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194章

作者:江南南丶

两人本就是要好的朋友,这一眼之中的意思,阿布已经十分明白,他上前踏出了一步,丝毫不露怯意地看着众人:“既然人已到齐,现在就商量一下,打,还是不打。”

派人去招他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那支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唐军部队,所以当阿布话音落下,早有些按捺不住的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其实这种事情,他们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妙计上策,毕竟在场的人里,有不少入军之前不过是个务农的山民,唐军肆虐各处之后,许多人流离失所,才慢慢迁徙到锦州,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的人,能有几个读过兵法?

所以真正能说上两句的,还是只有两名千长,王玄微之所以选了他们,也因为他们都是老卒,曾上过沙场,对于公输家乃至于整个墨家,更是忠心耿耿。

“将军,在我看来,这仗不能打。”那名个头高大的千长拱手道:“我军刚经历一场大战,受伤者不少,虽然说士气尚存,可唐军两千人齐齐整整,论战力,仍然强于我军……”

还没等他说完,身旁的另一名千长却不满意地嚷嚷起来:“老刘,你怎么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就是两千唐军?之前锦州城外多少人?十万唐军啊!我们这不是都冲出来了,还怕他两千唐军怎么着?”

身材高大的老刘眼神一动,嗤笑道:“你懂什么,十万唐军没拦住我们,那是因为有上将军。现如今上将军生死未卜,我们能上阵挥刀的也就两千出头,轻率出击之下有了折损,谁来负这个责任?”

“嘿?那就这样窝窝囊囊地缩进林子里?”想要出战的这名千长姓涂,名字叫作二狗,听着也是个山里人家出身的。

涂二狗道:“不打那就只能回头走,万一遇上追兵岂不是自投罗网?何况我们出来的时候本就没有带多少粮草,斥候探明了这两千唐军是押运粮草的队伍,如果能打掉他们,我们后边就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了呀。”

他转向秦轲,拱手道:“将军,我问过辎重官,我们的粮草只够五日之用,如果期间得不到补给……行军路上断粮是大忌,而我们军中有不少人本就奔着能吃顿饱饭才投了军,一旦断粮,万一兄弟们闹起事来后果不堪设想。想来这两千人也并非唐军主力,强攻之下说不定还会主动投降,将军!我们打吧!”

“不能打啊!还强攻?唐军入我墨家,粮草运送不易,这支队伍必定有重军护送,你就不怕碰上一块铁板?”

“那总好过饿死,有了粮食才有命,吃饱饭更重要!”

“我们骑兵接下来还得去支援行州,你有了粮草又能如何?带上粮草辎重,只会拖慢我们的行军速度,倒不如加快行军,沿途可从各郡县征粮……”

两人说着说着争吵起来,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后面一直插不上话的十几名将官纷纷上前来劝,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而秦轲却苦笑着和阿布相互对视,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他们两人何尝不是左右为难?两名千长所说,都不无道理,打,胜负难料,即便赢了,也怕会有战损,他们的队伍看似浩浩荡荡,其实大多只是战马,而一人三骑,少了人在,剩下的三匹马就只是牲口。

可不打,前面只有这一条通路,后面追兵虽然未见,可唐军不可能不分派力量追击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涂二狗说的粮草问题又确实存在,一时间,两人犹豫不决,难以取舍。

“你说打还是不打?”用兵一道,秦轲并无成算,更无信心担负这近三千人的生死,所以他希望这个时候阿布能给他一个更有把握的决断。

只是阿布愣了愣,并没有立即开口,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或许在荆吴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参加过军演,并多次担任主帅,可军演毕竟是军演,去掉枪头的长木杆和那些没有箭头的箭矢落到人身上或许很疼,却终究不会致命。

而真正的战场上,每一步的决策,都可能伴随着鲜血与死亡,身为统帅,哪怕他做出的决定最终可以让局势走向胜利,这胜利背后的牺牲也会让他胆寒。

他低着头,手指在长戟的尖锐之处轻轻地抚了一把。

秦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只要是你决定好的,我会照做。”

阿布咧嘴,笑容有些僵硬,心中几个念头飞快地转了转,才终于道:“在我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

第四百五十八章 打!野!(上)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足以让在场的众人听见,两名千长本来吵得不可开交,此刻却一齐扭头,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

这些人当然能看出阿布与秦轲之间绝非主仆也绝非上下层级的关系,这个他们并不怎么熟悉的年轻人,昨日在战场上可谓是横扫无阻,一把长戟在他手中挥动犹如狂风游龙,不知有多少唐军被他一击毙命,坠马翻滚,所以他们心里多少对他怀有一份敬畏。

此时他一开口,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竖起耳朵听着。

“或许我们这一仗会有损伤,可在我看来,胜的可能性更大。”阿布神情坚毅,“如果我们回头,一旦遭遇追兵,可能我们整支队伍都会葬送掉。”

