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245章

作者:码字手痛

  这一上一下的损失,已经难以用普通的利益来衡量了。

  先不要说圣上的恩宠,说句实话,如果梅俊苍是自己的弟子,那么自己就算不要性命,也要护住这个道统传承……

  想到这里,谷应天只能够在心中无奈地笑了笑,以自己这般心胸和见识,又如何能够教导出梅俊苍这样的弟子啊。

  周铁衣笑着答道,“对,这柄剑从一开始就是一柄双刃剑,甚至是多刃剑,无论是握剑之人,还是被刺之人,都会被这柄剑所伤,只是比谁坚持得更久罢了。”

  “若谷先生站在我的位置,肯定只想要将剑收回去吧,但收回去之后呢?这天京朝堂之上的局势变了吗,没有一个李剑湖,还有千千万万的李剑湖,不变眼前之局势,这千千万万李剑湖都掌握在儒家手中,只想着权谋暗算,利益驱之,得一时荣辱,这是纵横家的做法,所以就算阳谋阴谋再精彩,也无法争天下道统,这不已经是被证明是错的了吗,不然纵横家也不会被儒家赶出朝堂了。”

  周铁衣再次提出了纵横家被赶出朝堂的原因,这一次谷应天没有色变,反而细细思考,轻叹一声。

  谷应天再次看向周铁衣的眸子,那深邃的眸子之中真的能够看到光,看到灵性。

  一瞬间,他竟然有种隔着千万年时光,与一位开派宗师畅谈的欣喜。

  当年诸子百家的开派宗师,那些古圣们周游列国之时,是不是会有相同的时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若一个人的决断已经不从自身利益开始算计,那么他确实已经超越了天下人。

  这种智慧上的觉悟,这种心灵上的宁静,是平日里施展再多计谋也无法体悟到的。

  他低声念诵道。

  “天下人人皆可为士。”

  只此一句话,当为开派宗师。

  周铁衣笑道,“对,天下人人皆可为士,但要有为之努力付出的智慧和勇气,这一点天下人如此,我也如此,所以我要刺出这柄剑,我要与儒家争一争,看谁的勇气更足,看谁的智慧更广,同时我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民心这柄剑,不是谁都可以用的,谁用,谁就要付出代价,儒家如此,我也如此,先生以为然否?”

  谷应天细细思忖周铁衣这番话,过了一会儿,掩面而叹,“不敢在周侯面前自称‘先生’二字。”

  出了周府,上了马车,在马车之中,谷应天沉默了良久。

  今天和周铁衣一番谈话,他收获巨大,但也一无所获。

  他能够清楚结合周铁衣所做之事,反推出周铁衣这番话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而事实的结果是,这是真的。

  所思即所行,所行即所成。

  但正是这番足以开宗立派的高论,让他这位纵横家三品一时间都失了口舌之利。

  别人已经在和你谈天下人的未来了,在谈如何与儒家争夺道统,你突然冒一句我们该怎么蝇营狗苟,结党营私,纵横捭阖,谷应天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

  不是他脸皮不够厚,是就算说了也不会有效果,只会被别人耻笑。

  在阴暗的马车中,谷应天思忖了片刻,拿出一面宝镜,施法与远在汤州府的另外一面宝镜相连。

  宝镜之中,隐约倒影出一位身穿王服冠冕的青年。

  “王上。”

  谷应天将宝镜悬空,恭敬地一礼。

  那镜子中模糊的身影道,“谷先生不必多礼,你这个时候联系本王……是去见了那位周侯,可是那周侯说了什么话,让谷先生都难以决断?”

  镜子中的宁王并没有天下传言的骄奢淫逸,反倒让人越发不知深浅。

  谷应天低声说道,“是。”

  说罢,他将自己和周铁衣今天所聊之事复述了一遍。

  宁王听了之后,细思了片刻,先是赞叹道,“此论可为大宗师。”

  他没有先问具体的利益,而是接着谷应天的话说道,“你觉得这番言论当属哪家?”

  谷应天沉吟片刻,“核心像墨家,但是手段像兵家,隐约还有儒法道的影子,而且他能够领悟掌中佛国,对佛家的领悟恐怕也不浅……”

  宁王隔着镜子笑道,“我倒是觉得像杂家。”

  谷应天恍然,确实,周铁衣这番话,不就是秉持着博采众家之长的杂家理论吗?

