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崛起的石头
并且,马世龙在军中用河曲总兵单世兼的人头祭旗,并且放话,要在三日内夺回卫城。
西北军是边军中的精锐,自九边选锋五年,如今总数不过五万,虽然还没有打出什么漂亮的战绩,却也有资本说出这一番豪言。
也正是因为西北军在镇西卫碾压式的胜利,似的朝中赞成派及反对派的微妙平衡再次被打破。
更多的人发现了忠于朝廷兵马的实力,也知道镇西卫的事,必定不会长久,开始上疏歌颂天启皇帝的英明神武。
这一下子,卫城还在烧杀劫掠的乱军们彻底慌了。
当然,这一次动作起来的不仅仅只是军队,一起开始大规模行动的,还有魏忠贤的东厂。
这样的大事,东厂怎么会不分一杯羹?
自圣旨下发之日起,朱由校便是向魏忠贤授意,要他做点大事,用东厂历年来积攒的凶名赫赫,压住各地蠢蠢欲动的鼠辈们。
京师各门缇骑四出,规模比天启三年的科举东林大案更甚,其中大部分番子都奔往镇西卫境内。
现在那里的每一名文官,都是他们眼中的肥肉,东厂对这种事,一向是极其喜欢的。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忠贤的亲侄子,如今东厂的大档头傅应星。
此时他带着二十余名缇骑来到岢岚州境内,直行至城下,看着“岢岚州城”四字匾额,意气风发地抬手道:
“进城,拿人!”
没错,东厂出来的目的一向简单,不是抓人,就是抄家,要不就是抓人加抄家。
对文官们来说,反正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傅应星本来是打算从小抓到大,慢慢玩,可呀才刚进入镇西卫境内时便接到消息,说马世龙已经在河曲斩了单世兼和杨望两名总兵。
随即,缇骑们调头转向,直奔岢岚州。
这里有只大鱼,东厂已经留意很久,现在是时候把他钓出来,让水中其余的鱼虾们看看。
进入州城,缇骑们四散而出,本王镇西卫及州内的文官府邸,而傅应星则来到了知州郑世生的府门前。
他握着佩刀的手有些发抖,心中既害怕,又兴奋。
这一次抓人非同小可,这只会是个开始,整顿卫所,各地反对的人不会少,皇帝想要彻底整治地方,少不得要倚重东厂。
他正想着,路边转来一队巡街的官差。
官差来到郑府门前,就这样与站在这里的番子们交身而过,两边的人都有些紧张。
按理来说,这是岢岚州的地界,官差是要过问几句的,可这队官差却连句话也没说半句。
最后在街角处,官差们逃也似的离开。
每个人都知道,身着白色皂衣,腰间佩戴双刀,这是东厂番子的标配,而为首的那位,显然更不是善茬。
见状,傅应星嘴角淡淡一翘。
东厂办差,甭管你在地方上是什么,该缩着都得缩着,惹了东厂,没人有好果子吃。
官差?兵丁?
都是狗屁。
就连锦衣卫,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但凡是东厂要抓的人,没人能逃得了,为了抓一个人,东厂不惜杀错一百个人。
为了完成皇帝的指令,番子们都是冷血的杀人魔。
傅应星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只一个眼神,就令那些远远围观的百姓们心寒。
“将郑府围了,跑了一个人,拿你试问。”他冲一名档头说完,上前敲响了郑府的大门。
既然马世龙动作这么快,那自己也不能玩虚招了。
眼下朝中形势很复杂,每一双眼睛都盯着西北军平叛的进展,还有自己东厂是怎么抓人的。
要是给他们一种东厂抓人绵软无力的感觉,那就是自己的过错了。
随着敲门声响起,郑府内瞬间是一阵的鸡飞狗跳,每一个人都慌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的老爷不在。
不多时,傅应星站在管家眼前,手里拎着刀,对准了一名约莫十余岁的孩子,面无表情道:
“我问你,岢岚州的知州郑世生,在杨望纵容属下造反的当天,有没有与他在城外吃过饭?”
管家张了张嘴,颤抖着道:
“没、没……”
话还没说完,傅应星便就双眼微眯:
“可惜,很可惜,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真以为你闭口不说,东厂就什么也查不出来?”
语落,手中的刀也随之挥下。
一颗小人头落在地上,管家愣了,瘫软在地上,一名妇女则是捂着脸凄惨地嚎叫起来。
可是番子没有给她继续叫的机会,很快,一名档头提着刀也将她按在脚下,静静等着。
傅应星把玩着手中带着血的刀,就好像刚刚只是杀了一头牲畜,而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再一次用那种毫不在意的目光看过来,面无表情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郑世生,有没有与杨望一同吃过饭?”
