谏,去公输家正好遇上四国战乱,今天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那个潜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他的。

若非他在刚刚在极度放松的情况下想要去听一听风儿的喧嚣,恐怕还无法发现那个潜藏在蝈蝈叫声的微弱呼吸。

能把隐匿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绝非是什么普通人,甚至是一名极高明的修行者,而这里是高家府邸,高家的人又没必要遮遮掩掩,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就在掌心微微发痒中,秦轲感觉到蔡琰用同样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下了一句话,很简短,却又十分坚决。

“你一动,我就跑。”

这大概是身为普通人的蔡琰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并且也是最为正确的应对方法。

秦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下巴微微点了点,默默地用唇语数了三个数,随后猛然地甩开蔡琰的手,一声厉喝的同时,藏在身上的匕首就已经亮起一道奔雷。

“跑!”秦轲整个人的化作捕食的鹰,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就到达了墙头边缘,强大气血灌满了双腿,加之巽风之术使得他身体十分轻盈,一跺脚便凭空升起了一丈高。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裹挟着这一跃的力量与七进剑和风一剑的剑意,就这样刺了出去!

以他现如今小宗师的修为,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对他这样锐利的一刺无动于衷。

然而让他微微有些惊愕的是,墙头上只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就在他触及之前,就好像被月光照耀,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蔡琰!”秦轲轻轻一跃,快步追上了蔡琰,目光警惕地巡视着四周,耳朵随着飘忽的风微微颤动。

“怎么了?”蔡琰停下脚步,十分懂事地缩在秦轲的身后,低声问道,“没抓到?”

“不知道,但这个人很厉害,就在我刚刚出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了,而且手段很诡异,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附近。”秦轲心情有些沉重,如果说这样一个人藏在高家想要对高家人不利,岂非是易如反掌。

难不成是那个人?

秦轲想到在薛府的小楼上,远远看见过的,那可以在垂柳顶端轻若无物的李四,恐怕这世上只有修行过巽风之术的高手才有这样快的身手且还能悄无声息地隐匿身形吧?

相比较他,自己那点控风术都只能算是三流。

但很快他又否决了这个猜测:“不应该是他,如果是巽风之术,他的境界比我高,一定有法子把那点呼吸声也藏起来,恐怕就连我的风视之术也不可能察觉到他就在附近。”

“谁?”蔡琰问了一声。

秦轲正想回答,却突然又听见了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几丈外的草丛之中想要钻出来一般。

“小心点!”秦轲揪住小黑,不由分说地摔到了蔡琰的手上,同时握着匕首的手更是紧了数倍。

随着草丛里的声音越发响亮,秦轲的神经也越发紧绷,整个脊骨已经呈现出微微的弧度,好像一头即将奔跑捕猎的豹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猛地扑出去,把猎物撕成碎片。

但一直到草丛里窜出来的东西呈现在面前的时候,秦轲和蔡琰两人才发现,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东西,毛茸茸的,尽管四肢短小,动作倒是很快,只不过一闪就从草丛窜入了一处灌木之中。

这是……秦轲有些疑惑地听着那道声音逐渐远去,难不成是一只猫儿?

蔡琰没来得及看见那道身影,因为就在刚刚,被秦轲用粗暴手法摔过来的小黑已经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发出尖锐的叫声,似乎在抗议秦轲的所作所为。

秦轲再度以风视之术观测了周围,始终还是没有听见别的不和谐声音,最终放松下来:“应该是没事了。”他转头看向小黑,带着几分歉意地道,“对不起呀,我也是有些过分紧张了。”

小黑吱吱两声,随后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道:“笨蛋。”

好在蔡琰也不断地抚摸着它光滑的脊背,于是还是安静下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团白色物体消失的方向,又迅速地钻进蔡琰的衣服里。

蔡琰看着秦轲有些愧疚的秦轲,目光闪烁道:“是看错了?”

