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崛起的石头
左翼、塞北诸部,没有一个奉诏的,甚至塞北诸部中的朵颜、泰宁两卫,还把他的使节吊死在白帐门前,以示决裂之意。
甚至打从他承继汗位起便兢兢业业跟随的漠南诸部,这次的态度也多是晴暗不定。
只有敖汉、奈曼两部的族长继续表示追随察哈尔部。
更令林丹巴图尔意外的是,前两次都追随察哈尔部南侵的漠南强部克什克腾,这次居然明确表示了拒绝。
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奉诏不出丁,或是干脆晾着使节几天不见面,不拒绝,但也不会再遵从了。
“哼!”林丹巴图尔冷哼一声,道:
“传诏奈曼部,让奈曼部出兵,灭了克什克腾,察哈尔部将与奈曼部平分其族人部众!”
消息传到奈曼部,奈曼部的族长安达尔倒是二话没说,便出动本部的两万四千余骑兵直奔克什克腾。
等他赶到了却是发现,克什克腾早就人去楼空。
在送走察哈尔部使节以后,卓特就知道以林丹汗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察哈尔迟早要来报复,所以不得不抛弃了百年的部族驻牧之地,率领整个部族向南迁徙,寻找安全的地方。
很显然,这个安全的地方,就是在大明领导下团结在一起的左翼和塞北诸部。
天下很大,只要肯归顺大明,总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第七百五十八章 强军
“大汗,前方便是福余卫的地界了,要我看,咱们就一鼓作气,冲过去,击溃他们。”
奈曼部的族长安达尔看着前方,说道。
林丹巴图尔想了想,点头道:“前些日叫克什克腾跑了,福余卫这么大,总是跑不掉的。”
“愿长生天赐予奈曼部个个皆为勇士,去吧!”
安达尔应了一声,即领奈曼部一万余骑上前。
铁蹄阵阵,踏进福余卫的冻土草原,激起阵阵飞泥,奈曼部的骑兵杀奔福余卫的乌齐叶特本部,却不见一人。
“莫不成宰塞也阖部逃往大明了?”安达尔正在纳闷,却听周围乱象四起,喊杀震天。
无数打着朵颜旗号的蒙古骑兵自空无一人的营帐之内冲出,转瞬间便与奈曼部战到一起。
“安达尔,林丹汗逆天而行,奈曼部要执意与他陪葬吗!”
说话的,是朵颜部的汗,大明册封的朵颜王永谢布,骁勇之名,在整个草原上也是颇有闻名。
安达尔一手牵着马缰,冷笑道:
“察哈尔是黄金家族正朔,你朵颜却是投降明朝的杂种!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脸面说我?”
永谢布猛冲过去,笑道:
“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用弯刀说话吧!”
“乐意之至!”安达尔冷哼一声,迎上前来,与永谢布搏斗在一起,而余的奈曼骑兵,也都与朵颜骑兵厮杀起来。
数公里外,林丹巴图尔听着前方的喊杀声,就已经知道奈曼部是与乌齐叶特打在了一起。
“大汗,我们要出兵援助奈曼吗?”一旁,敖汉部的新族长乌力罕说道,“乌齐叶特毕竟是塞北第一强部,还是要派人去支援。”
“你催什么,本汗自然要派人去援救他们,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林丹巴图尔怒视过去,转头说道:
“乌齐叶特敢留下来与本汗作对,可见他们一定有援军,在等等看吧,等他们的援军来了,本汗便率察哈尔铁骑,一并灭之!”
敖汉部的前任族长死于大同的张万邦之手,新任族长乌力罕正是其子,一心只想着报仇。
他根本不想跟随林丹汗,然而此刻的草原上,也只有林丹汗曾经威震漠南的察哈尔部,才有这个能耐。
乌力罕心中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
前方战事进行得愈发惨烈,朵颜卫本就以骑兵闻名,又是埋伏出击,奈曼部人数又不及朵颜,很快支撑不住,败退回来。
奈曼部扔下了数千具尸体,风卷残云一般的溃退,朵颜倒也没追。
奈曼部的族长安达尔浑身鲜血淋漓,被朵颜王永谢布砍掉了一只胳膊,他捂着伤口,怒问道:
“大汗,你为什么不出兵救援?”
