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260章

作者:崛起的石头

努尔哈赤咳了两声,靠在椅子上,缓声说道:

“本汗一再试图打破辽沈,一直没能成功,这次又尝试攻灭宰塞,打通边墙,却还是功败垂成!”

努尔哈赤的声音中,颇有些壮志未酬,老骥伏枥的忧怀。

“近二三年来,我大金战事多有失利,三贝勒还受了重伤,至少要恢复半年。你们说,本汗到底该怎么办?”

扈尔汉是如今五大臣仅存的两人之一,众人还在议论时,他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大汗,熊廷弼在前些年一直固守不出,此战以后才开始反攻,可见确实是有所依仗。”

“以他的性格,若不完全打回辽东,怕是不会收手,当务之急要议的,就是要不要再去守辽东。”

的确,这个问题才是这一次讨论的重点。

范文程出来说道:“大汗,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努尔哈赤看他一眼,抬手示意。

范文程磕了个头,继续说道:“奴才觉得,辽东不能再守下去了。”

话音刚落,便在汗王庭中激起数声喝骂。

代善一向老成持稳,但这次也不肯苟同,冷笑道:

“先生不是我女真族人,体会不到我族人如何呕心沥血从南蛮子手中夺得辽东,一堡一城,都是我女真勇士用鲜血性命换来。”

“先生说话如此轻佻,怕不是心中早有想法?”

范文程听出代善这话中之意是在含沙射影,讥讽他乃是汉人,不过他早已习惯,在后金为官,这种事是家常便饭。

他对代善话中的讽刺毫无反应,自顾自说道:

“若上一战打得短暂,大金损伤不多,自可以再图进取,可我大金国力本就不如明朝,战后更是损伤甚重,守卫辽东得不偿失。”

“况且,上一战之后,只怕许多旗人也不是很愿意再度披甲出征了吧?”

范文程说到这里,看着努尔哈赤,语重心长道:

“大汗,攻取辽东是长久之计,不能只图一时之快,大金退出辽东,才可保存实力,意图来年再进啊!”

黄台吉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说道:

“父汗,范先生说的确是实情。”

“镶黄旗及两蓝旗损失最重,急需重建,战后家家户户都有白丧,要他们这个时候出征守城,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一旦激起旗人们的逆反之心,怕会动摇大金的根本。”

黄台吉说的有些激动,嗓门听上去有些嘶哑,说完还在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一看就是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会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

努尔哈赤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眼神变了变,终究叹了口气,道:“难道本汗尸山血海中打出的辽东,就要这样拱手相让了吗?”

“熊廷弼,熊廷弼!!”

第四百二十八章 努尔哈赤重病缠身

和硕贝勒济尔哈朗站出来道:“奴才观今日情势,退出辽东长城之外实出万全。攻城围城,鏖战退守,显是后者易见成效。”

“辽东之战后,明军士气大振,我大金若再死守辽东,不能完全掌握主动,可若是退守,则可置明军于不利。”

努尔哈赤听得很认真,胸口的起伏也逐渐平静下去。

济尔哈朗继续道:“大汗想,明军收复诸地以后,到处都需要重建,要人要钱,也需要分兵置守,所以必从关内调集物资!”

“大金弃守辽东以后,可以空出大量兵力,常年骚扰,恢复自身,再找准时机,意图复进。”

五大臣之一的图尔格也点头表示赞同,出来说道:

“和硕贝勒说的不错,辽东经略熊廷弼还有满桂的明军固然强悍,但我八旗精兵更是身经百战,锐不可挡!”

“我们可以退出辽东,消耗南蛮子的人力辎重,待他们建的差不多了,再联合科尔沁出兵劫掠一番,必能让他们手忙脚乱!”

范文程轻抚胡须,笑道:

“奴才以为,明朝国运渐衰,中原灾荒连年增多,加上课税沉重,如今各地已经起了流民。不出几年,必有叛民举义!”

“明朝气运已尽,我大金才是天命所归!大汗不必急于一时,只等明朝自乱,我们便可长驱直入,一举攻取辽东!”

“时不容缓,机不再来,大汗可在老寨静候佳音,不出两年,明朝必有叛军自乱!”

“哈哈!”努尔哈赤大笑几声,说道:“知我者范先生也!”

“本汗的确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辽东,但此事也真急不得,传本汗诏令,撤出辽东全部军力,本汗就不信他熊廷弼敢过长城!”

大殿上起了一阵笑声,黄台吉松了口气,努尔哈赤也没有先前那样震怒,一众的贝勒群臣,更都是兴奋起来。

对他们来说,城镇的作用有限,放弃辽东不容易,但是等缓过神来,再想打回来却也不难。

刚走几步,黄台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忽然转身,发现努尔哈赤正神色慌张的将右手紧握成拳。

黄台吉也怕努尔哈赤发觉,根本不敢细看,微看一眼便就佯装无事,转身而走。

来到汗王庭门口,黄台吉故意放缓脚步,朝正走回内宫的努尔哈赤微微瞥眼回看,却是陡然间瞪大了双眼。

努尔哈赤的手没有放下,还是紧紧握着,而且正有血迹正从他右手的指缝之间往外渗!

“刚才,父汗咳血了?!”

当夜,努尔哈赤躺在榻上,床边就放着暖炉,一次又一次地接到探马呈上来的密报。

“孤山堡已撤军!”

“东州堡已撤军!”

“一堵墙堡已经撤军!”

大部分说的都是尊奉辽东后金军尊奉诏令撤军的事,其余说的则是一些明廷最新在辽东的人事安排,还有熊廷弼的动作。

虽然已经想开了,但每看到这些密报,努尔哈赤依然觉得心头一悸,对他这样争强好胜的人来说,很难能对这两次失败完全释怀。

“咳咳咳……!”

