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137章

作者:江南南丶

“墨者?”秦轲在窗缝中看到了那身穿朴素黑衣,握着长剑的白起,纵然他的面容因为见到了袍泽惨死而变得有些扭曲,纵然他的双鬓因为漫天扬起的尘灰而显得有些纷乱,可他那一双眉头彰显着的是不屈,是刚正。

师父曾经也跟他说过这个十分特殊的群体,而他那时听着也多半是带着好奇与一点懵懂的崇敬。

初代墨家巨子在创立墨家学派的时候,曾提出: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非命、天志、明鬼等等说法,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兼爱和非攻。

兼爱,是人与人相互爱护,一视同仁。

而非攻,则是反对国家相互征伐,侵略他国土地。

只不过相比较儒家门人的坐而高谈,这些墨者师承墨家巨子,却是以实际行动践行着这些“天真”的准则。

他们大多是市井之中的侠客,有着一身武艺,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也会在战乱之时成为排兵布阵或是上阵杀敌的军士。

当天下太平之时,这些人则钻研机关之学,引水灌溉农田,引风推动石磨,默默无闻,令人钦佩。

也正是这样一群人,在当初前朝倾覆,天下大乱之时,保护了西北从稷城到中部的一大片国土的安宁,而后为了重整朝政,重开国都,立宗庙,建立了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国,墨家。

“倒是一群让人尊敬却又让人觉得悲凉的人。”

师父最后下了定论,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一时奋起高亢,终归难以长久延续。在那之后,墨家学派逐渐衰退,墨家朝堂之上,儒法两派相互争斗,逐渐占据主流,新一任墨家巨子上任之后,早已经把兼爱非攻抛之脑后,反倒是举起了‘匡扶天下’的大旗,大举出兵吞并各诸侯国。”

秦轲少年时候遇见的灾荒和兵乱,就与这些脱不开关系,遥想当年饿殍千里,他还记忆犹新,所以在师父这样说的时候,心中自然多了几分沉重。

见过地狱的人,才会知道地狱的可怕,对于战争这种事情,他打心底里厌恶,所以他到现在为止,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墨家百姓——只是天下之大,他却无处可去罢了。

或许等他找回师父,可以带着师父一起去荆吴居住?只是他有些舍不得稻香村的叔叔婶婶们,但想来师父应该会很高兴能与自己的兄长诸葛宛陵团聚吧?

门外,袁公子呵呵笑道:“是白起?那就没错了,你身为墨家门人,在我唐国境内,烧杀抢掠,致使汝县的涂家老爷死于非命,这难道不是你所为?”

白起冷哼一声,心中却在不断地计算着自己出门到那片林子到底有多少步距离。

“烧杀抢掠?笑话!墨者行走天下,行的都是锄强扶弱的正道,何曾有过劫掠之举?那涂家少爷强抢民女,前后三次逼死良家,为害乡里,那涂家老爷靠放贷,骗取百姓田产,致使勤勤恳恳的农夫家中颗粒无收,只能投河自尽……而官府,不闻不问!既然如此,我墨家门人自当挺身而出。至于那涂老爷家的财物,我们分文未取,全散给了村中百姓,谈何劫掠?”

袁公子摇摇头,冷笑道:“只怕未必吧?这是我唐国境内,何须你们墨者挺身而出?只怕你另有图谋,你们怕不是担心我唐国大军打进你们墨家境内,才想要来我唐国制造事端?”

他骤然提高声音:“你还说自己不是墨家密探?”

“你放屁!”白起额头青筋暴起,握着长剑的手越发用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身为墨者,将来只会在战场上正面一战,而绝不会行那般下作之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绝杀

袁公子邪邪一笑,他当然知道白起不是那种人,墨者这个群体无论从声望还是人数,都早已不复当年鼎盛之时,但即便是剩下的这些极少数,也还是秉承着曾经的那些信条。

只不过……他可不是来审案子的。

墙内的白起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而他,也同样在等待。

突然,从客栈的后方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同时伴随着桌子椅子翻倒的声音,有一个年轻人大喊了一声“师兄”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白起一双眼骤然发红,嘶声大喊道:“承墨!”

他终于明白外面的这些人为什么迟迟都没有攻进来。

他们并不是怕了自己,而是早已安排了人手去围堵后门,只等着他的那些师弟自投罗网。

“你这个畜生!”白起只觉得一阵心脏的抽搐令他疼得几乎直不起身来,“你这么做,以为将来能逃过墨者的复仇吗?”

袁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门口,摇头道:“复仇?嘶……墨者不是标榜兼爱非攻吗?怎么,仇人就爱不得了?”