“我奈曼部为你浴血奋战,察哈尔部好歹十几万骑兵,就这样在后面看着?”
“安达尔,你这是与你的大汗说话的态度吗?”林丹巴图尔满心的孤傲,说道:“这次打乌齐叶特,明军会不来援救吗?”
“我察哈尔部的铁骑,要留着对付明军,这次,本汗打乌齐叶特是假,消灭出关明军才是真!”
“本汗的心思,难道都要与你说吗?”
话音刚落,远处地平线上便是升起一道黑线。
很快,斥候回来禀报:“大汗,前方发现大队明军,但是他们好像没有骑兵,只有步兵、炮营和车营!”
闻言,安达尔捂着受伤的左臂,默默道:
“大汗说的不错,明军真的来了,那还请察哈尔部为我各部做个表率,击溃这些出关的明军!”
“那你就等着看,察哈尔部的铁骑勇士,是怎么为这些明军带去刀与火的洗礼!”
林丹巴图尔冷哼一声,根本没把全是步兵的明军放在眼里。
但是很快,他就有些为夸下的海口而后悔。
双方还没接触,对方的大旗就被察哈尔骑兵看了个明明白白,大同军张万邦的旗纛,草原上根本不会有人不认识。
张万邦在大同一战成名,镇守大同多年,屡立战功,所谓的强部们,就没有一个没吃过他的亏。
“大同军……”
看见这杆大旗,察哈尔部还未出战,便是人心浮动。
明朝九边重镇,个个都是精锐,而这个大同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已经成名的当世强军。
在这个时候,大同军这杆大旗,在察哈尔眼里,就和昔年戚继光的戚家大旗别无二致。
张万邦的大名,早已响彻西虏人心。
林丹巴图尔狠狠地唾了一下口水,对手是大同军,看来直接骑兵对冲的打算行不通了。
不过应付步兵,他还有别的办法。
察哈尔十余万骑兵,去打只有四五万人的明军步兵,根本不用与对方接触,最惯用的战法便是绕着他们兜圈子射箭,慢慢消耗,让明军疲于奔命。
察哈尔部的十余万骑,虽然不如八旗骑兵一样精锐,但却并不是明军之前打的那些乌合之众。
要不然,也不会连皇太极都将林丹汗视作大敌了。
林丹汗却是没有想到,眼下领兵的是参将渠家祯,令他们畏惧的张万邦,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不过战场遥遥,等察哈尔人发现这一点时,只怕也是战斗几近焦灼时了。
就算没有张万邦,大同军依然表现出了极强的军事素养,整个军队有如一人,令行禁止,士气旺盛。
渠家祯眼见察哈尔人没有近前,便是知道,他们是在害怕张字号的这杆大旗,不敢妄动。
既然如此,那更要打出气势,让他们以为是张大帅在领兵了。
他喝道:“传令,各营全都竖起大帅的高招旗,让对面那些虏骑看得清楚些,镇虏炮准备发射,车营列阵!”
一声令下,明军阵中旌旗的数量多了数倍,现在即便是眼神不怎么好使的察哈尔人,也能远远瞧见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张”字大旗。
“大汗,你看!”
察哈尔万户卓尔斡指着前方,林丹巴图尔顺着手势看过去,只觉得一阵心悸。
前方明军发觉了自己察哈尔部的主力,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结阵缓缓前行,盾车环绕在阵列周围,好似一个移动的堡垒,无法阻挡。
这正说明,他们是有所依仗!
而高高竖起的张字大旗,更加印证了林丹巴图尔的这个想法,他眉头一皱,喃喃道:
“张万邦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他们的骑兵呢?”
“乌齐叶特还有朵颜等部的人马呢,怎么也没见到?”