老刘看着他,仍不太服气地说道:“你怎么这般肯定?或许项楚他们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这一支,不到三千的骑军,还带着伤员,去哪儿都不成气候,想着身后有追兵这事儿,不过是我们自己在吓自己……再说,哪怕是真的撞见了追兵,我们一人三马,照样能跑掉。”

“一人三马,终究不是致命杀招。”阿布轻声道:“我们确实马多,但也一路奔波疲累,王将军之所以在城下做了那么一番动作,正是为了打散唐国骑军,让他们一时无法重振,无法抽身追击我们。可一时无法抽身,不代表一直无法抽身,以唐国征南军骑兵的战马脚力,不出一日,便能追上我们了。”

“长……那个哥……”他掩饰了一下,转而道:“我的老师说过,战场上的胜负,离不开一个‘赌’字。上了战场,人人都是赌徒,没人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的人可以凭借经验下注,有的人只能凭着直觉,但有一点我们现在就能确定,这一仗败了,我们也不会血本无归。可若绕路而行,或是回头,我们必定一无所有!”

老刘一时语塞,没有再出声反驳。而涂二狗则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对着阿布道:“到底是将军的兄弟,一听就知道学过兵法,说话有鼻子有眼的。”

说着,他又用挑衅的目光瞟了老刘一眼:“听见没,老刘,学着点。”

“滚蛋!”老刘骂骂咧咧,扶着刀往自己的队伍走去,一边回头骂道:“别蹬鼻子上脸,小心我一脚给你踹沟里去。”

两人同为千长,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所以这一来一往的争吵倒更像兄弟之间的寻常打闹,并不会真的伤了和气。

而涂二狗也确实没打算蹬鼻子上脸,赶忙继续问阿布道:“那吕公子……哦不,吕将军!你说说看这一仗我们该怎么打?是不是可以趁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一支押运粮草的队伍能有多厉害,大多以步军为主,肯定不会是唐军主力。”

只是阿布却摇头苦笑起来:“涂将军,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们这支骑军,恐怕也算不上墨家精锐,论实力,这支唐军再差也是征南军里调出来的,能负责押送粮草,不会是等闲的新兵弱旅,征南军原本就是唐国的家底,是征集训练出来以报当年荆吴青州鬼骑横扫唐国的仇,这次进了墨家,也是所向披靡……”

“呃……”涂二狗噎了一下,脑子里顿时清明了许多,或许是先前王玄微麾下一仗打得太过凌厉,太多热血,让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膨胀,几乎忘记了自己只是锦州城里临时拼凑出的一支队伍,他们比起当初王玄微手中的“黑骑”,可差得太远了。

老刘在那头听见了这边说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揶揄道:“哟,老涂,你这一下子就想和墨家黑骑军并肩而立了?我记得在锦州的时候,你不还一直抱怨说自己领的是一支杂牌军么?”

“闭嘴!”涂二狗额头青筋爆起,“就算是杂牌军,兄弟们也照样从十万大军里冲出来了,至于黑骑军……我迟早能进的!”

骑兵开拔的时候,秦轲再度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远方有一道红光从山峦后逐渐升腾而起,日出的朝霞映照下,林中鸟雀拍打翅膀划过天际,美轮美奂。

秦轲的眉头却紧皱着,声音有些焦虑。

“蔡琰……蔡琰?”秦轲探了探蔡琰的额头,惊道:“好烫……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昨日经历战阵,到底受了些惊吓,又经过一日纵马驰骋,夜露寒凉,蔡琰这个从小擅长骑射的“女侠”体质一时也没能适应调整,竟发起热病来。

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秦轲只能把她抱了起来,喂给她一些清水,又从下属那里要来了酒囊,把烈酒倒出些许搓在掌心,从她的脖颈处自上而下,一直梳理到脊梁,帮助她的气血疏散。

蔡琰眯着眼睛,却是咕哝了一声:“你这么小的力气,怎么起得了作用?”

秦轲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道:“我怕力气过头了你会疼。”

蔡琰少有地流露出无力感,索性伸手揽住了秦轲的肩膀,把头靠了上去,慵懒道:“我又不是那种坐在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贵千金……我头发里插着的牛角梳子,你拿下来,记得要顺着经络的走向……”

秦轲轻轻咳了一声,是,她的确不是娇贵千金,从唐国一路相伴,他就没见过这姑娘有一丝一毫的“娇贵”之处。

但他还是突然红了脸,拿下蔡琰头上的发梳,她的长发如锦缎般垂坠着,幽幽的木兰花香四散着涌入他的鼻中……

他另一只手使劲在自己头上锤了一下,方才冷静下来,手也跟着用力了一些,逐渐让手中的牛角梳也带上了滚烫的温度。

梳理气血完毕,他赶紧抓起了自己的斗篷,将微微发汗的蔡琰裹了起来,免得她再着凉。

“一会儿我带着你同乘。”秦轲低声道。

蔡琰点头,昏沉地睡着,此刻的她并不打算硬撑,也没必要去考虑避嫌什么的,倒不如好好睡上一觉,早些恢复,才能给秦轲减轻负担。

蔡琰整个身子都很轻,以秦轲现如今的气血修为,抱着她好像只是抱着一片羽翼。

阿布看到了也是关切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或许吓到了,还是累到了,有些发热。”秦轲握住马缰,看着身后的将士们都已经翻身上马,果断一挥手,下令立即拔营。

“那……严重么?”

