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电过敏
“修路吗?”姜不苦若有所思的轻点着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若真觉满溢的力量无法发泄,硬凿一条路出来,什么都解决了,这岂不比找人干架有意思多了?
而且,正如这位女老师所说,路永远不会嫌多,也永远不会嫌好。
“好!”
他果断的点头应了。
听到他明确的回应,几位老师都很高兴。
说实话,他们之前对于与这位天才姜同学交涉此事,心中是有些顾虑的。
毫无疑问,姜同学是个超出他们预估之外的天才,可正是如此,他们才感觉有些头疼,因为天才的另一面往往就是桀骜不驯。
别看他们现在是他的老师,可以他表现出的能力,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全方面的超越他们,这事他们知道,天才姜同学自然也知道。
所以,面对这种层次的天才学生,水准不够的老师心中多少都有些“弱气”,有种见面矮半截的感觉。
姜不苦心中倒是没想这些,他没再领取建校任务,而是跑到距离学院有十几公里的新城工地。
那里又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匠人们的力量无法与学员们相比,可各种灵傀配合灵傀化的工程机械,形成一种有些另类的机械建设兵团,虽然新城的范围比学员更大,但从效率来看,比学院这边甚至还略胜一筹。
见到这些,他也更加理解几位老师所谓“想着法给学员们送贡献值”的说法了,以云莱书院的规格,只要有心,甚至能够调动起比新城那边更大规模的灵傀化机械建设兵团。
不仅效率远超当下,耗费也远超当下——众所周知,工时费远比材料费更贵,而调动一位筑基境学员的劳动积极性所支出的贡献值,够买几台效率更高更听话的灵傀机械了。
他远远看了一阵,便从空中往返数次,确定两地之间最佳路线规划。
这晚,朱富荣揉着有些酸疼的胳膊,对姜不苦低声道:“我感觉我已经知道学院的真正想法了。”
“什么想法?”姜不苦问。
朱富荣道:“学院很可能想把我们培养成‘产业工人’。”
姜不苦一顿,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他:“啊?”
朱富荣挪了挪屁股,凑近些掰扯道:
“你想啊,在很早以前,没有特等院校,甚至没有高等院校的时候,中等修行学院就是这个……”
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随着时代发展,炎夏人口爆炸式增长,人均天赋越来越高,中等修行学院不够看了,只有高等学院出来的才叫人才,然后,高等学院也沦落了,只有特等院校的才受追捧。
现在呢?
原本一个副都之内只有一所特等院校,现在有多少了?
这岂不就落入以前的历史循环了吗?
现在名为特等院校,可和以前的特等院校能一样吗?”
姜不苦道:“可是,若以天赋和个人成长论,咱们已经不比一两百年前特等院校的学员差吧?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朱富荣摇头道:“我说的不是个人天赋,而是咱们在官方乃至全社会眼中的定位在持续下降……越来越不值钱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咱们天赋不比当年特等院校的学员差,现在受到的教育,享受的资源,比他们也犹有过之,不管定位怎么变,咱们的成长上限实打实的比他们更高。”姜不苦道。
朱富荣继续摇头,道:“我不与你论这个了……你听我把话说完。
当年,特等院校毕业的学员,还没出校就已被各方抢夺预订,注定是整个社会,整个炎夏,整个文明的顶梁柱,很大可能名留青史那种。
而现在,我都可以想到我们毕业时会是什么局面……泛滥成灾,太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若说以前特等学员出来的学员,全都是天之骄子,那么,咱们不过就是力量高点,修为强点的螺丝钉了。
建设者,开拓者,最强的一线劳动力。
和那些普通工人相比,咱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力量大点,他们无法完成的任务我们能够轻松胜任,除此之外,有什么不同吗?”
说至此处,他一脸的惆怅。
姜不苦却很是奇怪的看着他。
“怎么啦?难道我哪里说得不对?”朱富荣问。
“你没说错,我甚至觉得你分析得很好,不过……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姜不苦问。
就像一个读书人,放在几千年前文明早期,读了几万个字,就能称为社稷栋梁。
而现在,别说熟读几万字,熟读几千万字都没这资格了。
这不是社会倒退了,这是文明进步了啊。
朱富荣闻言,却真的很想吐血,颤抖的手指着姜不苦,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六三章 “命中注定”的一战
看着姜不苦进入福地,朱富荣扭头看向李婉月,道:
“你说这家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说的话那么难理解吗?
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他这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很显然,他这次真被姜不苦的表现“堵”得心口疼。
李婉月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思索了一阵,才道:
“不管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觉得,他是在努力让自己不明白。”
李婉月这打机锋一般的话语,让朱富荣一愣,疑惑道:“什么意思?”
而后有些反应过来,瞪眼道:“难道你也觉得我说得不对?”
李婉月摇头道:“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
朱富荣傻愣愣的看着她,过了一阵,他一脸纠结的挠头道:“我怎么感觉……我自己成了那个脑子不够使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看得最通透的,反倒是姜平那家伙,让他有种遇到二愣子的挫折感,话都讲不通了还。
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啊!
李婉月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还记得你最初的理想吗?”