“或许吧。”秦轲依旧皱着眉头,却还是道,“我觉得不会,我想最好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高家人会好一些。”

蔡琰自然相信秦轲的判断,于是两人穿过花园,直到见到高延宗,把事情细细地说了一番。

高延宗对秦轲的敏锐感官并非一无所知,虽然他并不了解先天风术,但还是十分慎重地派人排查,但其实这种排查顶多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结果也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你的提醒倒是很及时,既然能吓走那人,至少证明那人只是隐匿手段厉害,并非是什么宗师境界的高手,充其量顶多小宗师,所以他不能保证在跟你打斗的时候不会惊动其他人。”

说到这里,高延宗微微地笑了笑,一直送几人到大门口才停下:“你也别过分担心,我想经过这一次,那个人应该会安静一段日子,不敢再以身涉嫌。何况我们高府……”

他自豪地挺胸道:“也绝不是什么菜市场,任何人如果想接近老爷子,只会是自己找死。”

“你觉得没事就好。”秦轲看着他自信的样子,也笑了起来,“看来老爷子身边一定有什么高手在护着,这我就放心了。”

说完,几人一路离开高府,各自散去。

翌日早晨,秦轲用完了早饭便动身和蔡琰、公孙离一路去到校事府,准备按照昨日文书们整理出来的卷宗里去辨认那些蛮人商队。

虽然说这办法有些笨拙,但总归是现如今仅有的线索,如果真能通过公孙离的辨认找到那些蛮人,说不定还真能以此为基点,再往其中深挖,直到找到那个幕后主使。

但才到达校事府,申道却已经给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就在昨晚,我们的人查到了薛洋的消息。”

“副帮主在哪儿?”公孙离这些日子一直挂念着这事儿,一听申道的话就激动起来,“他被抓回来了么?”

然而申道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很遗憾,没有。我们的人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货栈里的蛮人都已经死了,唯一一个活口现如今还躺在医官里,但就医官们看,这个人多半是活不过今天,更说不出什么话了。”

秦轲也是微微一惊,没有想到只是一夜的功夫,居然事情就发展得这么迅速,皱眉问道:“是薛洋做的?”

“还不好说,但就从那些人的伤口上看,很像是薛洋的成名绝技:擒雷刀法。”申道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同时看了一眼公孙离,“这位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双刹帮姑娘?”

秦轲看了一眼面色发白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的公孙离一眼,点头回答道:“是的,今天我带她来是想去查蛮人的事情,没想到……”

“现在也不晚,先让她去辨认一下那些尸体,看看是不是她当初见到的那些人,如果是,那么至少有理由证明,薛洋在杀人灭口,他或许就是这一次藏匿盔甲案里的一员。”申道的话语依旧是那样条理清晰,但这个答案却无疑已经给薛家上了一层足以“满门抄斩”的罪名。

第六百七十四章 虎

不过对于申道而言,恐怕这一切都不如何重要。

秦轲也是在接触之后,才逐渐察觉到这名法家名士潜藏在平静外表之下的锋芒,仅仅只是昨日他在翻案卷的时候,就了解到申道来建邺城之后,已经有六名官员被免职,三名官员被抄家,一名官员被斩首……

虽说处置这些人都是有法可依,从未越矩,然而秦轲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申道那种几句话定人生死的杀伐果决。

终究还是小人物心理在作祟么?

秦轲在心里自嘲了一句,知道自己这种无来由的同情根本没什么道理,所以还是摇摇头,带着公孙离跟着申道一路直到停放尸体的房间。

只是刚刚一掀开门上的毡布,秦轲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臭味和石灰味。

昏暗的房间之中摆放着近十几具尸体,都被裹尸布所覆盖过头,只能看见一双苍白发硬的双脚。

还有两具尸体则分别摆放在长长的桌子上,全身赤裸露出男根,身上的伤口还历历在目。

而一名仵作穿着脏兮兮的围裙,手上正拿着小刀和针线工具,在尸体上不知道摆弄些什么。

秦轲捂住鼻子,本想向后把蔡琰挡回去,但没想到蔡琰像是猫儿一般直接从他的臂弯下钻了进来,先是皱了皱眉,也跟着一起捂住了鼻子,同时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那两具尸体。

“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秦轲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