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278章

作者:江南南丶

秦轲不禁怀疑高长恭送给自己的菩萨剑也是这样的来历。

不过从高长恭那清淡的笑颜和欣然接受的样子,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如何感兴趣。

接下来封赏的是这场大战之中立功的将士,高位的有禁军统领朱然、高长恭的弟弟高延宗等人。

再往下些,孙青战功卓著,一举被册为四品的平虏中郎将,堪称年轻一辈的翘楚,独领风骚。

“这下子,他们又要大吹特吹了。”跪在秦轲身旁的大楼低声道。

秦轲撇撇嘴,知道大楼说的“他们”无非指的是那群出身士族的贵胄子弟,不过对于这事他倒没生出什么特别的感想。

毕竟,战场上孙青的勇猛与冷静确实令人惊艳,而且他本身军阶不低,得到这个中郎将的位置,他心服口服。

秦轲眼珠子转了转,低声笑道:“可我怎么感觉最近你和王祝关系挺好?上次我还看到你们坐在一起喝酒了?”

“我……”大楼顿时一窒,随后奋力地竖起了眉头恶狠狠地道:“那只是战场上,我……公私分明。”

结果宣读诏书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那名雷军老卒宣读了他的爵位和官职之后,大楼也是一阵狂喜,只顾着傻笑了。

秦轲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得这家伙实在没救……

“秦轲!”

“啊?”随着他的名字被响亮地诵读出来,他浑身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发出了这声有些不和谐的疑问,慌忙抬起头看向那名雷军老卒。

显然他这样的举动十分不合礼数,于是那名雷军老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继续诵读道:“封,校事府右郎中!”

直到封赏落幕,秦轲还没有缓过神来。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高长恭非得把自己拖进封赏队伍,原来这封赏还真有自己的一份,大概之前他已经跟诸葛宛陵通了气,得知了这一安排。

只是他依旧不解诸葛宛陵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又没打算在荆吴为官,更没有打算在荆吴从军,接下来他还要去找其他神器,要这个官位有什么用?

“还有,校事府右郎中是个什么职位?”秦轲低头喃喃,更加不理解为何那个官职名会惹来那么多古怪的目光。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在诸葛宛陵召见之下得到了解答。

“校事府右郎中,官从正五品,即便是孙青,也只比你高了一级,而且……直属我的管辖,在这建邺城中,有着超然的地位。”

诸葛宛陵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随时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吹上屋顶,但他的言辞依旧清晰平稳,让人觉得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

诸葛宛陵端起茶壶,给秦轲倒了一杯,看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抿嘴笑道:“你似乎很意外?还是说,你不满意这个官职?”

秦轲跪坐着,也是隔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去端茶,好像他端的根本不是茶,而是那正五品的沉重官职。

哆哆嗦嗦地整杯茶灌了下去,他居然没有尝出茶里不寻常的苦味,更没有察觉到这茶其实是诸葛宛陵的药茶……

“你……呃,您不但给我官位,还给了个这么高的官儿,是要我做什么?明明小千立了大功,也才封了个六品参谋,阿布更惨,只有七品,跟大楼一样。结果我这个正五品成了孙青之外封赏高的……”

诸葛宛陵笑得温和,又抬起茶壶往他的杯子里续水,轻声道:“孙青的四品,其中不乏有他的能力与功劳,但更是朝堂中我和孙既安的博弈之策。若按常理,他远不够资历做这个四品中郎将。不过,你倒不必担心,校事府与军中不同,不看重军功,并且一直是我一人独断专行,所以,你的这个五品反倒比他的四品更名正言顺一些。”

秦轲当然不是要这种解释,或者说,正因为诸葛宛陵这样的解释,让他更觉得自己像一个只会凭借后台关系上位的小人。

不过诸葛宛陵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这番出去,其实也算立了几桩功劳,我看了高长恭给我的卷宗,里面说你不但帮着公输胤雪守住了锦州,更随王玄微大军出征,分化了唐军,还将项楚的唐军主力引诱到河谷,更不要说,你还赶跑了鸾凤,这可是大功一件,不是么?”

秦轲没想到高长恭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都抖给了诸葛宛陵,结结巴巴道:“那不是我的功劳,只是纯属巧合而已……”

“巧合,却也是注定。”诸葛宛陵看向秦轲的眼睛,目光仿佛要穿透他一般,顿了一会,他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笃定地说道:“其实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位置是我特意要给你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徒劳无功?

