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码字手痛
郝仁最为圆滑,家里面是皇商,有从军的,有从政的,但孩子多到比申屠家还要复杂,争斗也更加凶猛,所以他索性就自己退了下来,想要当个安乐主。
三人虽没什么脑子,但家世相等,手中资源互补,也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被扇了半边牙齿,郝仁仍然努力挤出笑容,因为他知道周仲蛮子是玩真的,只有先过了这一关,才能再论其他。
“周……哥儿,念在……在往日情分,轻……点,来日兄弟……再上门赔罪。”
郝仁努力含糊着话说道。
至于他口中的‘赔罪’是什么意思,那就有两个说法了。
周铁衣没有纠结郝仁口中赔罪的意思,笑着说道,“好说,好说,我们兄弟,以后就在一个槽吃食了,来日方长嘛。”
说罢,就抡起紫檀木腿,朝着后腿肉就打。
三十棍打下去,郝仁也晕死过去。
周铁衣刑完刑,对着颜真说道,“抬下去治疗吧。”
“啊?”
颜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周铁衣摇头道,“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什么都不懂,他们上了刑之后,过就清了,现在还是你们天宝楼的客人,难道你要看着他们死在这里吗,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颜真认真地看了周铁衣半晌,似乎和当初周鱼龙的身影在做对比。
叹息道,“都说虎父无犬子,这道家鱼龙又怎么可能生出花街柳巷之犬,倒是老儿我以前看走了眼,今日受教了。”
说罢,他竟然拱手作揖,对周铁衣行了个师礼。
下人将三人抬下去治疗,周铁衣虽打得凶,但是下手有分寸,在这个修道世界,即使被打断了半口牙齿的郝仁,只要有生骨丹,也能够慢慢长出来。
见周铁衣没有回退的意思,颜真问道,“总旗大人还有吩咐?”
周铁衣笑了笑,“没啥大事,就是借你们这地,给秦羽,梅俊苍两个小子传话,明日来校场受刑,不然就别让我在天京遇到他们,到时候就真的要试试周某的刀利不利了。”
自己在这边闹得这么大,今晚上想要在天京抓到那两家伙就难了,不过来日方长嘛。
说罢,铿锵一声,他收刀入鞘,大步上前,一甩衣摆,转身坐在紫檀椅上,如虎坐中堂,睥睨眼前满堂华彩。
青衣锦绣之上,山鹰展翅欲飞。
他凌厉的眉眼总算消了肃杀之意,酒窝带起笑容,懒洋洋打着哈欠。
“上菜!”
左右去取了丹药的小厮们连忙提着锦盒进来,四位力士迅速重新布置新的长桌,替换被周铁衣打断腿的那条,铺上顶好的江南丝绸餐垫。
周铁衣笑着对左右说道,“你们今日随我夜巡神孽,估计也饿了,与我一同上桌用餐。”
阿大等人抱拳行礼。
颜真亲自打开锦盒,每层锦盒都放着青花莲纹点彩盘,盘中盛着两枚裹金箔的虎豹易髓丹。
他一层层打开锦盒,周铁衣看到端了七盘,才打断道,“够了。”
原本颜真还略感心痛,但刚刚见了周铁衣的手段,忽然觉得十四枚虎豹易髓丹将其请出去,是自己赚了。
席间,周铁衣拿起一枚虎豹易髓丹,笑着对坐着的吴谦问道,“你看,我就说你没有猜对另一半,不知道今晚吃什么吧。”
吴谦站起身来,心悦诚服地抱拳说道,“大人英明,手下愚钝,实在是难以揣度。”
第53章 请教子棒来
戌时从天宝楼出来,下弦月如柳眉,笼罩洛水,成轻纱银鳞万里。
门口那没有头颅的尸体和血迹早已经清洗一空,左右胡姬扶着周铁衣,似乎全然不知刚刚这个男人的凶厉。
“师姐?怎么是你来了?”
周铁衣向前望去,只见一人,立于洛水之畔,道冠古服,长袖飘飘,肤白若月,静谧似水,与周围往来的名利客,仿佛隔着一条洛水,遗世独立。
周铁衣望向左右胡姬,忽然明白什么叫做庸脂俗粉。
嫌弃地推开左右,连忙上前问候。
他来之前,可是叫阿二回府知会一声,就是怕自己被别人拿来立威。
妙玉见胡姬扶着周铁衣出来,神色依旧平淡,反而带着浅笑,“公输管事说他今日有要事在身,所以让我来看一看。”
“原来是这样啊,倒是劳烦师姐了。”
“无有什么劳烦,倒是见了一桩好戏。”
妙玉笑意依旧恬静,对周铁衣在门前的凶厉,在楼内的飞扬她都看见了,不过也没有劝说的意思。
周铁衣微微一愣,他还以为这位山里来的师姐会劝诫几分呢,神色略显尴尬之后,问道,“那我们回去?”
妙玉点了点头。
一行人从洛水河畔,沿着玄武湖向诛神司而去,周铁衣才拿了别人立威,这个时候当然最不应该离开诛神司。
就算要离开,请假条也一定要准备好!
路走到一半,周铁衣拍了拍肚中的丹药,有两枚虎豹易髓丹进补,他至少可以一月不吃饭,而且药力也会缓慢改善骨质,这才是虎豹易髓丹珍贵之处。
作为道家六品丹药,寻常六品武夫连见一面都难。
正想着以后要多去天宝楼逛逛,忽然他眼神凶厉,从消食的老虎变成了匍匐的猛兽。
左右唯有阿大和阿二隐隐感觉到了不舒服,但说不出不舒服的点是什么。
“师姐。”
在周铁衣真实视野之中,两道影影绰绰,如黑雾般的东西正缀在身后,暗中窥视。
妙玉好奇地看向周铁衣,“你居然感知到了?”