白起咬着牙道:“你今日颠倒黑白,以莫须有罪名杀我三位师弟,将来墨者杀你,不为恩怨,只为公道。”

“公道?好一个公道。”袁公子面容一肃,“那你若是死在这里,此间之事又有谁会知道?现如今在唐国行走的墨者还能有几位?即便他们找上门来,又能在我骑军的马蹄下撑得多久?何况这是唐国,不是墨家,你们聚众刺杀朝廷命官,还说不是墨家密探?”

“众目睽睽之下,由不得你一手遮天!哪怕我今日身死,可消息一旦传出……呵呵,你总要吃饭,你总要如厕,你还要上青楼、登歌舞坊……你该知道,墨者一旦下了绝杀令,就算是王侯公卿也难逃一个‘死’字,而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守之子,你以为你能逃过?”

墨者绝杀令。

当年天子失其位,前朝轰然崩塌之时,墨家尚未建国,墨家巨子就曾以“诛无道”为名,连续发出十三次墨家绝杀令,这十三个目标之中,地位最低的,也是诸侯国一名上将军,而最高的,竟是一方领主。

发出绝杀令不过一月有余,这十三人全部死于非命,由此,墨者威名大振,更引得无数人心归顺,终成如今墨家大业。

就算是现如今的稷上学宫之中,还是有各个学派的学子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在法家学士看来,这样毫无道理的杀人显然有些过头,却也算是法外有理。而儒家虽说觉得此举“有损仁义”,却从未否认当初这十三道绝杀令对墨家初立时的深远意义。

如今白起再度提起,听上去只像是死前的悲愤之言,却也引得袁公子身后不少骑兵面色微变,靠着袁公子身旁最近的一名副将低声道:“公子,墨者仍有不少人在各国行走,若真如他所说会有墨家绝杀令放出……这样的代价,想来连太守大人都难以承受……”

袁公子神色不大自然,但看不出有多少畏惧,一声轻笑道:“愚蠢!现如今我们已经杀了他们三人,难道放了这个白起,就不会招来绝杀令了么?”

副将微微思忖,突然道:“可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吧?”

然而这时,他却在自家公子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冷厉的笑,他心中骤然一紧:“公子……你来真的?”

袁公子扫视了一眼客栈,笑道:“既然是众目睽睽,只能怪这些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杀光……也未尝不可。”

“可这……”副将知道这位公子向来做事不讲道理,可也未曾想为了得一份诛杀墨者的功劳,竟要杀光在场所有的目击之人。

“这里的走私商人,都是太守默许的,就连这间客栈,若不是太守同意,只怕也不会留存至今。公子这么做,只怕太守大人会不喜……”

袁公子听到被自家人反驳,心中微微恼怒,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喊道:“叶将军。张口闭口太守大人,可你现在的上司是我,早不是我父亲了!我既接任了都尉之职,自然有下决断的权力。”

他冷漠地一眼瞥过,道,“你只是一介副将,听命行事就好,哪来的这么多妇人之仁?”

“是。”副将拱了拱手,道:“明白了。”

听见副将顺从,袁公子心中得意,但也知道自己新官上任,树立威信重要,同样也不能寒了下属的心,于是又露出安慰的笑容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唐国早已与沧海达成联盟,不久便会派出联军攻打墨家,而到时我唐国的二十万将士兵分几路出征,其中一支将经过本郡……”

原来,为了监督粮草和行军,朝堂会派遣节度使一路跟进,而一旦节度使踏足他们这一郡,自然会查验该郡的各个方面,若是一个不小心,这条走私道路被节度使大人知道了,袁公子的父亲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条道,如今已留不得了。

副将这才恍然大悟,顿时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袁公子,道:“原来如此,公子这是想要弃车保帅?”

“正是。否则涂家那对狗都不如的父子,哪值得我亲自为他杀人?”袁公子冷冷道:“刚巧有墨者在本郡弑杀乡绅,倒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到时,我就说这里是墨家密探聚合之所,这才领着人捣毁了这处客栈。反正这些走私商人年年往返于唐国和墨家之间,我说他们都是奸细,又有谁会为他们辩驳?”

袁公子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百姓嘛。都是一群软骨头,只要不杀到他们头上,哪怕是他们的亲人死了,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白起靠在墙后,一时听不见门外的动静,心中有些犯疑,却也不敢迎着弩箭向大门外直冲,以他的修为,想在这样密集的弩箭之下生存,着实有些冒险。

只是现如今前门后门都已被骑兵包围,那这些人到底在等些什么?难不成是被自己说的“绝杀令”给吓住了?