“为什么?”秦轲实在不明白,诸葛宛陵应该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留在荆吴做官,却还是这般固执甚至蛮横地给了自己一个“校事府右郎中”的职位。

像他这种一举一动都会考虑再三、喜欢掌控全局的人,应该不会做什么毫无意义的事情才对。

“校事府,你知道是做什么的么?”诸葛宛陵问道。

秦轲想了想,自己似乎在卷宗里看过一些,如今却已十分模糊:“好像是……监察官员的?”

“校事府,本是曹孟所创,当年他刚刚建立沧海,虽军力强盛,可朝堂根基并不稳固,那些被他招揽来的士族们各自都打着小算盘,不但结党营私,甚至一些人还暗自盘算着要推翻他自立。”

“所以曹孟建立校事府,以此监察……”诸葛宛陵顿了顿,“……或者说,是在暗中监视百官,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以此防范他们谋反。现今我荆吴建立校事府,目的大致与他相同。”

经过最开始的惊讶之后,秦轲慢慢平静下来,这两年的历练也一直在告诫他要适当地学会藏起一些心思。

秦轲想了想,道:“我猜,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用风视之术去偷听百官在家的一举一动,所以,你应该有别的用意?”

诸葛宛陵淡然地道:“百官举动,自有人监视,多你一人也影响不了大局。只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荆吴校事府的另外一面,那就是对外为间,探查各国民间到朝堂的一举一动,在必要的时刻,可以一呼百应,改变许多事情。你去过唐国,那么应该还记得景雨吧?其实他便是校事府编制中的一人,虽然他的官衔比你低一些,但在唐国,他的地位足与你平齐。”

秦轲当然记得景雨,那个清瘦的,有些书生气息的年轻人,是当时他在定安城最大的助力。

“原来如此。你是想要给我一个合适的名头,方便在外面调用荆吴的力量。”秦轲点头道。

“你能明白就好。”

“谢谢。”秦轲跪坐着,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干巴,又轻声补了一句,“这份情,将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结果他刚一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论权势,诸葛宛陵是当世几人之一,一国都是他的臣民,更有高长恭、黄汉升这样的顶尖高手保驾护航,哪里轮得上他这个无名小卒还一份人情?

只是不这么说,秦轲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诸葛宛陵确实帮了他太多,没有他这个荆吴丞相的庞大力量,只怕他寻找神器的路程还会艰险数十倍。

别的不说,光说情报方面,若没有那些暗中效忠荆吴的探子,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一封书信所在?更不要说那一天,景雨是花费了大力气才将他送进了王宫。

但诸葛宛陵听了这句话,突然沉默了,静静端着茶碗的手也停下了动作,微微低垂的眼帘里,包含着忽闪忽闪的莫名情绪。

两人静默一会儿之后,诸葛宛陵放下茶碗,有些郑重地与秦轲对视,透过那双纯净的眸子,他仿佛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诸葛宛陵淡淡道:“我既是卧龙的兄长,凡事自当为你多筹谋一些,你不必言谢。”

……

秦轲刚一走出宫门,外面等待多时的阿布等人立刻围了上来,倒是把正在低头沉思的他吓了一大跳。

看着他们显得过分炙热,几乎流淌出火焰的目光,秦轲甚至怀疑围上来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兴奋的野兽。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臂弯被大楼一把握住,张明琦也在一旁露出笑容,紧紧锁住了他的另外一只臂膀,几人中的小千爆发出几声呼喝:“快,用力!用力!别让这家伙跑了!”

秦轲被架着几乎漂浮在空中,哭笑不得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废话,看见奇珍异兽了,不得抓住好好观赏观赏。”大楼龇牙笑着,“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的,结果最后封的官儿比我们谁都大。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了这个我们可是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你。先生跟你说什么了?阿布!给他来几个狠点的‘墩儿’!”

