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鸿天
张牙舞爪之间,化作了五爪金龙。
皇城大殿。
太子屏风后垂帘。
底下百官皆是穿着整齐不染尘的官袍,伫立在殿下,分立两批,整齐如一。
见得冲天的气数之柱,化作强横张扬的五爪金龙,百官皆是徐徐吐出一口气。
这一年,大夏国运正盛。
百官皆心安。
垂帘之后,太子夏极一身四爪蟒袍,头戴金冠,目如星辰,眉如刀锋,他靠着椅子,手掌摩挲着椅子鎏金护手,似笑非笑。
他举目眺望,目光宛若穿透时间空间,看到宫殿外,万里之外,无量山之上冲霄的气数之柱。
“刚传回的消息……”
“无量山上,被镇北王送往望川寺封镇的罗小北,身上涌现磅礴气数之柱,众卿,怎么看?”
太子朗声道。
声音萦绕在大殿之上。
太子的声音颇为玩味,话语落下,百官顿时窸窸窣窣,这些窝在天安城,能够屹立皇城宝殿之上的大臣,可都不是寻常之辈。
消息自然灵通,无量山望川寺上传来的消息,大多数人也都是知晓的。
少数个别不知晓的,那只能说是消息闭塞,大抵都是些新上位的朝臣,很快或许便会被淘汰。
太子的话,无人应答。
镇北王没来上朝。
楚王则是闭着眼,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
闻天行亦是低眉顺首,在数着地上的砖石纹路。
张首辅则是挂着微笑,亦是不说话。
没人开口,没有人敢插手这浑水。
夏家与罗家的矛盾,其实百官心中都清楚,早已经不可调和了,特别是在镇北王于流血夜,书写面圣书,求见夏皇而被拒绝的时候……
便代表了罗家与夏家的王朝,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沟壑。
太子夏极于屏风之后见状,轻笑起来。
摩挲着鎏金护手的动作顿时一止。
“那便由本宫来说吧。”
“罗小北窃取大夏国运,乃反贼之罪,窃国运者,罪无可恕,另罗厚将军之子罗鸿,于安平县高喊逆反口号,目无法纪,判谋逆罪行……”
太子淡淡的话语声,萦绕炸响在朝堂之间,让每一位大臣面色皆是微微变化。
“众卿,可有异议?”
太子说完,问道。
垂帘之后的目光,扫视每一位朝廷大臣。
气氛凝滞。
许久之后,太子轻笑了起来:“既然没有异议……”
“老臣有疑。”
就在太子开口的时候,底下一直鸦雀无声的朝堂中,却是有人开口了,打断了太子的话语。
太子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目光锋锐如刀锋,扫视落下。
而那开口之后,则是坦然的抖了抖衣袖,挺直了脊梁,从大臣队列中,迈出了一步。
楚王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闻天行抬起头,不再数砖石上的纹路。
因为,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首辅张怀义。
朝堂之上,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有大臣轻笑起来,有大臣目光流露异色。
显然,有不少人都猜到了张首辅会站出来。
太子亦是从垂帘之后站起了身,目光直视挺直腰杆的张首辅。
“不知张首辅有何异议?”
太子道。
张首辅一抖宽袖,似是两袖有清风,平静道:“镇北王一生为大夏征战,七子陨五子,满门皆忠烈,罗小北更是因此疯癫十五载,殿下虽然代陛下当政,但是定如此满门忠烈谋逆之罪,不可如此轻断,请殿下三思。”
“另,就算要定谋逆之罪,也得陛下下诏,殿下……恐做不了主。”
张首辅,道。
咳咳咳……
这话语一出,朝堂之上,皆是干咳之声。
许多御史更是犹如打了鸡血似的,脸色涨的通红,
张首辅这话,简直就是指着太子的鼻子在说,你虽然代夏皇当政,但是,定罗家谋逆之罪,你区区一个太子不够格。
疯了啊!
