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蜀三郎
县衙公堂之上，难得地站了这么多人。
除了相关当事人之外，还有以曾天成、郑举人为首的一众乡绅。
从内心里来说，申不通与秦守自然不愿有其他人参与堂审。
毕竟他们心里有鬼。
换作普通百姓，一进公堂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当官的说白便是白，说黑便是黑。
也因此，坊间流传着一句话：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但今天的情况却不一样。
一来，聂鸿书既是举人，又是八品县丞，申不通再大的胆也不敢严刑逼供。
二来，现场来了这么多乡绅听审，且有好些个功名在身。
如此一来，想要明目张胆颠倒黑白可就不容易了。
但，申不通二人又没法子阻拦。
开审后，那个私盐贩子风老四像背书一般，将上次所交待的话复述了一遍。
“小人前前后后替聂大人贩过四千余斤私盐，所获利润要上交八成，小人分得两成”
申不通命人录下供词，并让风老四签字画押。
随后瞟向聂鸿书问：“不知聂大人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回申大人，下官还是那句话，下官根本不认识此人，所谓的亲笔信定是有人伪造。”
“胡说八道！”秦守急不可耐喝了起来：“那封密信你自己也看过，同时也经县衙师爷、主薄等人验证，与你的笔迹一模一样，你还敢狡辩？”
聂鸿书不紧不慢道：“秦大人此言差矣！要说那笔迹，的确有八九分相像，要说一模一样，也只是一面之词。”
这时，曾天成适时走了出来，拱手道：“申大人，今日我等联名而来，正是想替此案断个公道。
窃以为，仅凭此人一面之词，以及一封所谓的亲笔信便认定聂大人贩卖私盐，难免有些不太让人信服。”
“对，不知申大人可否将那封所谓的密信让我等也查验一番？”
郑举人也上前一步道。
申不通如何肯把密信拿出来？毕竟他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失控的迹象。
这是他当初没有想到的结果。
包括秦守在内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乡绅联名来保聂鸿书。
这样，便令他与申不通陷入了被动之中。
一些还没有施展的阴谋，也不敢再轻易再施展，也免得被这帮乡绅反抓住把柄。
因此，申不通当场沉下脸来，一拍惊堂木：“此信件已由秦大人派专人查验，确认是聂鸿书的笔迹。
况且，此信乃重要物证，怎能轻易向人展示？”
这家伙很聪明，动不动就把秦守抬到前面。
如此，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他也有借口说是受秦守的蒙骗。
“对对对，万一证物有所损伤，谁来承担责任？”
秦守倒没多想，赶紧附和一句。
“另外”申不通反将一军：“诸位口口声声说聂大人是无辜的，那也请拿出证据来，好让本官信服。”
这话摆明就是在挤兑人了。
明明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能拿什么证据？
没料，聂鸿书却回道：“申大人放心，证据的确有，不过要稍候片刻。”
“嗯？”
闻言，申不通当即与秦守对视了一眼，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一开始只当聂鸿书是有一众乡绅撑腰，所以胆气壮一点。
现在听这语气以及一脸淡然从容的神态，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招？
于是，申不通试探问道：“不知聂大人要提供什么证据？人证还是物证？”
聂鸿书意味深长回了一句：“届时自见分晓！”
“大胆，申大人问话，你竟然还敢推三阻四，分明心里有鬼！”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顾鸣的声音：“聂大人，证据送来了。”
聂鸿书面色一喜：“太好了，申大人、秦大人，你们不是要看证据么？现在，证据到了。”
“这”
申不通皱了皱眉，下意识与秦守对视了一眼。
随之一拍惊堂木：“把证据呈上来！”
很快，便见顾鸣与曾德皓一起架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妇人走进公堂。
风老四心里有鬼，早就扭过头偷看。
结果一看来人不由大惊失色：“娘子，你你怎么会俊儿呢？”
