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剑 第286章

作者:远瞳

“因为我们可能需要澄清一个可怕的误会,”威尔士迎着高文的视线,并在对方开口之前,在旁边有别的贵族开口之前抢先说道,“我们需要谈谈,塞西尔公爵。”

高文注视威尔士片刻,点了点头:“当然。”

小镇已经被摧毁,但要找到一个能够给国王和公爵商谈事务的房间并不困难,一座坚固的小教堂是这里唯一一座还没有坍塌的建筑物,在简单的清理之后,小教堂变成了两人交谈的场所。

除了高文和威尔士两人之外,所有人都被挡在了教堂外面,包括跟随国王而来的贵族与护卫们,也包括塞西尔军团的指挥官以及跟着高文一同过来的维多利亚。

伤痕累累的教堂木门吱嘎合拢,一道阳光透过破裂的彩色水晶窗照进了教堂内,在崩塌破碎的神像和布道台前,高文与威尔士相对而立。

高文看了看周围环境:“没有想到我们第一次认真交谈会是在这种地方。”

“这里比白银堡干净一些,”威尔士笑着说道,“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但外面的眼睛可不少,”高文说道,“我很好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您呢?您有考虑过假如这是一个陷阱,假如我只是想置您于不义境地而蛊惑您炮轰乌鸦台地,假如我只是想以此清除异己,守住王位的话,您考虑过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么?”

“没什么可考虑的,”高文注视着威尔士,“因为刀枪出政权。”

威尔士略有些愕然地看了高文一会,他怔了两秒钟,然后突然间大笑起来。

这位新国王在废弃的小教堂中放声大笑,笑的毫无贵族风度,毫无遮掩拘束,甚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他前半辈子都从未开怀地大笑一次,全都积攒到今天一起笑了出来似的,直到几分钟后,这笑声才渐渐止息下来,他慢慢直起腰,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仍然残留着笑容:“对啊,对啊……您果然是这样的人……”

“我们那一代,都是这样的人,”高文不自觉带入了高文·塞西尔的记忆,感叹着说道,“那么你呢,你又有什么决定。”

“您知道么,在过去的将近一年里,圣灵平原和北境、西境地区一直在推行各种各样的改革,我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威尔士已经平静下来,慢慢说道,“新式的工厂,城镇管理,新的军队操典,甚至是新式学校,新的自由民制度……这一切都在挑战旧的秩序,但维多利亚和柏德文两位公爵却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推行它们,因为我们都相信,这些事物可以让安苏重新强大……”

一阵隐隐约约的吵杂声从教堂外传来,听上去还很远,但好像越来越近。

威尔士转头看了教堂紧闭的大门一眼,回过头继续说道:“但最后,几乎所有的改革都失败了……工厂变成了聚敛土地的新手段,军队操典几乎没有成效,新制度得不到推广,学校……学校压根就没建起来。唯一的变化是王都贵族分成了针锋相对的改革派和保守派,争吵不断,内耗不断……

“但是您知道么,这并不是安苏唯一一次为变革而努力。

“在您复活之前,早在十几年间,甚至几十年间,我们就努力了很多次——当然,那时候我远离白银堡,严格来讲,是我的父王和几位护国公爵努力了很多次。

“塞拉斯·罗伦公爵带来过参考自提丰的改制方案。

“我的父王曾考虑过建立议会。

“前任北境公爵推行过《王国宪法》。

“柏德文大公推行过新的商业政策。

“全部失败了。”

教堂外的吵杂声变得愈发明显,但这并未能影响高文和威尔士的交谈,高文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其中一部分。”

“我离开了白银堡,但我关注着这一切,”威尔士继续说道,“从很早以前我就一直在思考,思考到底是什么阻碍了王国向着更好的方向转变——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智慧之人么?但提丰施行新政之前,他们的学者和顾问并不比安苏多;是我们缺乏开明的贵族?但国王和每一个护国公爵都是改革派,贵族体系中支持改革的人也一直存在;我们缺钱?缺粮?缺时间?但事实上,安苏起步时和提丰开始改革时并没有相差太多。

“那我们究竟缺了什么?

“在和提丰进行比对的过程中,我隐隐约约找到了一些关键,而在南境崛起之后,在我们效仿您的新秩序进行了更加激烈的改革,遇上了更加激烈的反弹和矛盾之后,我想我搞明白了……

“问题出在以国王为首,以分封领主制度为骨架,以土地和农奴为血肉的整个安苏体系上。

“我不认同埃德蒙和罗伦公爵的做法,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他们帮了我一个忙。

“塞西尔公爵,您知道如果想让变革从上而下地进行,最困难的部分是什么吗?”