忽然间,努尔哈赤猛咳一阵,赶紧用手去捂着。

过了一会儿,努尔哈赤颤颤巍巍展开手,看见了他最不愿看见的一幕,满是鲜血。

……

黄台吉下了汗王庭以后就没闲着,他在白天虽然只是微瞥一眼,但他却十分肯定。

从最近努尔哈赤的情况来看,应当是旧病加新疾,还有连日的打击,让他的身子支撑不住了。

如果今日真的是咳血,那就不能视若无睹了!

这个时候,黄台吉不得不想,如果老汗死了,最有可能继位的人是谁,没有人不想争这个位子。

他叫来范文程等一些心腹,在大厅来回踱步,神情显得有些慌张,呼吸也比接到熊廷弼进军消息时更加急促。

几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出大事了,都没先吭声,在等黄台吉自己想好再说出来。

不多时,黄台吉的步子停了下来,顿顿说道:“父汗今日在汗王庭咳血了。”

范文程立即起身,差点儿惊掉了下巴,确认道:“咳血?!”

他没有等到黄台吉的回复,坐下来回顾半晌,喃喃说道:

“大汗背后一直都有毒疮,上次在城门晕倒以后连骑马也少了,总能见他咳嗽捂着嘴,莫非……”

说到这里,范文程面色一动,望着黄台吉。

后者凝眸看向这边,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这一下子,在场众人全都明白了,老汗可能就要不行了,老汗一旦不行,这大金怕是就要变天了!

黄台吉自诩是诸子中最聪明的,但他一直没有摸清老汗真正的想法。

实际上,努尔哈赤一直没有对他说过一句不满意的话,几乎每句话都是在表扬。

可正是因为如此,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黄台吉才会比其他人都更想得到那个位置。

黄台吉能从努尔哈赤每一个难以捉摸的动作中捕捉到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什么都知道。

黄台吉虽然是第一个察觉到努尔哈赤身体有所异样的人,但他不敢做出太多动作,因为他害怕功亏一篑。

而且黄台吉看得出来,除了他,起码还有一个人是非常聪明的,便是那个小贝勒多尔衮。

无论什么事,只要是有多尔衮在场,努尔哈赤总是偏向他多一点,甚至这段时间在温泉待着,也是多尔衮陪在老汗身边。

黄台吉不会把努尔哈赤的一句话当做玩笑,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身体如何,老汗肯定是最清楚的。

除了多尔衮以外,阿敏和代善也要计算在内。

在辽东之战中,阿敏吃了极为严重的败仗,可就是这样,老汗依旧保他不死,并且给了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

黄台吉不确定如果犯下那次错误的是自己,老汗会不会这样对待他。

三个月前,阿敏在朝鲜立功回来,老汗一个高兴,似乎将在辽东的败仗忘了,将两蓝旗都交给他统领。

虽然两蓝旗中的镶蓝旗遭受重创,可那毕竟是两个旗的建制!

除了阿敏,代善这个大贝勒职权也是极重。

代善如今不仅在朝中担任要职,每天辅佐老汗处理军国要务,而且也是两红旗的旗主贝勒,有一大票的死忠。

黄台吉不禁在想,前一阵子,代善建议在老寨周围安置哨探加强边防,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监视毛文龙和控制民众吗?

还是他早就知道了老汗身体的变化……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共做大汗梦

商议过后,努尔哈赤不再想留在赫图阿拉这个伤心地,又跑到五十里外的温泉镇去了。

说是养伤,也是散心。

最近这两年,自诩百战百胜的努尔哈赤连遭挫折,心性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放弃辽东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永远都太沉重了。

尽管努尔哈赤保密措施极为严格,但时间一久,后金的诸贝勒大臣中还是有了风言风语。

这种事情,无论关外还是关内,都是无法避免。

继黄台吉之后,代善也后知后觉,从一名侍女拿来带血的绢布上看出近日的风闻,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代善在府中紧紧攥着绢布,虽然近些年来他退居幕后,但也曾久经战阵,看得出来这绢布上的血迹的成色已经很久,至少在半年以上。

这么说来,在辽东之战还在打的时候,努尔哈赤身体就已经不行了,那个时候就开始咳血了……

这样一想,代善顿觉一惊。

还没等他说话,他的长子岳托穿着一身镶红旗甲胄走来,搓着手道:

“我看立刻派人去把那个科尔沁来的侍女宰了,叫她永远闭嘴,这个秘密就烂在肚子里,咱们还是装作不知道!”

“先别谈此事了……”代善想了一会儿,将碗推到几人面前,道:

“先吃饭,吃完了饭再说。”

岳托看着眼前的饭碗,冷笑一声,却是说道:

“出了这样的事,黄台吉只怕早就知道了,我们已经处于被动,我可是一点儿也吃不下去。”

“砰——!”代善手中夹菜的动作一顿,将碗直接打碎在地上,沉声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去和黄台吉斗吗?!”

岳托也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两人就这样僵住。

代善叹息一声,蹲下来捡起碎片,边捡一边道:

“我现在看着风光,可是还有在大汗面前说话的资格吗?大福晋的事已经害我丢了太子之位,我又能去争什么!”

“你们哪,消停点儿,该做什么做什么,也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去争了。”

岳托闻言极为惊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但是也不好对亲爹说什么重话,愣了半晌,转身就走。

……

温泉镇。

努尔哈赤全身都泡在温泉里,这次他也没带多尔衮来。

对他来说,身体有变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自己什么情况他也是最清楚的,掩耳盗铃不行,还得提早打算。

想到这里,努尔哈赤望向身侧的那名正黄旗一等侍卫统领,示意他蹲俯下身来,开口问道:

“阿敦,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本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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