“那是什么?”
周铁衣没有直接动手,他如果想要解决,只能够全力施展【掌中佛国】,那样暴露的东西就太多了。
“不过窥视阴神罢了,走的尸解仙的路子,上不得台面。”
“师姐能够解决吗?”
妙玉没有拒绝,直接出手。
她竖起剑指,指尖聚光。
剑指一横,颂道,“风起。”
几人周围百米,忽然狂风涌起。
剑指再一竖,颂道,“云来。”
薄雾似云,随风而来,形成壁障。
风云涌起,阿大等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难以观看全局。
那两尊窥视的阴神发觉不对,刚想要撤退,但是风卷云涌之下,阴神飘忽不定,难以突破云障。
“奉太乙赦令五火雷蛇,速来护卫,荡魔诛邪,急急如律令!”
一点明亮的银色雷纹在云中显现,然后点点雷纹串联成片,如细密蛇鳞。
周铁衣能够看到方圆百米之内的景物。
在他眼中,一条走动雷蛇,半隐于风云之中,蛇头高昂,生出独角。
两尊黑黢黢的阴神刚想要开口求饶,那蛇头就如迅雷而下,直接将其吞没,雷霆一炼,化作无形。
妙玉放下手中剑指,风停,云散,雷蛇隐去。
周铁衣看向妙玉,“这就完了?”
妙玉反问道,“不然呢?”
周铁衣张了张嘴,我本来以为还要劝你下手狠一点,现在看来,是师弟我白担心了。
······
玉京山梅府,这座府邸远不如周府宽广,不过三进开小院。
不过朝野上下,无一人敢轻视这里的主人。
梅清臣,户部侍郎,大司民弟子,儒家四品文士。
每一个身份,都让人敬重。
更让人敬重的是,梅清臣是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他少时家贫,无以读书,但向道之心不改,以树枝苦练文字,抄书为业,二十才进学,三十成秀才,四十才登科,而后便如璞玉绽放光华,拜入大儒董行书门下,十年入四品。
主屋之内,灯火通明。
梅清臣玄衣纁裳,他虽两鬓斑白,但是神气内敛,望之不像五十岁,倒像少白头的青壮年。
他右边坐着少妻,比梅清臣小了十五岁。
倒不是梅清臣贪婪美色。
而是他年轻时以读书为重,再加上家贫,无以娶妻,所以等三十岁中了秀才,才被乡里商贾榜下捉婿,因此得了资助,能够继续学业,这些年也对妻子敬重有加。
梅清臣面前站着的是他的独子梅俊苍,有梅清臣年轻时七分模样,着士子长衫,倒显得温文尔雅。
只不过梅俊苍温文尔雅的脸上此时带着惊怒神色,将自己听到的周铁衣今晚上在天宝楼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
梅俊苍有些后怕道,“父亲,他们周家这是想要拿我们立威啊!”
今天要不是他应邀去了文会,吟了几首诗,说不得现在和申屠元三人一样。
他偷摸地去看了一眼,被打得连人样都没有了!
梅清臣轻轻颔首应答,不过眼神有些飘忽,不在梅俊苍身上,而是在想着某些事。
见父亲应答了,梅俊苍顿时有了底气,连忙说道,“那周家虽然是武勋,但如何能妄动杀器,当街杀人?父亲今夜只需联络司马家,让言官们上书一封,严查他请兵制之事,不然真就凭他一张嘴,就说天京有神孽吗,真是笑话!”
“到时候自有人附和去查,毕竟补荫诛神司,这又不是我们一家一户的事……”
说到这里,梅俊苍底气越发充足,他冷笑道,“这傻子被别人当刀使,难道真以为他们周家能够砍断满朝文武的补荫之路?”
“到时候不止他周仲蛮子,就算他周家也要脱一层皮!”
听完了梅俊苍的话,梅清臣似乎才回过神来,目光看向自己儿子,“你真的这么想?”
“这么想难道不对吗?”
梅清臣叹道,“看来我这些年真是疏忽了你的管教。”
他老来得子,本来就爱护,自己当年受的苦,自然希望儿子少受一点。
梅俊苍也算不错,至少已经小有文名,虽然昨年科考不第,但那也是常态,毕竟读书这种天赋,比武道天赋难遗传多了。
所以梅清臣就帮梅俊苍补荫了一个官身,想着他一边读书,一边学着处理些实务,也能早点明白圣人知行合一的道理。
梅俊苍与父亲眼神对视,心中那怨念再也藏不住,说道,“周仲蛮子想要拿我梅俊苍立威,我如何不能加倍报复?”
梅清臣再叹息一声,对儿子问道,“圣人有言,何以抱怨。”
梅俊苍察觉不对,但是在父亲的审视下,只能够硬着头皮回答,“以直报怨。”
听到梅俊苍的回答,梅清臣转头对夫人说道,“去圣像下,请教子棒来。”
第54章 乞罪表
“老爷。”
梅夫人焦急地说道,然后对梅俊苍说,“还不跪下认错!”
她不过商贾之女,急切之下,只想到一个笨办法,“老爷不想要和周家结怨,要不我们送俊儿去躲几日。”
梅清臣看向夫人,“这不是躲几日的问题,是再不教,孩子就废了,你我可以看得了他一时,能够看得了他一辈子吗?”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一直与梅清臣琴瑟和鸣的梅夫人无奈叹息一声。
自起身去书房,在儒圣像下,请来了鹅蛋粗细,漆黑如墨的教子棒。
梅俊苍看到教子棒,自己也慌了神,他梅家教子棒一直供着,他就被打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