年轻人们嘻嘻哈哈地跟着叫嚷起来,甚至还呼起了号子,随着“一!二!三!”声音不断响起,真就把秦轲一下一下地在地板上打墩。

笑声传扬开来,王宫外变得好不热闹,尽管这有些不合礼数,不过守门的禁军们眼见这样的场景并未阻止,反而忍不住都露出了笑颜。

折腾一阵之后,秦轲满身狼狈,刚才心中的思虑却几乎全被那几个“墩儿”给打没了,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有人嬉笑着把他搀扶起来,勾肩搭背就顺着宫门外的路向外走去。

一路上大楼长吁短叹:“之前就知道你这家伙跟先生有那么点关系,没想到这升官速度也跟八匹马拉着似的,着实可怕,校事府右郎中!五品!五品啊!除了孙青那个变态,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年纪一下子蹿到五品?”

“怎么,嫉妒了?”小千揶揄道。

“嫉妒个屁,小爷我心胸宽阔得很,要不怎么叫大楼?我的心可是比建邺城楼更高更厚的!”大楼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接着又一只手揽住秦轲的肩膀,哈哈笑着,“不过这也是好事。本来看王祝他们的样子,非得找我们炫耀一番,现如今反倒都蔫儿了,一个个连影子都见不着。”

“那是。”说到这个,小千也是嘎嘎嘎地笑,胖胖的身躯上肥肉欢欣雀跃地跳动着,“孙青是得了四品,可毕竟他之前身上兼着军职,本就比旁人高了不止一层,可如今跟秦轲一比,半斤八两,你说这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秦轲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这个校事府右郎中与孙青的差距到底有多远。

他不过是拿了个名头,方便将来继续为诸葛宛陵做事罢了。

先前他心事重重走出宫门,因为当他拿出五行司南的时候,诸葛宛陵并没有如他想的那般情绪高涨,更没有给他什么有用的指示。

“五行司南我会安排人善加利用,至于接下来你……还是再等等看吧。”诸葛宛陵如是道。

“什么?”秦轲自然是十分不满,心中一阵焦虑涌上,急迫道:“我花了快两年时间才拿回这一件东西放到你面前,你为何不加紧利用它去搜寻其他神器?这样拖下去,两年之后又两年,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师父?你刚才也说,你可是他唯一的兄长啊!”

诸葛宛陵正了正脊背,脸上却还是维持着雷打不动的平静:“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这件事情急不来,需要一点一点去办。”

说到这里,他摊开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卷宗,指着道:“或许你看了它,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几件神器所在,只是,那些地方……都太难接近了。”诸葛宛陵道。

“沧海王宫……和墨家机关城?”秦轲当然没有想到诸葛宛陵一直对他隐瞒了这些信息。

“不错。早几年前,我便派人暗中调查了这些神器的位置,校事府的建立,本身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知道五行司南的下落,更不会冒险指示唐国的暗桩动手,助你窃得五行司南的指针。”

诸葛宛陵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已经和罗盘合拢在一起的“勺子”:“长恭手上的碧落苍穹,也是神器之一,加上太庙里供奉的半柄破军,几件神器的存在基本都已确凿。可无论是沧海还是墨家,我都没能搜寻到半点关于卧龙的消息,因此,我至少可以确定他并不是在找那两件。”

“那这样说来……”秦轲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摇摇欲坠,“我花了两年时间找来这个五行司南,如今岂不是一无所用?你既早已确定了其他神器的位置,又为何要让我先去找这个五行司南?我师父……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对不对……”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一问三不知

如今五行司南确实已经到了手,可其实他一路北上历经艰难险阻的目的本身就不是为了五行司南——他一直是想从探寻神器的踪迹之中搜集到一些有关师父的消息。

然而诸葛宛陵告诉他,神器的位置基本确定,甚至他都派了人手暗中监视……也没有得到任何诸葛卧龙的消息。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抬起眸子的秦轲不可抑制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声音,“你明明就知道我这一次找五行司南多半也是无用的,却故意隐瞒了这件事情,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一样耍来耍去……很好玩,是么?”

“你知道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秦轲的声音骤然拔高,响彻空旷的大殿,“你明明知道……”

可诸葛宛陵始终神情木然,低眉一直等到秦轲发泄了一阵,才缓缓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但如果我告诉了你,以你的性情,只怕会一声不响就离开吧?真是那样的话,今日这五行司南便不会摆在这桌上了。”

“所以呢?”秦轲咬咬牙,“现在和当初,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不同。”诸葛宛陵声音清冷,“虽然神器的消息我大多都已经探听到,但始终有一样东西是我难以触及的,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五行司南,因为只有五行司南与其他神器的联系,才真正有可能让我找到最后一件的神器方位。”

“是什么?”秦轲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头,眼中又生出一点期盼,“我知道,五行司南、破军、碧落苍穹,还有神龙逆鳞都是神器,那除了沧海、墨家的两件神器之外,你找不到的那件神器是什么?”