“还好。我刚刚给她梳理过气血,出了一身汗,应该问题不大。一会儿再扎营的时候,给她熬些汤药就行……之前山中也找了不少祛风散热的草药。”秦轲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蔡琰,脸上依旧忧虑不减。

阿布道:“要不让谁先带着她,你这样不太方便吧?一会……免不了要打一场的。”

“到时再说吧,交给别人我……我不太放心。”秦轲的声音也轻得好像一片羽毛。

马蹄阵阵,两人向着前方一路奔行,身后则是战马如洪水滔滔,从山坡上倾泻而下,如一幅万马奔腾图。

另一边。

板车的轱辘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缓缓滚动,时不时因为地上的石子猛然一震,那些装满粮食的麻布袋子也随之一起一伏。

只是一身盔甲肃然的唐国将领看着这些粮草上下蹦跳,心中却满是厌烦。

“这锦州到底还多远撒?”唐国将领嘴里念念叨叨:“人家在阵前赚军功,我括倒好,光在这里运粮草,运粮草就运粮草,运到了还没得功劳,出了事情还得要拿人头谢罪,嘿哟……还得天天受那软蛋的气……”

说到这,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不远的粮草督运,生怕被人家听到了他的这些抱怨。

但等他看清粮草督运的脸上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偷笑了两声。

那位粮草督运是个文官出身,虽然身上也套了盔甲,可仍撑不起他那羸弱的小身板,而当他时不时在马背上扭动身子,又不断地伸手去自己的腰间,腿侧,动作简直如一只大马猴般滑稽可笑。

文官自然不擅长骑马,这会儿更是有些坐不住了,似乎来了墨家一直没找到水源好好洗个澡,身上还生了虱子,抓抓挠挠地令他半边脸都抽搐不止。

只是,唐国向来讲究“以文治武”,大概是怕下面当兵的拥兵自重,所以一般都会在军中安插一些有实权的文官。

只是文官从来不得人心,当兵打仗的,刀头舔血,都是以力服人,要么武力超群,要么兵法卓绝,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打起来的时候还得专门找人护着他……

想到这,唐军将领又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我就说这些文官不中用,打仗的事儿,哪儿轮到着他们指手画脚?要是这军中再来几个书生大老爷,这仗还打不打了。”将领咕哝着,突然笑了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地冲着那粮草督运喊道:“铁大人!铁大人!”

粮草督运坐在马上正觉得难受无比,听见那将领喊他,却也不敢怠慢,立刻控着马靠了过去:“丁将军,何事?”

丁将军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看你有些疲累,这去锦州还有不少路途,要不你去后面的板车上歇会儿?”

粮草督运听见这话,顿时一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嗫懦道:“这不好吧,这可是在军中,我身为督运怎么好意思搞特殊……”

丁将军拍着大腿,笑得更大声:“这有什么的,铁大人毕竟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大老粗,我们这些人骑马惯了,哎呀,你要是一直这么硬撑着,万一倒在路上,我可不好交代……去吧,没事,出了事情我老丁兜着。”

铁大人听见丁将军这么说,也是如蒙大赦,赶忙招来侍从搀扶他下了马,一瘸一拐地坐到了后面的板车上,虽然颠簸依旧,可比起马背好太多了,甚至还能靠着小小地眯一上一会儿,十分惬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军中传来的那几声刺耳的笑声,他也顾不上了,只是安心地感受着这清爽的风,长出一口气,甚至还用蚊蝇般的声音唱起了诗文自娱自乐:“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在自诩君子,然而丁将军却憋着笑,一边看到身旁各个将士脸上那鄙夷的神情,心中大快:这蠢货,要是死撑到头,还算能博几分将士们的好感,可看他靠在板车上那烂泥样儿,只会让将士们更加不耻。

他抬起头,只觉得天空更加蓝了几分,那已经逐渐升高的朝阳,此刻也展露出了温暖的脸庞,光芒闪烁,似乎也在跟着嘲笑铁大人。

“早点到锦州,老子也好好打一仗去,要是能赶上趟,杀进锦州城,金银财宝、女人,样样都有。”

