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色茉莉花
“可以看出啊,大夏竹书的提笔者也不敢写皇帝不是圣祖所生的这件事,但无论朝廷也好,民间也罢,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被扭曲,人有理智,也有气节,于是他留下了“断雁孤鸿”这个词,又特意在挨着的另一卷竹书上差不多的位置,记录了圣祖早年曾收养义子的事,并侥幸躲过了检查。
“所以各位历史系的同学,在读历史的过程中,一定要细心,逐字逐句的读,有时候出于理智,史官没有办法将真相直接摆出来,但又出于气节,不可以将它埋没,于是用很隐晦的方法将它留下来,我们则要像是解谜语一样去解答它,有时需要耐心的读,有时甚至需要用一个故事当做钥匙,来解开另一个故事的真相。
“研读历史,要有一双慧眼。
“真相永远不会被掩埋,只待你去发现。
“现在直到圣祖自传的现世,我在这里终于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争论结束了,夏朝后来的皇帝,真的不是圣祖的血脉,而各位将是除我以外,第二个知道这个结果的。
“因为这本自传我目前还在研读当中,等将它整理出来,关于夏朝与圣祖的多数迷雾就被拨开了。”
礼堂中鸦雀无声。
陈教授喝了口水,继续讲着。
另一个争议点是佛道二门到底是圣祖的弟子受圣祖启发所创建的,还是圣祖借由两名弟子之手创建的?
这里面是有一定区别的。
圣祖自传里也写得很清楚,佛门道门的修行灵法、核心秘法与宗教理念,几乎都是由圣祖定下来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他的两个弟子的参与,所以佛道二门的始祖究竟是谁,大家自己判断。
在陈教授的口中,一段段历史携带着五千年的厚重感,落在这间礼堂内。
好似平淡,又似有千斤之重。
众人一时无人议论,只安静倾听。
直到陈教授讲完,留了十五分钟的交流时间,才陆续有人提问。多数问的也都是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陈教授严谨而诚恳的回答着,实在没有定论的,他也都尽量给出回答,至于究竟如何,留给大家自行决断。
很快有一人站了起来:
“陈教授你好,我是生物学院的学生,我一直对历史、特别是关于圣祖的历史很感兴趣,近些年来网上一直有人说圣祖是穿越者,请问您对此怎么看呢?”
下边有人轻笑出声。
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只属于网上,哪怕他们自己也纠结,但也不妨碍他们觉得它荒谬,难登大雅之堂。
陈教授却依然诚恳而温柔,对这名学生连连点头,随即认真思索,给出回答:“这个问题在我看来,不光是我们历史学的问题,也是空间与位面学的问题。至少圣祖的自传上并没有提及他是穿越者的事,在我们历史学者去探究他是否是穿越者之前,也许需要空间与位面学的学者们先证明‘穿越’的可行性。
“当然了,圣祖的博学多才也确实超越了我们的想象,一个人的智慧与精力都应该有限,我们一时想象不出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多领域都极有成就,似乎只有‘穿越者’可以解释了,大家对此感兴趣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陈教授又喝了口水:
“但在我看来,他是不是穿越者其实无关紧要,意义是有的,相比起其它事情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真实存在的,他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真实的创建了这个文明,他是我们中央华夏文明的始祖,真实的对这个文明的创建和延续做出了极大贡献,我们可以从史料上读到他对这个国家和这群人民的感情,因此,他在这世间存在的几百年时间远比他的来处要更真实、更重要。”
下方响起了掌声。
讲座结束,众人纷纷起身。
“嘿!我们……
“嘿?”
陈半夏拍了拍弟弟肩膀,待得弟弟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她,她才笑着问道:“怎么?你还听出神了?”
“是啊,陈教授讲得太好了。”
“我是不太懂历史的,不过听着也觉得很牛逼。”陈半夏说,“我跟你讲,其实很多女生都喜欢那种对历史有深入了解的男生,会觉得他们懂得很多。”
“那你呢?”
“我可能是从小腻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
“哦哦!”陈半夏这才想起,“我们出去吃烧烤要不要叫上陈教授?”
“……还是叫上吧,陈教授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该给他补一补。”陈舒想了想,又说,“不过陈教授估计还得和历史学院的老师、领导们闲扯几句,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我们等他。”
“好滴好滴!”
陈半夏下意识听从弟弟的吩咐。
“他要是不同意,你就说,魏律师对他已经很不满了,反正威胁他两句。”
“妙啊!”
陈半夏已拨通了电话。
陈舒则继续坐在座位上,把腿斜着放,好让里面的同学进出,他将背往后倒,靠在塑料靠背上,看似盯着眼前散场后的人来人往,实则思绪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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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爸爸来帮你
西成区某家私房烧烤。
陈教授一脸无奈的坐着,时不时拿起手机,看看老婆大人对他的指导意见,顺便看看时间。
姐弟俩坐在他对面,凑在一起。
“来十串腰子,二十串半壮,半斤烤鳝鱼,两个酸辣烤脑花,给陈教授补补脑。”陈舒盯着菜单,“再要十串梅花肉和十串五花肉,香葱小肠五串,猪鼻筋十串。”
“你都点完了,我点什么?”