威尔士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高文。

但在高文开口之前,他已经自己说出了答案。

“那就是推翻自己。”

威尔士大踏步地走向教堂大门,在外面的吵杂声已经演变成一片怒吼和呼喊的时候,他将大门一把推开。

第0644章 人心

小教堂外,人群已经聚集起来,一个突然传扬开的消息动摇了所有人,贵族与士兵们无不感到惊愕,即便是那些已经提前隐隐约约意识到一些真相的人,也在得知事情的细节之后错愕万分——

国王为了铲除曾经反对过自己的那些贵族,为了栽赃嫁祸给高文·塞西尔公爵,为了确保自己的王权,为了避免塞西尔家族回归王国权力中心,竟一手导演了乌鸦台地上那场耸人听闻的杀戮。

这不是传言,而是有着切实的证据和证人——一封本应被销毁的密信被人搜了出来,几个不甘沉默的内廷近侍也站出来指证国王的罪过,小教堂外,身材发福的巴林伯爵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一纸信函:“这是一场阴谋!国王用假消息欺骗塞西尔公爵,让公爵误以为乌鸦台地被怪物攻占,国王杀了上百个贵族和他们的骑士,只因为这些人曾经反对过他!!”

教堂周围的骑士们骚动起来,骚动又渐渐演化为越来越大声的叫嚷,一部分处于震惊和后怕中的内廷贵族也很快加入到了声讨的浪潮里,人群中只有寥寥几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另有一小部分贵族则满脸茫然错愕,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立场,仿佛突然搞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更多的人被鼓动起来,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我们支持的国王原来竟是个暴君?!”

“他今天能杀一百个反对他的贵族,明天就能杀了我们!!”

“他本身就是踩着鲜血加冕的!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

人群中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喊,一开始呼喊的人只是一小部分,但不知怎么就迅速感染了几乎整个人群,有人高叫着要国王从教堂里出来,还有些感到被背叛的人则愤怒地注视着那扇门,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支卫队守在教堂门口,这些人甚至可能会冲进教堂里去。

然后,教堂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威尔士·摩恩出现在这些人面前。

“国王出来了!”“他出来了……”

人群在骚动中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但紧接着又涌上前来,一片吵吵杂杂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叫嚷着要让国王解释那封信上的内容,巴林伯爵站在最前面,挥舞着手中的信纸,大声说道:“陛下!请您解释一下这一切——为什么您要写信告诉塞西尔公爵,说乌鸦台地被怪物攻占了?!”

这位身材胖胖的伯爵脸庞涨得通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在榨干全身的力气。

威尔士默默地看了巴林伯爵几秒钟,在周围人群安静下来之后才清晰地说道:“我只是清除了王国的蛀虫而已。”

这是一种变相的承认,人群顿时哗然。

而在哗然声几乎到达顶峰的时候,人群突然再次安静下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教堂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高文走出大门,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威尔士身旁。

“坦白来讲,从走出坟墓那天算起,我在这个时代遇到了不少人,有人尝试做我的对手,有人自认为是我的对手,有人是我的盟友,还有人以为自己是我的盟友,”高文看了身旁的国王一眼,“但只有你,既非对手也非盟友的人,是目前为止第一个真正让我感到惊愕,甚至有些猝不及防的。”

“那这可是我最大的荣幸,”威尔士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接下来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谴责我吧。”

没有人听清高文和威尔士之间的低声交谈,但所有人都能看到两个人有所交流,一名身披宝蓝色外套的贵族高声叫道:“塞西尔公爵,您被这个‘国王’蒙骗了!他想置您于不义之境!”