“啥?什么意思?”朱富荣不知道这女人今天怎么啦,也给他一种把握不住的感觉,就像常有奇葩之语、奇葩之行的姜平一样。
李婉月再次问道:“你有过理想吗?”
“呃——”面对她认真的询问,朱富荣本来想要哈哈一笑搪塞过去,在他看来,这种少不经事时的念想,到现在,除了自嘲一哂外,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可看着她那认真的目光,他还是不由得端正了心态,因为这样,他反倒羞赧起来,有些迟疑的道:
“理想嘛,谁小时候没有过?不过……哈哈,现在当然要有更加务实的心态。”
最终,他还是没把童年之时心底的大宏愿说出来。
逍遥纵横天地间,我命由我不由天,与神游者,不是孔孟,就是老聃,要么庄周,要么青莲。通晓古今未来,啸傲天地八荒,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圣人的同路人,文明的引导者……世界观有多大,理想就有多大。
现在回想,除了哈哈一笑,还能如何呢?
李婉月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其他且不论,咱们都曾被天才光环围绕,我想,有一点是共通的,修行,求道!”
说到这里,她看向朱富荣,问:“你现在,还有着当年那般坚定的求道信念吗?……还是说,在这方面,你也同样变得更加务实起来?”
忽然间,朱富荣感觉“务实”这两个字眼变得很刺耳。
甚至是很扎心。
李婉月继续道:
“瞿铃、郑芝的选择我们都看在眼里,论天赋,她们比我们差吗?
心中是不是多少有些瞧她们不起?
其实,我们和她们又有多少区别呢?
我们都很务实,只不过,她们比我们更加务实而已。”
此刻,她已不是在对朱富荣说话,而是,在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仔细解剖。
“小孩子的理想是最肆意的,在确定理想的时候,他们不会考虑它有多难,多么不切实际,自己有多么的痴心妄想,没有自知之明……他们不会考虑这些。
想当画家,想当音乐家……想什么都行,至于有没有天赋,家庭经济条件允不允许,不考虑!
而我们,则会先凑条件,再定目标。
有绘画天赋,没音乐天赋,那么,当然是把音乐家这个目标擦掉,绘画天赋也不是真的顶尖,只是普通人中的优秀,距离真正的天才还差得远,而且,前期投入耗费都很大……不值得,擦掉!
因为我们务实嘛。
随着我们越来越大,发现自己的修行天赋并不是真的顶尖。
智商也只能说不傻,距离真正的妖孽还差得远。
继续莽着头去当一名求道者,那不是傻吗?
当然要更务实一点!
所以,我们不谈理想,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精打细算的、妄图让自己有限的条件天赋达到一个最优解。
不务实的东西,超出自己条件的追求,统统擦掉,擦掉,擦掉!”
她每说一个“擦掉”,都像是一击重拳轰在朱富荣胸口,同样,也轰在她自己,旁边刘静、王雪等人的心头。
“这是求道吗?……这是在做生意吧?朝闻道,夕死可矣!”
说到这里,她像是点头又像是摇头,道:
“我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态度,我感觉,我距离这种心境最近的时候,大概就是最无知、最年幼那个时候,随着一点点长大,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务实,距离这种心境,也就越来越远了。”
“我会很务实的考虑事情,对世事的变化,时刻保持敏感和不安,我认为,这是聪明人的处世之道。
……可是,真的需要吗?
就拿这事来说,若我自诩是一个坚定的、从未动摇的求道者,这种事情我会在意吗?我应该在意吗?”
说到这里,她自问自答的摇头道:
“不会,这不过是些最细枝末节的东西罢了。
若我心中已经充斥着这些念头,为之纠结为之恼,这不就刚好证明了这种趋势变化的合理性吗?
我们自己都在进行很务实的考量,难道还要苛求学校把我们当成一个个求道者对待吗?
他们当然也会很务实的安排我们!”
此刻,原本对自己的眼光颇为自诩的朱富荣面如死灰、汗如雨下。
李婉月继续道:
“姜平这一年来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堪称奇迹,其他人都将这原因归到他超卓的天赋上。
我承认,他的天赋很可能比我们最初预想的更好。
但是,我相信,若只论天赋,他依然没到卓不凡的水平!”
原本作低头沉思状的朱富荣、刘静、王雪三人,都惊讶的抬头看向她。
似乎在问,你怎么这么笃定?
李婉月摇头,没有回答,意思却很明确,别问,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她反而道:
“咱们都犯了个‘以我为中心’的错误,我们看到他进入县学一班之后的变化,所以,认为他在这一年间上演了奇迹。
可是,在县学十班同学眼中,他这奇迹至今已经上演四年了!
若是放在他们镇学的同学眼中,这奇迹已经上演了更久!”
最后,她道:“他一直都在上演奇迹,我们不过是只看到了这一年而已!”
她这最后一句话,宛如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心间。
在这个群体中鲜少开口发言的王雪忽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他这种天赋比卓不凡那种还要更加恐怖?”
李婉月道:“或许,他确实有种很奇特的天赋……比如,向道之心越坚,成长性就越快?还有他那奇葩的举动,很喜欢和优秀的人接触,哪怕因此招来许多嫌恶目光,依然死性不改,或许,他能从中得到点什么?”
她随便猜测了一下,而后又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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