“你再点就是,不要在乎钱。”
“我怕吃不完……”
“吃不完我打包呗。”
“那我要一份茄子,要一份包浆豆腐,再要两串虎皮鸡爪。”
“小气吧啦的!跟我客气什么?再来个藿香烧鱼蛋,加一条烤鱼。”陈舒非常大方,“反正你出钱。”
“吃不完我从你鼻子里给你灌进去。”
“我从你眼睛里灌进去!”
“我从你耳朵!”
姐弟俩在这边闹得正欢,陈教授却在旁边越发头疼,眼见得时间越来越晚,他仿佛感受到了圣祖方体在历史文物管理局的保管室里向他发出召唤,召唤这个五千年来第一个从头开始阅读它的人。
然而这两个活宝困住了他。
“陈教授,想什么呢?那几本书又不会跑,你好好吃完烧烤,回去休息一晚上,把心静下来,慢慢读,才能读出更多东西。”陈舒的声音。
“慢慢读,才能读出更多东西。”陈半夏学着弟弟的话,并俯下身子盯着他看,眼睛很大,表情俏皮。
“嗯。”
“敷衍。”
“敷衍!”
“要劳逸结合啊陈教授。”陈舒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要劳逸结合啊陈教授!”陈半夏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一不小心就喝完了。
“闭嘴吧你们两个。”
“陈教授这态度好像有点问题啊?”陈舒看向陈半夏,“你是姐姐,你说,怎么办?”
“这不得在魏律师面前为他美言几句?”陈半夏反问道。
“……”
陈教授又看了眼手机。
魏律师表示不想看到他身体垮掉,因为现在大益的法律规定,如果夫妻一方在婚后出现重大身体疾病,另一方不可以轻易将他抛弃,所以约等于双方的身体健康也是夫妻共同财产,陈教授这种做法相当不负责。
陈教授沉默着,当看不见,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服务员开始上菜。
“我的腰子!”
陈舒抓起一串腰子就开炫。
这家的腰子烤得很嫩,调味也调得好,口感很棒,不过陈舒还是更喜欢吃烤得干一点柴一点的,总觉得这种嫩嫩的口感过于精致,少了些粗糙的朴实的烟火味道。
陈教授则拿了一串半壮,慢条斯理的吃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被迫的感觉。
只听陈半夏在旁边叫嚷:
“鳝鱼好好吃!”
于是陈教授在吃完半壮后,又不动声色的拿了一串鳝鱼,这是这家店的招牌。
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烧烤更像是小孩儿吃的零食,所以不可以表现得对它过于喜欢,有失体统。然而这玩意儿又确实好吃,所以只有被儿女强行拉过来、才能装作不情愿的吃一点了。
脑花也吃一点,腰子也搞两串。
每样都不放过,雨露均沾。
吃完之后,扯出纸巾抹抹嘴巴,瞄着一对儿女:“天天吃这些东西,也不晓得有什么好吃的。”
姐弟俩对视一眼,眼珠子乱转。
“陈教授,有空休息一天吧,劳逸结合,带我们逛逛玉京。”陈舒说道,“正好最近蓝花楹要开了。”
“是啊,陈教授,带我们逛逛玉京。”
“我不去。”
“下周怎么样?下周正好蓝花节。”
“可以啊,反正我周末都没课。”
“我没空。”
“那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去文物局看看,石教授早就叫我过去了,这个总没问题吧?”
“这个没问题。”
“你看!他说没问题了!”
“对对对!我听到了!”
“我说的是去文物局的事……”
姐弟俩又对视一眼,交流信息。
随后几天,陈舒跟着陈教授去了历史文物局,欣赏了很多老乡留下来的文物——此前只粗略看了一遍,还没来得及细细研究就交了上去,现在再看,还是很有收获的。
玉京的蓝花楹也在缓慢盛放。
一周之后,蓝花节。
某棵蓝花楹下。
陈舒站在左边,英俊帅气,陈半夏站在右边,清纯显小,陈教授站在中间,表情麻木。
在他们前面,小姑娘举着手机,认真拍照。
随即是另一棵蓝花楹下、又一棵蓝花楹下、长安门口、承平门外、正阳门外……
地点换了一个又一个,照片拍了一张又一张,不变的是笑容灿烂的姐弟俩和被迫营业的陈教授。
……
二月中旬。
陈舒端着笔记本来到清清身边:“宁秘书,帮我检查一下错别字和格式。”
宁清默默端过查看。
陈舒则在旁边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样子:“你们什么时候答辩?”
“下个月初。”宁清边看边答。
“定下来了吗?”
“六号。”
“那比我们晚三天。”
“是。”
“你格式改好了吗?”
“我不用改。”宁清双眼盯着屏幕,脸上看不见表情,“我不会犯错。”
“啧啧……无情的写论文机器。”
“你这个分号用的半角。”
陈舒凑过去一看,还真是,这个分号刚好在一行的末尾,看不出体积,他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