这一刻,林丹汗只觉得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他觉得到处都是伏兵,只等自己出击,便会围拢过来。
第七百五十九章 又是浑河
坐下马匹不安的嘶鸣声,触动着察哈尔人的神经。
十数万察哈尔骑兵,环绕在大同军的两侧,不断释放箭雨,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试图消耗。
然而大同军在经受了微弱的伤亡后,很快用密不透风的盾墙,阻挡住了他们的攻势。
“杀!杀!杀!”
大同军在一刻不停的前进,好似一个战争城池向前推进,而人数多于三倍的察哈尔骑兵们,却是在不断的后退。
他们被这样的气势吓住了!
虽然明军短时间内还无法接触到察哈尔部,但是他们一步一步前进的脚步声,却是仿佛踩在了这些察哈尔骑兵的心头。
谁也没有料到,察哈尔部居然出现了溃逃!
还没有接战,便出现溃败,强如察哈尔本部,依然如此!
这就是成名强军名号的威慑力,张万邦人不在主要战场,只凭一副大旗,便吓住了察哈尔十万铁骑!
很快,察哈尔部人心浮动,十余万大军,未曾接战,居然已经隐隐有些溃败的趋势。
身后的奈曼、敖汉两部族人看着这一场面,一时间也都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大同军到底是一些什么怪物?
火炮告诉了他们答案。
渠家祯打出张万邦的帅旗,使得军心大振,一直在向前移动,找寻到了高处列阵,随即开始大举炮击。
“砰砰砰——!”
这时,林丹汗总算看出来明军的打算了,不过为时已晚。
大同军已经占据了高处,居高临下,正在加紧架设拒马和盾车,不断的释放火炮轰击察哈尔部。
“他们一直都在虚张声势,就是想占据高处固守!”
“不能等他们站稳脚跟以后再进攻!”
林丹巴图尔总算反应过来,大声下令进攻,然而明军的火炮一经稳定,便是连续不断。
装着散弹的木桶从炮管中发射出来,在半空中开花裂开,散成十数颗小型弹丸,砸在察哈尔人中,一砸就是一片!
这正是军器司根据西班牙人提供的技术支持,结合自己从前的经验,所研制出来的新式霰弹!
这种霰弹,还不怎么成熟,是将小弹丸装填到特制的木桶里,所以颜值也不怎么样,但是胜在实用!
现在朱由校可以自信的说,自己手中大明的军科等级,已经领先了后世的大清几百年!
上百颗霰弹发出,转眼间便在空中爆裂变成一千余颗弹丸,地毯式轰炸下,察哈尔阵中顿时一片的尸山血海。
察哈尔骑兵们被打的人仰马翻,被受惊坐骑甩落下马的甚至还要比死在明军火炮中的更多。
他们的箭雨,在面对明军镇虏炮的霰弹轰炸时,根本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只能射在盾车上被挡住。
而明军的炮弹,却是无可阻拦,将他们连人带马撕碎!
林丹巴图尔总算是尝到了科尔沁兵败的苦果,看着一面倒的战场,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可都是他用作恢复成吉思汗霸业的本钱!
每一个为了他英勇作战的察哈尔骑兵,都是真正的勇士!
很快,察哈尔骑兵开始反击,他们自四面八方向大同军所在的山头发起冲击,可是更令他们绝望的来了。
渠家祯站在最上方,一声令下。
随即,整个明军阵前硝烟阵阵,成排的遂发枪开始不间断发射,比箭雨更密集的钢铁洪流转瞬而至。
冲锋的察哈尔骑兵毕竟是血肉之躯,接二连三的倒下一片。
林丹巴图尔看了看战场,心知现在在想攻山,已经是绝无可能,就算强行拿下了大同军,也会令察哈尔本部损伤惨重。
何况,现在乌齐叶特、朵颜等部的骑兵应该都已经要到了。
“撤!”
“传本汗的诏命,撤兵!”林丹巴图尔不无意外的,再次选择了临阵脱逃,以保存自身实力。
一直自诩为蒙古第一强部的察哈尔部,在追随他们的奈曼、敖汉等部族人面前,丢弃了数千具尸体,却连明军的影子都没摸到,便灰溜溜地狼狈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