“有,还是没有。”
周围的家仆们全都看傻了,连大气也不敢出。
东厂查案的方式与锦衣卫截然不同,异常狠毒,凡是能用杀人解决的问题,他们绝不会多问一句。
这种情况,在天启初年查办东林时尤甚。
有人说,天启元年到天启三年科举大案期间,死在东厂手里的东林党徒没有一万,也有数千。
其实这并非是危言耸听,而魏忠贤能压服这样一群人,可想而知他能有多令人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番子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远远散开,甚至连官差也不愿多问的原因。
除了天启皇帝,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令魏忠贤提督的东厂俯首帖耳。
管家明白,如果自己不说,番子们只会继续杀,直到把整个郑府能喘气的全都杀光。
与东厂这次的手段相比,马世龙的平叛,实在是太过温柔。
第六百四十章 叛军一个不留
什么事一旦交到东厂的手里,死的人就多了。
原本只需要死郑世生一家人,现在管家的儿子也死在番子手里,因为他为叛党保密。
傅应星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说也就说了,不说也就砍了。
郑府这么大,总会有人说出那句“郑世生与杨望吃过饭”的话来,每个人都有家人,一个个抓来问,总有收获。
就算真的没人肯说,那也简单,傅应星可以去下一家,下一家少说又是十几口子人。
只要有了这句证词,东厂能办的事就多了。
傅应星可以顺理成章的,把那天的事定性为叛党秘密集会,在场的所有文官,都有理由直接一把抓。
这样办事,简单、高效,但势必会有无辜的人因此而死。
只不过对于傅应星和下来办案的番子们来说,死的是谁家的儿子,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在乎的,只是如何把上头交代的事完美解决。
如同傅应星说过的那句话,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你还是选择为叛党保密,那我只好动手,听起来,似乎又像是有那么些道理,所以管家到底应该恨谁。
是亲手杀了他小儿子的傅应星,还是把他拉下水的郑世生?
又或者,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在这种时候还选择负隅顽抗的自己?
没有人知道答案,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
傅应星不在乎这些,他看着满脸都是对自己又恨又怕的郑府管家,他只知道,自己的差完成了。
岢岚州算是卫所文官们的大本营,可是东厂冲进来抓人,就像是跑到自己家的后花园摘朵花一样轻松。
原因只有一个,没人敢和东厂对着干。
官员们各自的势力也不小,平日里上下都有打点,可是这次,上到巡抚,下到知府,甚至是地方上的督办司,没有任何能帮的了他们。
锦衣卫外表光鲜亮丽,四大千户虽狠,可平日办案,除非接到皇帝特旨,起码还讲究司法程序和人道主义。
给人的感觉,“畏”更多一些,而非是“惧”。
东厂和任何衙门都不一样,他们为黑暗而生,朱棣当年之所以建立东厂,就是为了让他们专门干“黑活”。
历朝的皇帝,也都是将东厂当做自己的黑暗一面,去替自己做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
东厂的事,基本都见不得光,也洗不白。
杀人逼供这种事,东厂是专业的,也知道专门用哪种人来逼这些人张嘴最好用,很简单,就是小孩子。
无论男女,大部分的人,见到自己孩子被番子抵在刀口上,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说实话。
可偏偏就有几个今日这般的个例,不过东厂也不是没办法对付他们。
既然东厂为了办案,丝毫不讲人性,那么抓来这些人的妻母来逼问,也就毫无心理负担了。
管家在说,一旁有番子在做笔录。
傅应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剩余的郑府家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为难,很快就带着番子们押缚管家离开。
而管家的家人,作为同党,自然也是要被押走。
周围的家仆们直到看着最后一名番子跨过门槛出去,也还是不敢大口呼气,直到听见马蹄远去,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才是刹那间放松,瘫软在地。
很快,岢岚州城内传出一则消息。
东厂的人抓了岢岚州的知州、同知等一大票卫所文官,少说要有十几人,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同一时间,镇西卫城。
“杀!杀!杀!”
浩浩荡荡的西北军已经列阵进压过来,几十门黑洞洞的镇虏炮被摆在平野之上,对准了城头。
“轰隆隆……”
马世龙一声令下,漫天的弹丸都被倾泻到卫城的城墙及城门处。
由于镇虏炮的射程优势,镇西卫城上的二百余门大小铜铁炮顿时都成了废铁,即便乱军有心抵抗,也是架射不到。
很快,城墙轰然倒塌,碎石遍地,被撕开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西北军亦如决堤的江河,喊杀着冲进城中,即便西北军和乱军人数相当,这也是一边倒的战斗。
很快,乱军就被杀得节节败退,退守至右军都督府衙门。
西北军将右军都督府围得水泄不通,却并没有急着进行最后的进攻,反而是派出一匹匹快马奔行全城,沿街叫喊,宣慰人心。
“西北军奉旨平乱,叛乱已定!”
“西北军奉旨平乱,叛乱已定!”
乱军们还以为有了生机,朝廷是要招降,商量过后,就有一名千总举着双手出来投降。
马世龙直接抬脚将那名出来投降的乱军千总踹翻,紧接着,抽出刀亲手将他砍死,高声道:
“陛下有旨,乱军一个不留,镇虏炮呢?调过来!”
眼见投降无望,乱军们趋于崩溃,很快就开始自杀式的进攻,不过都被西北军一一击退。
在扔下无数具尸体后,镇虏炮终究还是被调到了右军都督府的门前。
“砰!”
“砰!”
随着一声声的巨响,早已孱弱不堪的围墙一点点坍塌,乱军们瞪大眼睛,看见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一整排黑洞洞的遂发鸟铳对准着他们,而在西北军身后,城内尚存的百姓,也都站在废墟上安静的看着这里。
很显然,马世龙是要在百姓的面前,将这些叛军用鸟铳活活射死。
只有这样,才能抚慰这些受伤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