但在暮色之下,却客栈周边却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白起微微一怔,感觉天上似乎是多了几十道不详的流星,嗖嗖的声音随之穿破他的耳膜,而当这些带火的箭矢落进客栈之内,很快就点燃了诸如稻草、柴火、门窗这些易燃的地方,甚至有一支箭矢射进了堆放在一起的酒坛子之间,砰然碎裂声之后,这原本烈性十足的酒水顿时在地上蔓延出一片火光。

行商们躲在客栈之内凄厉哭号,有几人横下心来向着门外而去,却被几支箭矢正中胸口,尸体坠落在门槛上,身上的衣物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院子外,十余名身上背着弓的箭手下了马,正在重新把点燃了的箭矢上弦,随后又是道道光芒升空,落入院墙之内。

这时,一直在发愣的老板娘突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段粗木,像疯了似的往袁公子的马冲了过去,嘶哑地呼喊着:“袁北望!老娘跟你拼了!”

可她毕竟只是个女子,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甚至连一名普通军士的一巴掌都扛不住。

如钢鞭一般的巴掌猛地抽在她的脸上,她往一侧歪倒过去,摔出去好几步的距离,随后那军士狞笑一声,握着马刀,一下子捅穿了老板娘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溅了一旁的褚苟一身一脸。

褚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阵眩晕,一边看着那明晃晃的马刀,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一边逃一边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他的话音未落,裤裆里一热,竟是吓得失禁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擒贼擒王

军士握着刀一步步走近,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尿骚气,皱了皱鼻头,骂道:“奶奶的,晦气。”

他转头望着袁公子,咧嘴道:“公子你看,这小子吓尿了。”

袁公子当然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道:“有趣,先留他一条命,待会儿再说。”

军士点了点头,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如拎一只小鸡子一般将他拖到了军阵的后方。

院墙后的白起眼见客栈内火焰升腾,终于也是明白了袁公子的打算,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头畜生!”

身为墨者,行的本就是锄强扶弱之事,现如今眼见客栈内人命关天,他又怎能继续退居不前?

他咬咬牙,握紧了手上的剑,深吸一口气,打算强冲出去,反正师弟们已经先一步而去,他哪怕死,也得死得壮烈一些。

但他的肩膀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

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的背后?他顿时浑身汗毛竖立,手中的长剑下意识就挥斩出去。

只是还没等他出剑,侧边一柄连鞘的剑压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剑势。那剑鞘样式古朴,上面有几道浅浅的斩痕,而在这剑鞘的下方,铭刻着几行梵文。

“观自在菩萨?”白起见过这种文字,却也不认识太多,他抬起头,一个白净的年轻人冲他点了点头。

秦轲缓缓地松开了手上的剑鞘,望着愈燃愈旺的火焰,听着客栈内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知道时间不多,道:“如果我帮你挡住弩箭,你有把握抓住那个领头的袁公子么?”

白起的眼神在秦轲身上下略一打量,发现这正是住在他隔壁的那位少年,来的时候还披着妖熊皮。

那时他就对自己的师弟们感叹过此人修为绝对不弱,立时眼前一亮,道:“自然能!这个袁北望能当上都尉,不过是靠着他父亲的权势,若论修为,他才刚刚入了第一层境界,我的修为未入三境,但墨者常年经受训练,想要擒住这样的纨绔子弟,不难。”

“那就试试看。”秦轲往客栈内看了一眼,老庞听了他的话,现如今跑到了二楼的天台上,老老实实地躲在一口大水缸里,如果他这边不能早些把事情解决,去锦州的行程恐怕也得耽误。

“我在前面,你趁势冲出去。”秦轲说着就脱下那件客栈老板给他的外衣,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果断地夺门而出!

“放!”门外等待多时的骑兵们握着手弩,此刻正是给了秦轲一轮意料之中的齐射。

然而在那些执弩的骑兵眼中,冲出来的并不是白起,而是一大团转动的灰色!