高文看了高声喊叫的那位贵族一眼,很小声地对威尔士说道:“这个人对你很忠诚。”

然后在威尔士开口回应之前,他又说道:“可惜你安排的这个舞台不太符合我的风格。”

威尔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在他想要说些什么之前,高文已经上前一步,对那些聚集起来的贵族和士兵们说道:“不用怀疑了,我知道乌鸦台地上有什么。”

小教堂前的广场上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惊愕地忘记了出声,一些人在片刻后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而另一些人却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向了四周——

塞西尔军团的士兵和战车们就聚集在空地周围,那些冰冷的战争机器们正冷漠地关注着这一切,无悲无喜,纪律井然。

“那封信是真的,我对乌鸦台地的轰炸也是真的,但在我们讨论这件事正义与否之前,我有些东西想让诸位看看。”

高文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伸出手,人们这才注意到有一个身穿黑色贴身皮甲的矮个子半精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这令人惊叹的隐匿技巧先是让在场的超凡者们惊讶了一下,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这个半精灵将一叠印有字迹和图案的纸递到了高文手上。

高文接过琥珀递来的打印件,先是随手翻了翻,随后念到:“尤瑞尔伯爵,王室直封贵族,封地位于圣苏尼尔西部,于上月58日策划叛逃,一度打包了十二辆马车的财物,其中包括利用职务之便窃取的、本应作为城防物资的三辆马车和数匹战马……后因察觉到王室骑士团的异常调动,紧急取消逃亡。

“霍迪科尔子爵,内廷贵族,同样策划叛逃,且通过贿赂守卫的方式转移了大量属于王室的财物……同样因为消息灵通,紧急取消逃亡,之后又积极效忠新王,以此来掩饰曾犯的罪。

“巴尔格子爵及其兄弟,尝试从北城门叛逃,为此不惜杀死了一名反对叛逃的、试图向白银堡报信的正直骑士,并将其伪装成失足坠落。

“这一份更加厉害,尝试叛逃的霍普金娜女伯爵,我这里甚至有她乘车匆匆驶向北城门的魔法留影——”

高文扬起一页纸,上面清晰地呈现出了一辆抹去徽记的贵族马车驶向城门的图像,图像上一个脸型瘦长的女人正探出头紧张地看着街道,而马车后面的背景则是圣苏尼尔人人熟知的北部城墙。

“我这里还有很多资料,很多很多。”

高文的声音把广场上很多陷入呆滞的人惊醒过来,而在惊醒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突然感到了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气正在从心底蔓延。

公爵注视着所有人——即便他远在南境,他的视线也早已覆盖了北方的王都。

这些资料,这些文字和图片,它们呈现的视角令人不安,它们拥有的细节令人恐惧,一时之间,广场上的贵族们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完全是无遮无挡地在塞西尔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着,每一场宴会上的宾客,每一个门廊下的守卫,每一个从路边经过的行人,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瞬间,都有一双属于塞西尔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但高文自己知道,他远没有做到这一点,尽管经过两年以上的经营,军情局确实是在圣苏尼尔城内设置了许多站点和密探,但他对王都的“监控”仍然是相当有限的,只不过那些试图叛逃的贵族们实在是不够走运,亦或者是只在意白银堡的关注,而忽略了那些路边随处可见的平民和街角小巷窗口后面的视线,结果很多都露出了马脚。

另一方面,他手中的资料也是半真半假——但这种时候,又有谁在意呢?

“国难之时,尝试叛逃,且卷走军需物资,破坏城防布置,甚至谋杀守城将士,这是严重的叛国行为,”高文放下手中资料,语气平静地说道,“发生在乌鸦台地上的事情,只是一次执法。”

这就是高文的风格——下令炮轰乌鸦台地的是他,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就是要铲除那些贵族,同样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就如他在南境做的事情,在关于传统贵族的事务上,他既不迂回,也不伪装。

毕竟,他所推行的秩序和旧有的贵族秩序之间存在的不是“偏差”,而是针锋相对的对抗,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相容,倒不如做的直接一点。

毕竟,他并不需要在旧贵族的群体中为自己“留下退路”,反而要小心如果今天配合了这场骗局,未来的某一天这份虚伪就会变成人民眼中的污点。

“我说完了,”他淡然说道,“谁要发言?”

教堂广场上一片安静,但这安静却不仅仅是紧张畏惧导致的,更有一种矛盾和纠结的心态困扰着每一个人,除却那些立场可能比较简单的士兵和低级骑士之外,在场那些稍有爵位的贵族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艰难:

叛国者可恶至极,这一点没有疑问,此刻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真正捍卫过王都,对那些逃亡派感到不齿的主战派,在看到那些证据之后,他们当然对乌鸦台地上发生的事情感到了一定程度的认可。

但高文·塞西尔的手段又令他们感到不安,那一阵炮响让所有人都深深忌惮。

国王确实是清除了王国的“蛀虫”,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国王也确实是用了这种手段来铲除异己,不管塞西尔公爵是不是知道乌鸦台地上的真相,国王的那封信都是真的,动机也是真的……