没等妇人答话，曾德皓先行冷冷道：“风老四，劝你老老实实讲实话，自然便能见到你的儿子。”
此话，便隐含威胁了。
也可以称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言下之意，你不说实话怕是见不到你儿子。
果然，风老四一听此话当即面如死灰，差点瘫到地上。
“荒唐！”
一见来人，秦守顿时慌了神，不顾一切抓过惊堂木重重一拍。
“顾秀才，申大人与本官正在审要案，你竟敢跑到公堂上来闹腾，来人，给本官”
正待扔令牌拿人，结果聂鸿书却怒喝道：“秦大人，这是下官唤来的重要人证，你问都不问是何缘由？”
“行了！”
申不通心知事情已经败露，当着这么多人也不敢明目张胆袒护，只能喝止一声。
随后假意问道：“这女人是谁？”
曾德皓回道：“大人，她乃是风老四的妻子。之前，有人掳走了风老四的妻儿，逼他指证聂大人贩卖私盐。”
“大人，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风老四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不待问话便开始痛哭起来。
事已至此，秦守倒也不傻，干脆将错就错，当场抓过令牌一扔：“好你个风老四，竟敢诬陷朝廷命官，来人，重杖三十大板。”
“威武！”
两侧衙役配合地喝了一声。
随之便有两个衙役杀气腾腾走向风老四。
他们早已领悟了县令大人的意思，这三十大板一打下去，恐怕风老四就成一具死尸了。
对于秦守此举，申不通竟然也没有阻止。
反正令牌不是他扔的，出了事自有秦守担着
“大人，万万不可，这还没开始审呢”
曾天成等人当然清楚其中道道，急急上前劝阻。
结果秦守根本不听，迫不及待喝令道：“给本官打，重重打！”
“是！”
此令一下，两个衙役更是心神领会，恶狠狠将风老四按在地上，高高举起大板便要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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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母老虎凶不起来了……
“住手！”
眼见那狗官竟想当堂灭口，聂鸿书怒了，不顾一切冲到衙役面前阻拦。
“聂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谁敢动一下试试？”
聂鸿书大气凛然喝了一句。
随之又转向申不通：“申大人，今日你才是主审官，还请断个公道，先行审案要紧。”
“这令牌已下，本官也不方便喝令秦大人收回。”
申不通开始玩套路，将过错全部推给秦守。
“好，既然令牌已下，那这三十仗便由下官来承担。”
此话一出，秦守顿时傻眼。
且不说案情已然开始翻转，就算没有，聂鸿书好歹也是八品官，他又怎敢对之用刑？
可要是让风老四开了口，道出实情来，麻烦可就大了去。
正左右为难时，外面突然骚动起来。
“二位大大人，不，不好了”
一个衙役跌跌撞撞奔了进来。
“公堂之上，你慌张什么？”
秦守故作镇定，威严地喝了一句。
“巡巡察御史大人到了”
“什么？”
一听此话，秦守与申不通不由齐齐失态，失声惊呼。
“呵呵，子白兄终于到了！”
聂鸿书欣慰地笑了笑。
没错，这就是他之前给顾鸣与女儿交待过的事，包括一众乡绅皆蒙在鼓里。
听到子白二字，申不通更是一头冷汗。
他终于明白聂鸿书为何如此淡然，既称子白兄，可见二人关系一定不错。
聂鸿书口中的子白兄，全名陈子白，乃御史台巡察御史，官居正六品。
申不通为从六品，虽说只低了半级，但二者的地位却大不同。
巡察御史乃是京官，大部份时间驻扎在各府州负责监督当地官员，并及时向朝廷禀报。
虽说不上是钦差大臣，但也不是地方官员敢轻易得罪的。
“快，快迎接御史大人！”
申不通与秦守顾不上想太多，急步走向公堂之外。
曾天成、聂鸿书、顾鸣也随之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一众人浩浩荡荡簇拥着陈子白走进公堂。
“本官在外巡察，正好路过此地，听说盐运使大人在此审案，故而前来一观。”
陈子白一边走，一边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有御史大人在，下官哪里敢卖弄？还是由大人来审。”
申不通表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却暗骂一句：虚伪，分明就是专程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