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夫人。”一个婢女小心翼翼说,“阿棠小姐捎信说,她这几日暂时住在齐小姐家,与齐小姐作伴。”
蒋氏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好好,还好阿棠反应快,让她别回来了,让阿柯也快出去避一避。唉,这叫什么事,二叔累坏你一辈子,如今他的女儿又要累害你的儿女。”
楚岚面如锅底黑,倒头在榻上面向内一语不发。
只怪他命不好吧。
……
……
蒋氏和顾岚如同不在家一般,楚昭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伯父伯母的性情她这几天已经看清楚了,胆小怕事,遗憾的是她上一世那么蠢,一辈子也没看清,对他们又敬又畏,觉得他们说的都对,事事处处要讨好他们,听他们的。
其实这个楚家完全可以她说了算。
楚昭让阿乐安排仆从们,引领诸人来到楚园,再唤家中的仆从准备茶水点心,桌案。
蒋氏和楚岚都避而不见,仆从们也不知道怎么办,老爷夫人能躲起来,他们不能躲起来,所以当阿乐来驱使他们时,只能乖乖听话。
楚家因为园子常常待客,极其的熟练有条不紊,来到园子的人们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都没有想楚家的主人。
嗯,那个楚小姐已经在一处厅堂前安坐了。
“我与我哥哥比试的是望春园门外的三关。”她说,“与大家比试便也按照这个来吧。”
除了茶点,厅堂前摆放了桌案笔墨纸砚。
虽然已经进了家门了,但大家还是再次心里感叹一下,这女孩儿来真的啊。
“我和我哥哥在酒楼是围观的人们做评判,那这次也是如此,就由在场的大家评判吧。”
诸人你看我我看你。
楚昭看着他们:“那么,谁先来?”
事已至此,他们再畏畏缩缩,倒显得他们理不直气不壮,一个年轻人阔步走出来。
“某,安城刘阳,向楚小姐请教。”
楚昭端坐一礼,伸手:“刘公子,请。”
……
……
楚柯是个废物,不代表其他人是,不用写四篇字,那刘公子大笔落在纸上只写了一个字,楚昭就知道自己输了。
尽管如此,楚昭依旧认认真真地写完一张,阿乐主动拿起两人的纸展示给众人看。
诸人大声说:“刘公子写得好。”
楚昭没有辩驳,也没有羞涩不安,起身来在棋盘前,再次说:“刘公子,请。”
下棋也不用三局,五十手过,楚昭弃子认输:“刘公子,你赢了。”
刘公子淡然一笑。
最后的才艺,楚昭问了一题,刘公子侃侃而谈,诸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赞许,而刘公子出的题,楚昭倒是知道,只不过论述有些艰难——虽然她入宫后勤学苦练,但后来对萧珣心灰意冷,这些都丢下了已经很多年了。
谁赢谁输,已见分晓。
楚昭对刘公子低头施礼:“楚昭不如刘公子。”
刘公子笑了笑,带着几分不善,拿出一张纸:“虽然这多人见证,但口说无凭,请楚小姐在这张纸张写下来。”
这没必要吧,阿乐攥着手要给这公子一拳。
楚昭神情平静,伸手接过:“愿赌服输,我听公子的。”
她果然认真地伏案在纸上了递给刘阳。
刘阳接过纸,见其上除了写楚昭书棋才艺不如安成刘阳外,还盖了楚昭的印章,他哈哈大笑。
“多谢,我四关已过,这就去望春园取门贴。”
说罢举着这张纸施施然而去。
原来是这样玩啊,有趣,有趣,其他的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哄然涌上。
“我来与楚小姐比!”
“楚小姐,快给我也写认输的凭据!”
有人喊有人笑,喧嚣刺耳,阿乐攥紧了手,又是愤怒又是难过,这些大男人,欺负小姐一个人。
楚昭面色平静,在桌案再次坐下,伸手:“请下一个报上名来。”
第三十九章 继续
楚岚从书房里惊醒,看到满室昏黄。
已经黄昏了?一天过去了,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阵恍惚后,想到先前发生的事,先侧耳听,隐隐能听到鸟鸣,人轻轻走动,除此之外并没有嘈杂混乱。
楚岚这才喊来人,小厮婢女跑进来,喊着老爷醒了,斟茶倒水。
“外边,怎么样?”楚岚问。
小厮婢女知道他问的什么,争抢说“那些人都走了。”
楚岚松口气,竖眉呵问:“楚昭呢?让她来见我!”
小厮婢女却没有立刻跑出去,而是对视一眼。
“园子里的比试告一段落,送走了诸人,阿昭小姐就让人来和夫人老爷说,累了要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婢女低声说。
意思就是叫也不会来,楚岚将茶杯扔在桌子上:“她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这个家里谁做主?”