他啧啧几声,突然想到什么,骂道:“这斥候都走了一夜了,怎么还没点消息,该不会这群小兔崽子先一步跑去锦州围城抢功了吧!嘿!别回来了,回来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斥候真的回不来了,因为早在昨日,这些斥候已经全军覆没,尸首都被人抛进了山林之中,供野兽啃食。

很快,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正前方,一群黑色裹挟着烟尘滚滚而来。

不请自来的一群人。

不速之客。

他终于看清那不断放大的战马和骑兵的身影,身后押运粮草的队伍顿时有些混乱。

丁将军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派出去的斥候没有回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打!野!(下)

然而此时觉悟似乎是晚了一些,当他遥望那由远及近的黑色马队,脑海中一阵翻腾。

这里怎么会出现墨家骑兵?难不成是围攻锦州的十万大军败了?

怎么可能!别说是个锦州,即便是三个锦州,也绝不会有机会在那十万大军的围困下讨到什么便宜。

或许锦州因为有公输家驻守,能撑得更久一些,可自从赵宽被打垮之后,墨家中枢根本无力再抽调军队支援锦州。退一步说,即便支援了,也不可能现在就到。

而照他多年戎马的经验,很快目测出这支骑军不过四百余人,还有不少马匹在队伍中乱跑,看起来气势汹汹,实则仓皇无措。

“不要乱!”丁将军大声喊道:“不过是一些墨家的残兵罢了,我们可是征南军出来的,足足两千人,列阵!”

盾牌、长矛相互碰撞着发出铿锵的响声,跟随着丁将军的声声命令,构筑成了一道道坚实的壁垒。

那名坐在板车上的铁大人,也趁着这个功夫一脸紧张地躲进了板车的底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丁将军嘴角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四百骑的残兵也敢上来截粮,真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

转瞬之间,墨家骑兵就已经到了面前,丁将军确实没有看错,这四百骑看上去狼狈不堪,有些盔甲上还沾满了干涸的血污,不少人的手、头上绑着布条,只是那本该雪白的布条如今根本辨不出颜色了。

或许是一路逃窜没有补给,这些人应该饿得慌了神,眼见有这么一支粮队从他们面前经过,竟毫无顾忌地冲上前来。

“三百步!射!”丁将军骑着马在最前方的方阵内穿梭,手中马鞭一举,数百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箭雨腾空,往那四百骑兵的头顶上落去。

一时间,墨家骑兵阵内混乱无比,不少人被羽箭射中,直接从战马上坠落了下去。

“一百五十步!射!”丁将军握着马缰挥动,箭雨再度腾空,带起一阵锐利的风声。

四百墨家骑兵这时终于发现,他们眼前这所谓的“肥羊”,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般好欺,于是在参差不齐的“快逃”声中,四百骑兵显得松散无助,纷纷调头逃窜而去。

“一帮乌合之众。”丁将军冷笑道:“看来锦州城是已经破了呀。”

那些中箭而亡的尸首横七竖八地铺在地上,墨家骑兵抱头逃跑的背影逐渐在他眼中越来越小,突然,他握着缰绳的手攥了一下,心中无声地窜起了一团火焰。

“骑兵出列!”丁将军转过头望着身后六百骑磨刀霍霍骑兵,大喊道:“跟上!给我追!”

说完,他缰绳一振,战马高高地跃起前蹄,一骑当先冲了出去,身后马蹄声隆隆,伴随着一众骑兵刀剑出鞘,好似白日在这一刻都失去了热度,远不及他们渴望建功立业的炽热目光。

躲在板车下方的铁大人这时候才钻了出来,看见丁将军这般举动,大惊失色,立刻大喊道:“丁将军!不可轻率行动!我们可是押运粮车的……”

他一路奔跑着想要追上那些战马,一边拉扯住身旁一人,急切道:“快,让人去拦住他,唯恐有诈!出了事,谁都脱离不了干系!”

只是他摇晃了那人半晌,那人却根本不打算理会他,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笑容。

那意思十分明显:你一个文弱书生,平常将军给你脸称你一声“铁大人”,可这种时候你还想站出来教我们家将军怎么打仗?呵,斩落这眼前的四百骑残兵,可也算是一笔功劳,弟兄们入了墨家却只分到了辛苦押运粮草的差事,本就憋闷,现如今还要将军放着功劳不争?

铁大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几声,然而却很快湮没在了马蹄声和喊杀声里,眼见唐国骑兵迅速远去,翻过了前面那座矮丘,剧烈喘息着的他只能停下了脚步,满脸写着沮丧。

而一旁的校尉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铁大人,怕什么,对付一伙散兵败将而已,一会儿将军战胜归来,功劳也不会少你一份的。”

“立功?”铁大人气哼哼地道:“我们接的差使只是运粮,粮草到了地方才算功劳,这莫名其妙半路杀出来一队残兵,就算都杀光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