  宁王又说道,“不过不是现在的杂家,而是当初的杂家,当初杂家可是出了一位一品的,可惜了。”

  谷应天目光一凝。

  世人皆知有上九家。

  儒,道,佛,法,兵,农,墨,纵横,阴阳。

  但不知道当初上九家应该称之为九流十家。

  因为杂家也出过一品。

  只不过那位一品临世之时,就被人诛杀,而且其姓名和神祇一样,直接被从历史之中抹去,更不要说传承典籍之类的了,只有这件事被少数人知道。

  宁王隔着镜子,轻轻敲了敲倚靠,“去看看天京的杂家有什么变化,也许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周侯。”

  谷应天点头应诺,而后他迟疑一番问道,“那‘墨石案’该如何处理?”

  宁王轻笑一声,“如今木已成舟,圣上,天后,儒家,周侯,天下人都想要查,我们能够怎么处理?”

  谷应天一阵恍惚,面露难色,“臣有罪,当初王上自晦,臣不应该献策墨石一事。”

  宁王摆了摆手,笑道,“这不怪你,世事难料,谁又知道今日之祸不是来日之福呢?天下人人皆可为士,得此一句话,这番折腾也值得,况且周侯不是已经告诉我们该怎么办了吗?天下民心这柄剑刺出,谁都会受伤,周侯如此,儒家如此,甚至圣上都如此,孤自当也是如此,只不过比谁更忍得住疼罢了,看了天京杂家之后你回来,将轮船厂办好,从今日后,孤当为贤王,以赎当年奢侈之罪。”

第315章 留下的两封奏折

  七月末,天京飞鹏空港。

  一只只巨大的飞鹏起落,巨大的轮桨搅动气流,形成从天而降的狂风,吹得流云逸散。

  今日整个天京空港暂时被封锁,只为了周铁衣,御史台总宪邓振全,刑部尚书崔万霞带队的特查小组出行。

  就像右将军府嫡孙尉迟敬理解的那样,他从来都不认为乘坐飞鹏的人是特权阶级,因为在真正的特权面前,整个飞鹏空港都是可以被封锁的。

  这般声势浩大的巡查组,来送行之人自然也车水马龙。

  特别是周铁衣这边,无论是武勋,还是商会,甚至是墨家等诸子百家的大人物们,若再加上为代表儒家的总宪和代表法家的崔万霞送行的人,天京真正的权贵,几乎半数都在这座空港之中。

  而这次送行之时,大家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第一,工部侍郎墨渠看周铁衣的目光,那几乎都要让大家怀疑墨渠是不是想要直接把周铁衣吞进肚子里。

  当然大家稍微一想,也知道了原因。

  前两天那番‘天下人人皆可为士’的谈话传开,随后又有了更多周铁衣对这番话的自诉。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番话一听就是墨家言论,特别是放在墨家人耳中,如果不是因为周铁衣羽翼丰满,道家,兵家又不好惹,还有佛家虎视眈眈,墨家早就恨不得说周铁衣是他们家的真种子了。

  甚至墨渠这两天已经在公开的酒宴等场合提出了一种说法。

  那就是周铁衣有古圣墨子‘任侠之风’。

  这不仅是极高的评价,也是想要周铁衣转投墨家,甚至愿意帮周铁衣顶住其他压力的意思。

  在修行之道上,墨家五品为尺度,四品为任侠。

  任侠,借助权威,勇力和财力等手段,扶助弱小,帮助他人。

  这么一想,和周铁衣现在所作所为何其相似,只不过周铁衣的立足点更高罢了。

  再加上随着火车商会的开办,大家都知道蒸汽机是周铁衣首先提出的概念,是由公输盛完成的罢了。

  有如此机关造诣,又有任侠之风,一直在朝堂上看周铁衣与儒家斗的墨家学士们这两天可是躁动得很,已经开始在公开场合下场,为周铁衣摇旗呐喊了。

  当然相比于墨家的躁动,公输家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那种自家白菜长得好好的,忽然长歪了,还长到最讨厌的邻居家里的那种感受,非常人所能够理解。

  要不是公输盛现在在前线,估计这两天都要被紧急召回家族之中商议此事了。

  公输家可以容忍周铁衣是道家,是兵家之人,但绝对不能够容忍周铁衣转投墨家!