巨大的矛盾感和近乎荒谬的分裂感让所有人都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哪一个都不应该支持,但他们总得支持一个……

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安静持续了整整数分钟,才突然被人打破。

聚拢在小教堂前的人突然从两边散开,身披公爵大氅,气质儒雅的柏德文·法兰克林公爵站了出来。

这位公爵手中托着一样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物——那是一块秘银制成的金属板。

看到那块金属板之后,高文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他只是微微偏头看了旁边的维多利亚一眼,在那位北境女公爵复杂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丝凝重,紧接着那丝凝重又变成了释然。

柏德文·法兰克林托着秘银板来到高文和威尔士面前,在与威尔士交换了一个深沉的眼神之后,他转过身,看向广场上的人群:

“无论如何,国王借助塞西尔公爵之手铲除异己的行为是确凿无疑的,他的动机中蕴藏着极大的私心和对权力的可怕滥用,这毋庸置疑的事实证明了一件事:威尔士·摩恩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当我们的国王,他应下台,退位让贤。

“塞西尔公爵对乌鸦台地的轰击是铲除叛国者的雷霆手段,他远离王都权力中心,不存在铲除政见不合者的动机,这决定虽然有过于冷酷之嫌,但却是在国难危急状态下的正常决断——这是我的判断。”

在高文身后,身影隐藏在众人视线之外的琥珀轻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荒谬啊……”

高文轻声回应:“没错,就是很荒谬。”

柏德文的话存在太多可供争论的点,仿佛是刻意放大了一方的过错,又故意忽略了另一方的可怕行为本身,明明真正开炮的是高文,最终却要让所有人都无视这一点。

但最荒谬的是,柏德文的话音落下之后,广场上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

人们短暂沉默了一下,然后互相交换着视线,在某种无言的默契之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点起头来。

柏德文回过身,看着威尔士的眼睛:“陛下,对这个结论,您有意见么?”

威尔士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事情终于又回到了他计划中的方向上。

“我没有意见。”

“那么,请您让出王位,陛下。”

第0645章 王旗的终结

高文曾经猜到了威尔士并不贪恋那个王位,但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到对方会做的如此彻底,会走的如此极端。

他不仅仅推翻了自己,更破坏了安苏传承七百年的贵族规则——国王是领主的领主,领主是国王的延伸。

作为破坏这个规则的人,他引导着满心怒火的贵族将自己推翻下台,而当他下台之后,安苏的国王—贵族结构也将裂开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这个体系将变得易于摧毁,且难以复原。

有人看出了这一点,但他们选择沉默,有人没看出这一点,他们正沉浸在推翻了一个国王所带来的异样激情中,还有一些更机敏的人,他们注意到了现场涌动的暗潮和不远处塞西尔人的钢铁战车。

新时代来了——守旧派曾拒绝过这个新时代,但新时代还是来了。

碾过来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威尔士坦然地摘下了自己的王冠,而直到他将王冠交到身旁的侍从手中,现场的贵族和士兵们才反应过来,并产生了一点点骚动——人们似乎此刻才产生了一点真实感,真真切切地确认这位仅仅在王位上待了八天的国王解除了自己的王权,而在确认这件事之后,有人不知所措起来。

国王下台了……那新王呢?

柏德文·法兰克林没有沉默太久,在骚动蔓延之前,他上前一步,抬起了手中那块秘银板。

“既然时机已经成熟,我将向诸位公布一条仅在护国公爵和王室之间传承的特殊法律,这条法律由开国先君查理一世及最初的护国公爵共同制定,并以秘银契约的形式分为数份,封存在四境,我和维多利亚·维尔德女大公皆可证明此法律的真实有效。

“此为紧急继承法案,内容如下——”

随着这条被尘封了七百年的秘密条例被公布出来,现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超出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料。

一双双惊愕的眼睛在空气中交换着视线,边缘的人群难以抑制地窃窃私语起来,位于中心的贵族们则反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有人露出沉思的表情,有人却是若有所悟,但竟没有一个人出声质疑。

因为识时务一向是贵族的美德之一,以他们的敏锐,早已意识到今天注定会变天。

“今日,摩恩血脉已无直系可用继承人,诸旁系分支皆难承王冠之重,安苏王权空悬,而第一开国公爵仍在人世,依照此紧急继承法案,高文·塞西尔大公将自动成为新王。

“塞西尔公爵,您可以接过这份誓约了。”

柏德文将手中托举的秘银板送到高文面前,双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开国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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