“黄泉。”

“黄泉?”秦轲听着这个名字,总觉得从中嗅到了什么不详的味道,“那是什么神器?”

“不知道。”

“功能?”

“不知道。”

“样子?”

“不知道。”

“就知道它名字叫黄泉?别的没了?”秦轲瞪大了眼睛。

诸葛宛陵缓缓地站起身来,带着秦轲往一旁的书架靠近,手指轻柔地在上面翻了翻,找到一卷用丝绸包裹着的卷宗。

“神器之事,本就虚无缥缈,这么多年下来线索更是所剩无几,甚至这件神器的名字,我也是足足花了好几年、前前后后指派了近两百人去查探,才总算在极西之地找到了几块残破的碑,窥得了零星的一点记录。”

“极西之地……那里……”秦轲接过卷宗看了几眼,发现那拓印的碑文正是那种艰深晦涩的文字,同时也有些不解地问道:“那里不是一片荒芜的沼泽么?”

“如果往前数千年,那里还不是沼泽,只不过人世更替,战乱纷飞,沧海桑田之后,许多地方都已面目全非。据说当年,那里曾有一个强大的异邦,每年还都会来圣朝朝拜。黄泉……大概也是在那个时期辗转去了那边吧。”诸葛宛陵有些唏嘘。

秦轲却已经不怎么关心那些过往的事情,眼睛微亮道:“我知道了,那我什么时候动身?现在有了五行司南,自然很容易能找到黄泉了是不是?我听说只要有精神的大修行者催动五行司南,就能感应到它的指引,或许……我师父也是得到了消息,去往那里……”

诸葛宛陵看着秦轲那有些急切的眼神,却微微摇头:“不急。”

说着,他看着那摆在桌上的五行司南,缓缓地抚摸在粗糙的纹路上,闭着眼睛片刻,随后又端起它向后一递。

空旷的大殿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秦轲悚然一惊,下意识想要去摸菩萨剑,结果却发现这道影子只是一步步恭敬地走到诸葛宛陵的身后,接过了那看似不大实则无比沉重的五行司南。

“不用担心,这是校事府的人。说起来,他现在还是你的同僚。”诸葛宛陵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看着秦轲。

同僚么……

对于这种称呼,秦轲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黑衣人内敛的气息上,心中也是微微赞叹。

之前他没有运转风视,所以并未察觉到这大殿内有其他人的存在,现在的他即便以气血修为而论,也已稳稳地步入小宗师境界,这一回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看来此人身手着实不凡。

不过这位“同僚”似乎他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微微一低头,立刻退回到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极西之地的情况还未探明,现在就让你去太过危险,与其这样,倒不如等一些时间,长则三月,短则一月,我那些在极西之地的探子会把消息传回建邺,那时候再做决断吧。”诸葛宛陵对秦轲解释道。

“嗯……那好吧。”听着诸葛宛陵的安排,秦轲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我这些日子做些什么?就这么干等么?”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继续在太学堂修学。”诸葛宛陵道:“校事府……你也可以去熟悉熟悉,日后若是要在外行走,他们会是你不错的助力。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更重要一些。”

“什么事情?”秦轲歪着头,而当答案揭晓,更是让他为之一愣。

诸葛宛陵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言辞更是和蔼可亲:“今年你已经满20岁了吧?既然已经长大成人,就该行冠礼了不是么。”

对于行冠礼这种事情,秦轲完全没有概念。

毕竟他所在的稻香村地处偏远,百姓远比不上江南这般富足,有句话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因此稻香村虽然一年一度有行冠礼的典礼,却每一次都显得仓促而又潦草。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建邺城。

建邺城是士族之城,文风之盛直逼稷城,少年二十加冠,几乎是每个人的共识,不可怠慢。

走在路上的秦轲思索着这件事情,突然开口问众人道:“说起来,你们今年是不是也要加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