  公输家和墨家的争斗由来已久,两家虽同出机关术,但最终却大相径庭。

  如果放在现代,公输家一定更被世人们接受。

  因为公输班,也就是鲁班,是会说出‘你信仰的上帝有几个师’这般话的人。

  所以当初公输班与墨子谈论,公输班直接问墨子,“你信仰的‘义’有钩锁和拒盾吗?我发明的船上有!”

  公输班是真的相信技术能够改变时代的人,所以他也相信只要掌握先进的技术,那么就可以结束整个乱世。

  在绝对的技术优势面前,无论是仁义,还是道德都是不值得先谈论的事情,而是应该结束乱世之后再谈论。

  所以墨家也一直称呼公输家行霸道,而非行邪道。

  两者之间,也是相爱相杀。

  既互相诋毁,又互相取长补短。

  正是因为公输家相信技术第一,所以经常可以看到公输家在人体上做机关改造,这一点也被诸子百家诟病,甚至到现在为止,除了公输家自己能够安装机关手臂这些构造,大夏是明令禁止给百姓们安装这些机关构造的,当然其中还有墨石一部分原因。

  所以公输家比墨家更擅长木钢培养这种偏生物向的技术。

  而墨家不一样,虽然墨家也是从机关术立家,但学机关术之前,墨子是学儒学的!

  墨学有着鲜明的儒学色彩。

  只不过有句话讲得好。

  异端比异教徒更应该在十字架上被烧死。

  正是因为墨学脱胎于儒学,才知道儒家‘礼制’的弊病,才想要从根子上改儒家。

  别人骂儒家,可能都没有骂到根子上,儒家一笑而过就行,而墨家骂儒家,那真的是快准狠,逼得儒家不得不拼命。

  不拼命,那么以后你的弟子转修墨学,那就是理所应当了,而且转修的过程毫无阻碍,你培养多少弟子,就为墨家做多少嫁衣。

  所以机关术只是墨家的表象,墨家核心还是‘仁’,或者说以‘仁’转化为的‘义’。

  如果将公输家比作一心一意要用科技改变时代的工科男,那么墨家在公输家眼中就是三心二意的白莲花。

  更要命的是墨家这朵白莲花将公输家这个工科男吃得死死的。

  公输家从九品到二品都围绕着机关术这个核心。

  但墨家从四品任侠开始,在公输家这个工科男眼中画风就变得奇奇怪怪。

  三品非命,否定宿命论和天命说,认为人应该通过自己努力生活。

  二品天志,主张统一度量衡,统一贵贱之分。

  一品兼爱,完全的,不分彼此,无差别的博爱。

  在公输家眼里,他们和墨家争了一辈子机关术,结果争到最后,墨家告诉他们,我不想要玩机关术的,我的理想还是王道。

  这是多么巨大的嘲讽!

  这都能忍,那公输家就真的没有什么不能够忍的了。

  这就像。

  你一心一意想要追赶全班第一,结果最后别人轻飘飘来了句,试卷都是应试教育,不能够提高自我学识,知识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更应该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就算只是为了出心中恶气,公输家也想要在应试教育上赢墨家。

  但很可惜,这些年除了在周铁衣的蒸汽机上看到一点苗头,他们是真的一直被墨家压着打。

  如果不是墨家在朝堂之上被其余几家压制住,公输家早就被墨家赶出朝堂了。

  面对墨渠火热的,就像是看热恋中求而不得的恋人的目光,周铁衣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们不适合。

  其实墨家的主体主张是好的,但单是有一点,周铁衣估计绝大多数现代人都无法接受墨家。

  那就是墨家要交‘兼爱税’。

  对,这是一种独立于国家税收的重税,每个墨者都有义务缴纳,用以扶持弱小,天京的贫济院开得最多的不是儒家,道家,佛家三家当之无愧的圣人学说,而是墨家!

  而且你获得的越多,缴纳得越多,最终达到‘交相利’的目的,也就是绝对的平均主义。

  就比如周铁衣面前工部侍郎墨渠,他在很多时候大夏朝都是免收他的税赋的,但是他要给墨家缴纳一大笔‘兼爱税’。

  你要说墨家这个‘兼爱税’好不好?

  站在旁人的角度,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但真的让你去缴纳,周铁衣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痛苦。

  而且绝对的平均主义已经被证明是乌托邦式的理想国,是无法在高度解放生产力之前完成的,所以对于墨家,周铁衣是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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