蒋氏和楚柯从外边进来,听到这话冷笑。
“她眼里早就没有长辈了。”蒋氏说,“这个家里早就她做主了。”
楚柯点头:“是啊是啊。”坐下来急急说,“我早就说楚昭疯了,赶紧把她送走,爹,你是没看到她今天丢人的样子啊。”
虽然蒋氏让他躲起来别出屋门,但听到这事,楚柯还是偷偷的从后门摸过去窥探。
“人一个一个的去跟她比试,其他人做评判,她啊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
“输了之后对人家施礼,然后大声说楚昭不如某某某,不仅说,还要写下来,双手奉上。”
“这哪里是比试,这是审判,一次又一次审判她,她一次又一次低头认罪。”
楚柯看到最后已经看不下去了,换做是他,直接就跳进湖水里淹死算了。
楚岚虽然猜想过这场面,但真听讲来还是心惊肉跳,对于一个读书人来,实在是不能承受的羞辱,说:“我早就知道她要自取其辱,她跟你比试,自己家兄妹,点到为止,她就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了?”又叮嘱楚柯,“你这些日子一定要避开,否则你作为她的哥哥,一定会被人揪住比试的,唉,我楚家真是颜面扫地了。”
楚柯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蒋氏担心女儿:“在别人肯定也要被取笑。”让婢女带了一匣子钱给楚棠送去,好让她打点左右上下。
一家人在忐忑不安中勉强入睡,但天不亮被仆从叫醒了。
“老爷夫人,那些人又来了。”
楚岚披着衣服坐起来:“怎么又来了?昨日还不够出气吗?楚昭不是已经认输了吗?”
仆从说:“他们说是阿昭小姐让他们来的,说还要继续比试。”
怎么回事?楚岚气让人去唤楚昭,这一次楚昭依旧没有来,但阿乐来了。
“没比完呢。”她给楚岚解释,“那么多人呢,我们小姐一个人,不可能一天就比完,所以小姐昨日和大家说定了,一天比试三个时辰。”
楚岚和蒋氏目瞪口呆,怔怔问:“那要比到什么时候?”
阿乐说:“小姐说,三皇子说以她为关考,那自然是一直要到望春园文会举办的时候。”
疯了,楚岚和蒋氏唯有这一个念头,先前说楚昭疯了是责骂,现在他们则觉得楚昭是不是真脑子坏掉了。
……
……
清晨的楚园里聚集了不少人,比昨日还要多,但没有昨日那么喧哗,大多数人聚集在一起低声说话,也有人在欣赏楚园的风景。
“久闻楚园雅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人感叹。
“只是没想到楚园里有这样一个主人。”旁边的人笑说,“半点也不雅致。”
这位楚小姐原本不认识,这几日打听了一下,虽然刚来京城,但已经打过闺中小姐,骂过梁寺卿家门,的确不是个雅致的人。
大家都笑起来,然后听到前方有乱乱的脚步声。
“楚小姐来了。”“快看。”
诸人互相招呼着看向声音所来,首先看到几个婢女,在婢女身后有个女孩儿缓步。
人群中有昨日来的,一眼就看出,比起昨日的仓促,今日的楚小姐明显打扮过。
女孩儿梳着单螺髻,露出宽阔的额头,柳眉如墨,双眼星辰,樱唇一点点,穿了件鹅黄衣衫,在春日的园子里熠熠生辉。
昨日她不断的鞠躬施礼认输,给那么多人写下楚昭输了的字据,但今日她没有丝毫的颓败惶惶不安,反而眉眼充满了斗志。
“一个一个比太慢了,耽搁大家的时间。”楚昭说,“比如一次十人来吧。”
和十个人比书法到可以,各自写各自的,但下棋和文论呢?那都是要凝神聚力全神贯注思索的,她一人和十人比下棋,论述,那岂不是儿戏。
不过,这本就是儿戏,诸人又回过神,三皇子此举就是要大家羞辱这个楚氏女,经过昨天的比试,这楚氏女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还猖狂了。
乖乖的低头认错就不行了。
她不肯认错,非要受此羞辱。
“好。”人群中响起喊声,“就如楚小姐所愿。”
当下便有十人走出来,楚昭坐在自己的位席,对他们坦然一礼:“公子们请。”
……
……
三皇子望春园文会已经成了京城人人皆知的盛事,所以楚氏女的名字一出现在望春园门外,立刻也就席卷了京城。
就连皇城内的官吏们也在低声议论。
相比于民众看热闹,他们感触更深几分。
“原来是楚岺的女儿。”“真是没想到,这女孩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有什么没想到的,楚岺做过的事哪个不是让人震惊。”
“其实这事跟那女孩儿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忽的插进来说。
聚在一起的几个官吏吓了一跳,忙回头看,见身后站着邓弈。
跟他们的官袍相比,邓弈地位低一些,但这个得罪了赵杨两家的来做守宫门苦差的小吏,经常好茶好酒的侍奉他们。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收过礼,比好茶好酒贵重的礼物也多的是,只不过邓弈出手送礼的气势阔绰又真诚,就像他送的不是礼,而是一颗心。
虽然邓弈得罪了赵杨两家,但并没有得罪他们,他们也犯不着踩着这小吏博赵杨两家一笑。
“邓大人。”他们笑着打招呼,“今日也上差啊。”
邓弈点点头。
可怜,当这个守门小吏,连休息都不能,官员们同情,与他闲谈“邓大人也听到楚岺之女的事了吧?”“为什么说跟这女孩儿没多大关系?”“可有什么内幕?难道是那个楚岺授意?”
邓弈笑了笑:“没有内幕,我的意思是,那女孩儿楚园比试,不是她本意。”
不是那女孩儿本意是什么?明明是她应战要比试的,几个官吏不解。
邓弈说:“因为原本是她和自己兄长的玩闹,家宅私事,但别人因此给她下了战书,她岂能不战而退?”
说罢从几人身边走过,缓步向宫门去了。
几个官吏怔怔,别人?别人是谁,岂不是说三皇子?这是对三皇子不满吗?
几人又回过神,神情无奈,这个邓弈什么话都敢说!
怪不得一边送礼一边被贬,根本讨不到上边的欢心。
第四十章 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