秦轲挥舞旋转的这件大衣不过是最为寻常的麻布织就,然而与轻盈的丝绢相比,这种衣服足够沉重和耐磨,当他双手一齐用力舞动,这件麻布大衣立即好像活了过来,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鸟,一时遮蔽了秦轲的身形,也遮蔽了秦轲身后的白起。

弩箭尚且未至,然而秦轲的耳朵里却已经判断出了它们的方向,而就在这些弩箭真正射中大衣的那一刻,他双手翻转,气血猛然灌注手臂,将整件大衣顺势卷起,“大鹏鸟”收敛了翅膀,竟成了一只张开的口袋,一下子把这些弩箭尽数吞了进去。

随着大衣上传来“刺啦”的声音,秦轲微微低头看去,只有几只弩箭穿破了大衣,他的心中暗道一声侥幸。

唐国手弩锋锐果然不如墨家黑骑的连弩,否则,他也很难用一件麻布大衣拦截下一波箭矢。

这时候的白起早已蓄势待发,眼看着秦轲拦截下了这波弩箭,心中虽有些震惊,却也知道现如今正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他全身气血激荡,灌注四肢,整个人犹如一阵劲风一般腾空而起。

秦轲矮下身子,白起刚好借着他的肩膀凌空一踏,直接挥剑向着袁公子劈斩而去!

“公子小心!”在电光火石之间,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袁公子身旁的那位副将,军旅之人,终究是比这些含着金汤匙的膏梁子弟多一些经验。

马刀与长剑在空中交接,碰撞之下的刀光几乎刺得袁公子睁不开眼睛,白起这时发现面前的这位副将双腿一夹马腹,竟然也是凌空跳了起来,随后那人一击膝撞,正中他的胸口!

黑影一闪,白起已是倒飞了出去,确实,袁公子在他面前像是一只待擒的小鸡,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身边的副将会反应如此迅猛。

就到此为止了么……

他难过地侧过头去,想要看一眼与自己打配合的那位年轻人现在的情况,眼前却是一花,一道身影在几个踏步之间,已经超过了倒飞回来的他,随之那身影抽出了利剑,暮色之中那剑身闪出了一道耀眼的银色光辉,带着几分森然的古意,又带着几分决绝的杀意。

菩萨出鞘之后,秦轲握紧了剑柄,再度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连续十天在山中逃亡,他并不是一次都没有和路明等人正面交手,而他每一次竟都在三人的围攻之中脱身而去,不断翻滚于名为“生死”的砂砾之中,磨去了他身上很多的稚嫩之气,几日几夜的山间奔跑也加强了他身体里澎湃的气血涌动。

现如今的他,称得上是一个老练的剑客,一个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的猎人。

骑兵副将双脚落地,尚且还来不及回味自己刚刚那一记妙到巅峰的膝撞,只感觉耳边嗡嗡的破空声已经覆压过来,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举起手上的马刀抵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因为一阵剧痛而颤抖了一下……

菩萨轻易地穿透了他的皮甲,随后一声清亮的剑啸,秦轲拔出了稳如泰山的剑身,习惯性地往身侧一甩,殷红的血液整齐地在地上溅出一道弧线。

这一击,太快,快到出剑,拔剑,都好像只在眨眼之间。

“你……”副将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刚刚秦轲抽剑而出的那个动作,已然带走了他身上的所有力量。

秦轲侧身站着,眉头却微微一皱。

这样,就死了?

他有些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想。

现如今,他已是第三重境界的修行者,而且修为越发稳固,想来那个从前完全不敢想象的小宗师境界也离他不远了,他这一剑其实并未拼尽全力,但他好像习惯了,他刺出的每一剑,都会下意识地用上几分七进剑的剑意。

“本来没打算杀死你。”秦轲轻轻拍了副将的肩膀,看着他的身体如同瘫软的泥巴一般倒了下去,低声喃喃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是我的朝廷

从出荆吴以来,他遇上了不少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犹如层层叠叠的浪涛,终究还是解开了他原本觉得一生都无法冲破的一些桎梏。

如今的他,对于杀人这件事情已经看得淡薄了许多。

“叶将军死了!”

骑兵队列一阵混乱,他们知道这位副将的实力,就算是在一郡的守军之中,也能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这样的人物,却死在了与这个年轻人的一个照面之间。

“噗通”一声从秦轲身前传来,正是刚刚还娴静自若的袁公子,此时竟是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面在地上难看地打了几个滚,一面疯狂地向着身后骑兵聚集的队伍里爬去。

这种时候,他早已忘记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更忘记了自己身为都尉一职的尊严,可是,叶将军那样的修为都被秦轲一剑刺死,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又能撑上多久?

一息之间?两息之间?

他可是太守之子,只要活着,有得是荣华富贵供他享用。似乎是想到了这一点,强烈的求生欲望令他爬动的速度更快了一些,他面朝黄土地大声呼喝道:“你们都在看什么!杀了他!杀了他!”

“草包。”秦轲低低骂了一声,大步向前,就想去抓袁公子的肩膀,空中却传来了嗖嗖的几声,几支弩箭闪电般自骑兵中袭来,直冲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