张首辅这一番话简直跟唇枪舌剑一般,简直扎心不已。
夏极当了数十年的太子,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楚王瞥了挺直脊梁的张首辅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闻天行苍老的眼眸中,亦是带上了几许精芒。
太子笑了,他走出了屏风,满脸皆是浓郁到极致的笑容,甚至鼓起了掌。
“张首辅说的对,本宫只是区区一个太子……这大夏,还是父皇的天下……”
“张首辅说的对,对本宫而言,如醍醐灌顶。”
“既然如此,那张首辅便自己去询问父皇吧。”太子笑道,尔后,取出了一面金色的令牌,随意抛出,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令牌在地上滑出很远,最后抵着张首辅的靴子,方式止住。
尔后,太子便拂袖,转身离去,有淡淡的笑声萦绕着。
“首辅之言,振聋发聩,这天下,岂有六十年太子乎?”
“可笑,可笑……”
太子夏极走了。
朝堂之上,却仍旧是一片死寂。
张首辅弯腰,拾取了地上的金色令牌。
苍老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笑容。
远处。
有几位御史见得张首辅拾取令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然而,话语却是卡在了喉咙中,终究是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化作一声叹息。
……
镇北王府。
中庭。
镇北王坐在亭子中,换上了整齐无比的袍服,一位宛若隐匿在黑暗中的影卫如影随形。
天地很安静。
这偌大的镇北王府,仿佛与喧闹的天安城与世隔绝。
天上,浓厚的云,在不断的翻涌着。
看着天安城上空那璀璨蜿蜒的气数金龙,镇北王笑了笑。
天上厚厚的黑云,仿佛苍天在酝酿着愤怒。
“王爷……”
“说。”
“今日朝会,太子欲下罪于罗七爷和小公子,定他们谋逆之罪……”
“嗯。”
“张首辅出言,压下了太子的命令,太子恼怒,扔下金令,拂袖离去,张首辅拾取了金令。”
“唉……”
两人一应一答。
可到最后,镇北王却是不由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是夏家与我罗家的恩怨……”
“这老张,好好当他的首辅,等张静之成长起来,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不好么?”
“何必呢?”
“夏皇早已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着金甲,征天下,谋一世太平的夏皇了,实力越来越强,眼界越来越高,他到底在算计什么,无人知道。”
镇北王罗狂却也不复当年的少年狂,轻轻叹息。
庭院中,再度陷入了静默中。
许久,镇北王方是沙哑着声音开口。
“马车备好了么?”
镇北王问。
影卫躬身,颔首:“备好,随时可出京,往安平县。”
“很好。”
镇北王应了声,靠在了石亭上。
目光望着天穹。
出京容易,但是,想要入安平,可就难了。
……
无量山,佛井殿上空。
白蛟在翻涌着,有紫气自东而来,环绕着白蛟,天地生异象。
望川寺的佛僧们,皆是双掌合十,轻声诵念佛号。
而佛井中。
罗鸿双眸紫意退却,他后撤一步,罗七爷闭着眼,他的眉心中又一道白色丝线从意志海中缠绕而出,勾连着罗鸿的意志海。
这是在传输着罗七爷身上所承载的气数之柱。
而罗鸿的意志海中,逐渐有一头白龙在渐渐生成。
罗鸿目光清明,随着国运的涌入,意志海在翻涌着巨浪,千手邪佛诵念梵音,九盏佛灯,散发悠然华光,镇住了罗鸿的意志海,使得罗鸿的意志海不会轻易崩溃。
至于这传输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先带罗七爷离开佛井……”
“气数之柱出现,夏家和太子夏极定然会知晓,所以,必定会选择扼杀,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安平县了。”
“因为,稷下学宫在安平县。”
罗鸿深吸一口气,心念一转,便想通。
他看了罗七爷一眼,伸出手,托住罗七爷,脚下,苍鹰邪影浮现,翅膀一拍,扶摇直上,冲出了佛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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